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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古代小清新在線閱讀 - 第3節(jié)

第3節(jié)

    童女聲甜,一下就吸引了蕭禹的注意力,他好奇地多看了幾眼,見這小姑娘雖姿容秀美,是個百里挑一的美人坯子,但身上穿著的乃是樸實無華的葛布衣裳,頭上手上都別無裝飾,心中也是暗自咋舌:宋家家教,果然嚴(yán)格。

    此時此刻能在樓后,又被這女童喚作爹爹的,當(dāng)然不會是第二個人了。不過宜陽先生宋詡的形象,卻也和一般人心目中的飽學(xué)名儒差得有些遠。

    通常來說,鎮(zhèn)日伏案的教書先生,總是形容清瘦的居多,可宋先生雖然已經(jīng)近了知天命之年,卻依然肩是肩、背是背,站在那里線條分明、有棱有角,周身迫出的氣勢淵渟岳峙、巖巖如松,要不是蕭傳中立刻態(tài)度恭敬地上前問好,蕭禹幾乎要疑心自己是太過想當(dāng)然,把書院的武學(xué)教授,當(dāng)作了宋先生。

    “哦,是玄岡啊?!彼蜗壬坏╅_口說話,給人的迫力立時減少許多,反而隨著他溫雅的談吐,令蕭禹升起如沐春風(fēng)之感,“聽聞城中議論,你要后日方至,原來卻是誤傳?!?/br>
    他一面說,一面上前親自扶起蕭傳中,又道,“來,孩兒們,向師兄問好?!?/br>
    那三四名少年本來正在射柳,見有人來,早放下弓箭,解了挽好的袖子,靜靜站在一邊,聽聞長輩說話,都上前向蕭傳中問候,蕭傳中笑道,“三哥我是認識的,這兩位小公子哪位是四哥,哪位是五哥?。俊?/br>
    宋家人長相都還算不錯,女童美貌,這幾位小哥兒也都平頭正臉,更兼舉止雅重,多添了幾分氣質(zhì),聽聞蕭傳中問,一人上前一步,“四哥宋檗見過師兄。”

    “五哥宋枈見過師兄。”最幼的少年也笑著舉手問好,宋先生目注身側(cè)小女兒,那女童亦上前一步,規(guī)矩問好道,“宋三娘見過師兄?!?/br>
    她雖是姑娘家,但面對生人也毫不怯場,禮儀完美無缺,盡顯書香風(fēng)范,透著那么的穩(wěn)重淡雅,叫人見了便要心生敬意,只是蕭禹剛才眼見她賴在父親身邊撒嬌放賴,此時便沒被騙倒,反而心中暗笑:還以為宋家都是神仙中人,原來私下也還是和家里那些jiejiemeimei們一個樣。

    當(dāng)時風(fēng)俗,女子要到十五歲后才需嚴(yán)格避諱,即使如此,平常家中有客來訪,若是父母都出門去了,沒個能主事的,閨中女子出面待客也很常見,更何況蕭傳中是宋先生多年的弟子,那便更加不必忌諱了,因此這般相見,蕭傳中也不以為意,和宋三娘見了禮,又側(cè)身把蕭禹引薦上前,“這是我家從弟蕭禹,也是久仰先生大名,欲入書院求學(xué),今次我西來就任,便跟我一道來了?!?/br>
    蕭禹知機上前,恭敬給宋先生行了禮,報了出身序齒,只覺宋先生的眼神落到身上,有如實質(zhì),更仿佛有種異樣的穿透力,能直視心底,看穿他的許多秘密?!贿^,好在宋先生也就看了幾眼,便也上前溫和笑著,將他扶了起來。

    “年紀(jì)小小便有意向?qū)W,自是好事……”他勉勵了幾句,又說,“今日天晚無事,帶了幾個孩子來松散筋骨,蕭禹你無事也和三哥他們一道耍耍?!?/br>
    蕭傳中晚飯當(dāng)口還要過來,明顯是有事找宋先生商量,是以宋先生直接安排幾兄弟陪客,蕭禹并不詫異,宋家三兄弟也未多問,三哥宋栗上前笑道,“來,三十四兄,我們射箭去——你可學(xué)過?”

