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學(xué)人精 我不能娶你了，長安

    洛長安一出了承歡殿的門，眼淚就止不住地往下掉。

    她面上血色全無，渾身顫抖蒼白得如同一張白紙。牙齒上下緊緊咬著，感受到里面溢出的血腥味。眼淚幾乎是下雨一樣往下砸。

    她從來，從來沒有受到過這樣的屈辱過。

    淑貴妃最后那句話，那輕蔑的眼神都像是一把刀子割在她的心口，讓她無所適從，讓她動彈不得，更讓她覺得自己如同一個(gè)跳梁小丑，任由她嘲笑。

    側(cè)妃？她想做的是堂堂正正的妻子，而不是區(qū)區(qū)一個(gè)側(cè)妃。

    洛長安哽咽著，狠狠咬著牙，將喉嚨里細(xì)碎的哭泣聲咽回喉嚨里，可那唇瓣卻是止不住地顫抖。

    快到了宮門口，周嬤嬤才轉(zhuǎn)過頭對著身后的洛長安道：

    “洛小姐，今日貴妃娘娘與您說的這番話，您先回去好好考慮清楚?！?/br>
    周嬤嬤站在她對面，面上帶著施施然的笑意：“本來娘娘是不會同意的，只是殿下為了您不肯成婚，這才迫不得已的點(diǎn)頭?！?/br>
    她生的高大，身材又有些強(qiáng)壯，就這番站在洛長安的面前，頭頂垂下來的影子像是一座巍峨的大山，逼的洛長安幾乎喘不過氣兒來。

    含淚的眼神瑟瑟發(fā)抖，她撇過頭默默的流淚。

    周嬤嬤的眼神又落在洛長安的膝蓋上，涼薄的目光帶著笑意。

    “按照規(guī)矩，您行動不便，家世又沒落，就算殿下想要你，也只能給個(gè)侍妾的身份，只是娘娘仁慈，念你在西北伺候殿下多年，憐你一片真心，這次允了你一個(gè)側(cè)妃之位?！?/br>
    “這個(gè)機(jī)會姑娘可千萬把握好了，老奴就不多說什么這就告退了?！敝軏邒咭环?，將洛長安千瘡百孔的心捅得支零破碎。

    她不懂，在西北的那幾年，他對她這樣好，說過要娶自己為妻。

    怎么一回到京城他就變了呢？怎么連區(qū)區(qū)一個(gè)側(cè)妃之位在這些人的眼中，都是她的奢望？

    “小姐。”身后的嬤嬤推著她往前， “就要出宮門了，小姐您可不要哭了?！睂m門外都是巡邏侍衛(wèi)，小姐這樣丟的是恒親王府的臉面。

    洛長安低頭，抹著一把面上的淚珠：“嬤嬤，他說過要娶我的。”

    “他說過的?！?/br>
    嬤嬤嘆了口氣，殿下這半年來對待小姐早就變了，小姐就算不知道，她們這些做奴才的怎么看不清楚？

    洛長安還是難受的厲害，哽咽著低著頭，輪椅剛出宮門，就見前方恒親王府的馬車在宮門外等著。

    “莊牧?！?/br>
    洛長按抬起頭愣愣的看著來人：“你……你怎么在這兒？”

    莊牧跳下來，推著洛長安的輪椅往馬車那兒走去，小聲兒道：“殿下出宮的時(shí)候聽說大小姐今日也入宮了，這才在這兒等著大小姐?！?/br>
    黑檀木的車廂關(guān)著，隔著遠(yuǎn)遠(yuǎn)兒的都能感受到里面壓迫的氣息。

    洛長安紅著眼圈，抹了一把眼淚：“那他……”

    “殿下在里面等您。”

    輪椅抬入車廂，藏青色的簾子撩來，人還沒進(jìn)去就感受到里面壓迫的氣息，車廂內(nèi)透著一股火熱，里面點(diǎn)著炭火。

    寒毒又發(fā)作了，入宮的時(shí)候本吃了藥，可依舊還是冷。

    洛長安剛進(jìn)去，額頭就悶出一額頭的細(xì)汗，頭還沒抬起手上就被塞了一個(gè)小冰爐，鎏金的小圓球，兩只手抓住剛剛好。

    那股悶熱的燥熱瞬間就退去了許多，

    “我找你過來問兩句話，待會兒你坐別的馬車回去?！标愮裆砩仙w著白色的雪貂毛大氅，面色被凍得有些冷峻。

    洛長安抬頭瞥了一眼，情不自禁地撇著那張臉過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不礙事?！彼研”鶢t放在發(fā)燙的臉頰上靠了靠，面上已經(jīng)羞紅了一片。

