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節(jié)
何姿見了他,走到她身前時,她開口問他,“我媽,是不是在地底下都成灰了?” 君喻該是怎么說的呢?看著她這副模樣,“別聽別人胡說,她挺好的?!?/br> 可是,這個挺好,是在哪個地方呢? “聽說天堂會有很多天使。”她囈語。 “對?!本魑兆∷氖?,涼得徹骨。 傅念晴看著君喻,像一朵枯萎的花,古淑敏注視著他們兩人,看著兒子的這副模樣,都是愛情里的瘋子。 良久,她嘆息道:“君喻,你也不小了,去找個好女孩結(jié)婚吧,生個孩子。”她沒有看他,在看別處,眼神飄忽。 “別再讓我這樣的女人耽誤了,背上罵名?!?/br> 她總算說出了這句話,殘忍,但的確是真話,對她這樣的人那么好有什么用呢? 君喻連眼睛都不眨地注視著她,“婚,你跟我結(jié),孩子,你給我生,不然,我們就這樣到老,我都是要和你在一起的?!?/br> 何姿總是無奈于他的堅持倔強,“我怎么跟你結(jié)婚?一個患了五年重度抑郁癥的女人,我已經(jīng)太不堪了,你沒有看見過 我因為藥物產(chǎn)生依賴而失常的樣子,卑微到了極點,為了一針針劑藥物,就像一具行尸走rou,要做什么都是愿意的,就像一個毒品上癮的人為求得一包白粉一樣?!?/br> 他有多么鮮亮令人羨慕的身份,高高被人仰望,別被她拖下去了。 第一次,她用一字一句的言語把自己的不堪拿出見了光,就像把她陰暗的傷口翻出給人看。 古淑敏,傅念晴和傅母聽了,沒有不震驚的。 傅施年凝望著她,眉眼里放了什么?沉痛,不忍,自責(zé)。 君喻聽來,微涼的指尖撫上她的臉,擦了擦她的眼角,“我和你一樣?!?/br> “我們很相配?!?/br> 最后,何姿是被君喻牽著手離開的,誰的招呼也沒打,其他的人都成了無關(guān)緊要的人。 當(dāng)他們離開后,寧歌走了過來,代君喻傳一句話,“先生說,要你們留點人性,把事情做絕了沒好處?!?/br> 晚上,何姿的夢中迅速閃過很多畫面,雜亂無章,黑黑白白,好多好多張的臉,似乎連每個人影都是重疊模糊的。 “你外婆讓我們在一起,好好生活下去?!?/br> “你母親去了,世界可是干凈多了!” “若不是你母親,君老爺子又怎么去去世!” ······ 兩件手織的淺色毛衣,還有母親的笑,出不去的鐵門,刊登著君喻要結(jié)婚的報紙,扇了傅施年的一巴掌······許許多多,分也分不清,閃過的很快,直叫人發(fā)苦發(fā)酸,心口重得喘不過氣來。 那里的人是她嗎?是的,都是她。 醒來時,枕上都是打濕了的汗?jié)n,額頭時發(fā)冷的,天還沒亮,她再也睡不著了,抱著膝蓋在窗邊做了半宿。 等到早上,君喻推門進(jìn)臥室時,看到了落地窗邊的人,很瘦,擔(dān)憂地走到她身邊,蹲下身來摸了摸她的額頭,“怎么不睡了?” 何姿干澀的喉嚨發(fā)了聲,動了動嘴角,“你從日本給我專門郵寄來的裝在玻璃瓶中的空氣和櫻花,只剩下十四瓶,也不知到現(xiàn)在是否過期了。” 君喻的手在空中僵硬幾秒,眼神復(fù)雜,開不出一朵花,“五年前的事你都想起來了?” 當(dāng)醫(yī)生給傅施年檢查好情況后,走出了病房,門又開了。 何姿走了進(jìn)來。 站在眼前,她的頭發(fā)很黑,皮膚很白。 “五年前,你把我軟禁在別墅里時,我想過從樓上跳下去?!?/br> 她都想起來了,掩蓋了厚厚塵埃的陳舊往事又被從塵埃中重新挖了出來。 第一百三十章 一通電話 怎么面對他 再想起五年前,是該用什么詞語去形容呢?每天的日子都很難過。 安雅提前約好了君老爺子在第二日早上九點在茶樓見面,還是很顧及著老爺子的喜好的,特意把地點約在了茶樓。 誰料,安雅在夜里氣勢洶洶地發(fā)了高燒,連夜請來了家庭醫(yī)生,打針掛點滴,直到天亮燒也沒完全退下去。 何姿擔(dān)憂地在一旁照顧了整宿。 在十點時,放在床頭的手機響起,發(fā)來了一條簡訊,何姿隨手拿起翻開查閱,當(dāng)看到發(fā)件人和那條簡訊時,眸底不由得有一瞬的黯淡,思了片刻,寫了一條簡訊發(fā)了出去。 不久后,君喻來了,當(dāng)看到她眼底一層淡淡的青色時,心里是萬分無奈的,“馬上去睡覺?!睅е⑽⒌暮浅饴?。 她一定又是整宿沒睡,君陌這些天也恰好出差了。 “不是很困?!彼α诵Γ崞鹆藥追志駚?。 君喻瞧著她,半威脅地問道:“要我抱著你去睡?” 好吧,她不說話了,沒好處。 “快去睡?!彼叽俚?,牽著她的手,走向隔了幾間房的臥室里,幫她脫了鞋,蓋好被子,捂住她的一雙眼睛。 “睡吧?!彼恼Z氣放軟了許多,溫溫軟軟的,流淌著綿意。 一雙寬大的手掌就覆蓋在她的眼睛上,就一片漆黑了,什么也看不見,可她還是覺得這黑暗是溫暖的,像春天花開一樣。 