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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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甚至……都還沒有看到我親政的那一天。 孤身一人站立在老人家的棺木前,一股難以言喻的悲切自心底蔓延至周身。 如果說當年父皇駕崩的時候,我基本只是出于一個女兒的孝道而跪守在靈堂,那么今時此日,我是真的體會到了發(fā)自肺腑的悲傷,故而久久不愿離去——直到身后走來了什么人,令我鬼使神差地動了動脖子。 “皇上已經(jīng)在此守了一個時辰了?!奔ё友牡统恋纳ひ魝髦炼?,卻難得沒有叫我心頭一緊。 “朕想多陪陪太師?!蔽乙琅f站在原地,口中輕聲應答。 “……”來人沒有接話,而我卻在這讓人倍感壓抑的沉默中,鬼使神差地想到了一件令我不寒而栗的事。 “皇叔……要是……要是那一日,朕沒有邀請?zhí)珟熞煌叭ヌで?,他就不會遇到這樣的事情?!笔且裕麄€人忽覺戰(zhàn)栗的我,忍不住難受地皺起了眉頭。 “這不是皇上的錯?!笨蓪Ψ铰勓詤s毫不猶豫地說出了這七個字,只不過那說話的語氣,卻全然不似平常那般不容置喙。 “但若沒有我自以為是的邀約,他就不會過世。” 姬子涯無言。 仿佛過了許久,我才聽得他幽幽道:“臣會替太師討回公道?!?/br> 話音落下,我們誰也沒再開口,僅僅是以罕見的默契,在老人家的靈柩前守了半晌。 我想,這或許是第一次,我會想要和姬子涯去做同一件事。 可惜,我不如他聰明,不如他能干,也不如他那樣,有著一大群誓死效忠的部下——揪出罪魁禍首的任務,我只能交由他來完成。 但是,我實在不想再像曾經(jīng)無數(shù)次的那般,被動地等待著別人給出的結(jié)果——我終究是違逆了姬子涯當初莫要聲張的叮囑,私底下將整件事的來龍去脈告訴了蘇卿遠。 “我知道,這么問你可能有些唐突,但我還是想聽一聽,據(jù)你觀察,這朝中上下,有誰會做這樣大逆不道的事?” 語畢,我目視蘇卿遠已在不知不覺中斂起了雙眉,默不作聲地與我對視。 過了有一會兒,我才聽他啟唇將他的看法娓娓道來。 “依臣所見,不論刺客的目標是皇上還是攝政王,他們的目的恐怕都只有一個字,那就是‘權(quán)’?!碧K卿遠頓了頓,面不改色注目于我,“不過,有能力打聽到皇上與攝政王清明出游的路線,并且在短期內(nèi)埋伏下如此之多的殺手,這幕后黑手的權(quán)勢,本身就不容小覷?!?/br> 我全神貫注地聽著他頭頭是道的推測,心里不由跟著思量起來。 論權(quán)勢,這朝堂之上,無疑是姬子涯一人獨大——不過,這并不代表其他所有人都被他壓得死死的。 比如說…… “皇上,”憑借著對前朝風云為數(shù)不多的了解,我正欲順藤摸瓜地猜度出幾個嫌疑人來,就忽然聽到了蘇卿遠不緊不慢的呼喚,“對于此事,攝政王是怎么說的?恕臣直言,皇上與臣想到的,攝政王想必早就考慮到了,但既然攝政王那邊至今沒有動靜,想來那兇手,定是藏得極其之隱蔽。” 此言一出,本就清楚這一點的我隨即明白了男子未有明示的言下之意。 “我知道,就算我在這兒絞盡腦汁,十有八(和諧)九也是無濟于事的?!庇谑?,我微微低下頭去,老老實實地道出心下所思,“可是,我不想在一味地依靠別人了。角太師是我的老師……至少,我不能讓他死得不明不白?!?/br> 許是我說這話時的口氣前所未有的堅決,當我說著說著抬眸去看的時候,赫然入眼的,竟是蘇卿遠鎖眉凝神的注目。 然而,才與我四目相接,他就毫無預兆地挪開了目光。 我不太理解這一表現(xiàn)意味著什么,因而只能目不斜視地瞅著他的臉,期待著他能為我解釋一下此舉何意。 孰料須臾過后,蘇卿遠卻是擰著眉毛眸光一轉(zhuǎn),重新注視著我,輕聲道:“皇上不怕嗎?” 