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節(jié)
“你說什么?”舒氏被寧淵說出的話嚇了一跳,“不是人胎?這是何意?難道月嬪懷著的并不是龍?zhí)ィ???/br> “確實如此,如果我沒猜錯,月嬪肚子里的胎相應(yīng)當是被‘種’進去的。”寧淵一面說,見舒氏和司空玄都露出不解的表情,便往細了解釋道:“南蠻族中有一種蠱術(shù),便是以人的身體作為飼主,將蠱蟲種入女子體內(nèi),如懷有胎兒一般以自身經(jīng)血催生蠱蟲成長,養(yǎng)蠱期間,因為蠱蟲在女子體內(nèi)發(fā)育如同胎兒,因此女子的脈象也會因此而和有孕在身時一模一樣?!?/br> 舒氏瞪大了眼睛,“你是說,月嬪用了那蠱術(shù),在自己身體里種了些奇奇怪怪的東西,以此來編造出懷孕的跡象,蒙騙太醫(yī)和皇上?” “最大的證據(jù),便在這些甜食上?!睂帨Y又指了指御膳房的記檔,“因蠱蟲成長迅速,所需求的養(yǎng)分也極大,月嬪如果不按照規(guī)矩多塞一些甜食進肚子里,恐怕蠱蟲還未長起來,她自己倒會先被吸成人干了,而月嬪宮中的茉莉花香爐,也是為了安撫蠱蟲之用,免得他們因過分躁動而連累母體?!?/br> “原來是這樣?!笔媸象@駭?shù)匕胙谥欤翱稍聥寰镁由顚m,又是從哪里尋來的這些邪魔外道的東西。” “月嬪不知道,她身邊自然也有人會知道?!睂帨Y冷笑一聲,心道這所謂的邪魔外道,司空旭可是收集了不知凡幾,如果不是從前在他那里見識過,自己也不一定能分辨得出來。 “既然如此,那我現(xiàn)在就去告訴父皇,讓他狠狠懲治月嬪!”司空玄聞言,立刻朝院外走。 “站住。”舒氏喝住他,“你這孩子怎么還是如此毛躁,你去告訴你父皇,然后能,你手里能有證據(jù)證明嗎,你父皇是會信你還是信太醫(yī),到時候月嬪反扣一頂誣陷的帽子回來,你怎么辦?” “我……”司空玄立在原地,懊惱地低下頭,他一心只顧著為舒氏報仇,哪里又想得了那么多。 “可有一點本宮還是不明白?!焙茸×怂究招媸嫌洲D(zhuǎn)過頭來對寧淵道:“月嬪這樣做不是等于自掘墳?zāi)??這胎她又不能懷一輩子,等到十月懷胎瓜熟蒂落的時候,她又該如何掩飾?” “既然月嬪裝作有孕的模樣只是為了爭寵,那么能將皇上的目光吸引過去便行了,是不必真要生出什么東西來的。”寧淵緩緩道:“等時機恰當?shù)臅r候,月嬪自然會找個機會讓她這一胎以一個正當?shù)睦碛上У簦贿^娘娘以為,她會找個什么樣的理由呢?” 舒氏輕哼了一聲:“還能有什么理由,想必攤著誰,便賴在誰頭上了,危害龍?zhí)サ淖锩刹恍。聥瀹斦婧盟阌?。?/br> 司空玄在旁邊聽了一會,此刻也明白二人的意思了,擔憂地對舒氏道:“既然如此,母妃你切莫與她走得近了,她一直妒忌母妃回宮,十有八九會賴在母妃頭上?!?/br> “這倒不必,至少三個月之內(nèi),月嬪還賴不了別人。”