過了一會兒,就真的睡著了。 君喻見她已經(jīng)熟睡,靜靜地走出臥室,關(guān)上了房門。 之后一直在安雅的臥室里照顧著她,中午時分,安雅總算醒來,燒退了些,他立刻倒了一杯開水,扶起她的身子,喂她喝水。 “你怎么來了?”她很是有些虛弱,看到他,有些意外。 “來看小姿。”他淡淡回答道,一點點地喂她喝著水,速度把握得很好。 安雅聽了很是欣慰,點了點頭。 她像是想到了什么,“現(xiàn)在是幾點?” 君喻低頭看了一眼腕上佩戴的手表,“十二點四十四分。” 安雅聽了臉色不太好看,有些不對勁,什么也沒說,只說,“你去看看小姿吧,別管我了?!弊旖沁€是盛著淺淺的漩渦的,是在故作無謂。 君喻看了她一眼,放下水杯在床頭,心中也是有這個想法的,“她喜歡踢被子,被子總是掉在地上,不知道現(xiàn)在被子是不是在地上?” 安雅聽了,難得地笑了笑。 他轉(zhuǎn)身走出了臥室,帶上了房門,腳步漸漸聽不見了。 她俯身拿了放在床頭上的手機,打開了屏幕,越看臉色有些著急了,時間錯過的太離譜了。 來不及多想,也不顧身子上殘留的病痛,下了床,隨便換了一件衣服就匆匆忙跑出去了,誰也沒有告訴。 何姿太累,睡過了頭,等到醒來時,表上顯示的時間已是三點,暗自惱火自己的粗心。 “怎么不叫醒我?”她穿著拖鞋快步走出臥室,對坐在客廳里的君喻問道。 君喻聞聲,轉(zhuǎn)頭望著她,放下手中的財經(jīng)雜志,淡淡地笑了笑,“多睡一會兒不好嗎?” 她望著他的笑,又看了看表上的時間,腦子里驀然閃過什么東西,不容耽擱,急匆匆沖到了安雅的臥室中,里面已是空無一人。 “我媽呢?”她喚道。 她有些急了,總感覺還有什么事發(fā)生似的,不太好的感覺。 站在客廳落地窗前的君喻沒有應(yīng)答,他在接電話,回答的話極少,通話時間簡短,臉色冷峻,神色低沉,周身氣壓很低,似是不妙。 與方才的他截然不同。 掛下了手機,什么話也沒說,徑直走到電視前,拿起遙控器打開了電視,屏幕上正播放著一條即時新聞,君氏創(chuàng)始人君老先生在十字路口發(fā)生了嚴(yán)重車禍,當(dāng)場死亡。 這一則新聞的主持人嚴(yán)肅的播報聲,恍若是一顆巨大威力的炸彈在客廳中轟然炸了開來,心頓時就墜落到深淵了,發(fā)生的實在是太突然的。 再看看君喻,他神色冷冽,陰霾籠罩,瞳孔里塞滿了屏幕上那張現(xiàn)場慘不忍睹的照片畫面,那是他爺爺。 最疼愛他的爺爺,如今一聲招呼沒打就走了。 平日里君老爺子身子不太好,他們想辦法用更好的辦法醫(yī)治,不就是想讓他活得更久一些,可是飛來橫禍,誰算得清? 她輕輕地一步步走到他身旁,握住了他放在褲線旁的手,久久不說話,只是想把自己的溫暖都給他,他的手,很涼。 此時,說再多言語,都是徒勞。 君喻側(cè)目看著她,反握住她的手,“我們?nèi)メt(yī)院吧?!?/br> 當(dāng)說出這話時,他心里是何感受?必定是痛的,只不過把它們都深深地壓在了心底,再如何,也要撐住不是嗎?還要顧及他的父母親,他們也是傷心的。 眼淚,注定是在他這里看不到的。 一路上,他開著車,沒有說過一句話。 到了醫(yī)院,她走在他身旁,陪著他一起走進(jìn)醫(yī)院,這座醫(yī)院,此時看起來成了濃重的黑白色,就像是一灘黑墨在紙上暈了開來。 幽深的走廊上,何姿看到君遙背過身子面對著墻壁,脊背是無比僵硬的。 “我媽呢?”君喻走到他身后,壓下了所有,沉聲問道。 君遙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在里面。” 那個里面,是哪里,誰都知道。 君喻站在房門外,推門走了進(jìn)去,何姿站在外面,沒有進(jìn)去,隔著門看著。 太死寂了,什么都已經(jīng)聽不見了。 過了好久,古淑敏才和君喻一前一后走出來,古淑敏的眼睛通紅一片,眼神悲哀,剛才一定哭過。 不知何時,安雅過來了,君陌也趕了過來。 古淑敏聽見來往的腳步聲,抬眸望去,這一看,眼睛里憤恨地不得了,“你還有臉來,你害死了我爸,你高興了?!彼拥貨_上前拽住她的衣領(lǐng)。 君陌急忙上前攔住了母親,“媽,有話好好說,關(guān)安雅什么事?” 古淑敏此時恐怕連掐死她的心都有了,眼睛紅腫,“不管她的事?爸手機里最后一條簡訊就是她發(fā)的,是她要爸三點去茶樓,要不是她,爸好端端地怎么會遭遇上車禍!” 這一番沙啞的嘶鳴聲悲痛不已,同時也充滿了憎恨。 這番話在何姿耳朵里聽來,心剎那間沉到了海底,腳步發(fā)顫地向后退了幾小步,骨節(jié)發(fā)白。 怎么會這樣? 君陌聽了很是驚訝,不相信,急忙問安雅,“不是這樣的,快說?。 ?/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