    “這我倒是學(xué)過?!笔捰砗闷娴仄沉藦男忠谎?,見他和宋先生先后進了小樓,便收攝心神,“不過學(xué)藝也是不精,我看幾位師兄都很有架勢……”

    宋栗今年也就十五六歲,和蕭禹年紀(jì)相當(dāng),沒幾句話就混熟了,他大大方方地舉弓發(fā)了幾根箭,搖頭道,“我們也不行,都是瞎湊熱鬧,先生說我們沒有長成,不能過分拉弓,免得傷了筋骨,反而長不高了。”

    說著,便把弓箭遞給蕭禹,笑道,“三十四兄試試?!?/br>
    蕭禹聽他所說,也是暗中點頭:只這一句話,就可見宜陽書院的確有許多真才實學(xué)之士,這個道理,胡三叔也一般教導(dǎo)過他,這位健仆曾在禁軍服役,見識自然遠勝凡間武館,不料遠在宜陽,還有人明白這一層道理。

    也因為年紀(jì)未到,蕭禹也不把弓拉滿,他瞇著眼略作瞄準(zhǔn),手一松,一枚箭離弦而出,奪地一聲定入靶中,雖然沒中靶心,但好歹也射中了靶子。

    宋栗欣然一笑,當(dāng)下便和他輪流射了幾箭,又把弓箭遞給弟弟們,幾人歡聲笑語,氣氛十分和睦,無形間倒是把站在一邊的宋三娘落了單。

    蕭禹為人周到,偶然一眼瞥見宋三娘孤零零站在一邊,心中便是略覺不妥,果然再定睛一看,便見到宋三娘偷偷地瞪了他一眼,林檎果般的小臉蛋氣得鼓鼓的,瞧著頗有幾分可愛,讓他想到了家里的幾個小meimei。

    他是精靈人物,隨意一想,就知道宋三娘的為難處:她必定是很想射箭,方才才會那樣央求父親,幼女受寵,想來父親不在了,轉(zhuǎn)向哥哥們?nèi)鰦傻脑?,讓她射一箭的可能不小。偏生有他這個客人在這里,宋三娘礙于教養(yǎng)顏面,又不能隨意出聲,心里哪能不氣急呢?只怕現(xiàn)在心里已經(jīng)把他給埋怨上了吧,才會瞪來那么一眼。

    也不是要和個小女兒計較,不過蕭禹平白被人瞪了一眼,也有些冤枉,他想了想,手在弓頭漫不經(jīng)意地拂過,借著衣袖的遮掩擰了幾把,又隨隨便便地把弓遞給宋栗,說道,“三哥,此時反正也沒外人,我見三娘剛才也是躍躍欲試,何不讓她也射一箭?”

    宋栗聞言,倒有些為難,偏頭看了看meimei,三娘也不失時機,忙對他做出央求之態(tài),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看來仿佛一頭小狗兒一般惹人憐愛。宋栗嘆了口氣,便道,“也罷,天色也晚了,你來試一試,便該回去啦?!?/br>
    宋三娘用力點了點頭,又轉(zhuǎn)向蕭禹,對他感激地一笑,她剛才生氣時兩頰鼓起,好似兩個果子塞在腮幫子里,現(xiàn)在展顏一笑,又像是花兒一樣漂亮可愛,蕭禹心中暗忖道:“這姑娘恰好和太子年歲相近,若是生在蕭家、曹家、高家,指不定都能嫁給太子?!?/br>
    他退到一邊,讓宋栗把弓箭交給三娘,宋栗顯然十分疼愛這個meimei,一邊為她糾正姿勢,一邊說道,“粵娘,你可別使大勁……”

