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審問   瓊枝死了。

    “怎么樣？陛下醒了嗎？”曲瓷沖上去，急急問道。

    慶懷勒停馬，從馬背上跳下來：“陛下今晨剛醒……”

    曲瓷一聽這話，臉色頓時煞白。

    陛下醒了，那沈白，沈白他——

    “阿瓷，你別急，你聽我把話說完，”慶懷忙伸手去扶她：“原本陛下醒來，便要問罪陸沈白的，但幸得太子殿下力保，最后陛下寬限了三日。”

    “所以沈白暫時性命無憂？”

    “是?！?/br>
    聽到慶懷這么說，曲瓷臉上這才恢復了幾分血色。

    那事情便還有轉(zhuǎn)機，只要這三日內(nèi)，他們找到證據(jù)，證明兇手另有其人，那沈白就能獲救了。

    曲瓷冷靜下來，站直身子，問：“陛下點了誰調(diào)查此事？”

    “靜寧王?！?/br>
    “晏承？！”曲瓷怔了一下。

    不過轉(zhuǎn)念一想，晏承是個閑散王爺，此事由他調(diào)查，最合適不過了。

    卻沒想到，慶懷又道：“除了靜寧王之外，陛下還點了一個人，共同調(diào)查此事?！?/br>
    “誰？”

    “永樂侯？”

    竟然是他？！

    曲瓷面有驚色，還未說話，畫眉已經(jīng)嚷開了：“這倆人，一個是盛京出了名的草包，一個是盛京出了名的紈绔，讓他們調(diào)查這事，也不知道陛下是怎么……”

    話說到一半，畫眉這才反應過來，妄議圣上是大罪，又立刻噤了聲。

    曲瓷亦是面有愁色。

    雖然畫眉這話說得，實在有些大不敬，但卻說得是事實。

    永樂侯此人，是盛京有名的頑劣，身上劣跡斑斑，彈劾他的奏章，都快把御案壓斷了。

    但因淑嫻皇貴妃生前極疼這個弟弟，兼之此人滿舌生花，極擅討巧賣乖，是以次次都能全身而退，一幫御史將他恨的牙癢癢，卻偏生奈何不了他。

    他是晏蓉的舅舅，讓他參與調(diào)查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但——

    曲瓷有些不放心，看向孟曇：“永樂侯和沈白之間，可有過節(jié)？”

    “過節(jié)倒是沒有。”

    曲瓷正要松一口氣時，又聽孟曇遲疑道：“不過公子最近奉旨，正在查金灘礦難一事?！?/br>
    一月前，陸沈白他們還未回盛京時，金灘發(fā)生礦難，有四十五名礦工罹難，朝廷給罹難礦工家屬，發(fā)了一批撫恤銀，便將此事了了。

    可誰想到，十天前，有罹難礦工家屬敲了登聞鼓，并揭開了一樁丑聞——

    金灘礦難上報殞命礦工有四十五人，實則卻有一百零八名，不但如此，朝廷發(fā)的撫恤銀，罹難礦工家屬一個銅板都沒收到，反倒還因此事，被官府蠻橫驅(qū)趕。

    圣上聽聞此事大怒，當即命人徹查此事，因這中間牽扯到礦稅等事，奉旨查辦此事的人中，亦有陸沈白。

    曲瓷心下有了個不好的猜想：“負責督辦勘采的礦使是永樂侯？”

    “是，”說到這個，孟曇頓時氣憤不已：“這次礦難，十有八九跟永樂侯脫不了關系，當時我陪公子去查的時候，永樂侯私下就曾賄賂過公子……”

    “但沈白拒絕了。”曲瓷接了孟曇的話。

    某種程度上，陸沈白和曲硯很像。

    曲硯這人是剛正死板，而陸沈白卻是清正不阿。

    凡事，他不插手便罷，一旦插手，必是不管不顧要查出真相的。

    可偏生他這次撞上了永樂侯。

    永樂侯此人，是出了名的卑劣記仇，沈白既然拒絕了他，那么這次，他絕對會公報私仇，想盡辦法冤死沈白，好掩蓋自己的罪行。

    不行！她得先去找——

    驀的，畫眉突然嚷道：“夫人，你看！”

    曲瓷回過神，順著畫眉指向的方向看過去，眉心頓時擰成一團。

    不遠處街上，一堆帶刀衙役，正朝陸家過來。

    一看便是來者不善。

    慶懷暗罵了一聲，立刻道：“阿瓷，你先進去，這里我來應付?！?/br>
    曲瓷還沒答話，畫眉一臉惶恐，已經(jīng)拉著曲瓷，便要進府了。

    只是剛轉(zhuǎn)身，遠遠的，來人便已高呼道：“陸夫人！”

    畫眉身子瞬間繃緊，慌張扭頭，就見那群人已經(jīng)過來了。

    領頭的是個刀疤臉，他叫住曲瓷后，又立刻向慶懷問好：“真巧，小侯爺也在呢！”

    “既然知道小爺在，還不趕緊識趣的滾！”

    “滾滾滾！小的辦了差事立刻就滾！”那人腆著臉笑，又扭頭，看向曲瓷：“陸夫人，侯爺奉旨調(diào)查九公主遇害一事，你也是嫌煩之一，跟兄弟們走一趟吧。”

    說著，便示意手下去抓人。

    “誰敢！”

