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節(jié)
一個時辰后,安元和韓長生結束了練功。今天結束之后,韓長生感覺神清氣爽,丹田充盈了許多,就連腳步都變得輕快了不少??磥砉废删饺盏拇_是有意折騰他的,要是每日都像今日這樣,恐怕只要一個月的時間他就把那龐大的內力全給克化了。 兩人收拾好東西,就出山去了。 天緣山莊距離他們所在的地方約有十五天的路程,為了防止節(jié)外生枝,韓長生給自己和安元都準備了一頂草帽,兩人進城買了兩匹馬和一些干糧就上路了。 此行帶安元去天緣山莊,韓長生正是為了調查十五年前的命案。天緣山莊自從皇甫土根死后就沒落了,當年安元也不過只有八歲,尚是少不更事的年紀,他的母親在他出生沒多久后就去世了,他的父親一死,他也沒有其他兄弟姐妹,莊子里連個能夠做主管事的人也沒有。命格仙君為了讓他能夠去岳華派磨練心性,可謂是斷了他所有的后路。岳華派的掌門岳鵬和皇甫土根是故交,他見故交之子孤苦伶仃十分可憐,就將他接到了岳華派教授他武功,還想把自己的獨身女兒許配給他做妻子,可惜這一切又讓韓長生給破壞了。 天緣山莊雖然已經落敗了,可是皇甫土根的墳冢還在那里,而且天緣山莊總有些經歷過十五年前的事的人,韓長生打算找到他們詢問十五年前究竟發(fā)生了些什么。 之所以要查清此事,一來是有人竟敢冒充他們天寧教,打著天寧教的名號為非作歹,他咽不下這口氣,一定要給幕后黑手一點教訓;再來這個真正的兇手不知會否為了過去的命案而忌憚安元,將安元視為敵人,給他制造麻煩。這么一來,恐怕到時候還要增加韓長生的工作量。 距離武林大會還有三個月的時間,如今安元的劍法突飛猛進,再精進的空間已經小了許多,只能穩(wěn)步提升,因此他并不需要再在深山老林中閉關了,每日練上一兩個時辰的效果差不到哪兒去。韓長生希望能夠在武林大會召開之前調查完此事,免得旁生枝節(jié)。 趕了數天的路之后,他們終于到達了天緣山莊所在的天道府,還有一天的路程就能夠到達天緣山莊舊址了。 進入天道府之后,韓長生和安元都被這里的情況嚇了一跳。 天道府地處西北,并不是一個富裕的情況,但此地盛產瓜果和美酒,也算是個自給自足的安樂之鄉(xiāng)。韓長生上一次被老教主帶著來這里還是四五歲時的事了,他記事不多,但對天道府也有個大致的印象,此地景色美麗,民風淳樸,百姓安居樂業(yè),瓜果香甜,牛羊rou鮮美,天寧教眾人原本只打算經過此地,卻因為此地的美食美景而格外多逗留了兩三日。 可如今的天道府,卻和十五年前大相徑庭了。 韓長生和安元一路從東南往西北走,城鎮(zhèn)越來越破敗,不少田地都荒蕪了,城鎮(zhèn)里的人原本就不多,而且各個身上都帶著兵器,兇神惡煞,一語不合就拔刀相向。就連十幾歲的孩童身上都帶著一股戾氣,整個城鎮(zhèn)死氣騰騰,全沒有了當年的生機。 韓長生和安元走在路上,附近幾個擺攤的莽漢目不轉睛盯著他們看,眼神就像在看兩只味道鮮美的肥羊羔。這兩人身上穿的是干凈的錦緞衣服,和當地這些穿著粗麻短卦的人全然不同,再者他們身形瘦削,皮膚白皙,,雖說身上戴著佩劍,但看著文文弱弱,不像是練武的粗人。 韓長生小聲嘟囔道:“這鬼地方怎么回事?” 他們在進天道府之前,就從一個賣食物大媽那里聽說了這地方民風彪悍,多有流民盜寇出沒,那大媽知道他們要進天道府,還憂心忡忡地勸他們改變行程,以免羊入虎口。那時候韓長生還不相信,進了天道府之后他才發(fā)現(xiàn)這地方確實不是什么善地。 安元朝著一個擺攤賣銀器的大漢走去。 “請問這附近有沒有投宿的客棧?”安元語氣清冷地問道。 那大漢兇神惡煞地打量著戴草帽的安元,語氣十分不耐煩:“沒有!” 安元皺了下眉頭,倒也沒說什么,轉身就走。 “砰!”一只杯子被砸到了地上。 安元聽見聲響,回過頭,只見那擺攤的大漢猛地跳起來一把拽住了他的衣襟:“你砸壞了我的銀杯,這可是我祖?zhèn)髑甑膶氊悾r錢!” 韓長生在一旁看的清清楚楚,那杯子明明是那人趁著安元轉身的時候自己砸到地上的,而且聽那聲響觀那模樣,哪里是什么銀杯,分明就是一只粗制濫造的銅杯,還祖?zhèn)髑??雖說在地上滾了一遭,卻連個磕碰都沒有,那大漢還讓安元賠錢,分明是訛詐了。 韓長生一步上前,正打算給這個有眼不識泰山的大漢一點教訓,安元出手按住了他,從他腰上解下一個錢袋,隨手掏出一塊碎銀丟給那大漢。 韓長生瞪眼:“你干嘛?” 安元卻不理他。 那大漢見安元如此爽快,不由怔了怔,松開安元,打量著手里的銀子。的的確確是真銀。 安元拉起韓長生轉身就走,韓長生惱火道:“你就這么糟踐老子的銀子?干嘛不給他點教訓?” 安元冷冷道:“沒必要。” 韓長生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也就是他在這里,要是被摳門的花小雙知道安元這么糟蹋錢,他絕對會跟安元拼命的。 天色已經不早了,到天緣山莊舊址還有一段路程,今晚是趕不過去了,兩人打算在城里先找個地方住下。但他們在城鎮(zhèn)里晃了一圈,確實就如那大漢所說,興許是這個鬼地方已經很久沒有外來的人了,城里壓根就沒有客棧。縱有這么一兩家可以投宿的地方,看起來也像是黑店。 天色已經黑了,兩人最終決定就在野外露宿。習武之人身體強健,風餐露宿倒也是無所謂的。 晚上韓長生捕了一只野山雞來,安元熟練地拔掉野山雞的毛,去除內臟,裹上鹽巴和香料,放在火上烘烤,不片刻,山雞的香氣就讓韓長生口水直流了。這手料理食物的本事是安元和韓長生在山中隱居修煉的兩個多月里練出來的,韓長生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生活上的事無不需要人照料,因此這段時間下來,安元不僅武功精進了不少,就連動手能力也得到了很好的訓練。 烤好燒雞,安元撕了半只遞給韓長生,韓長生接到手,也顧不上燙,就開始狼吞虎咽。 安元并沒有立刻吃自己的那份,只是默默地看著韓長生。 韓長生一邊吃一邊問道:“徒兒,你小時候的事,你還記得多少?” 安元默不作聲。 韓長生拿這別扭的家伙沒有辦法。安元失憶了,但他不知道安元究竟忘記了多少,安元還記得天緣山莊的內功心法,說不定幼時的事他還記得一些。當年發(fā)生那件事的時候,安元應該也是在場的,若他能夠回憶起什么,興許有助于韓長生早日找出兇手,偏偏只要韓長生問起過去的事,安元就不肯開口。 韓長生拿他沒有辦法,嘁了一聲。早晚有一天,他要讓安元哭著喊著閉不上嘴,哼! 韓長生把注意力完全投入到了手里的燒雞身上,吃的滿嘴是油。 安元收回了投在他身上的目光,定定地望向遠方。 酒足飯飽之后,韓長生把雞骨頭一丟,懶洋洋道:“各位英雄好漢,別躲了出來吧!”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芷芷、15006689、qing803、蔚藍、玄幽幽、扶柔、月銘雅、夏爾x7、瑧玹x15的地雷 ☆、第四十二章 安元沒有說話,只是盯著黑暗中的一個地方看。 他們都察覺到了,對方有三個人,從傍晚開始,就有人一直跟著他們。 韓長生的話音落下,四周靜悄悄的,只有樹枝在火中燃燒發(fā)出的啪啪聲,若有武功低微的人在此,只怕一定以為韓長生弄錯了。 韓長生微微一笑,不急不忙地撿起一根燃燒了一半的柴火,看似隨手一丟,只聽嗷的一聲慘叫,黑暗中一人從土堆后滾了出來,肩膀上著了火,他拼命用手拍著火苗,又跟出來一個人幫他一起拍打,終于將火滅了。 