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jié)
沈旭躍猶豫了一下,然后說:“照我內(nèi)心最真實的想法,茶園改成梯田并不合適。一是因為茶園本來是我們月亮灣固有的傳統(tǒng)產(chǎn)業(yè),現(xiàn)在茶葉雖然不景氣,但是并不代表將來也不景氣。再來改成梯田后,需水量會變大,耕地其實也很難維持,風調(diào)雨順倒還好,要是碰上天干,就會變得非常麻煩?!鄙蛐褴S考慮的問題非常全面。 趙明月微笑起來,他果然還是有見識的,那片梯田雖然在改造頭一年獲得了豐收,但是第二年就碰上了天旱,梯田幾乎顆粒無收,到后來就不再種稻子,而是種黃豆花生之類的去了。 趙明月點頭:“我也是這么認為的,我覺得改造茶園并不明智,從長遠來看,以后茶葉還會是我們的主要產(chǎn)業(yè),雖然暫時產(chǎn)量有所下降,我相信國家很快會發(fā)展起來,以后茶葉的需求量還是會非常大的。所以我覺得最好還是能夠保留我們的傳統(tǒng)優(yōu)勢,改作耕地雖然暫時可能解決大家的吃飯問題,但是有些舍本逐末。我們保留茶園,也是一種可持續(xù)發(fā)展的經(jīng)濟模式,還能為后來人造福。” 沈旭躍第一次從趙明月嘴里聽到“可持續(xù)發(fā)展”這個詞語,細細一琢磨,覺得意義深遠,他非常意外,抬起頭來看了一眼站在自己面前的姑娘,不過才十幾歲的年紀,她居然知道這個道理。 趙明月笑盈盈的說:“所以我認為咱們村這個決定,還是需要再好好研討一下,沈書記你覺得呢?” 沈旭躍一時間沒有回話,只是抬頭看著趙明月,心里琢磨的卻是可持續(xù)發(fā)展這回事。趙明月低下頭,一下子便撞進了沈旭躍的眼睛里,四目相對,各自心里都有些異樣的悸動。 趙明月連忙移開眼睛,沈旭躍也不著痕跡地低下頭:“你說的有道理,這件事我們村支部還要好好討論一下?!?/br> 趙明月又補了一句:“要是改茶園為耕地,那一片地的坡度太大,土質(zhì)又疏松,不僅蓄水困難,遇上大暴雨,恐怕還會造成水土流失,影響到下面的耕地?!辈鑸@的坡度是很大的,改作梯田非常不合適,這也是當初為什么會留下來的原因。 這是沈旭躍今天晚上從趙明月嘴里聽到的第二個詞語——“水土流失”,他心里是非常震驚的,如果是城市的知青,平時愛學習,可能會了解到這一些,但是趙明月明明是個農(nóng)村姑娘,雖然也念過初中,真沒想到她會有這么獨特的見識。 “我明白了。趙明月同志,我會好好思考你今晚說的話的,把這個問題再在村委會上好好提一提?!鄙蛐褴S覺得,區(qū)區(qū)一介農(nóng)村女流之輩都能有這么高瞻遠矚的宏觀見識,他堂堂一個村黨支部書記,怎么能夠犯如此明顯的低級錯誤。 第六章 拒親 趙明月沒想到沈旭躍會這么好說話,抿起嘴笑了一下:“謝謝沈書記,沒有覺得我是在胡說八道?!?/br> “不、不,你的見地非常獨到,讓我很吃驚,絕對不是在胡說八道。”沈旭躍站起來,擺手說。 趙明月說:“我還有件事想麻煩一下沈書記?!?/br> “你說?!?/br> “沈書記能不能幫我弄一套高中課本?!壁w明月想過去跟別人借,但是村里上過高中的人寥寥無幾,想要借一套完整的高中課本,是比較困難的,沈旭躍這邊都是知青,而且他是城里人,上學的人多,弄一套課本應該要容易多了。 