寧淵又道:“蠱蟲和真正的胎兒不同,胎兒在頭三個月,與母體的聯(lián)系并不緊密,因此容易流產(chǎn),可蠱蟲在進入宿主的前三個月,是與宿主的身體聯(lián)系最緊密的時候,月嬪如果在這個時候想送走肚子里的東西,搞不好還會丟掉半條命,她斷然不會冒這個風險,只有等三個月后,蠱蟲成形,與宿主的聯(lián)系沒那么緊密了,她才會開始耍手段,因此這段時日,娘娘不妨與伏月殿間多家走動,至少要讓皇上看起來,你并未因為回宮當日月嬪的陷害而惱怒,反而以德報怨,一切以皇上的皇嗣為重?!?/br> “本宮明白了,今日若非你在這里,本宮還不知那伏月殿里竟然會有這樣多名堂?!笔媸夏抗庖婚W,“現(xiàn)下既然已經(jīng)知曉了月嬪在打什么主意,本宮便不可能讓她得逞了去,她既然弄出這樣多的把戲相當那捕蟬的螳螂,本宮倒還真相看看,當她發(fā)現(xiàn)她想捕的不是蟬,而是黃雀時,到底會作何反應(yīng)?!?/br> 接下來很長一段日子,宮內(nèi)都十分太平,原本受了冷落的月嬪,因為身孕之事一轉(zhuǎn)眼又變成了皇帝的心頭寶,看得許多妃嬪心中不忿,月嬪平常便張揚跋扈,在宮內(nèi)人緣不好,現(xiàn)在嫉妒得人多了更是不會有人往她的伏月殿里串門子,只有一個人例外,便是剛回宮的舒惠妃。 因為舒惠妃回宮當日宮門口的一處鬧劇,妃嬪們大多覺得舒惠妃與月貴嬪一定是老死不相往來的那一類,所以當舒氏總是往伏月殿里跑陪著月嬪說話時,其他人自然以為舒氏是抱著其他的念頭,比如說想除掉月嬪腹中的胎兒,于是他們在樂此不疲的八卦中,耐心地等待著這場鬧劇的到來,可惜一個月,兩個月,三個月,整整三個月過去,月嬪的胎依舊安然無恙,那些人才領(lǐng)悟過來,原來舒氏總往伏月殿里跑,并不是為了除掉月嬪的孩子,搞了半天,還是當真去陪她聊天安胎的? 一時,宮內(nèi)議論舒惠妃缺心眼的流言甚囂塵上,都說舒惠妃蠢得可以,對著想陷害自己的人都能掏心掏肺,再碰上白眼狼也只能算活該。 只不過,三個月之后,舒氏卻忽然對外稱病,再也不往歡慶殿的門外邁出一步了,月嬪大概是覺得以前來得勤快的舒氏忽然不來了奇怪,還派過幾波人來請舒氏過去用茶,不過都被舒氏以身體為由推阻了。 接著,很快便到了臘月。 冬寒已致,各宮都升起了炭爐取暖,宮內(nèi)供皇子們研習(xí)學(xué)問的書院中,寧淵正披著大氅站在院落邊上,指點司空玄用毛筆在雪地上寫字。 “用毛筆蘸著熱水,在雪地上練習(xí)書法,對于下筆力道的掌控是極好的訓(xùn)練方式,這一點來書院上課的學(xué)士們卻不會教給你?!睂帨Y一面說,一面指著地上司空玄剛寫好的字說:“你瞧,這便是因為你下筆太重,雪才融化得過多,字也變了模樣,這樣如何能將書法練好,惹你父皇開心。” 皇帝重視儒林與國學(xué),對書法也頗有造詣,司空玄是年紀最小的皇子,論勢力比不過司空鉞,論心機比不過司空旭,又不像司空曦和司空傲那樣別有所長,想要討得皇帝歡心的話,練得一手好書法是個不錯的方式,也是舒氏給他布下的任務(wù),可惜司空玄同其他精力旺盛的年輕男子一樣,對拳腳功夫癡迷得很,對書法這類需要定力的東西,卻怎么都不得要領(lǐng),因此寧淵才趁著冬日落雪,將他拉到院子外邊來練字。 “你這小子,以為自己會些旁門左道的方法便想著來編排我們正經(jīng)學(xué)士,信不信我立刻奏請了皇上將你轟出宮去?!蔽葑永锎藭r走出一個身著官服,蓄著山羊胡的老頭,“可別忘了你能進宮陪著六殿下當伴讀,除了六殿下在皇上跟前說盡了好話,沒有老夫在一旁順水推舟,你可是連宮門都踏不進來?!?/br> 寧淵苦笑了一下,只能拱手對他老頭行了一禮,“田學(xué)士說的是,寧淵受教了?!?/br> 田不韋從前在翰林院里與高郁走得很近,高郁出事后,他也一直為這位昔日同僚鳴不平,又因為性格頑固,加上他雖然是謝長卿的恩師,可眼瞧著那位新科狀元也有要被雪藏的架勢,漸漸的就被其他善于見風轉(zhuǎn)舵的學(xué)士排擠了,剛巧這時候舒惠妃和六皇子回宮,皇帝以六皇子流落民間多年為由,要重開宮中已關(guān)閉許久的書院,讓司空玄進去補補課,田不韋便自請調(diào)離翰林院,到這既沒有錢又沒有權(quán)的宮中書院,一面教導(dǎo)司空玄,一面躲清靜來了。 見寧淵竟然這般就服了軟,沒有同自己斗上兩句嘴,田不韋吹了吹胡子,一揮手道:“也罷,今日課就上到這里,老夫現(xiàn)在要休息,就不送六殿下了?!闭f完后退一步,砰地關(guān)上了門。 寧淵無奈地笑了笑,那邊司空玄也已經(jīng)放下筆,伸了一記懶腰道:“眼下也快到中午了,公子不如陪我一起吃飯吧?!?/br> “殿下還請不要松懈得太早,只怕現(xiàn)下還閑不下來呢?!睂帨Y幫司空玄披上大氅,司空玄不明所以,正想問寧淵在賣什么關(guān)子,便見著一個歡慶殿的宮人忽然走進院子,對他行禮道:“殿下,公子,奴婢來替惠妃娘娘傳話,娘娘現(xiàn)下啟程去了太后殿向太后請安,讓奴婢來帶你們一并前去?!?/br> “咦,母妃躲了這么久的病,今日地上有積雪本就不好走,她怎的卻出來了?!彼究招止玖艘痪洌赡菍m人的確是舒氏貼身侍奉地,他也不疑有他。 雪是昨夜下起來的,因此今日倒也成了入冬以來宮內(nèi)最冷的一天,司空玄和寧淵剛好在御花園里碰到了舒氏一行,便并入隊伍一并朝太后殿行去。舒氏顯然是特地打扮過的,妝容清淡,身上首飾也寥寥無幾,卻有幾分病態(tài)虛弱的模樣,至少用稱病的理由在寢宮里窩了那么久,去向太后請按時可不能讓太后覺得你這人明明紅光滿面,哪里來的病。 太后殿的宮人大概也沒料到惠妃會忽然過來,急忙將宮外的積雪清理干凈,才迎著惠妃進了院落,太后正靠在正殿的臥榻上,一面就著茶水,一面讀著一本賬目,見舒氏來了,忙放下手中的書冊笑道:“當真是稀客,聽皇帝說你近來病了,這天寒地凍的,不好好休息怎么想著過來?!?/br> “嬪妾就是在宮內(nèi)憋壞了,想著出來透透氣,便特地趁著雪后風光來向太后請安,也好走動走動。”舒氏行了一禮后坐下,目光落到太后手邊的書冊,道:“太后這是在看什么?” 太后道:“瞧著快到年下了,宮內(nèi)這么多人,每年年節(jié)的開支都龐大無比,今年因為是旱災(zāi)連著水災(zāi)鬧騰了好幾個月,皇帝說了要一切從簡,哀家閑著無事,便從皇后那里要來了后宮開支的賬冊,打算瞧瞧到底省出了多少銀子?!?