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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庶子歸來在線閱讀 - 第120節(jié)

第120節(jié)

    “夫人聽聞將軍要來,早在府里備下酒席了,就等著給將軍接風(fēng)洗塵。”韓韜說完,目光溜過一群人,最后在寧淵身上落下,疑惑道:“這位是?”

    “韜兒,這是你三弟寧淵,淵兒還不快給你姐夫行禮?”嚴(yán)氏滿臉熱絡(luò)地做介紹,擺足了一副親切臉孔。

    寧淵也配合地躬身一禮,“姐夫?!?/br>
    看韓韜卻顯然不想理他,而是徑直向嚴(yán)氏問道:“湛兒弟弟呢,他怎么沒來?!?/br>
    “唉,湛兒的身子你們是知道的,剛恢復(fù)一些,不好受這樣的舟車勞頓,淵兒的身子卻要健朗許多,所以淵兒便替代湛兒來了。”嚴(yán)氏說到這里,還抹了抹眼角,寧淵則垂頭但笑不語。嚴(yán)氏這樣將話說一半,外人或許聽不出來,可放到韓韜的耳朵里,就是擺明了是要讓他誤會是寧淵擠掉了寧湛的位置。

    果然,韓韜聽完這番話,再望向?qū)帨Y的眼神立刻冷了幾分。韓韜是個孤兒,在外是一員猛將,在內(nèi)卻是個妻管嚴(yán),在寧蕊兒常年累月的灌輸下,向來只把寧蕊兒的親弟弟寧湛當(dāng)成正兒八經(jīng)的寧家人,至于其他庶出的子弟都是來和寧湛搶東西的,加上嚴(yán)氏這一說,庶子居然有膽子和嫡子相爭,怎么可能再讓他給出好臉色。

    尤其嚴(yán)氏此時又補上一句,“別看淵兒安安靜靜的模樣,學(xué)問卻很是了得,早就得了高郁大人親點要收他為關(guān)門弟子了,真是我寧府上下的榮光。”

    自古文物不兩立,將相不兩和,已經(jīng)成了朝堂上的常態(tài)。尤其韓韜這類軍人出身的禁衛(wèi)軍統(tǒng)領(lǐng),因為為人粗豪,手段雷厲風(fēng)行,做起事情來壓根不會守著那些文人sao客的規(guī)矩,因此總是有御史在朝堂上上疏彈劾他,尤其大學(xué)士高郁甚至當(dāng)面呵斥過他“不休自身,不通文雅,不解人情”,以高郁的地位,他一個統(tǒng)領(lǐng)不好頂撞,可早就對那群唧唧歪歪的文臣看不順眼了,尤其寧淵居然還是高郁的關(guān)門弟子,一下子就讓韓韜對寧淵的印象壞到了極致。

    察覺到韓韜望向自己那類漠視中帶著鄙夷的眼神,寧淵不以為意,反倒多打量了嚴(yán)氏幾眼,早知道她要在華京給自己下絆子,卻不想她如此急不可耐,剛下了船就開始唱戲了。

    按照規(guī)矩,寧府這類受了恩典來參加九陽節(jié)的官員會被統(tǒng)一安排在驛館下榻,但韓韜早已準(zhǔn)備了馬車,顯然是打算將一行人都接到他的統(tǒng)領(lǐng)府去住下,馬車有好幾輛,寧如海與沈氏,嚴(yán)氏乘坐的都是精巧華麗的寬棚馬車,輪到寧淵的時候,卻被分到了一輛下人們坐的青棚馬車,知曉是韓韜故意為之,寧淵沒說什么,倒是一路跟著她的白氏姐妹滿臉不平,不過他們也知曉寧淵的脾氣,既然少爺都不說話,他們下人就沒有強出頭的道理。

    韓韜騎著高頭大馬站在前方,見寧淵居然一言不發(fā)地上了車,免不了詫異了一下,不過很快又撇了撇嘴角,十分不屑地吐出三個字:“軟柿子?!?/br>
    華京城極大,從碼頭道統(tǒng)領(lǐng)府,哪怕是坐著馬車,都足足走了小半個時辰,一路街道對沒有來過華京的人來說會覺得心奇,寧淵確有一番故地重游的感覺。下車后,韓韜在前邊領(lǐng)路,寧如海和嚴(yán)氏攙著沈氏,寧淵走在最后,幾人依次入了那扇朱紅色的大門。