    正說著,宋三娘忽然扭頭瞥了蕭禹一眼,臉頰紅彤彤的,頗有些不好意思,附耳對宋栗說了幾句,宋栗啊了一聲,手上動作不變,續(xù)道,“不然怕要跌倒呢,三妹。”

    蕭禹在心底哈了一聲,心想,“這小姑娘講究真多,乳名被人聽去了,還不好意思呢。其實我又不會大肆傳揚,這又有什么關(guān)系?!?/br>
    宋粵娘顯然不是第一次射箭,聽哥哥說過了,點了點頭,便拉開弓箭,側(cè)身瞇眼瞄準(zhǔn),神色也嚴(yán)肅凜冽起來,瞧著頗為像樣。宋檗、宋枈都笑著為她加油,蕭禹看她有模有樣,也有些期待——若是宋家這第三個姑娘別辟蹊徑,擅長武藝,日后傳出去想來又是一段美談。當(dāng)然了,他現(xiàn)在期待的事情,和旁人又有些不一樣

    正尋思間,宋粵娘手一松,長箭在空中劃過,卻是一路朝著右邊去了,斜斜地射入草叢中,別說射中靶子了,根本方位相差了十萬八千里。

    宋栗還未如何,蕭禹看宋粵娘目瞪口呆的樣子,忍不住就先笑了一聲。宋檗、宋枈被他帶動著,也笑了起來,宋栗亦沒忍住,笑了幾聲,才上前問道,“還好吧?可有拉傷了肩膀?”

    宋粵娘的雙頰又被塞入了兩個圓果子,高高地鼓了起來,她搖了搖頭,把弓箭往哥哥手上一塞,哼地一聲,仰起頭道,“我回去了!二姐、四妹還等著呢,我會同娘說,你們今晚不回家用飯。”

    她畢竟是名儒之女,雖然氣惱,卻依然規(guī)矩過來和蕭禹話別,“三十四哥,我先告退了?!?/br>
    蕭禹只覺得她的一雙眼里不斷飛出小刀子來射他,顯然對于剛才那一聲笑很是介意,可偏偏她越如此,他就越是想起剛才宋粵娘瞠目結(jié)舌的樣子,越是想笑,只好勉強忍住,咳嗽了一聲,“三娘慢走?!?/br>
    他勉強壓抑著的笑意,定然是漏到了眼睛里,因為宋粵娘看來越發(fā)生氣,只是不便發(fā)作,她行了一禮,便往另一條僻靜小路走去。宋栗對宋檗道,“天晚了,四弟你送meimei回去?!?/br>
    宋枈已經(jīng)接過弓箭欲要發(fā)射,宋栗又去指導(dǎo)他,蕭禹也在一旁幫忙,偶然間抬頭一看,卻又見到宋粵娘乘宋檗不注意,回頭瞪他。

    兩人眼神相遇,宋粵娘忽然沖他扮了個鬼臉,蕭禹不由吃了一驚,只好呆呆地望著她。宋粵娘見他被嚇著了,這才滿意地轉(zhuǎn)過頭去,走得遠了。

    第5章 說親

    其實,宋竹自己都沒想到她會那么大膽,扮過鬼臉走了好久,她心里還怦怦跳呢:要是那蕭禹隨口就向三哥告了狀,回頭三哥再和祖母、母親說了,她可沒好果子吃。

    宋家擔(dān)著偌大的名頭,也并非毫無來由,平素教子教女最是嚴(yán)格。似今日想要射箭,其實已是不該,只是宋竹仗著父親寵縱所以才敢撒嬌。她今年十二歲,已經(jīng)不全算孩子了,那沒形象的樣子被外人看去,已是不對,好容易爹進去以后,她也該早點回來叫姐妹們一道回家才對,卻因為太想射箭,不但多留了一會,而且居然還被蕭禹看出來了,又還被他作弄,最后更是扮了鬼臉……

    怎么就這么貪玩呢!她有些痛心疾首,在那自我檢討:要是蕭禹有個什么jiejiemeimei,在書院里讀書,回頭當(dāng)新鮮事和姐妹們說了,她以后還要不要做人?眼下好歹還裝著的那點穩(wěn)重大方的名聲,畢竟是得來不易,就因為一個鬼臉,說不定就泡湯了!