/br> “皇上體恤黎明百姓,勤儉宮中用度,無論省下了多少銀子都是我大周之福?!笔媸细胶偷溃骸皨彐@一路走來,瞧見宮內(nèi)同從前想比張燈結(jié)彩的地方要少了不少,且御膳房和內(nèi)務(wù)府也都開始精打細算起來免了不少浪費,想來這個年節(jié),應(yīng)該能省出許多銀子來?!?/br> “是啊,也該省出許多銀子來了。”太后臉上卻看不見多少愉悅,反而露著有些無奈的表情道:“只是無論其他地方如何節(jié)儉,只消有一處花錢如流水的地方,省出再多的銀子來也是白搭。” 舒氏奇道:“太后這是何意。” 太后沒搭話,只是將賬冊遞了出去,“你自己看吧。” 舒氏接了過來,瞧了瞧上邊的數(shù)字,又掐指算了一算,驚訝道:“伏月殿這個月的用度竟然比太后殿和皇后殿加起來還要多?” “光是食材這一塊,伏月殿的支出就足足是太后殿的三倍,我看月貴嬪那樣小巧的身板,食量還當真是不小。”太后搖了搖頭,“到底是后宮中許久不曾有人有孕了,她一朝有喜,到底是要金貴些?!?/br> 舒氏道:“皇上也是高興,這些日子不是有什么好東西就往伏月殿里送,如今月貴嬪胎相安穩(wěn),不也正是皇上看重的功勞?!?/br> 太后一笑,“唉,但愿她真的能平平安安給哀家添個孫子,也算是我大周的功臣了。” 這時,隨侍太后的康嬤嬤端著一方白玉盅走了進來,恭敬道:“太后,趙將軍今晨差人送來一株上好的雪靈芝,說是不日前出城冬獵時意外在涼山上尋得,奴婢想著近來天寒,雪靈芝最是補身,便就著上好的松茸和猴頭菇還有烏雞煲了一盅靈芝三寶湯?!闭f完,康嬤嬤揭開白玉盅的蓋子,一股濃厚的香氣立刻彌漫了整間屋子。 太后點點頭,對舒氏道:“想著康嬤嬤是做多了煲的,哀家也吃不完,正好你來,便陪著哀家吃一些?!闭f完對康嬤嬤揮了揮手,康嬤嬤立刻會意,將那盅熱氣騰騰的湯汁倒入兩個碗中,依次呈給了太后和舒氏。 太后小抿了一口,笑道:“果真是好東西,只這一口便覺得整個身子都暖了,惠妃你也嘗嘗?!?/br> 舒氏卻端著那碗半天不動。 太后奇道:“怎的了,莫不是身子不爽,胃口不佳?” “沒有?!笔媸咸ь^笑道:“嬪妾只是覺得,雪靈芝難得,這樣好的東西嬪妾吃了也是浪費,冬日里孕婦體寒,這煲湯給月貴嬪補身卻正好?!?/br> 太后對著她點了點手指,“你倒是賢德,在哀家這里腦子里居然還想著伏月殿,哀家聽說月貴嬪懷胎頭三個月,你總是往伏月殿里走動,手里有什么好東西也送個不停,我瞧著跟皇帝比起來,你倒是更金貴月貴嬪肚子里的孩子一些。” 舒氏低頭抿嘴,“太后嚴重了,宮內(nèi)多年都沒有孩子降生了,嬪妾也是在為皇上開心?!?/br> 太后道:“也罷,既然如此,康嬤嬤,你便將這碗煲湯給伏月殿送去吧,速度快些,省得涼了?!?/br> “這點小事,哪里能勞煩太后身邊的人,李嬤嬤。”李嬤嬤是舒氏身邊的侍從,見舒氏喚她,忙站了出來,接過那碗湯,小心翼翼用一方食盒裝好,便躬身退出大殿,往伏月殿的方向去了。 