面對其突如其來的話鋒一轉(zhuǎn),我難免當場一愣。 “有時候,人越是接近真相……就會越危險。” 只見男子斂眉不徐不疾地接著由自身挑起的話頭,終于令我在他的凝眸中心頭一緊。 “怕……我一直都很怕。小時候,怕吃不飽穿不暖,長大了,怕遭人白眼受人欺負,現(xiàn)在……又怕身邊的人會一個一個離我而去?!?/br> 蘇卿遠靜靜地聽著,亦凝視著我的眼睛,雙眉緊鎖。 “可是,這兩年來,發(fā)生了太多的事,我好像突然就明白了,我的害怕,并不能助我避免失去。” 言說至此,我直視著他的雙眸,同樣目不轉(zhuǎn)睛。 “所以,這一次,我會試著讓自己不再畏懼。” ☆、禍不單行 有生以來,我似乎是第一次鼓起勇氣說出這樣一番話——就好像我不再是那個唯唯諾諾的小公主,也不再是那個懵懵懂懂的小丫頭。 原來,時間和苦難,真的是會讓人成長的。 只可惜,我的這一變化,卻并沒有改變事情的走向。 我這邊搜腸刮肚、絞盡腦汁,把幾乎能懷疑的人都懷疑了一遍,可最終卻仍是一無所獲。而姬子涯那邊,很長一段時日也都沒能傳來叫人為之一振的消息。 時至九月,天已寒涼,但我卻覺得,再蕭瑟的秋風,也冷不過我心里的悲戚。 偏偏這個時候,又有人舊事重提——在朝堂上當著文武百官的面,說起了冊立皇夫一事。 險些被我遺忘的國婚之事,這就不由分說地叩擊了我的心房。 我下意識地望向了位于人群中的蘇卿遠,恰逢那挑起話頭的大臣問我有否合意的人選。 到底是我這個女皇帝嫁人——不,是納夫——這些臣子,看來還是挺尊重我的意愿的,至少沒有不經(jīng)過我的同意,就胡亂塞一個男人給我。 正不由得深感寬慰之際,我冷不防聽得那人道:“若是皇上并無傾心之人,臣等必將集眾人之力,為皇上物色才德兼?zhèn)涞暮媚袃?,以為我皇充盈后宮?!?/br> 聽罷此言,我一下就窘了。 充盈什么后宮?。∥摇抑灰粋€人就夠了…… 如此思忖著,我繼續(xù)小心翼翼地偷瞄著心中所思之人——奈何他卻一動不動地立在那里,也不抬頭同我四目相接。 最后,我只得趕在大臣們還沒來得及說出更多驚人的言論之前,以一句“此事事關(guān)重大,容朕好好考慮”打發(fā)了他們。 然而,我萬萬沒有想到的是,這些官員們雖然在早朝之時放過了我,卻很快就在退朝之后找上門來。 “皇上,臣的堂弟育有一子,與皇上年齡相仿。此人一表人才,溫順謙和,上知天文,下通地理,不知皇上愿否召其入宮一見?” “啟稟皇上,臣外祖家的長孫年方弱冠,卻已是皇城內(nèi)外家喻戶曉的風流才子,那相貌和才智,可是一等一的好呀!最關(guān)鍵的是,他仰慕皇上已久,這兩年都不曉得推了多少媒婆給他說的親事了?;噬先羰怯幸?,臣愿請皇上許其擇日入宮覲見?!?/br> “皇上!臣以為,男子理當有些閱歷、有些擔當,才能為皇上分憂解難。臣六叔公的表姨她隔壁家的二公子恰逢而立之年,因一心報效我天璣而遲遲未有娶妻,此等忠君愛國之人,方是適合皇上的好兒郎??!” …… 聽著群臣你一言我一語,個個都在拼了命地推銷各路親友家的兒子,我一時間只覺頭昏腦漲。 別再說了,成嗎? 一開始還覺著盛情難卻故而沒好意思開口制止的我,到后來終究是快要忍無可忍了。 不料就在我瀕臨爆發(fā)的一瞬間,一個聽起來有點兒高傲的聲音冷不防于人群中突兀響起:“諸位大人,莫不是疏于關(guān)心吾皇,都沒有注意到,皇上心中早有屬意之人嗎?” 此言一出,簡直猶如在本就不怎么平靜的湖泊里投下了一大堆石頭——霎時便激起了千層大浪。 “趙大人何出此言?” “是啊趙大人,這沒有的事兒,可不能信口胡言啊!” “皇上看上哪家的公子了?這……” 頃刻間,大伙不是將矛頭指向了語出驚人的同僚,就是滿臉“可真荒唐”的表情——唯有我,因“心中有鬼”而驀地緊張起來。 這時,我看見眾人矚目的中年男子不慌不忙地注目于我,直叫我的一顆心怦怦直跳。 “皇上自禮部侍郎蘇大人上任之后,一直與他言談甚歡?!