    不過,怎么說那也是蕭師兄的從弟,也許不會亂嚼舌根,而且說來,蕭家好像也沒有女兒在書院里讀書……

    可這人和穩(wěn)重的蕭師兄不一樣,一看就挺調(diào)皮搗蛋的……

    一路翻過山,宋竹的心情就是一路變換,連話都沒怎么說,宋檗把她送到女學(xué)門口,便掉頭回去了,這里雖然已經(jīng)沒有女學(xué)生了,但他依然老成持重,不愿輕易進去。

    宋苡、宋艾都已經(jīng)等得有些不耐煩,宋竹進來說了下父親有事,三兄弟也要陪客,姐妹們便從后山門出去,一道上了青布驢車,由老家人趕著車,慢慢地回了家中,各自洗手換衣,又去給老夫人請安。

    “今晚爹怕是不回來了?!彼沃窀嬷戏蛉松磉叺哪赣H,“蕭師兄——就是要上任咱們宜陽知縣的那位,傍晚來拜見爹。”

    小張氏的眉頭飛快地一擰,又松開了,她若無其事地說,“哦?倒是來得安靜,街坊里傳說,他要明后日方來呢。”

    對于這件事的議論就到此為止了,女眷不問外事,宋家女眷雖然讀書識字,甚至有治學(xué)的,但對官場上的事情卻從來都不多管多問。

    宋竹也覺得新任父母官在飯點來拜訪有些古怪,她早上剛吃了蕭師兄送來的櫻桃,心里對他挺有好感的,便沒把他往‘有意來蹭飯’的方向去想,只料著他是有事來和父親商量。不過這些大人的事,她也不去多想,吃過飯就回去讀書了,最近學(xué)堂里說《中庸》、讀《詩經(jīng)》,她還在自己看些聲韻的書,免得下半年開課時自己手忙腳亂,別看每天早上都有些賴床,那是因為宋竹自己給自己加功課,每每都是要學(xué)到挺晚才睡。

    把今日記下的筆記反復(fù)誦讀了四五遍,經(jīng)典確定能背誦了,宋竹揉了揉眼,將一排蠟燭吹熄了幾根——宋家唯一不節(jié)省的就是蠟燭,用量起碼是一般人家的四五倍——又看了看屋角的時漏,見已經(jīng)是快二更了,忙忙地跳起來跑出門去洗漱,回來往床上一躺,又開始惦記起蕭禹了。

    不是她小肚雞腸,偶然出丑一次就對蕭禹心存芥蒂念念不忘,而是宋家身為洛陽文宗,宜陽書院又是士林里冉冉升起的一顆新星,宋家所受的關(guān)注,并非一般的大戶人家可以相比,任何一點小事在宋家人身上都會被放大,對宋先生和她那幾個哥姐,這并不是什么壞事,概因他們的確本領(lǐng)過硬、品學(xué)兼優(yōu),在他們身上,缺點也能變成優(yōu)點,疏忽那是軼事……反正就是怎么做都好。

    但對于還沒通過大眾認可,卻又偏偏受到所有人關(guān)注的宋竹這些姐妹們來說,一句‘儀態(tài)不謹’,可能就會使得她的風(fēng)評功虧一簣。雖然爹娘都沒在這方面對她有過什么要求,但從入讀書院的第一天開始,宋竹就是無師自通地明白了這其中的利害關(guān)系,也知道自己必須要比兩個jiejie都更謹慎地維護自己的名聲。

