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后，外婆抱著她一起坐在樹下的藤椅上，清風(fēng)習(xí)習(xí)，柔和古老的嗓音綿綿講述著故事神話，她就那樣瞇著眼睛躺在外婆的懷里，聽著周圍的窸窣，繁星燦爛，這個夜無比美好，好像她還沒有長大，還是孩童時代那個趴在外婆背上的小孩。

    第八章 草地上 少年的喜歡

    小雨淅淅瀝瀝地連下了幾日，氤氳朦朧地籠罩著這片古樸的小鎮(zhèn)，古色古香的黑瓦房子寂靜地沐浴在煙雨中，涼爽宜人。

    雨還在下著，煙雨嵐霧，塵埃般細(xì)細(xì)飄灑著，綿綿的觸感。

    中午，外婆和外公有午休的習(xí)慣，院子里靜靜的，何姿毫無困意，站在屋檐下望著空中的雨絲發(fā)呆，望見墻邊的草長了許多，繁密茂盛，參差不齊許久不曾修剪過，便想著整理一下。

    地上的水深深淺淺，染濕了鞋邊，她撐著傘走向那深綠的細(xì)草，素白的裙角被飄灑的雨絲暈開了水跡，單薄的身影在雨中走著，蹲下身來，烏黑的發(fā)絲散落在肩前，專注凝視著地上的一片草地。

    拿著剪刀一寸寸修建著不平的綠草，騰不出手來拿傘覺得有些麻煩，覺得雨不太大，索性將雨傘放下，一心一意地修建著。

    細(xì)細(xì)的煙雨飄落在她的發(fā)絲，星星點點的晶瑩水滴在發(fā)絲上點綴，遠(yuǎn)遠(yuǎn)望去，倒真是唯美得很，讓人不舍地去打破這份難得的美好。

    細(xì)細(xì)碎碎的草尖被剪落，隨意散落在草叢中，冰涼的濕意在泥里滲透開來。

    怕會壓壞這片綠草，她赤腳在草地上修剪著，有點涼，裙子被雨水染濕，風(fēng)一吹，也有了些涼意，但她絲毫沒有離開停止的意思。

    門口走進一個男孩，剛想開口叫道，誰知一轉(zhuǎn)眼便看見了那道蹲坐在地上的身影，眼里有抑制不住的欣喜，緊接著走向前去。

    “何姿，真的是你！”他的一開口瞬間劃破了寧靜的氣氛。

    覺得突兀又覺得這聲音有些熟悉，她回頭望去，是記憶里存在的人，“你怎么來了？”她從幼稚園，小學(xué)，初中一直在同一所學(xué)校讀的同學(xué)，方子城。

    “還不是聽見你回來了，好歹我們也是同學(xué)?！?/br>
    她的嘴角漾起淺淺的笑，又低頭剪著草，“我走了你應(yīng)該高興才對?！?/br>
    確實他應(yīng)該高興，從小到大他都想超過自己的成績，可沒有一次是成功的，湊巧地總是排在自己后面，自己走了，他就能提高名次了，多年的詛咒也終于能破了。

    “怎么會？少了你我連讀書的動力都沒了，沒個人比可真沒意思?！彼麩o聊地聳了聳肩，一副興趣怏怏的樣子。

    照他這么說，他讀書全是因為她才讀的？

    這些年，每次和他面對面都是說關(guān)于成績的事，除了成績，她和他真的沒有太多的交流，和普通的同學(xué)一樣，唯一不一樣的也就是和她同窗的年數(shù)很久。

    他也順勢蹲下身來，看著她白皙的手一寸寸將草地剪平，在雨水的映照下，那雙手顯得有些透明發(fā)亮，十分好看。

    “這次回來還走嗎？”半晌，他開口問道。

    何姿的手沒有停，隨意說道：“嗯，等開學(xué)就走了?！?/br>
    她沒有發(fā)現(xiàn)，在她點頭的那一剎那間，男孩眼底的失望蕭條有多么深，臉色黯淡了許多，顯然，他是最不希望她離開的。

    “一定要走嗎？舍得嗎？”思索了許久，又開口問道。

    何姿是沒有聽出他的不對勁的，“嗯，上次已經(jīng)舍了一次了。”再不舍，她也舍得了，外婆和外公其實也是希望她去母親身邊的，希望外孫女可以多見見外面的世界，認(rèn)識更多的人，為了這個，受受思念也不算得了什么了。