    統(tǒng)領(lǐng)府是一處三進(jìn)三出的院落,在寸土寸金的華京來說,也算十分寬敞了。在迎客的正廳前站著一名姿容艷麗的少婦,瓜子臉,柳葉眉,模樣與嚴(yán)氏有三四分相似,一襲月白色罩碧紗的長裙,頭上的珠翠步搖亦十分精致,遠(yuǎn)遠(yuǎn)地看見一行人走了進(jìn)來,她立刻迎上前,對著寧如海他們便是福身一禮,“可將祖母和父親母親盼來了!”

    寧蕊兒出嫁這些年一直未回門,沈氏以前頗為寵愛這位嫡孫女,見她如今為人婦的模樣,更是感慨,互相拉著寒暄了好一陣,才走進(jìn)廳里。正廳中央已經(jīng)放了一方圓桌,桌子不大,菜量卻不少,每一樣都小碟小碟的十分精致。這是華京中流行的筵席規(guī)格,菜品不在多而在精,和江州大戶人家的宴會追求量大和排場的檔次來看,顯然要高級不少,可受制于飯桌的尺寸,圍著桌子一圈只擺下了五張雕花木椅,一行人分主次坐下后,獨獨沒有寧淵的位置。

    “哎呀,瞧我這記性,我忘了三弟也要來,少個位置可怎么是好。”寧蕊兒故作驚訝地望著寧淵,“不如我另支一張小桌子給三弟你如何?”

    嚴(yán)氏看著這一幕,眼底隱晦地露出一絲笑意,寧蕊兒不愧是她的大女兒,她只是修書一封,這丫頭就能安排得如此周全。今日這桌子是特意挑出來的,攏共只能坐下五個人,無論如何都排不進(jìn)第六張椅子,寧淵想要吃飯,就只能像個試菜的下人一樣另用小方桌坐在一邊,反正寧蕊兒用一個準(zhǔn)備不周來推脫,就算是沈氏有心維護也不能說什么,他們遠(yuǎn)來是客,難道還能因為一個庶子來嚼主人家的舌根?

    寧蕊兒這么做,便是要替嚴(yán)氏告訴寧淵知道,以他的身份壓根就不配和主人家坐在一桌,如果不這樣見縫插針的給寧淵吃點下馬威,這出身卑賤的小子未免也太得意了。

    寧淵在桌邊站了一會,又看向?qū)幦飪?,見對方正用一種譏諷的眼神看著自己,他卻面不改色心不跳地開口道:“不妨事,正好大姐你也沒有為祖母備下布菜的下人,就算你將這事忘了,可規(guī)矩不能廢,我騰出一雙手來,也好為祖母布菜。”說完,寧淵邁步走到沈氏身側(cè),替她將一眾碗碟規(guī)規(guī)矩矩地排開,捻起一片餐前爽口用的脆腌黃瓜放到沈氏面前,然后才抬起頭,似笑非笑地朝寧蕊兒回望過去。

    一時桌子上諸人各有各的臉色,韓韜滿臉尷尬,寧蕊兒則直接漲紅了一張臉,寧如海輕微皺起了眉,嚴(yán)氏心道一聲糟糕,立刻去看沈氏,可沈氏表情卻平靜得很,只淡淡道了一句:“吃飯吧?!北懵氏葕A起寧淵捻給她的黃瓜,放進(jìn)嘴里,嚼得十分用力。

    “祖母,我不是有意……”寧蕊兒似乎想為自己辯解,可話還沒說完就被沈氏打斷了,“咱們這次是到你家里來坐客的,自然沒理由要你們拘著那些規(guī)矩,老婆子我更是不會在意這些,吃飯。”

    沈氏話雖然這么說,可語氣聽起來卻絲毫不像全不在意的樣子,寧蕊兒不好再說話,只能忐忑地坐下。

    華京的達(dá)官貴人多,貴人越多的地方就越是講究身份的高低尊卑,因此他們在享受日子的時候,規(guī)矩自然也比其他地方多許多。

    就拿這吃飯來說,哪怕是尋常的家宴,依照規(guī)矩,都會給在坐輩分最高或者地位最高的人配一個專門布菜的下人,以彰顯長輩的尊貴身份,這在華京也是人人皆知的事情,寧蕊兒自然也是知曉這通規(guī)矩的,可她見寧如海一行人是從江州來的,因江州沒有這樣的規(guī)矩,她覺得麻煩就沒有準(zhǔn)備,怎料卻遭寧淵鉆了這樣一個空子。