沈旭躍越發(fā)意外了:“你要高中課本?” 趙明月點點頭:“對?!?/br> 沈旭躍沉吟一下:“我應該能弄得到,有了我再找你?!?/br> “好,謝謝沈書記。那我先回去了。哥,走吧。”說完拉了一下一直站在旁邊沒做聲的趙明朗,此時趙明朗已經(jīng)石化了,他從來沒想到,那些大道理會是meimei嘴里說出來的,他有些木木地轉過身去,機械地邁著步伐跟上。 沈旭躍目送趙明月兄妹離開,這個女子,真叫人驚訝和意外。 趙明月的心也久久不能平靜,她以為自己早就過了心動羞澀的年紀,沒想到看到沈旭躍,還是忍不住面紅心跳,跟少女懷春一樣。她本來覺得自己能夠重活一世,這輩子不重蹈覆轍,好好守護自己的親人,少留遺憾,這就足夠了。情情愛愛那些,已經(jīng)與這顆滄桑的心無關了。 她埋頭疾走,全然忘記一直跟在旁邊的三哥。趙明朗心中分外狐疑,meimei今天跟變了個人似的,說的那些話自己都從來沒有聽說過,她從哪里知道這些的? “明月!”趙明朗又大聲喊了一聲,終于將趙明月從自己的思路里驚醒過來:“三哥,怎么了?” 趙明朗說:“你剛剛說的持續(xù)發(fā)展什么的,都是什么意思???你從哪里聽來的?” 趙明月裝糊涂:“啊,我是在報紙上看到的呀?!?/br> 趙明朗不做聲了,meimei平時就愛讀書看報,他是知道的,要不是現(xiàn)在這種情況,讀書都要靠推薦,meimei讀書考大學都不是問題吧?!懊髟拢闶遣皇窍肷蠈W?” 趙明月愣了一下,估計是剛才自己跟沈旭躍借書的緣故了,她想了想:“三哥,要是有機會上學,你還想不想上?” 趙明朗苦笑了一聲:“我還上什么學啊,都二十歲了,哪個學校會收我?” 趙明月嘆了口氣,他們家兄妹幾個都是讀書的好苗子,但是被時代耽擱了,沒有一個靠讀書出路的,大哥二哥都做了農(nóng)民,三哥比較幸運一點,煤礦來他們這兒招工,趙明朗被推薦去了,做了一輩子的礦工,到四五十歲的時候,那個煤礦枯竭了,趙明朗就下崗了。 “哥,我要是借到了課本,跟我一起學吧,我可能有的還看不懂,我們可以一起研究一下?!壁w明月當然不能說明年就可以報名參加高考了。 趙明朗笑笑:“好吧?!边@種沒有精神生活的時代,人的腦子都麻木得跟木頭差不多了,無聊的日子太多,趙明朗已經(jīng)將自己的初中課本翻過好幾遍了。 天上沒有月亮,但是星光非常明亮,夜空中的星星如撒在天鵝絨緞面上的碎鉆一般,閃閃發(fā)光,照亮兄妹倆回家的路。家里還亮著一盞油燈,暖黃的燈光從釘著白色塑料膜的窗戶投射出來,雖然暗淡,卻異常溫暖,父母還在燈下等著他們回來。 趙明月敲開門:“媽,我們回來了?!?/br> 不多會兒,趙明月聽見吱呀一聲,木門打開了,暖黃的光線將趙明月兄妹倆籠罩起來,一燈如豆,房間里的一切被照得影影綽綽的,趙明月還有點不能適應這種昏暗,還要過兩年才有電呢。 兄妹倆進了屋,趙明月看見父親還坐在燈下抽旱煙:“爹,你還沒睡?” 胡年春對女兒說:“我和你爹等你呢,跟你商量個事。” “噢?!壁w明月坐到桌邊。 趙明朗也跟著坐了下來。 趙順生將手里的旱煙拿下來,在桌腿邊磕了磕,隨口問:“明月今年十七了吧?” 趙明月有些意外,爹怎么會提到年紀的事,她還沒回答,胡年春已經(jīng)答話了:“十一月份就十七周歲了?!?