第156節(jié)
何姿想幫著君陌一起收拾碗筷,被君陌拒絕了,他讓她去書房看看有沒有什么喜歡的書,拿來看看。 去廚房幫君陌的成了君喻。 她看著他們兩個人在收拾著廚房,不時說著話,兩兄弟長時間沒見面了,說說話也是應(yīng)該的。 何姿閑來無事,一個人去了書房。 書房不大不小,新都整齊地?cái)[放在都已經(jīng)泛黃了,看得出年代久遠(yuǎn)。 她從中抽了一本,翻開幾頁,上面居然還寫著他的批注,整本書都有。 常常跟君喻在一起,君喻的一些習(xí)慣也被逐漸感染了,例如用完的東西要原封不動地放回,不得出一絲的差錯。 何姿粗略地看了幾眼,無意間在書架上看到了卷起的白色畫紙,好奇心驅(qū)使著它上前追究,那幅畫追在了手里,將畫打了開來,當(dāng)眼睛最終停留在那幅畫上時,心都是有著深深感觸的。 那幅畫竟然是自己當(dāng)年所畫,自己親手在醫(yī)院外的草地上對著母親的樣子所畫出的畫作,還依稀記得,母親當(dāng)日見了很是高興,將這幅畫歸為自己所有。 又恍然記起許久前自己所做了一個夢,是關(guān)于母親的。 “你不知道,他以前給我做菜時,酸辣白菜是最好吃的,那是他第一次下廚做給我吃,真的很好吃?!彼灾谧炖锷成匙黜懙娘埐耍孟裾娴氖窃诔阅侨私o她做的酸辣白菜,又回到了她記憶里的那日光陰。 我什么話都沒有說,一直坐在一旁聽她說著,看著陽光下她的側(cè)臉。 她抱著碗看著那幅畫上的人,呵呵笑著,眼神怔怔看著,“他說,他會來找我的,在春天他就來了?!?/br> 我嘆這春天怎么就那么漫長,怎么就到不了盡頭,那男子怎么還不來?還不來接她?讓這女子等了這么久。 那男子給了她希望,給了她幸福,卻惟獨(dú)沒讓這份幸福延長下去,猶如那彈著美妙琴聲的古琴,在彈指奏樂間,弦崩線斷,樂聲戛然而止,不知何時才會重新響起。 “沒事,他會來的。”明明知道希望很渺小,卻還是忍不住地給她希望,因?yàn)榕轮M娴钠茰缌?,便真的什么都不剩了?/br> 她如是地笑著點(diǎn)頭,“對,他會來的,只是這春天好久?!?/br> 真的,是好久,久了五年,難道是因?yàn)槟凶幽抢锏乃募緵]有春天,還是根本就不知道春天何時會來,為何久了這么多年? 讓她這樣一個芳菲的女子瘋了一日又一日,等了一月又一月,盼了一年又一年,白白讓這大好年華都費(fèi)在了這里,都付了這無盡頹廢的光陰。 她抬手摸了摸耳垂上的玉蘭耳墜,似在貪戀著什么,“好看嗎?” 那耳垂上的耳墜白玉通透,是朵剔透的玉蘭,芳香淺淺,確是好看。 “這是那年在江南的春天,他送我的,他說第一次在春天見我的時候就想起了玉蘭花,跟我很配,都是那么冰清玉潔,淡雅自若?!彼哉Z地陷入了沉思,摸著那幅畫上的人。 “他對你真好,真細(xì)心。”我能說什么呢?除了這些我說不出其他來。 對這個男人,安雅付出太多了,多得為這個女人心疼。 第一百五十七章 最好的母親妻子 非她莫屬 這幅畫如今為什么出現(xiàn)在了這里? 何姿看著畫上鉛色的素描線條,應(yīng)是被人常常用指腹摩挲了,所有才會有淡淡的暈開痕跡,但這幅畫依舊被保存得很好。 看著看著,就能出神。 好像某些東西又被重新翻了開來,想到深處,就越是要想得更多。 君陌推開書房的門走了進(jìn)來,一眼就看見了站在書架前看著畫紙的她,當(dāng)目光觸及到那幅畫時,眸底的光影流動了幾圈漣漪,暗光流轉(zhuǎn)。 何姿看得太專注,并未注意到身后來了人。 等到畫上投射出一道人影時,方回過神來,轉(zhuǎn)頭望向他,繼而又看向了畫。 半晌,開口說話了,“我記得當(dāng)初我把畫的這幅畫送給母親時,母親很寶貝喜歡它?!闭Z音平緩,徐徐說道。 君陌怎么會不知道安雅有多喜歡這幅畫,一個人在的時候,常常都要拿出來看的,一看就要看上好久。 “是啊,她很喜歡?!彼矚g,所以到最后走時都把這幅畫抱在了懷里,視其為珍寶,抱著畫,又何嘗不是在心里想著某個人,那個讓她很愛又無法割舍的人。 何姿抬頭看著窗外的一棵楊樹,縱橫交錯的鉛色素描枝椏鋪在天空的底色上,有些過于單調(diào)了。 有些話,有些疑問,其實(shí)她在心里埋藏了好久的,沒有說出來過,是沒有找到一個機(jī)會去說,怕說出來,勾起了傷心事。 