    她也許本意真的是嫌麻煩才沒有備著這些,可沈氏會不會這么認(rèn)為就不一定了,這位老太太看重自己的面子比什么都重要,寧蕊兒卻這樣怠慢她,她就算顧著雙方的面皮沒有表現(xiàn)出不滿,心里也定然是十分不快的。

    尤其是寧淵還冷不熱的再邊上撥了一句“規(guī)矩不能廢”,更是讓寧蕊兒難堪,一個江州來的庶子都知道的規(guī)矩,她一個嫁到華京多年的婦人竟然都能無視,可見是有多么沒將自己這個祖母放在眼里!

    嚴(yán)氏隱晦地嘆了口氣,怨懟寧蕊兒不爭氣的同時,她也十分奇怪,寧淵這個在江州長大的小子怎可能知道華京的規(guī)矩?

    可讓她訝異的事情還在后面,隨著筵席的進(jìn)行,寧淵不光知道這規(guī)矩,而且無論是布菜的手法還是順序都無可挑剔,好像對于這類事情是做慣了一般,讓沈氏頻頻點頭不說,就連寧如海,偶爾看向?qū)帨Y的眼神里也透著贊許。

    原本是想給寧淵一個下馬威,冷不丁卻又送了一個往上爬的機會給他,想到此處,嚴(yán)氏雖然嘴里嚼著美味佳肴,可心里卻氣得幾欲吐血。

    098 將計就計

    是夜,華京城中的燈光簡直照亮了半片天幕。

    天子壽辰近在眼前,就算連入夜了,街上也是十分熱鬧。白梅推門進(jìn)來,見著寧淵倚在窗邊,看著天上一排排被放飛祈福的空燈,道:“少爺要不要出去逛逛,我聽著府里的丫鬟們說,華京的夜市很是好看呢?!?/br>
    “累了一天了,實在是不方便出門?!睂帨Y壓根就沒有要出去的意思,原本在為寧淵鋪床的白檀起身,對白梅道:“宵夜拿來了嗎,少爺晚上都沒吃什么東西,總要用些宵夜再睡覺?!?/br>
    “別說宵夜了,一說我就有氣?!卑酌纷旖呛鋈灰痪?,將臂彎挎著的食盒重重放在桌上,白檀走過去打開,眉頭也很快皺了起來,踟躕片刻,才從里邊端出一碟冷冰冰的花卷和一盅半溫的雞湯。

    花卷倒也算了,那雞湯的材料卻明顯是挑揀過的,一個雞頭,一個雞屁股,三根雞肋骨,看著就讓人來氣。

    “這不是明擺著在欺負(fù)人嘛!”白檀冷聲道:“這統(tǒng)領(lǐng)府上就是這般待客的?”

    “我剛才就是這么問伙房那些下人的,可他們說這府里的主子日子過得十分勤儉,素來做宵夜的材料就是晚飯剩下的下腳料,不管誰來都一樣,讓咱們少爺別挑剔,我讓他們將這雞湯煮開一些,他們竟然都不肯?!卑酌氛f著說著也是滿臉火氣,“我才不信他們給老夫人送去的宵夜也是這種東西!”

    “行了,你們想想這是誰的府上,他們?nèi)羰呛贸院煤裙┲?,我反倒還受用不起,總歸咱們又不會在這里呆多長的時日?!睂帨Y走過來聞了聞雞湯,見里邊還飄著一股腥氣,搖了搖頭,“拿去倒掉吧?!?/br>
    寧淵居住的廂房外,正有一個丫頭在那探頭探腦,看見白檀將送進(jìn)去宵夜又拿出來倒掉,丫頭嘴角露出一絲冷笑,迅速轉(zhuǎn)身走了,片刻之后,進(jìn)了一間寬敞華麗的臥房,對主位上坐著的兩名婦人道:“奴婢敲得清清楚楚的,宵夜被倒掉了?!?/br>
    “哼,讓我在祖母面前那般沒臉,居然還好意思吃宵夜,真是不知廉恥?!睂幦飪簱Q了一身打扮,瞧上去要素凈了些,可是一張臉上卻滿是憤恨。