    珩哥哥對她還是好的。

    “母妃找你何事？”他最近幾日身子不適，便沒去承恩殿。再加上北疆那兒估計(jì)要打仗，陛下頻頻招他入宮，他不想讓母妃為他擔(dān)憂。

    “淑……淑貴妃……”恒親王一開口，洛長安才記起自己剛受的屈辱。

    她看著面前的人，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掉。

    面前的人對自己從來都是最好的，寵她疼她，要星星不給月亮。洛長安的眼淚沒憋住，大哭一聲，像個(gè)告狀的孩子眼淚啪啪地往下掉：

    “淑……淑貴妃將我賜給你做側(cè)妃?！甭彘L安的委屈，幾乎是止也止不住。哭紅的雙眼抬起來，她滿是期待又渴望地看著面前的人。

    一邊抽泣，她一邊哭喊著：“珩哥哥為我做主?！?/br>
    “側(cè)妃？”對面，那半倚的人直起身，低垂的臉抬起面上瞬間變得色厲內(nèi)茬：“什么側(cè)妃？”

    洛長安看著他那冰冷的眼神，嚇得牙齒上下顫抖，逼得她情不自禁的打著哆嗦：“淑……淑貴妃娘娘讓我勸你娶安平郡主為妻，這……這才將我賜給你為側(cè)妃。”

    骨結(jié)分明的手指伸出來，敲了兩下車壁。

    莊牧駕著馬車停下來，又聽里面的人淡淡一聲：“回去。”

    馬車飛快的又往回跑，洛長安看著對面的人一臉的期待：“珩……珩哥哥?！?nbsp;她看著對面的人拿出一顆藥吃了下去。

    驅(qū)寒毒的藥丸不能多吃，暫且能就堅(jiān)持兩個(gè)時(shí)辰，但時(shí)辰一過就是加倍的冷。

    洛長安看著他吞下，再看馬車又往回跑，瞬間就明白了：“珩哥哥，我沒事，我不需要了……” 她推著輪椅上前，揪著他的胳膊，緊張得都在顫抖：

    “您別回去找淑貴妃娘娘，她真的沒對我做什么?！甭彘L安的眼中還含著淚，一雙眼睛哭得紅腫，像是顆核桃。

    仰起頭滿臉都是哀求：“側(cè)妃就側(cè)妃，只要能在珩哥哥身邊，做什么我都是愿意的?！?/br>
    馬車駕穩(wěn)停了下來，陳珩起身解下身上白貂皮的大氅，彎腰將她抓住胳膊的手一點(diǎn)一點(diǎn)扒開了。

    “我是去拒絕母妃的?！?/br>
    陳珩偏頭咳嗽了一聲，面上神情卻是冷的，他低頭看著輪椅上的洛長安，一字一句，直白卻又殘忍地加了一句：

    “我想，我不能娶你了，長安。”

    ——

    太子妃頭疼，昨日太子回來得晚，倒是去廣陽宮去看望了一番，只前腳剛?cè)ィ竽_趙良娣的那兒就派了人過去請。

    說是趙良娣身子不適，要殿下過去瞧瞧。太子剛坐下沒多久，便又去了趙良娣那兒。

    “這趙良娣平日里也不去請安，殿下去誰那兒她都不管，一去太子妃那兒她一準(zhǔn)不舒服?！庇耋咸稍诿廊碎缴洗蛑茸?。

    “聽說昨日披香殿還請了太醫(yī)。趙良娣身子弱，又是看太醫(yī)，又是熬藥的披香殿鬧了一個(gè)晚上才歇下來?！?/br>
    冬青捧著碗羊奶來，正是盛熱的時(shí)候，玉笙搖著團(tuán)扇像霜打的茄子一樣沒精打采。

    “主子這是怎么了？”

    “還不是昨日被梁昭訓(xùn)氣的?！比咴谝贿吚C著針線活，一邊道：“主子昨日送了碗湯去書房，梁昭訓(xùn)立馬就跟著去送?！?/br>
    這一舉一動，都在外人的眼中，主子開心才怪呢。