/br> 趙順生說:“你娘十七歲已經(jīng)生了明亮了?!壁w明亮是她大哥。 趙明月明白過來,這是要給她說今天羅五嬸過來提的事呢。 趙明朗說:“爹,現(xiàn)在新社會了,女的要二十歲才能領證呢?!?/br> 趙順生說:“二十領證就二十,我也沒想讓你meimei這個獨女這么早嫁。不過咱們可以提前說個好人家,你沒看見那么多姑娘早就訂了親了?姑娘嫁人要趁早,晚了就要被人挑了?!?/br> 趙明朗哈哈笑:“我妹這樣的姑娘,只有她挑人的份,哪有人挑她的。” 胡年春將門拴好,走到桌邊來:“那也要趁早,等以后好點的人家都定下來了,到時候可選的就少了?!?/br> 趙順生說:“明朗你去睡吧,別在這插科打諢。明月啊,今天羅五嬸來給你說媒了,讓你媽跟你說說,看你自己樂意不?!?/br> 胡年春說:“那戶人家是隔壁成家村的,那個小伙子你應該也見過,就是村支書成茂林的大兒子,成永剛,今年秋天驗兵的時候就會去當兵了。小伙子上過高中,今年十九了,比咱們明月大兩歲。我看到過,長得高高瘦瘦的,挺精神的小伙子?!?/br> 趙明朗說:“哦,成永剛啊,我認得,比我低一屆嘛,上小學的時候還拉過屎在褲子上呢。” 趙明月忍不住“噗嗤”笑出了聲,她怎么沒聽說過這回事。 趙順生喝了他一聲:“鬼崽子,會不會說話,不會說就滾蛋?!?/br> 趙明朗嘟囔:“我只是實話實說,他小時候那么笨,長大能聰明到哪里去?我是怕咱meimei嫁人不淑?!?/br> 胡年春說:“他都能上到高中,也是個文化人了,肯定不會差到哪里去?!?/br> 趙明朗說:“這可不一定,你看趙小米就知道了,她比我meimei聰明?還不是因為有個好老子?!壁w小米是趙金云的女兒,跟趙明月是同班同學,成績很一般,推薦上高中的時候,村里只有兩個名額,其中就給趙小米占去了一個,另一個給村里一個貧農(nóng)成分的同學占去了。 趙順生嘆了口氣:“人家根正苗紅,不嫌棄咱們家的成分,馬上又能當兵了,以后就能吃國家糧,明月要是嫁過去,以后就跟著享福了,沒什么不好的?!?/br> 這個倒是事實,他家成分雖然不算很差,但他爹趙順生是個臭老九,這兩點加起來,就被人給比下去了。趙明朗不再說話,他自認為什么都不比成永剛差,但是讓女孩子挑,估計都是先挑成永剛才會考慮他。 胡年春說:“就是啊,汪長福家的二妮跳著腳板想要嫁給他,還準備托羅五媳婦去說媒呢。但是羅五媳婦還沒去說呢,成家就先找到她了,讓她來咱們家說媒?!?/br> 汪長福家的二妮就是汪秋蘭。 趙順生笑看著女兒:“明月,你自己說說,你愿意不?”明顯是很滿意的。 趙明月笑了笑,非常干脆地說:“不愿意?!币稽c扭捏也沒有。 趙順生和胡年春兩口子對視了一眼:“咋咧?咋不愿意?” 趙明月說:“我還小呢,不想這么早就說人家。成永剛我見過,我不喜歡?!?/br> 一時間大家都靜默了,沒人說話,趙順生看著女兒,擰起了眉頭。 過了一會兒,胡年春說:“那我去跟你五嬸說,說你覺得自己太小,現(xiàn)在還不想說?” 推托年齡小,自然是最好的借口,又不傷人,也給自己保留了幾分情面,上輩子趙明月就是用的這個理由拒絕的,但是她不想重蹈覆轍,絕對不能給成永剛任何希望,她搖著頭說:“我不喜歡,就說我不愿意?!?