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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皇帝急了會咬人在線閱讀 - 第8節(jié)

第8節(jié)

    然后,我就瞧見大哥似是抽了抽嘴角,接著一臉慍怒地把腦袋給轉(zhuǎn)了回去。

    我不明白他為什么要這樣,只得姑且擱置這個叫我想不通透的問題,再度看向了正等著我下文的大姐。

    “大姐,深更半夜的,寒氣重,把這件披風(fēng)披上吧!”說著,我笑吟吟地解下了披風(fēng),快步走了過去。

    在大姐靜默不語的注目下,我就像先前皇叔待我那樣伸出雙臂,將手中的御寒衣物安在了她的肩頭。

    正一心一意地替大姐系著胸前的系帶,我忽而聽得耳邊傳來了大哥不冷不熱的說話聲:“哼,三妹從何時起,都知道要討好大姐了?”

    我聞言不免一愣,隨即停下手頭的動作,抬頭看著大哥,疑惑不解地解釋說:“不是???大姐現(xiàn)在懷了孩子,晚上這么冷,萬一孩子凍著了怎么辦?”

    “呵,不愧是要當(dāng)皇上的人,果真是今時不同往日……”孰料我自認為合情合理的說法,卻只換來了大哥面帶嘲諷的一聲冷笑,“連這么點兒事都記在心上,真是細致入微啊!”

    “什么叫‘這么點兒事’?。看蟾?,大姐的孩子,也是你的親外甥啊……”原本理直氣壯的一席反駁,卻在我徒然目睹了大哥睜圓的眼珠之后,一下子就生出了些許動搖,以至于連我說話的聲音都不由自主地小了下去。

    大哥果然是可怕的。

    我這樣想著。

    “多謝三妹。”就在我不自覺地縮著脖子,怯生生地瞅著大哥那怒目圓睜的模樣時,耳邊忽然響起了一個仿佛熟悉又似乎遙遠的女聲。

    我側(cè)首與說話人四目相接,看著大姐噙著淡淡的笑意,自己抬起了胳膊,將我未系完的系帶給搗鼓嚴(yán)實了。

    見大姐欣然接受了我的好意,我自是喜上眉梢,當(dāng)即就沖她咧開嘴笑了起來。

    “真蠢……”奈何才高興了沒一會兒,我又聽見了大哥特意咬了重音說出的這兩個字。

    從小到大,對于在各種情況下從各種人嘴里吐出的各種欺辱,我早已見怪不怪——是以,面對大哥這清晰入耳的辱罵,我除了一聲不吭地低下頭,什么也沒有做。

    我知道,二哥不可能幫我,以前不可能,現(xiàn)在不可能,今后同樣不可能;二姐呢,歷來對我不咸不淡,不會過問旁人對我的欺負;大姐她,倒是在很久以前斥責(zé)過大哥;至于三弟……

    我偷偷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珠子,瞄了瞄始終未置一詞的姬風(fēng)行,見他紋絲不動地跪在那里,我也只能黯然傷神。

    看來,三弟是不打算理我了……

    都是緣于那高高在上的皇位嗎?

    思忖至此,我不禁開始埋怨起冷不防傳位于我的父皇——倘若他將大位交托與三弟,那該有多好?這樣一來,三弟當(dāng)上了一國之君,就能給我送更多好吃的,也不會因為我“搶”了他的位子而生我的氣。

    正垂頭喪氣地思量著,屋子里突然冒出了少年喜怒難辨的嗓音:“大哥,你忘了三皇叔說過的話了嗎?三姐不日便將成為我朝新帝,你若遲遲改不掉這信口胡言的習(xí)慣,可是很容易招來殺身之禍的。”

    “你!”此言一出,激得大哥霍然起身,他一手直直地指著三弟的側(cè)臉,作勢就要怒發(fā)沖冠。

    然此時此刻,我卻沒被他的火爆脾氣所震懾,只緣我的一門心思,全系在了三弟適才對我的稱呼上。

    三……三姐?他、他……他居然喚我“三姐”?