    “蕊兒,現(xiàn)在你知道了吧,那小子今日在你府上都能當(dāng)面給你難堪,你可以想想我過的又是什么日子?!眹?yán)氏長嘆一口氣,滿臉委屈,用袖擺擦了擦眼角并不存在的淚珠。

    “娘,你可是那小子的嫡母,盡管拿出你嫡母的身份來壓著他就行了,過得這般委屈做什么?!睂幦飪簼M臉不解。

    “你這丫頭是不知道,那小子早就沒將我這個嫡母放在眼里了。”嚴(yán)氏表情更見凄涼,“今日你也看見了,你祖母有多喜歡他,我雖然是嫡母,可上邊有老夫人壓著,對那小子連斥責(zé)都不能,不然你祖母就會找我的麻煩,更何況現(xiàn)下那小子的親娘唐映瑤又得你父親喜歡,我雖然是嫡妻,如今也是個連自保都困難的嫡妻,興許你父親哪天一高興,將我休了,把那小子的娘扶正也未可知啊。”

    “父親怎么可能如此糊涂,娘你當(dāng)真是多慮?!睂幦飪杭泵捨繃?yán)氏。

    “我的擔(dān)心不是沒有緣由的,湛兒那樣的身子,還不知道日后能不能爭過這寧淵,如果最后武安伯府被一個庶子承襲了爵位,那你說,我和你親弟弟,還有立足之地嗎?就算不被掃地出門,也會被殺人滅口?!眹?yán)氏說得雙眼通紅,“寧淵那小子看起來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其實心腸無比歹毒,你三姨娘和她的一雙兒女,短短一年就接連死于非命,全是因為寧淵在背后興風(fēng)作浪,他小小年紀(jì)就手段了得,如果為了得到爵位,要下狠心對付我和你弟弟這對孤苦無依的母子,只怕我們連還手之力都沒有,好女兒,也許再過兩年,你就看不見為娘的了,嗚嗚嗚……”

    “他敢!”寧蕊兒氣得站了起來,她已經(jīng)在嚴(yán)氏的書信里得知自己這位庶弟“歹毒”的一面,不想如今嚴(yán)氏親口對她說來,這寧淵竟然比書信中所寫還要歹毒數(shù)倍,將自己的親娘,堂堂寧府的嫡母折騰成這樣,真是膽大包天。

    “娘你放心,女兒會替你做主的?!睂幦飪貉劾镩W過一道寒光,“既然他有膽子跟到華京來,就別怪我讓他有來無回。”

    寧蕊兒為人絕對不是什么善茬,自己親手培養(yǎng)起來的女兒,嚴(yán)氏心知肚明,當(dāng)初能神不知鬼不覺地收拾掉庶長子寧滇,寧蕊兒功不可沒,就連嫁到華京來的這些年,她沒有給韓韜生下一子半女,卻也能將那位禁衛(wèi)軍統(tǒng)領(lǐng)制得嚴(yán)嚴(yán)的,連一房小妾都沒有,就知道她的手段了。

    九陽節(jié)的慶典一共有三天,第一天是廟會,也稱先慶,是全城百姓最為熱鬧的一天,不光有許多民間藝人的團隊在華京大街小巷里雜耍做戲,因為一天免稅,各路酒樓餐館與商鋪也都會將商品折價出售;第二天是朝會,皇帝會出宮來與百姓們同樂,然后由御林軍們護衛(wèi)著到江面上看各地的端陽節(jié)魁首們賽龍舟;第三天是宴會,皇帝在宮中接受臣子們的朝賀,同時也將大宴群臣。

    到了廟會這一日,沈氏一大早就收拾停當(dāng),整裝待發(fā),要去華京中最出名的天仙樓中用早茶,午后再到暢春園去聽?wèi)?,原本寧家人都會陪同,但臨到出門前,寧蕊兒忽然找到寧淵,讓他幫忙到一個名叫三翠堂的裁縫鋪里去幫韓韜取一件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