    孟曇一臉殺氣擋在曲瓷面前，手中的曇花鏢已經(jīng)祭了出來，但有人比他更快一步——

    沖上來的衙役，連曲瓷衣角都沒碰到，便被人一腳踹了下來。

    刀疤臉被自己手下砸的后退數(shù)步，臉色頓時變了：“小侯爺，我們侯爺可是奉皇命辦事，你……”

    話未說完，刀疤臉便突然慘叫起來——因為慶懷，捏住了他指向自己的手。

    在他的慘叫聲中，慶懷森寒一笑：“侯爺？！我慶家封侯，乃是祖祖輩輩在戰(zhàn)場上拋頭顱灑熱血換來的功勛，他一個靠皇貴妃封侯的螻蟻，安敢在我面前囂張！”

    那人疼的嗷嗷叫，再不敢囂張了，不停求饒：“小小小人錯了，求求小侯爺饒命，饒命啊！”

    “饒命？！剛才小爺好好說的時候，你怎么不聽，現(xiàn)在知道怕了？嗯？”慶懷說著，手上加了一分力道，那人頓時又是一陣鬼哭狼嚎似的慘叫。

    曲瓷看不下去了，將畫眉從自己身上撕扯下來，上前道：“慶懷，住手！”

    “哦，”慶懷這才不情愿松了手，走到曲瓷身邊，冷聲道：“要不是看在阿瓷的份上，小爺我今天非扒你們的皮，還不給我滾！”

    刀疤臉扶著自己折了的指頭，灰溜溜剛過轉(zhuǎn)身，又突然被叫?。骸暗鹊?。”

    “您您您還有什么吩咐？”刀疤臉兩股戰(zhàn)戰(zhàn)轉(zhuǎn)身。

    曲瓷從臺階上下來：“我跟你們走。”

    此言一出，所有人嘩然。

    “夫人！??！”

    “阿瓷?。?！”

    慶懷立刻攔住曲瓷：“阿瓷，永樂侯現(xiàn)在找你，定然沒安小心，你不能去?！?/br>
    “我知道，但我當日見過九公主，于情于理，我都得去?！?/br>
    孟曇和畫眉見勸不住曲瓷，也急急從臺階上跑下來：“夫人，我們陪你一起去?！?/br>
    “不行，我同沈白都不在，翁伯年紀大了，你們留下來幫襯他，還有娘那邊，也需要人照顧。”

    “夫人，我……”

    畫眉還想再勸，被慶懷打斷了：“行了行了，都別爭了，你們倆留下，我陪阿瓷去?！?/br>
    “慶懷，你……”

    “奧，不對，”慶懷立刻改口道：“我不是陪你，我是去湊熱鬧的，畢竟紈绔審案，聞所未聞啊！”

    說完，不等曲瓷反對，便先走了。

    他們一行人到刑部時，恰好碰到姚雨蓁同侍女從里面出來。

    短短一天，她整個人已不復昨日的光鮮亮麗，明明懷著身孕，陪在她身側(cè)的，卻只有她的陪嫁侍女，看著有幾分凄涼。

    姚雨蓁原本要走的，見到曲瓷，她立刻輕移蓮步過來，笑道：“阿瓷也來了?！?/br>
    “表姐。”

    姚雨蓁笑著，目光卻有幾分惡毒：“阿瓷這是來看陸大人的，還是來受審的？”

    慶懷一聽這話，立刻就要過來，曲瓷沖他擺擺手。

    剛才她還覺得，姚雨蓁有些可憐，現(xiàn)在看來，不過是可憐之人自有可恨之處罷了。

    曲瓷表情淡淡的：“表姐有空擔心我，不如多擔心擔心你自己，畢竟九公主可是在你舉辦的迎夏宴上中毒的?！?/br>
    “你——！”

    曲瓷這話精準的打在了姚雨蓁的痛點上，姚雨蓁五官瞬間扭曲起來了。

    她昨日辦那場迎夏宴，原本是想風風光光的，可誰曾想，全被陸沈白夫婦攪和了。

    九公主在她的迎夏宴上中毒，她現(xiàn)在成了伯爵府的眾矢之的，而她的丈夫程遠，在知道這事時，當即就甩了她一巴掌：“好端端的，你辦什么迎夏宴！這下好了，九公主在你的宴上中毒，那我在永樂侯那里的差事，如何還能保得??！”

    而今日，聽聞永樂侯召她來刑部問話，偌大伯爵府，卻只有她的陪嫁侍女肯陪她來。

    而她這一切，全是拜曲瓷他們所賜。

    姚雨蓁怒不可遏抬眸，卻發(fā)現(xiàn)曲瓷已經(jīng)不見了。

    侍女在旁道：“陸夫人已經(jīng)進去了，夫人，咱們也走吧，畢竟這是在刑部門口?！?/br>
    刑部門口這四個字，頓時讓姚雨蓁的氣焰滅了一半。

    她捏了捏帕子，這才憤憤走了。

    曲瓷進去時，晏承和永樂侯已經(jīng)在公堂里坐著了。

    說是他們兩個人共同調(diào)查，但卻只有永樂侯坐在公案后，晏承撐著頭坐在圈椅上，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樣，不耐煩道：還有誰沒問，趕緊麻溜的帶上來，本王還等著回去補覺呢！真是的，滿朝文武這么多人，為什么偏偏要本王來查案，本王——”

    “報，陸夫人帶到?！钡栋棠槻缓蠒r宜的聲音，打斷了晏承的抱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