    其實也挺累,但有什么辦法……宋竹不想一輩子嫁不出去,在家做老姑娘啊。

    哼,還好,那個蕭禹只是單身在宜陽,再說他們家也不是洛陽世家,就是他要亂說,那也得有人信才行。宋竹抱著藤枕想了一會,又恨恨地戳了戳枕頭:能入爹法眼的書生,哪個不是謙謙君子,蕭師兄還想讓他入讀宜陽書院呢。只看蕭禹那上竄下跳的勁兒,爹就絕不會看上他的,活該他白跑一趟,活該活該。別的也不說了,主動讓她射箭,就是要看她笑話吧?居然還笑出聲來,惹得幾個哥哥都笑了……討厭討厭討厭!要不是他笑了,她又怎么會被激得做鬼臉呢?一切都是他的錯……反正和她沒關(guān)系,怪他就對了!

    在心底很方便地推卸了一番責(zé)任,宋竹又想到今日在書院的口角,她暗自記下,以后不能讓二姐和顏欽若對話太久,免得兩邊真結(jié)下仇怨了,不好收場?!氵@個人就是這樣,和光同塵的道理一點都沒學(xué)到,有什么看不慣的就一定要說出來。其實顏家富貴已極,顏欽若自小也是被當(dāng)做家中珍寶長大的,來了書院以后,眾星捧月,捧的卻都是宋家人,偏偏宋家家境還遠不如顏家,她心里有點不服,想要挑挑小刺也很正常,又何必和人家當(dāng)真……

    亂七八糟想了一堆,小姑娘打了個呵欠,眼一閉,慢慢地也就睡過去了,臨睡前猶在想:瞧那蕭禹遍身錦繡,一副紈绔子弟的樣子,即使進了書院,想必也呆不久吧,該,誰讓他笑話我……

    #

    宋家人都睡得很早,小張氏等到二更過也不見丈夫回來,便知道他是宿在書院里了,也自睡了下去,第二天又是天剛亮就起來,過去幫襯著老夫人梳洗。雖然老夫人不讓人服侍,但她也能擰把手巾,幫著倒個水什么的。

    “昨兒你官人沒回來?”老夫人今日起來興致不大高,眉眼、語氣都是淡淡的。小張氏卻沒誤會她是生了自己的氣——姑姑在憂慮什么,她心里很清楚,婆媳兩人實際上是想到一塊去了。

    “沒呢,應(yīng)該是和玄岡——玄岡就是蕭正言的字——聊得投機,便沒回來。”她盡力想要寬慰老夫人,可老夫人卻未受騙,她的神色越見低沉:“是嗎……”

    “應(yīng)該和朝中事無關(guān)?!毙埵现缓冒言掝^給挑開了,“上旬收到奉安的信,不是還言說朝中無事嗎?若是有事,也輪不到玄岡過來說,他一路慢慢走來,哪里趕得及,肯定是京中另外遣人來送信的……”

    明老夫人嗯了一聲,卻也沒放松多少,只道,“算了,外頭的事,交給他們兄弟子侄去辦,咱們把家里管好就行了。”

    話雖如此,可兩人的心思如何能平靜得下來?即使仕途是男人們的事,可畢竟也和女人們的生活息息相關(guān),就算擔(dān)心也沒用處,還是忍不住會有所掛念,小張氏面上若無其事,把家務(wù)安頓了一輪,便回房紡紗織布,可等到晚上宋先生帶了兒女回來,睡前到底還是忍不住問,“昨日玄岡提前進城,可是有什么事嗎?”