    方子城定定地看著她，眸底有太多的不舍疼痛，那是一個男孩對自己愛的女孩離開的悲傷，疼痛下是不被察覺的愛戀，純凈的年少喜歡。

    這么多年，就算沒有和她有太多的談心，他也是知道她的性格的，淡淡的，沒有太多話，不會那么輕易露出壞情緒，也不會那么輕易地為誰去改變什么。

    “上了初三，很快就要中考了，你想進哪所高中？”朦朧的煙雨中，他的聲音清冽而低沉。

    何姿思了片刻，“t市的一高。”是全國的重點高中，需要很高的分?jǐn)?shù)，她在上初中時就略有耳聞，很不好進。

    “好?！边@句好包含了太多的東西，異常堅定的，他的視線緊鎖著她，似乎決定了什么。

    “何姿，你不要把我忘了?！泵總€字他的語氣都很重，認(rèn)真正經(jīng)。

    何姿無暇顧及身旁的少年，點了點頭。

    他會很快的，只希望她不要走得太遠(yuǎn)。

    第九章 九月 開學(xué)

    美好的日子總是過得最快的，暑假的日子轉(zhuǎn)眼就要結(jié)束了，即將步入九月，她也將要離開。

    離開那日，安雅有事所以沒能前來接她，只能自己坐飛機離開。

    清晨，沒有當(dāng)面和外公外婆告別，只在桌上留了一封信，拉著行李離開了，看似走得云淡風(fēng)輕，心里實則還是不舍的。

    獨自一人坐上了飛機，望著機窗外越來越小的城市，直到云朵團簇再也看不見，才緩緩移開視線。

    機場外，那個少年的眼睛固執(zhí)地看著那架越飛越遠(yuǎn)的飛機，心底有著堅定的信念，來年定會實現(xiàn)，現(xiàn)在只是暫時而已。

    何姿一路在飛機上睡著，一直睡到終點，直到空姐禮貌地推了推她的肩膀才迷糊地醒來，昨晚定是沒有怎么睡。

    拉著皮箱慢慢走出機場，拉了拉衣服攔了一輛出租車，說了一個地址，便安靜地縮在角落不再言語。

    車外的陽光傾瀉進來，撒了一地的光輝，九月的t市已經(jīng)褪去了炎熱的酷暑，盡管陽光還是有些強烈，但不會讓人感到莫名的煩躁與沉悶，路旁的梧桐依舊很茂盛。

    到了地方，司機還算熱心，下車幫她卸下行李，問她還需不需要幫忙，何姿謝絕了，拿出錢包付了錢。

    轉(zhuǎn)身按了按門鈴，傭人很快從里面出來，一見是她立刻打開了大門。

    走進家門，君陌和安雅還沒有回來，她上樓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知道女兒今天會回來，安雅推掉了大量的工作，早早地回來了，一見女兒便緊緊地抱住了她，許久不曾見面萬分思念。

    “小姿，想死m(xù)ama了?！彼е畠盒奶鄄灰?。

    “媽，我也想你?！彼硎苤欠菽概g的溫情，母親懷抱的溫柔。

    怕女兒餓著，她走進廚房親自做起了晚餐，忙活了好久，嘴角的笑從沒停止過。

    君陌一早聽見妻子的囑咐，不敢多耽誤，早早地下班回了家，坐在客廳里等著開飯。

    “小姿，想好上哪所高中了嗎？”兩人一起坐在客廳里，君陌首先開口了。

    和君陌不曾說過太多的話，去外婆家后就更沒有了，話少得可憐，“t市一高?！?/br>
    對于她的回答君陌沒有太大的驚訝，反而覺得理所當(dāng)然，這個女孩是有能力考進去的，只是寥寥幾次的接觸，他就如此肯定，這個女孩不簡單。

    “想去一高看看嗎？還沒去過吧？”他隨性提議道。

    她轉(zhuǎn)頭看著他，眼神平靜，還沒開口，就聽見安雅在餐廳里叫他們兩人吃飯，話語間斷。

    等君陌開始拿起筷子吃飯時，她才緊接著拿起筷子，沒有怎么說話，低頭吃著飯。

    安雅的筷子時不時給她夾著菜，幾乎將每個盤子里的菜都夾了個遍，“多吃點，身體需要營養(yǎng)?！?/br>
    當(dāng)著母親的面，何姿將盤里的菜吃了個遍。

    “小姿，快開學(xué)了，你君叔叔已經(jīng)給你找好了學(xué)校，今年是初三，最重要的一年?！倍溉?，她提起了上學(xué)的事。

    這是何姿意料中的，即將開學(xué)，下個星期就要入學(xué)了。

    “是t市一中?！?/br>
    這個答案還是她沒有想到的，一中是t市最好的初中，教學(xué)名列前茅，對升入一高有很大的作用，不是那么好進的。

    “好好準(zhǔn)備一下，下個星期一入學(xué)?！?/br>
    “嗯?！本嚯x星期一很近了。

    她轉(zhuǎn)頭看向餐桌一邊的君陌，動了動嘴唇，“謝謝?！背錆M了真摯感激，想必他費了不少力吧。

    君陌暖暖地笑著，對她的感謝有些受寵若驚，為她安排學(xué)校，沒有什么。

    看著女兒和自己的丈夫減少了之前的一點生疏，安雅滿足地笑了，這頓飯吃得很開心。

    接下來的幾天，為了女兒的開學(xué)，安雅擠出了好多時間，為她準(zhǔn)備了很多東西，還承諾要親自送她去學(xué)校，仿佛要彌補之前她上學(xué)沒有送她的遺憾。