    “昨日讓小元子看著，知道是誰去梁昭訓(xùn)那兒通風(fēng)報(bào)信了嗎？” 冬青點(diǎn)了點(diǎn)頭：“是春雨，主子您前腳剛吩咐去御膳房，后腳她便出去了。”

    “我待她們不薄?！?/br>
    玉笙也是苦來的，自小就沒爹沒娘被牙子給拐了，后又被賣了做瘦馬，學(xué)得盡是些伺候男人的手段，幸好她生得好，被挑中送去了月樓中，不然她哪里會學(xué)得琴棋書畫？

    又哪里會有今日？

    所以她對這些奴才也從未有過打罵，卻是不知，自己縱容的同時(shí)，便是讓旁人騎到了脖子上。

    揉著眉心，玉笙深深地嘆了口氣。

    素嬤嬤拿著碗燕窩粥，哄著她喝上一口：“人心不足蛇吞象，主子您不要為這些人傷心。”

    玉笙卻是搖了搖頭：“不是這樣。”今日讓梁昭訓(xùn)騎到了她的脖子上，明日便會有旁人，她要不想再來一個(gè)許昭訓(xùn)，林昭訓(xùn)的，自己就得立住。

    “取上次太子妃賞賜我的那件留仙裙來。”

    玉笙抬手在桌面上敲了兩下，道：“明日讓春雨那宮女在門口伺候?！绷赫延?xùn)不是愛學(xué)么？若有這個(gè)本事，那便讓她學(xué)。

    冬青屈了屈膝蓋，立馬去了。

    翌日一早，便是要給太子妃請安的日子，最近這幾日都是三日一次，雖不少人抱怨，但除了趙良娣之外沒人敢不去。

    玉笙一大早起來就開始打扮，三等宮女端著洗漱用品等在外間候著。

    春雨手中端著水盆，熱水不冷不熱，隔著一道門眼睛卻是看向了屋子里。能在主子身邊伺候的都是有頭有臉的，她們這些宮女若是沒吩咐，門都不能進(jìn)。

    “你們先拿進(jìn)來吧。”

    屋子里，冬青喊了一聲。春雨她們幾個(gè)先是一愣，隨即便是狂喜，能進(jìn)入內(nèi)殿那可是天大的榮耀，若是伺候得好，得了主子的眼，只怕還能升為貼身宮女。

    到時(shí)候跟在主子身邊，又風(fēng)光又有面子。

    幾個(gè)人小心翼翼地，低著頭，腳步都不敢放大了。春雨捧著水盆站在第一個(gè)，隔著一道金漆繡著白鶴的屏風(fēng)，瞧見主子坐在梳妝臺面前，

    她身著一身緋紅色的留仙裙，身姿婉約又婀娜。

    “主子這一身打扮可當(dāng)真好看?！彼貗邒叱笸肆藘刹?，一臉的驚艷。玉笙生的白，一襲緋紅色的留仙裙襯的肌膚如雪般的白皙。

    漆黑的發(fā)絲挽起來，露出一截雪白的脖子，兩側(cè)的南珠耳垂微微晃蕩，巴掌大的臉漂亮的讓人呼吸都是一瞬。

    屋子里不知是誰抽氣了一聲。

    春雨也趕緊低下頭來，眼神之中卻依舊全是驚艷。

    “東西放下吧，你們出去。”秀氣的眉心顰了顰，玉笙撇過頭吩咐。

    “是?！贝河甑热粟s緊將東西放下，幾人有條不絮地往外走，春雨卻是心中存了事故意慢了一步。

    “主子，您今日這樣去給太子妃請安，會不會太張揚(yáng)了些？”春雨可刻意靠在門框上，聽著身后的說話聲。

    “今日殿下沐休，穿得好看一些，殿下這才會注意到我?！庇耋蠝愔~鏡，將頭上的簪子壓了壓：“再說了，緋紅又不是正紅，太子妃向來和氣，不會多說什么的?！?/br>
    春雨聽到這里，腳步一頓，趕緊往外走去。

    “主子?！?/br>
    她前腳剛走，后腳小元子就進(jìn)來了：“春雨出去了，看那樣子是往漪蘭殿去的?！?/br>
    “去了就好。”

    梳妝臺面前，玉笙一張臉已經(jīng)冷了下來。機(jī)會不是沒給，自作自受就怪不得她了。

    站起來，玉笙輕笑道：“給我換一身衣裳吧，合歡殿離的遠(yuǎn)，不要耽誤了給太子妃請安?！?/br>
    ——

    漪蘭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