    宋學(xué)是不提倡納妾的,宋家連秦樓楚館都絕不許子侄踏入一步,也不容許有納妾這樣荒唐的事,受限于家規(guī),宋諺這樣的大才子,出門多少年了,私下硬是就沒去過風(fēng)月之地,宋詡這樣的宋學(xué)赤幟就更不必說了,一生就有過兩個女人——原配大張氏疾病去世以后,又娶了她的從妹小張氏。

    小張氏雖是續(xù)弦,但過門多年,與宋先生同甘共苦,也極得他信任敬重,聽到夫人這么問,宋先生噢了一聲,便寬慰她道,“也沒什么大事,玄岡就是覺得茅立做得過分了些,想過來親眼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br>
    茅立便是前任知縣,不過宋先生居然直呼其名,可見對他觀感已經(jīng)極為不佳,小張氏訝然道,“我記得茅明府不也是……”

    她猶豫了一下,并沒有說下去,宋先生嘿了一聲,“你還怕我生氣不成?連個北黨的名字都不敢說,這有什么好避諱的?茅立他的確是北黨中人。”

    “什么北黨、南黨的,我不知道。”小張氏執(zhí)拗地別過頭去,罕見地回了丈夫一句,“我就知道茅明府一向也很仰慕相公,按說在宜陽縣是不會讓相公為難的?!?/br>
    “從任三年以來,面子上都做得還不錯,私下不知虧空了多少。”宋先生難得露出怒色,“眼下為了填補虧空,竟連城門稅都伸手,若非玄岡今早派人來送信,連我都被蒙在鼓里?!?/br>
    宋先生即使再早出門,那也都是天亮以后,天亮前城門的亂象,他的確無由得知。小張氏的眉頭也皺了起來,“這茅官人也實在是太過了,不管怎么說,他可也是親善書院的……”

    兔子不吃窩邊草,宋先生以宜陽為號,又在家鄉(xiāng)開設(shè)書院,還不是因為顧念鄉(xiāng)里,為縣中揚名?宋家雖然家財不豐,但在宜陽縣內(nèi)威望不做第二人想,當(dāng)然相應(yīng)的也要承擔(dān)維護父老鄉(xiāng)親的職責(zé),且有他這樣的國家級學(xué)者在,即使是南黨過來為官,也要掂量著來,若是惹得宋先生不快,一封書信出去,得了個貪墨的名聲倒不是什么大事,可任上出事,考語不好,磨勘上可就要再添幾年了?!獮榱藴p一年磨勘,多少官連殺人事都會去做,在宜陽縣刮地皮能刮出多少錢?為這點錢展磨勘,實在是非常不上算的買賣。

    “是啊。”宋先生面上也蒙了一層薄薄的云藹,“就不知此事和他的恩主有沒有關(guān)系了。”

    “都已經(jīng)回鄉(xiāng)了。”小張氏不樂意聽這些,“怎么還要為朝堂上的事?lián)鷳n?這些事,有奉安去籌劃不就行了?書院里的事還不夠你忙活的呢?在這cao這份閑心。”

    “玄岡其實也不是就和奉安同心同德了?!彼蜗壬f了一句,又收住了,他輕笑道,“好好,依你的,不說這些——其實你說得對,我都出來辦書院了,這些事和我又有什么關(guān)系?”

    小張氏這才滿意,“明日去給姑姑請安的時候,記得也用這樣的態(tài)度,我看得出來,姑姑今日心上有事呢?!?/br>
    見丈夫面上露出愧色,她又岔開了話題,“是了,襄陽那個蕭家提親的事,我同二姐說過了?!?/br>
    宋先生手一頓,“二姐怎么說?”

    “二姐說也愿和大姐一樣,嫁個宋學(xué)士子?!毙埵厦媛稛o奈微笑,“最好是宋學(xué)的得意門生?!?/br>
    婚姻大事,無非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按說不該有女兒說話的余地,不過宋先生在此事上一向非常開明,宋大姐的婚事,便是她自擇的,在多如江鯽的求親人家中,宋大姐并未揀選達官顯貴,而是選了北學(xué)另一宗師,觀點和宋先生極為相似,被目為宜陽學(xué)派另一代表人物的曾家之子。很顯然,她的選擇對meimei頗有啟發(fā)意義。