    幾天后，星期一如期而至，t市一中開學(xué)了。

    第十章 走后門 也是一種能力

    這日，t市一中開學(xué)。

    安雅早早地起來，像每個普通的母親一樣為孩子做早餐，親自去女兒的房間叫女兒起床。

    “東西都收拾好了嗎？有沒有落下什么？”趁著何姿在吃早餐，安雅再次不放心地問道。

    見母親這幾日過于緊張的忙活，讓何姿又好像回到小時候初上小學(xué)的時候，只不過那時緊張的是外婆?！岸箭R了?！?/br>
    安雅的心一心都撲在她上學(xué)的事情上，見她吃好早餐，便拿起書包一起走向停在門外的車。

    她忐忑不安地有些無措，第一次送孩子去學(xué)校，不知道該做些什么，說些什么。

    汽車緩緩在公路上行駛著，t市一中坐落在市中心邊緣，環(huán)境清幽，建筑大氣。

    門口，陸陸續(xù)續(xù)有好多學(xué)生走進校園，或是家長接送或是騎單車步行，黑色的不菲的林肯房車令人眼前一亮，雖就讀的富商名門很多，但不是人人都能開得起這種車的。

    細(xì)心地幫女兒背好書包，擔(dān)心女兒會找不到班級的方向，便跟著她一起走進學(xué)校。

    大多數(shù)學(xué)生都是自己一個人前來，無需再由父母陪伴，這種母親寸步不離跟著女兒的很少見，更何況還坐著如此奢華的車，自然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紛紛猜測著何姿的身份，定是不一般的。

    “小姿，中午就在學(xué)校里吃，卡里的錢mama已經(jīng)存好了，不用太省?！卑惭艔钠A里抽出一張副卡塞到她的手里，不忘叮囑女兒。

    何姿接過點了點頭。

    兩人繞過恢宏的建筑，穿過林蔭道，找到了那個指定的班級，初三一班，初三年級段的重點尖子生班。

    臨進班級前，安雅理了理她的衣領(lǐng)，笑著說道：“專心學(xué)習(xí)，mama放學(xué)來接你。”像個年幼孩子的慈母。

    以前上學(xué)何姿常常會看到母親牽著孩子的手來上學(xué)，笑著鼓勵著孩子，她總是無比羨慕的，幻想著哪天那個孩子如果換成自己有多好，但也只是想想而已，哪敢真的去渴望。

    “小姿，這學(xué)校里還有一個你認(rèn)識的人，如果有事就去找他，沒關(guān)系的。”最后在她進門前，安雅意味不明地說道。

    何姿有些疑惑母親的話，剛想去細(xì)問，可班主任已來，只好作罷。

    她不知道這個陌生的學(xué)校里怎么還會有一個她認(rèn)識的人？一點印象也沒有。

    正想著，班主任已經(jīng)向大家介紹起剛轉(zhuǎn)來的新生，桌下的同學(xué)抬頭紛紛看向她。

    “何姿?！彼郎\淺地說出了自己的名字，并沒有要多加說明解釋的意思。

    老師也不勉強，指了角落里的一個空位，“坐那里吧?！?/br>
    她背著書包緩緩走去，那是一個靠窗的單獨座位，很偏僻冷清。

    老師不再耽誤大家時間，立刻上起了新課，初三很忙，更何況還是初三段最好的班級，這里所坐的人實力自是不可小覷的，將來都將會是t市一高的強力競爭者。

    班級里沒有人注意到她，忽略了她的存在，清晨的陽光倒映在新翻開的課本書頁上，數(shù)學(xué)方程式醒目地錯落著，灰塵在光束里肆意飛舞著，她似看非看地望著前方的黑板，眸子里蒙上了一層淡淡的霧靄，支著腦袋低眸看著書頁，眼底投下了淡淡的陰影。

    直到過了好久，下課鈴聲響起，老師夾著課本走出教室，座位上的大部分同學(xué)依舊坐在原位上一動不動，埋頭坐著題目，只有少數(shù)走出了教室。

    “這道題我不會，你能教我嗎？”驀然，桌角出現(xiàn)一本習(xí)題冊，一個女生禮貌地問道，笑容和睦，一點不覺生疏。

    她略略掃了一眼本上的題目，是一道極難的高等數(shù)學(xué)算式題，“我也不會?！?/br>
    “啊？”她顯得有些失望，“這道題不是入學(xué)時必考的重要試題嗎？你怎么也不會？”她好奇地問道，這道題不會想要進一中是不可能的。

    身后不乏有一些看戲的人，等著看她的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