太后又與舒氏聊了一會,見時辰不早了,便順道將舒氏留下用飯,御膳房送來的彩色不多,卻勝在精致,正吃得開心,忽然有名宮女急匆匆走了進來,臉色蒼白地跪下道:“啟稟太后,大事不好了,月貴嬪她……她小產(chǎn)了!” “什么???”太后身子一顫,手里的筷子一時沒拿穩(wěn),乒乒乓乓落在了地上。 舒氏也臉色驟然變得一片煞白,司空玄下意識地回過頭,看了寧淵一眼,見寧淵對他微微點頭,他便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樣,將頭低下去,隱晦地冷笑了一聲。 伏月殿里已經(jīng)亂成了一團。 寢宮內(nèi),數(shù)名宮人端著熱水進進出出,引產(chǎn)的嬤嬤和太醫(yī)也來了好幾名,都守在殿內(nèi)議論紛紛,而月嬪則躺在床上不斷發(fā)出慘嚎,看情形竟是十分痛苦。 皇帝原本正在上書房和軍機大臣們議事,一聽到這個消息便連國事也顧不得了,立刻趕了過來,正臉色陰沉地坐在殿門口,周圍陪著的太監(jiān)們一個個大氣都不敢出,就怕皇帝會遷怒他們。 太后因為要換衣裳不能立刻過來,舒氏便提前趕到了,瞧見這狀況,臉上露出驚恐的表情:“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來了。”皇帝瞧見舒氏,臉色緩和了些,“月貴嬪事情出得突然,太醫(yī)現(xiàn)下正在里邊,若是太醫(yī)們竭盡全力,想來……”結(jié)果皇帝話還沒說完,太醫(yī)院的掌院鄭太醫(yī)便走了出來,跪下道:“皇上節(jié)哀,貴嬪娘娘已經(jīng)小產(chǎn)了?!?/br> 皇帝聽見這話,臉色立刻冰寒一片,想也沒想便走進了殿里,舒氏立刻跟在他身后走了進去 殿內(nèi)彌漫著一股淡淡的血腥氣,月貴嬪的慘叫聲已經(jīng)消失了,轉(zhuǎn)而變成一絲絲的嗚咽,宮女們接二連三捧著被血染紅了的布條出去了,幾個嬤嬤在床邊幫月嬪整理被子,皇帝也站在那里,一言不發(fā)。 “皇上……”月嬪一雙水靈靈的眼睛盯著皇帝,“臣妾好痛,臣妾的孩子沒有了……” 她那可憐的表情仿佛刺痛了皇帝的神經(jīng),他嘴唇顫了顫,壓抑地回頭看向鄭太醫(yī)道:“給朕說,究竟是怎么回事,為何貴嬪好端端的會忽然小產(chǎn)!” “皇上息怒?!编嵦t(yī)露出誠惶誠恐的表情,“貴嬪娘娘頭三個月胎相一直很穩(wěn)固,這是太醫(yī)院所有太醫(yī)診脈的結(jié)果,正常來說是不會小產(chǎn)的,且方才娘娘小產(chǎn)后,所產(chǎn)之物不過是一片血水,可見胎兒是在娘娘腹中遭到了什么變故而化掉了,會出現(xiàn)這樣的狀況,只可能,只可能……” “有人謀害?”皇帝將話接了過去。 “皇上息怒?!编嵦t(yī)又叩了一禮,“能將腹中胎兒化去的,必定是效力極強的墮胎藥,或者是至陰至寒的東西,這樣的東西娘娘連碰也碰不得,又如何會吞入腹中,實在是讓微臣百思不得其解。” “查!給朕查!到底是什么人在興風作浪,敢謀害朕的孩兒!”