她沒忘,一點(diǎn)都沒忘記母親。 終于此刻,她仰頭先看了看頭頂上的天花板,眨了眨眼睛,啟聲緩緩問道:“我母親她是怎么去世的?” 這個問題終于還是在空氣中彌漫了開來,很揪心,也很殘忍,沒有親眼目睹,但能想象得到,不知道為什么,浮現(xiàn)在腦海中的畫面終歸是黑白慘淡的,母親走得并不好。 對于母親,她還是希望她是老著去世的,一點(diǎn)點(diǎn)老去也好,這是以前的設(shè)想,可是老天毫不留情地掐斷了這種設(shè)想。 君陌提起安雅的去世,話語有些沉重了,記憶不由自主就飄向了那天,是要讓她知道的,她有權(quán)利知道這些。 他的啟口,何姿提著整顆心去聽,微微靠著書架,畫紙就被握在她的掌心。 時光倒退回去,倒退到五年前的四月。 一連串不好的事情接連發(fā)生,君老爺子車禍去世,古淑敏自然而然地把一切罪責(zé)都壓在了安雅身上,脾氣很差,對她的態(tài)度臉色更是不好,安雅次次都默默地忍受了下來,就連對她提出的離婚也能咬牙吞了下去。 君陌是萬萬不會同意離婚的,無論周身的人怎么說,他還是執(zhí)意要和安雅在一起。 他說,安雅一個女人,都已經(jīng)為我付出這么多了,我若是還離婚棄她于不顧,就連人都不配做了。 承受住了各方的壓力,連財(cái)產(chǎn)都不顧了,只要她。 古淑敏一氣之下,讓人將安雅關(guān)了起來,逼迫他簽下離婚協(xié)議書,從此一刀兩斷。 君陌手上的離婚協(xié)議書一字未動,連看都沒看,安雅在她的囚禁下,本就不好的身子就更加不太好了,情況讓人擔(dān)憂。 那時何姿也知道了這事,無可奈何之下多次去求古淑敏,最后都是失望而歸,君陌和何姿真是無計(jì)可施了。 到了后來,不知怎的,安雅平安地回來了,君陌高興地不行。 安雅是回來了,何姿卻再無音信了,只是一通簡短的語音電話打了過來,留言的話也很簡單,多是讓他們好好照顧自己之類的話語,就沒有了,再把電話打過去,就是漫長的關(guān)機(jī),怎么也打不通。 何姿不知道去了哪里,聽不到半點(diǎn)的消息,說是憑空消失也不為過。 君陌開始是不敢直白地告訴安雅的,害怕她又弄壞了身子,暗地里親自去找尋著人,可是多日還是了無音信,紙是包不住火的,最后安雅還是知道了,盡管是關(guān)機(jī)的電話還是在打個不停,不顧自己的身子,執(zhí)意要去尋找,雙手拽住他的袖子,要他務(wù)必要找到何姿,當(dāng)時的神情,真是慌亂無措得很。 找了多日,安雅幾天都沒吃多少東西,睡多少覺,一心記掛著女兒,不管君陌說什么勸慰的話都聽不進(jìn)去,更多的是激動過后的無盡失望,終日緊鎖著眉頭,關(guān)上房門待在何姿的臥室里不肯出來。 過了幾日,君喻從國外回來,怎么找都找不到何姿,凌晨天還沒亮?xí)r趕到了安雅的家里,問她何姿到底去了哪里,安雅不說話,因?yàn)檎f不出話,不知道何姿究竟去了哪里? 君喻再三追問,都沒有得到答案,語氣越發(fā)得冷冽。 安雅搖了搖頭,很是無力,她身為一個母親卻連女兒身在何處都不知道。 君喻深深地看著她,什么話都沒有說,眸底有一種叫做無措恐慌的東西在莫名地發(fā)酵著,起身跑出了門,一路上,車開得很快,幾次險(xiǎn)擦到路上行駛的其他車輛。 那些天他是真的慌了,沒有任何頭緒地慌亂,通過任何途徑方法去找那么一個人,照片簡訊電話發(fā)了無數(shù)條,希望之后又是失望,何姿好像從沒在這個世上出現(xiàn)過一般,了無音訊。 各路的朋友都沒有找到這個人,回復(fù)的多是抱歉的無奈。 古淑敏曾勸他放棄尋找,說何姿是丟下了他也說不一定,并沒有想象中的那樣愛他,否則怎么連個音信都不留下,突然地就人間蒸發(fā)了,這樣的女人不值得他這樣。 君喻不信,那是他第一次在母親面前流露出壞情緒來,很是篤定地說道,不會,何姿不是那樣的人,你不要將人都想壞了。 古淑敏很生氣,卻拿這個兒子一點(diǎn)辦法也沒有。 君喻沒日沒夜地在找何姿,其他的事都拋到了一邊,因?yàn)檫^度勞累引起了發(fā)高燒,送往醫(yī)院掛點(diǎn)滴,身子受不了了。 醫(yī)生都在勸他要愛惜身子,不要再糟蹋身子了,若是還想他這樣糟蹋下去,命都別想要了。 