那三人終于全都從隱蔽的土丘后走了出來,那是三個身材魁梧手持大刀的壯漢,兇神惡煞,肌rou虬結,穿著麻布短打,一看就是土匪打扮。其中有一個人十分眼熟,竟然就是下午訛詐了安元的那個賣銀器的小販。 韓長生撇嘴:“你看看,下午我就說要你給他點教訓看,你偏要給他銀子,浪費老子的銀子不說,還讓人以為咱們是好欺負的?!?/br> 安元沒說話,只是把自己手上還沒吃的燒雞架到火上繼續(xù)烤。 那賣銀器的販子手持著大刀一步步向他們走進,道:“把你們身上的錢全都交出來,我就放你們一條活路?!?/br> 方才被韓長生用火燒了肩膀的那人怒道:“大哥,跟他們廢什么話,直接殺了把銀子搶過來就是。” 那販子卻道:“識抬舉的就快點拿銀子,我們要你們的命也沒用。” 韓長生一臉邪氣地笑道:“可我要你們的命有用。我這把劍正好缺人喂!” 那被火燒過的莽漢勃然大怒,大吼一聲,舉著刀向韓長生沖了過來,販子想攔,卻沒攔住。另一名漢子見勢也沖了上來,直撲安元。 韓長生閃身擋到了安元面前。做久了李九龍,替安元擋多了刀槍,他都形成了下意識的反應,只要看見有人舞刀弄槍他就要護著安元,差點還脫口而出“有膽子你們沖我來”,剛要出口的時候才想起現(xiàn)在的安元和以前已經不同了,連自己都覺得好笑。 不過既然韓長生如此主動體貼,安元也就坐著不動也不開口,仿佛這件事跟他并沒有什么干系。 那兩名莽漢全不將韓長生放在眼里。韓長生和安元在他們眼里就是兩個城里來的富貴公子哥,瞧那模樣就沒經歷過什么事,肯定也是沒殺過人的。小胳膊小腿,他們一扳就能折斷。 “砰!” 一莽漢的刀朝著韓長生的腦袋劈下來,韓長生出劍,劍尖直接頂在了刀尖上,強大的內力把那莽漢撞的硬生生退了兩步,吐出一口鮮血來。 韓長生也不趁勝追擊,嘴角勾起一個饒有興趣的笑容。 實力相差太懸殊了,那三個人幾乎沒有什么內力和武功,完全靠著一身莽力橫沖直撞,架勢看著駭人,實則也只能嚇唬嚇唬武功低微的菜鳥。若是放在以前,那三個人一起上,韓長生興許還要稍微費點時間和力氣,可現(xiàn)在,他只要用一根手指頭,用任何方式都能把這些個山野莽夫壓制的死死的。 當實力懸殊到了這個地步,一招把那三個有眼無珠的家伙給打趴下反而沒有意思了。韓長生心里生出了一種惡劣的玩性,要讓這幾個家伙知道他們到底有多么弱小。 兩個莽漢見自己的同伴被看著文文弱弱的韓長生一招震退,都驚呆了。 韓長生言語挑釁道:“我還以為多厲害呢,怎么,這就怕了?” 另一名漢子受不住激,又向韓長生撲了過來,那名一直觀望著沒有出手的銀器販子見自己的同伴受了傷,也終于出手了。 那兩人撲到韓長生面前,兩把刀一齊向韓長生劈了下來,韓長生劍背在身后未出,偏頭躲過。在那兩人看來,他們的刀險險擦著韓長生過去,只要能夠再準一點,就能夠砍到韓長生。而在韓長生看來,實在是游刃有余。 于是那兩名大漢不斷追擊,一刀比一刀更兇狠,卻每一次都只是險險未中。 突然間,一股巨大的壓力向他二人襲來,那販子正舉刀在空中,猛地一個哆嗦,雙臂僵在空中,遲遲無法落下。另一名漢子比他更加狼狽,連退兩步,一屁股坐到在地,臉色蠟白,滿臉惶恐。 而韓長生,還是那樣背著手風度翩翩地站著,看起來,他什么都沒有做。 那兩名漢子你看我,我看你,全身的寒毛都豎了起來。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他們根本不知道!只是突然之間他們如同中了邪似的心慌氣短,全身使不上力氣來。 實則因為這兩人并沒有修煉過內功心法,所以才不知道剛才壓迫他們的那股子邪勁乃是源自于韓長生強勁的內力;然而也正因為他們沒有內功,所以才逃過一劫,只是覺得心慌氣短,而不至走火入魔七竅流血而死。 韓長生望著那兩個瑟瑟發(fā)抖的家伙,臉上浮起一個滿意的笑容。