    誠然,自我記事以來,三弟從來都是喊我“傻梨”的。

    這一稱呼,還起源于我的一次自掘墳?zāi)沟男袨椤?/br>
    咳……往事不堪回首,切莫再提。

    眼下我想說的是,這好端端的,三弟怎么正兒八經(jīng)地喚起了“三姐”呢?鬧得我還真是渾身別扭……

    正這般思忖著,那邊廂,大哥已然撤下了咬牙切齒的神情,轉(zhuǎn)而皮笑rou不笑地對三弟說:“你別以為我們不知道,這個傻瓜繼承皇位,心里頭最咽不下這口氣的,分明就是你姬風(fēng)行!”

    話音落下,我只覺心頭突地一跳。

    壓根顧不上大哥又當(dāng)面罵了我一回的行徑,我目不轉(zhuǎn)睛地注視著三弟晦暗不明的臉龐。

    我明白,大哥這么一說,無疑是逼得三弟當(dāng)著我的面表態(tài)。

    我介懷了幾個時辰的問題,終是被大哥強行擺到了臺面上。

    三弟……他會作何回應(yīng)?

    我屏息凝神地盯著依舊面無表情的少年,看著他慢慢地沉了臉色,不徐不疾地站了起來。

    一年不見,他又長高了許多——頭頂,都快挨上大哥的鼻梁了。

    直到他昂首挺胸地站在大哥的跟前,我才忽然察覺到了他的這一變化。

    我說不準(zhǔn),身形生變的他,會不會連帶著其他地方也發(fā)生了什么改變。

    所以,我不受控制地緊張起來——緊張這個雖然打小就不把我放在眼里卻從未對我真正視若無睹的少年,究竟會給出怎樣的答復(fù)來。

    “若是換做大哥繼位,我會更咽不下這口氣?!?/br>
    令我始料未及的是,三弟竟微微抬眼湊近了大哥,直視著他那似已得逞的猙獰面容,似笑非笑地說出了這么一句話。

    “你!”

    未等怒氣沖天的大哥抬起一掌試圖做些什么,三弟就已驀地側(cè)過了身子,毫不猶豫地邁開步子,拂袖往屋外走去。

    注視著他憤然離去的背影,我不知怎么的,忽然就鼓起了勇氣——是以,我猛地站起身來,一邊張嘴喊著“三弟”,一邊舉步追了上去。

    “三弟!三弟你等等我!風(fēng)行——”一口氣追著他跑到靈堂外的院子口,我微喘著氣停下了腳步。

    因為,他倏爾止住了前進的步伐——顯然已聽到了我的呼喚。

    稍稍歇了口氣的我急忙三步并作兩步地繞過他的身軀,沖到他的面前。

    “干什么?!”他皺起眉頭,用那種我最眼熟的看傻瓜似的眼神嫌惡地打量著我,口中不耐煩地問道。

    可偏偏就是這種嫌棄的態(tài)度,讓我情難自禁地笑出了聲。

    “你是白癡嗎!?他這么罵你,你還笑得出來?。俊惫徊怀鏊?,下一刻,三弟就雙目圓睜著怒斥起我來。

    “我就知道,你沒有真的生我的氣?!毙念^的一塊巨石終于伴隨著三弟的一系列反應(yīng)而落地為安,我只覺一股難以言喻的輕松忽而自心底蔓延至全身。

    許是當(dāng)真看不慣我這張傻乎乎的笑臉,氣得直翻白眼的三弟當(dāng)場就沖我嘶吼出聲:“你果然是個不可救藥的傻瓜!我要是跟你這個傻梨置氣,也會跟著變成白癡的!”

    “嘿嘿……”可惜親耳聽著這震天動地的罵聲,我卻忍不住笑得更歡了。

    片刻后,我發(fā)現(xiàn)三弟已經(jīng)擺出一副快要吐血的模樣了,這才勉為其難地收斂了他不想再看到的笑容,煞有其事地作出了一個噤聲的手勢:“噓……你喊得那么響,萬一被大哥聽到了,他會趁機反咬你一口的!”

    三弟張大了嘴轉(zhuǎn)了轉(zhuǎn)腦袋,好像在找什么東西的樣子。

    “你找什么?”我見狀好心問。

    “墻!”他抽空怒吼答。

    “找墻做什么?”我有些不明就里,卻也隨即抬手,指向不遠處的一堵墻,“那里不就有嗎?”

    “我……”三弟瞬間瞪大了眼珠子,一臉有話說不出來的憋屈,“跟你說話就是個錯誤?。?!”