君喻哪里會聽,若不是被人強(qiáng)行控制著,他是馬上要出院的。 住院期間,傅念晴來看望過她,帶著一籃水果和親切的言行。 君喻無心再去理會她。 傅念晴的一舉一動都成了白費(fèi)的無力,從未被人放入眼中。 君喻找不到何姿了,怎么找都找不到,他捂著眼睛對寧單說,是我把何姿弄丟了,還是她把我弄丟了? 寧單心里也藏著許多的話,但怎么敢當(dāng)著他的面都說出來,未免太傷人,何姿的莫名離開就是給他的致命一擊了,他們誰也想不明白緣由,想不明白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就把人打得措手不及。 明明何姿很愛君喻,怎么憑空地就消失了呢?徒留下君喻一個人在瘋狂地找尋著。 他們都不敢去想,失去何姿,君喻該怎么生活下去?該會是君喻嗎?他還是他,只不過是有的殘缺的罷了,再也不完整了。 周遭熟悉君喻和何姿的人都沸沸揚(yáng)揚(yáng)地流傳著流言蜚語,話傳得很難聽,什么樣的話都出來了,把何姿貶低到了泥土中,說她是如何地不檢點(diǎn),跟她母親是一個模樣德行,居然利用完人就跑了······ 把何姿貶低得一文不值,和她母親安雅混在了一起,說有其母必有其女,有了一個安雅,再有一個何姿也不奇怪,安雅被人怎么說都無所謂,可是他們怎么能把何姿也這樣說呢? 何姿因?yàn)槭前惭诺呐畠海挥采凵系拿弊犹嗵嗔?,有這樣一個母親,在他人眼里看來是恥辱,不要了更好。 君喻本來是無心去理會這樣無從說起的流言的,可有一天真的親耳聽見了,鮮有地怒了,他是決不允許何姿受到這種詆毀的,厲聲地警告了那些人,話語尖銳得一針見血,烙在了心上,再也抹不去。 那些喜好惹是生非的人被嚇得一句話都不敢再說,傻傻地站在原地。 安雅被人怎么戳著脊梁骨咒罵都無所謂,可是女兒被人如此咒罵,她是忍不下去的,也不忍心,更多的也有愧疚,因?yàn)橛辛嗽谒搜壑羞@樣的母親,連帶著她自己都不好過了。 一次在餐廳用餐時,無意間聽到了員工在私底下議論紛紛,議論的自然是君家的事,作為旁觀者,議論的聲音太多了。 “看樣子,君喻很愛那個女人,找那個女人都快找瘋了,多久沒來集團(tuán)了。”女職員邊吃飯吃說著。 一邊有人附和著點(diǎn)著頭,“再愛有什么用,有那樣一個母親,君家怎么可能同意他們兩個人在一起?” “說得也對,安雅的名聲那么壞,女兒也好不到哪里去?!?/br> “誰說不是,她要是不是安雅的女兒說不定還有幾分機(jī)會,是她的女兒,想都別想,不可能的事?!?/br> “不嫁也好,聽他們說,有這么一個母親,女兒也好不到哪里去。” ······ 安雅坐在角落里,字字句句不落地都聽進(jìn)了耳朵里,碗里的飯一口都吃不下去,再也沒胃口吃下去了,怔怔地坐了好久。 周末到了,以往的周末都是要去老宅聚一聚的,看看父母。 這次,若是去的話,有些難了,安雅和老宅那邊的人關(guān)系變得極度惡劣,已經(jīng)維持不了表面了。 古淑敏以前還可以忽視她,裝作她不存在,可是現(xiàn)在她視她為仇人也不為過,君老爺子的死都壓在了她的身上,她成了罪魁禍?zhǔn)?,心里怎能沒有怨恨之氣。 口出的第一句話,就是君陌和安雅的離婚,非要離婚不可。 這次的聚會,因?yàn)榫皩攀缑舻捻斪捕[得不可開交,不歡而散,關(guān)系僵裂。 安雅不是把所有的責(zé)任都攬到自己身上,也覺得這些事都和自己有了緊密的關(guān)系,都因?yàn)樽约骸?/br> 想起了何姿,看著君陌,都因自己受到了牽連,更甚,還牽扯到了女兒的幸福。 這天晚上,她躺在女兒睡過的床上,被子和枕頭似乎還殘留著何姿的氣息,就好像回到了小時候她剛生出來沒幾天睡在自己身旁的情景,很是懷念,那時候多簡單。 她慢慢地又想起了許多,側(cè)著身子埋在了枕頭里,耳邊仿佛想起了女兒小時候的啼哭聲,在電話里的牙牙學(xué)語,還有長大后的淡淡嗓音,像溫暖的陽光一般,單薄的身子縮在了床邊,枕頭一下子就濕了許多。 她生出了一個想法,要是沒有了她,他們的生活會不會歸于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