內功的修煉,并不是只有強身健體的功效,真正強勁的內功,是可以變成武器的。江湖上有幾家專修內功的門派就有這種功夫。在正常情況下,人的xue道是內閉的,真氣在體內流轉,而不會外溢。剛才他重開了自己的xue道,真氣外放,就對那那名莽漢形成了巨大的壓迫,使他們不戰(zhàn)自退。內力是有限的,而只要內功修煉得當,真氣是可無限再生的。當內功修煉到一定的程度時,還可以把真氣當做刀劍來使用,譬如六脈神劍等功夫便是如此。韓長生以前練過一些真氣外放的功夫,只不過他的內功一直算不上厲害,還不到能夠使用哪種功夫的境界。如今他得玄機老人傳授了一身強勁內力,又經過安元數月的調理,如今他已能對一身強勁的內力稍作掌控了。 這還是他第一回嘗試以真氣壓迫對手,這幾個可憐的盜寇成了他小試牛刀的犧牲品。 韓長生得意極了。這種強大的感覺真是太棒了。 “你們……”韓長生悠悠開口,才說了兩個字,突然臉色一變。剛才還充盈的丹田突然一空,真氣又開始在體內亂竄。因為每天都有安元幫他運氣調息,他已經很久沒有走火入魔過了,這次得意忘形,竟然舊疾復發(fā)。 韓長生捂著胸口跌坐在地,剛才一直游離在外的安元這回終于有了反應,皺了下眉頭,走到韓長生身邊,抓住他的手。 韓長生閉上眼,痛苦地呻|吟了一聲。 那三個賊人見方才還意氣風發(fā)的韓長生突然就倒下了,都有些發(fā)怔,一人撿起大刀跌跌撞撞地爬起來,小心翼翼向安元和韓長生靠近,想要趁火打劫,安元用凌厲的目光掃了他一眼:“再往前一步,今日就是你的死期。滾!”安元強大的殺氣讓那人又是一哆嗦,連連后退。 販子捂著胸口爬了起來:“我們撤!” 那三人幾乎都受了傷,安元從始至終都沒有出過手,但他的氣場看著比韓長生還要厲害,那三人不敢再糾纏,互相攙扶著狼狽地朝著遠處跑去。那銀器販子跑出幾步,又遲疑地停了下來,回頭盯著安元看。他的同伴心急地扯了他幾下,他才轉身繼續(xù)跑。不片刻,三人消失在大漠蒼涼的黑夜里。 韓長生額上冷汗淋漓,不滿道:“你干嘛放他們走?” 安元毫無感情道:“閉嘴!” 韓長生氣不打一處來:“老子對你這么好,教你武功還幫你調查你的身世,你對老子兇得跟什么似的,那三個毛賊訛你錢還大半夜打劫,你還放他們走?” 安元皺著眉頭冷冷地看著他:“不想受罪就閉嘴!” 韓長生氣得恨不能那條鞭子抽安元的屁股,忽見他額上不斷滲出冷汗,皺著眉頭的神色也不止是不耐煩,還隱隱有些痛苦。韓長生怔了怔,把話咽下去,低頭一看,安元身上正在流血,已經把袍子打濕了。 韓長生大吃一驚:安元是什么時候受的傷?他從頭到尾就沒有出過手啊,剛才還好好的呢! 安元突然又哼了一聲,右肩似乎被什么東西打中,顫抖著向后一斜。他抓著韓長生的手更加用力了。 韓長生愣怔片刻,猛然回過神來。安元不是被那三個小賊所傷,而是被自己傷的。如今自己無法控制體內的真氣,xue道又還開著,凌冽的真氣四溢,再加上他一發(fā)怒又急火攻心,不自覺就打傷了安元。安元卻沒有說,也沒有松手,而是努力幫韓長生壓制著他暴走的真氣。 韓長生齜了齜牙,火氣消了一半,努力使自己平靜下來,有助真氣也今早歸順。開玩笑,弄傷了狗仙君,倒霉的還是他自己好不好! 韓長生閉上眼,小聲嘟囔道:“早叫你把心法口訣傳給我,或是早點幫我把內力都克化了,你偏要跟我過不去,不然哪還有這種事?” 安元冷冷道:“想都不要想,我說過,你的生死是掌控在我手里的!”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芷芷的地雷 ☆、第四十三章 經過一個時辰的調息,韓長生終于把亂竄的真氣壓了下去。而安元雖然受了點傷,好在傷得不算重,累極的兩人很快就睡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