敝灰妼Ψ綇娜莶黄鹊爻夜笆肿饕荆潭桃徽Z,已經(jīng)足以叫我血流上涌,“依微臣之見,蘇大人儀表堂堂,品行高潔,又年輕有為……重中之重是……”他冷不丁抬眼看了看,旋即又低眉一臉鄭重,“皇上喜歡?!?/br> 話音落下,恐怕我不得不承認,被說中了心思的我已然面紅耳赤。 后知后覺的大臣們眼見我的反應如此明顯,也都不能不在驚愕中接受了現(xiàn)實。 自此,幾乎再沒人像先前那樣滔滔不絕地想要為我牽線搭橋了——我的耳根是清凈了,但小心肝可是徹底地不安生了。 我……我還沒有跟蘇卿遠挑明……如今他經(jīng)由別人之口獲知了我的心意……他會不會……會不會覺得我是在以皇權(quán)壓人? 實際上壓根沒有多少皇權(quán)可言的我,很快就因心緒的混亂而造成了思維的凌亂。 我花了整整兩天的時間,去糾結(jié)要不要跟心儀之人開這個口——又該如何同他開口。 說到底,這都是我頭一回喜歡上一個人——我都不曉得該怎么讓他知曉我對他的思慕。 而且……而且,我們明明都這么熟絡了,他卻始終沒有對我作出過太過親昵的舉動,更別提流露出什么愛慕之情了…… 呃……他……他該不會根本就不喜歡我吧……唔唔唔……不會的不會的!如果他一點兒也不喜歡我,為什么相識以來一直都對我這么好? 所以……所以眼下的問題是……我能不能捅破這層窗戶紙?又該怎么捅破?是找個機會鄭重其事地跟他講,還是裝作自然地透露出端倪? 思考著各種各樣的問題,小鹿亂撞的我全然無法未卜先知,一個令我瞠目結(jié)舌的消息,會在我最終決定去找蘇卿遠表明心跡的第二天,直接將我殺個措手不及。 是日,他一大早就未嘗出現(xiàn)在朝堂之上。對此,我自是十分奇怪,退朝后本打算差人去打聽他緣何既未上朝也沒告假,就先有幾名大臣來尋我商議國事了。 我只好姑且將私事放一放,處理完了公事,這才急著命人前去打探——卻不料從白晝等到黑夜,我始終沒能等來蘇卿遠的消息抑或蹤跡。 直到次日早朝之際,我才總算得以見到他本人。 奈何身在朝野之上,我不能像在御書房里那樣同他隨意交談,只得忍著開口詢問的欲念,一直熬到早朝結(jié)束。 然誰人能料,待我叫人去宣蘇卿遠面圣之后,來到我跟前的,會是一個神色異常的他。 誠然,平日里,蘇卿遠說話做事都是昂首挺胸的,給人以一種“君子坦蕩蕩”的感覺,可今日,他雖不至于淪落到“小人長戚戚”,卻罕見地目光閃爍,行了君臣之禮后便遲遲不愿直視我的眼睛。 “怎么了今天?怪怪的……”總覺得哪里不太對勁的我小心翼翼地端量著他的臉色,遲疑著開啟了雙唇。 可惜,我靜靜地等了好一會兒,都沒有等到他的回復。 心下莫名不安的我情不自禁地皺了皺眉,轉(zhuǎn)而問他昨兒個為什么一整天不見蹤影。 話音未落,我已目睹了他臉上不容忽視的異色。 但叫人不免心焦的是,往日里一向有問有答——至少會有反應的蘇卿遠,今兒個卻表現(xiàn)出了異常的沉默,就好像是有什么難以啟齒的話,無論如何都說不出口。 心下正鬼使神差地冒出一股子不祥的預感,屋外就有人匆匆來報,說是兵部侍郎梁大人求見。 我不清楚這個時候此人找我會有何事,但臣子有事要見,我這個當皇帝的也不好隨隨便便就請人吃閉門羹。因此,我當即宣了那不期而至的兵部侍郎,而后自然而然地看向了站在那里的蘇卿遠。 我有些驚訝地發(fā)現(xiàn),他的臉色比起方才,貌似更難看了一些。 此時此刻,我還全然不清楚這一變化與兵部侍郎來訪有何干系,直至后者風風火火地入了里屋,怒氣沖沖地看了蘇卿遠一眼,接著就徑自跪地不起,高呼一聲“求皇上為臣做主”。 我被他這堪稱氣勢洶洶的模樣給震住了,一頭霧水的同時,自是趕忙問他出了什么事。 “回稟皇上!這蘇卿遠……他!”來人義憤填膺地瞪視著一旁的同僚,話到嘴邊卻留了關(guān)鍵的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