皇帝忽然大吼了一聲,原本期盼的孩子就這樣忽然沒了,還是被人下手段毒害而沒的,恐怕是個男子都會怒氣沖天,他威嚴的目光在寢殿里掃了一圈,忽然指著其中一個宮女道:“你來說,貴嬪在出事之前到底吃了些什么!” 那宮女嚇得立刻跪下了,磕磕巴巴道:“貴嬪娘娘……娘娘在出事之前正在用午膳,都是御膳房呈上來的東西,奴婢們也是按照規(guī)矩一一驗過后才敢呈給娘娘吃的,再來就沒別的了……啊,娘娘吃飯吃到一半的時候,惠妃娘娘身邊的李嬤嬤送了一碗煲湯來,說是娘娘特地送給咱們貴嬪娘娘補身的……” “煲湯?”皇帝眉頭一皺,看了站在他背后的舒氏一眼,又問道:“那煲湯你們可驗過了?” “奴婢們原本是想驗的,可娘娘說,既然是惠妃娘娘送來的東西,想來不會有差錯,便直接取來用了,后來過了一會兒,娘娘便開始腹痛了……”那宮女顯然被嚇怕了,戰(zhàn)戰(zhàn)兢兢說完后,便不停開始磕頭,求著皇帝饒命。 “惠妃!”皇帝聽見宮女的話,驚異不定地看著舒氏,“此事莫不是與你有關(guān)?” “皇上……你不要怪惠妃jiejie……”舒氏還未開口,月嬪卻躺在床上氣若游絲地道:“惠妃jiejie一直待我極好,皇上怎么能懷疑她呢……一定是臣妾自己不好,糊里糊涂地吃了什么臟東西也不知道……” “月兒,你莫要說話,當心身子?!被实垡粫r情急,將和月嬪調(diào)情時用的稱呼都叫了出來,“你放心,朕一定會徹查此事,如果有人膽敢謀害朕的孩子,無論是誰,朕都不會放過!” 舒氏站在一邊,冷眼看著這一切,沒有說話,也沒有半點或緊張或擔憂的表情透出來。 “鄭太醫(yī),給朕仔細驗過貴嬪所吃的所有東西,一樣都不能放過。”安撫好了月嬪,皇帝一揮袖,朝鄭太醫(yī)吩咐道。 鄭太醫(yī)領(lǐng)了命,立刻帶著其他兩名太醫(yī)走到不遠處的桌邊,月嬪事情出得急,因此她方才吃的東西都還留在桌上,半點未曾動過,三名太醫(yī)分工細致,一疊一疊將那些精致的菜肴仔細驗了,到最后,鄭太醫(yī)端起一碗單獨放在邊上,已經(jīng)涼透了的羹湯,先用銀針試過,再聞了聞,最后輕點一絲放在舌尖,立刻臉色大變,迅速轉(zhuǎn)身跪下道:“啟稟皇上,桌上有一碗羹湯內(nèi)被人摻了化胎散!” 作者有話要說: ☆、第165章 蠱蟲森然 “化胎散!宮中為何會有如此陰毒的東西!”皇帝聞后,用力一掌拍在了木椅的扶手上。 皇帝知道這東西的厲害之處,這藥由數(shù)種陰寒之物調(diào)制而成,不光能使孕婦落胎,且嚴重傷害婦人身體之時還能使胎兒尸骨全無,前朝便出過有妃嬪嫉妒心起,用此藥謀害龍?zhí)サ陌咐?,惹得先帝龍顏大怒,處死了那個妃嬪和調(diào)制此物的太醫(yī)不說,更頒下嚴令,嚴禁此藥出現(xiàn)在宮中。 而現(xiàn)在,月嬪原本好端端的身孕卻因為這化胎散而沒了,叫皇帝如何不怒。 “那湯是哪來的!”皇帝又朝之前說話的宮女怒吼一句。 宮女抬起頭,瞧了鄭太醫(yī)手中的湯碗一眼,忽然渾身一顫,哆哆嗦嗦又埋下頭去,半天說不出話來,似乎很是害怕。 “聾了嗎,朕在問你話!”