/br> 屋子里三個人都看著趙明月,趙順生說:“這不大好吧,這樣對他對你都不太好。”這樣一點轉圜的余地都沒有了。 “沒關系,就這么說吧。反正我是不可能嫁給成永剛的?!壁w明月說著站起來,“我去睡了?!?/br> 父母都嘆了口氣,這是他們唯一的女兒,所以也格外寶貝些,也比較由著她的性子去。胡年春小聲地說:“我明天去跟羅五媳婦說吧,就說咱們明月覺得自己家里條件差,配不上人家,不愿意?!?/br> 趙順生嘆口氣:“行吧?!?/br> 趙明月回到自己房間,點了盞燈,又去廚房鍋里舀了水,然后去洗澡。她天生愛干凈,每次母親都會給她預備一大鍋水洗澡。就是條件太過簡陋,洗澡只能在木盆里,這讓趙明月有點想念浴缸和噴頭。 不過也就是一閃念而已,沒有什么比重新活一次來得更美好,哪怕物質(zhì)上一無所有。 趙明月躺在床上,想起今天晚上見過的沈旭躍,不禁感慨萬千。她曾經(jīng)悄悄愛慕過沈旭躍,那是她情竇初開時第一個喜歡的人,他帥氣、有文化、有思想、懂禮貌,很難叫人不喜歡。趙明月曾經(jīng)以為,沈旭躍之于她,就是那天上的太陽,自己是一輪月亮,兩個人如同太陽和月亮一樣,永遠也沒法交集,所以她也就只是悄悄地愛慕,從未將這份感情說出口,也從未給任何人知道過。 沈旭躍的父親是老一輩革命家,曾經(jīng)位高權重,運動來后,沈父被隔離審查。沈旭躍因為父親的關系,也只能跟著大家一起下鄉(xiāng)改造。 后來運動結束,沈父平反,沈旭躍也回了城。趙明月以為沈旭躍會走仕途,但是他很早就下海經(jīng)商,成為行業(yè)內(nèi)的翹楚,他的企業(yè)后來收歸國有,他就成了國企的老總。趙明月自己創(chuàng)辦的事業(yè),在海城也算是數(shù)得上名號的,但是跟沈旭躍比起來,還是小巫見大巫。 商業(yè)圈說大不大,說小不小,趙明月和沈旭躍的公司還有過業(yè)務上的往來,兩人后來還有過數(shù)面之緣。就在沈旭躍風頭最旺的時候,國內(nèi)發(fā)生了一起特大船難,一輛豪華游輪在海面上發(fā)生船難,船上63名游客失蹤、死亡,引起了極大的社會反響,而這艘游輪的主人,便是沈旭躍。沈旭躍作為負責人,被直接問責,因為責任重大,最后竟鋃鐺入獄。 趙明月非常替沈旭躍惋惜不平。據(jù)說當時是沈旭躍的妻子邀請朋友在海上開豪華派對,邀請了一兩百人,混亂中有大半游客逃生,還有三分之一左右的人喪生。 趙明月當時以為,這大概是沈旭躍要經(jīng)歷的一道坎,可能在獄中待幾年,出來后依舊還是一條好漢。但是沈旭躍卻再沒有出來,在獄中心臟病突發(fā),意外亡故。這讓趙明月一直意不能平,好好的一個人,怎么說走就走了,命運真會作弄人啊。 想到這里,趙明月不由得嘆了口氣。 第七章 命運 趙明月以為自己會睡不著,但是卻一夜無夢,睡得十分香甜。天才蒙蒙亮時,她就聽見了父親清嗓子的咳嗽聲,這是父親多年以來的起床習慣,趙明月睜開眼睛,聽著這熟悉的聲音,眼眶不由得有些發(fā)熱,原來這一切并非是做夢。 她摸著黑穿上衣服,然后掀開厚厚的麻布蚊帳下床。打開房門,大門已經(jīng)開了,母親也起來了,正提著雞籠子往外走,看見閨女:“明月,怎么就起來了,不多睡會兒?” 