    語畢,他突然氣勢洶洶地轉(zhuǎn)過身去,不由分說地往院外走。

    呃……剛才不是還好好的嘛……怎么又不高興了……

    我委屈又害怕地癟了癟嘴,遲疑一小會兒,便又鍥而不舍地跟了上去。

    “別跟著我!”

    “我怕你一年未歸,不認得回清阿宮的路了?!?/br>
    “這不可能!我又不是你!”

    “我從小就沒迷過路……倒是你,離宮前的那個月,還在宮里暈頭轉(zhuǎn)向地找清阿宮……還是我把你給找回來的呢!”

    “你閉嘴?。?!”

    “哦……”

    作者有話要說:  人為刀俎,我為魚rou——嗯哼,魚rou也是有尊嚴(yán)的← ← 不是你刀俎想宰就宰的→ →

    ☆、新帝繼位

    這一天夜晚,雖是春寒料峭、更深露重,卻也到底在幾個時辰之后,迎來了陽光綻放的黎明。

    掛滿白綾的宮闕漸漸鍍上了一層柔和的金光,為這充斥著哀痛的禁宮送來了些許溫柔的安慰。

    我就在道道晨光撒入靈堂之際,睜開了惺忪的睡眼,而后恍恍惚惚地側(cè)過腦袋,目睹了跪在一旁睜著雙眼的三弟。

    我猛打了一個激靈。

    誠然,昨兒晚上我把三弟送回清阿宮后,又乖乖折回了靈堂,打算接著為父皇守靈。孰料這時候,大哥和二哥都已沒了蹤影,只剩下大姐頂著個微微隆起的肚子,和面無表情的二姐一道跪在那里。

    后來,夜色越發(fā)深沉,我見大姐的臉色有些不太好看,便壯著膽子,勸她先去歇一歇。

    畢竟,她是好不容易才懷上這個孩子的——這萬一要是有個閃失,那她得有多傷心哪!

    “大姐,你放心,父皇不會怪你的?!蔽耶?dāng)時一本正經(jīng)地說著,還忍不住瞅了瞅她的小腹,“你肚子里的,可是父皇的皇外孫呢!”

    許是聽我提及了她腹中的胎兒,大姐不由自主地垂下眼簾,臉上流露出將為人母的幸福微笑。

    我也看著她,禁不住跟著咧開了嘴。

    “本宮扶大姐前去歇息吧?!敝钡蕉愠鋈艘饬系刂鲃犹峁椭?,我二人才不約而同地抬眼望去。

    大概是當(dāng)真有些支持不住了,大姐最終點了點頭,在二姐的攙扶下離開了。

    那之后,大哥和二哥也沒再回來,偌大的靈堂里就只剩下我一人。

    就在我剛要昏昏欲睡之時,本已回了清阿宮的三弟冷不防出現(xiàn)了。

    他只以一句“你管那么多做什么”回答了我“你怎么又回來了”的問題,然后就一言不發(fā)地跪在了父皇的靈柩前,良久不曾開口。

    在整個守靈的過程中,他僅問了我一句話:“父皇……走得安詳嗎?”

    我想了想,憶及父皇駕崩后那瞑目的面容,終是朝著三弟略作頷首。

    三弟則抿著唇不緊不慢地挪開了視線,神色哀傷地望著父皇的棺木。

    在我們六個兄弟姐妹里頭,他是最敬重也是最親近父皇的那一個吧。

    如此思量著,我就那樣同他靜靜地守了一夜。

    確切而言,是三弟獨自一人徹夜不眠地守著,而我,說來慚愧,半路上就溜號了。

    是以,再一次睜開雙眼之際,我才會猝然還魂,并為此深感不安。

    所幸三弟并未因此而同我計較,只是一動不動地跪于原處,一雙眼凝視著父皇的靈位。

    一場風(fēng)波,似乎就這么過去了。

    三天之后,宮里頭逐日忙活起來,一方面cao辦著父皇的喪事,另一方面則籌備著我的登基大典。

    我本以為,自己只要乖乖等著繼位的那一天即可,卻不料,自個兒根本就當(dāng)不了什么甩手掌柜。

    是的,禮部一下來了兩位大官,鄭重地表示要教我即位之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