皇帝聲音又拔高了些,宮女嚇得臉色蒼白,看模樣似乎快要暈倒了,終于,她唇角一抿,擺出一副豁出去的表情像是要開口說話的時候,舒氏的聲音卻在這時輕飄飄從一邊傳了過來,“皇上,不必問了,那碗羹湯是臣妾讓李嬤嬤送過來的?!?/br> 屋內(nèi)剎那間安靜成一片,鄭太醫(yī)露出一副惶恐的模樣,退到了墻角,皇帝雖然已經(jīng)有了猜測,依舊覺得不可置信,“果真是你送過來的???” “惠妃jiejie……你為什么,為什么要害我的孩子?”原本躺在床上看上去有氣無力地月嬪,聽見這話后也白著一張臉撐起了身子,凄楚地望著舒氏道:“惠妃jiejie,meimei一直信你敬你……若是meimei有什么的最你的地方,你沖著meimei來就是了,又為什么要,為什么要奪走我的孩子!”說完,月嬪表情一陣扭曲,像是痛苦到了極致,再也忍受不住般,趴在床沿上嚶嚶大哭起來。 月嬪的哭聲慘烈,皇帝聽著也是一陣心疼,尤其是他看著月嬪傷心成這樣,舒氏依舊面無表情,顯得毫無所動的臉,一時也相信了眼前的境況,沖舒氏怒喝道:“你這個心腸歹毒的女人,為什么要這么做!” “皇上,臣妾連話都還未說完,你就想讓這謀害龍?zhí)サ淖锩诔兼砩献鴮嵙藛??!笔媸戏炊p笑了一聲,“那羹湯的確是臣妾讓李嬤嬤送來的不錯,但臣妾卻從未做過任何謀害月嬪腹中孩兒的事情,臣妾問心無愧!” “那你說,為何那羹湯里會有墮胎藥,這湯可是你的下人送來了,月嬪吃過之后便出事了,不是你做的,難不成她還會自己落下自己腹中胎兒,用來誣陷你?”皇帝顯然覺得人贓并獲,舒氏還抵死不承認有些不可思議。 “這也不是沒可能?!笔媸系溃骸皩m內(nèi)史書都有記載,曾經(jīng)數(shù)朝妃嬪之間不惜以謀害自己的親生兒為爭寵陷害的手段,更何況是一個尚未出世的胎兒。” “惠妃……你……!”聽見舒氏這么說,原本哭得正歡的月嬪抬起頭來,對舒氏怒目而視,之前那一派張口jiejie閉口jiejie的尊稱更是全然不見了,“你的意思是,我是故意落下腹中胎兒,想以此來陷害你嗎……”說完,她哇地一聲,竟然哭得更慘烈了,甚至不顧身上的血痕,猛地從床上滾了下來,爬到皇帝身邊,抱著皇帝的小腿道:“皇上,臣妾好委屈,臣妾的孩子死得冤枉,你要為臣妾做主?。 ?/br> 見月嬪模樣這般凄慘,當真像是受盡了委屈,皇帝急忙親手將人扶起來,心想也是,月嬪這樣嬌弱的一個人,又怎么能夠狠心到親手落下肚子里的孩子用來陷害別人,再聯(lián)想到舒氏回宮當日在宮門口發(fā)生的事,皇帝自然而然覺得是舒氏因為當日的事情對月嬪懷恨在心,因此才用這般陰毒的手段除掉了月嬪腹中之子。 “惠妃,你若是從實招來,朕會念在往日情分上,對你重新發(fā)落。”皇帝皺眉看著舒氏,沉聲道:“可你若是不招,最后查出此事與你有關(guān),朕也絕不會輕饒!” 往日情分?不會輕饒?聽見這樣的話舒氏只想冷笑,皇帝是什么樣的人,自從出宮走了一遭后她心里早便如同明鏡一般了,便拿今日之事來說,沒有任何實據(jù),只靠著聽月嬪在那哭啼幾聲,皇帝便這樣質(zhì)問于她,有哪里有半分的往日情分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