趙明月已經(jīng)很久沒有睡過這么好的覺了,從□□點就開始一直睡到早上五點,這么長的睡眠,這么安靜濃黑的夜,質(zhì)量之高就別提了。她笑了笑:“我已經(jīng)睡醒了?!彼叩綇N房,準備去挑水,發(fā)現(xiàn)水桶已經(jīng)不見了,估計是父親挑水去了,“媽,我爹去挑水了?” 胡年春說:“嗯,你去把咱家菜地澆一澆吧?!?/br> “好?!?/br> 外面天色微亮,人們都趁著還沒到上工時間抓緊種菜澆水,現(xiàn)在田地基本上都收歸公有,只給每家每戶留了一點自留地種菜。這點土地是非常難得的,關系著全家一年的生計,地很少,大家都極盡可能種一些周期短、產(chǎn)量高的蔬菜,這樣才能保證一整年不缺菜吃。 上輩子父母去世后,哥嫂都進了城,趙明月就沒怎么回過老家,她有點擔心自己會找不到自家菜地的位置,但是她顯然多慮了,縱使過了那么多年,走在熟悉的田野里時,她的腳步還是會自動尋路。 她走到菜地邊,用長柄水瓢從水塘里舀水上來,潑澆到菜地里,現(xiàn)在是五月,還不到最熱的時候,每天只需澆一次水,等到驕陽似火的七八月份,那就需要早晚都澆水了。蔬菜都是水養(yǎng)出來的,缺水的蔬菜都干巴巴的,特別老,有水滋養(yǎng)才會水靈靈的。 趙明月正澆著水,有人挑著擔子從那頭過來了,對方看見她,沖她羞澀地笑了一下:“你好早?!?/br> 趙明月抬頭一看,發(fā)現(xiàn)居然是于有清,他們同村的,也是趙明月的同班同學,她笑了笑:“你也不晚啊?!?/br> 于有清低著頭,走到水塘的碼頭邊,將桶子沉進水中,裝滿水提上來:“我去澆水?!彼业淖粤舻卦谏项^的坡地上,水瓢澆不到,只能擔水上去澆。那兒的地相對于水邊的地來說,要貧瘠不少,也比較難伺候一些。 趙明月看著于有清高高瘦瘦的身影,思緒不由得飄散開來,于有清家里的成分比自己家里還差,是地主。解放前,月亮灣的茶園有一半都是于家的,雖然他爺爺并非是那種為非作歹的惡霸,但是大地主這個身份已經(jīng)足以壓得他們抬不起頭來了。他們家便成了月亮灣地位最低的一家,招工、升學這些好事全然都輪不上他們。 所以盡管于有清十分聰明,但也只能跟她一樣,念了初中就沒法再升學。于有清的jiejie于有芬是她三哥的同學,長得很漂亮,趙明朗曾經(jīng)還和她談過戀愛。有一次一個廠子來村里招工,于有芬的條件剛好符合,趙金云說只要于有芬肯陪他睡,就推薦于有芬去,于有芬鬼迷了心竅,聽信了趙金云的話。結果趙金云占了便宜,于有芬也未被招去,還懷了身孕,她悲憤交加,覺得實在太過丟人,便投河自盡了,幸虧被人救了。于有芬的大哥于有義知道這件事,怒不可遏,將趙金云揍了個半死。 于有芬墮了胎,在家鄉(xiāng)待不下去,和她大哥一起跑到新疆去了。于有清參加了77年高考,考上了大學,懷恨在心的趙金云卡著于有清的檔案和戶口關系不給轉,于有清轉不了戶口和檔案,就上不了學,他甚至還跑到學校去幫忙,也未能成功。于有清憤恨難抑,將趙金云打得半死,甚至連腿都打折了,自己連夜逃到新疆,投奔他哥姐去了。 于有清兄妹幾個背井離鄉(xiāng)多年,邊疆苦寒,環(huán)境艱苦,于有清三十來歲的時候,死于一場雪崩,永生沒有回歸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