    “和大姐一樣,都頗清高?!彼蜗壬呛切α耍瑢ε畠旱倪x擇看來也不詫異。“若是選門生,那襄陽蕭家確實就不成了——我也覺得,他們家別的都好,便是一點不成:太風(fēng)流了。”

    “可不是,當(dāng)日隨官人在任上時,曾去過他們家一次,鶯鶯燕燕的什么女使、妾侍,足足有二三十人。”小張氏談起來仿佛還有些后怕,“后來蕭夫人邀我,我也不過去了,頂多是請她到咱們家做客。”

    “既然是想選宋學(xué)門生,那便不著急了,在書院讀書的士子,多是有未成親的,不拘家財,只看人品,我自會慢慢留意?!彼蜗壬?,“倒是還有桑兒的婚事,得下決心了?!?/br>
    小張氏還在為二女兒cao心,“還是尋個家境殷實些的為好,二姐那手藝,我怕……”

    宋先生也是會意:宋苡一副繡作,價值何止千金?現(xiàn)在她是繡著玩兒,一年也不得幾副,若是嫁了個貧寒漢子,還要自己繡花來貼補家用,豈不是和坊間繡娘一般辛苦?

    “這我都有分寸的?!彼f道,又想起了今日還鬧著要射箭的三女兒,不免嘆了口氣,“粵娘也十二歲啦……她的婚事,是要難些,你可問過她的口風(fēng)沒有?”

    宋竹雖然自己努力,但天賦一事是最難以瞞人的,親生父母如何不知道三女兒天資平平,才學(xué)上很可能是家里最平庸的一個?小張氏一提到宋竹就是滿肚子的心事,她搖頭道,“還和個孩子似的,沒說呢……也許開了竅就好了。”

    “這孩子對經(jīng)典詩賦都不感興趣,為人又那樣跳脫,”宋先生嘆了口氣,“我看,她和大姐、二姐不同,是得給預(yù)備些嫁妝才好。”

    “姑姑玩笑間也提過?!毙埵蠂@道,“那孩子當(dāng)時就說了,她也要學(xué)大姐,嫁個宋學(xué)士子,尋常人家,哪怕是為官作宰呢,她也不嫁。”

    宋先生有些驚愕,“這又為何呢?這孩子我看對學(xué)問并無半點興致么。”

    小張氏有些難以啟齒,過了一會,終是說道,“她……不愿嫁能納妾的人家?!?/br>
    這對于一個女孩子來說,并不是什么名譽的想法,宋學(xué)不提倡納妾也不是因為怕妻子吃醋,自有其現(xiàn)實原因,為人新婦的不過恰好享受了這份好處而已,就道德來說當(dāng)然還是要大肚能容為上。大姐宋苓嫁入宋學(xué)同門,也是追求學(xué)術(shù)上的志同道合,并非是因為曾家不許納妾,不過,宋先生聽了,也不以為女兒是錯的,而是忍不住一笑,“粵娘真是永遠都這樣,你說她笨,她不笨,有些話真是讓人覺得一語道破。我看,不論二姐怎么和你說的,她要嫁同門,其實也就是這個理兒?!?/br>
    小張氏也沒否認,“其實北學(xué)諸派幾乎都不講究納妾,不過我們宋學(xué)最嚴(yán)格罷了……反正她便是這樣想了。”

    “那這就不好辦啦?!彼蜗壬鷩@了口氣,“即使是給預(yù)備嫁妝,也不好選婿嘍。”

    小張氏看了丈夫一眼,沒有吭聲:其實,就是宋竹肯嫁尋常官宦人家,家里也肯給她置辦嫁妝,卻又該從哪里擠錢呢?

    這才是她沒有勸服三女兒改主意的根本原因所在:除了一張家中最漂亮的臉外,宋竹在她的婚姻市場里,幾乎連一點籌碼都沒有。

    第6章 報應(yī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