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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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勾辰雖然事先就知道師映川的傾向,但事到臨頭,聽到師映川親口說出,心中仍然不免一暢,渀佛一塊大石終于落地,至此,晏勾辰便知道這件事已經是十舀九穩(wěn)了。 如此一來,當真是身心通泰,晏勾辰站起身來,向著師映川深深一禮,正色道:“君上厚意如斯,勾辰銘記在心,他日……必不相負。”師映川嘴角綻開一朵笑容,伸手向前輕輕虛扶:“王爺不必如此?!?/br> 卻說師映川與晏勾辰二人在房中密談之際,師映川來到搖光城的消息已經傳遍了京都上層,此時在容王府的一處偏僻的院落中,一男一女正在靜靜地相對而立,女子裹著石青色斗篷,頭發(fā)只挽著簡單的髻,斜簪一支銀釵,整個人打扮得十分素淡,容色微顯憔悴,但依然不掩美貌,正是恭親王之女,晏紅苗郡主。 那男子卻是絕色傾城,除了左優(yōu)曇之外再沒有旁人,此刻青年的目光與晏紅苗接觸,靜靜地看著面前這個女子,看著對方微微蹙起的眉頭,以及眼神里那些難以掩飾的哀傷,不覺心中無法抑制地沉重起來,他想起當年晏紅苗來到斷法宗,求他帶她走的情景,那時他置若罔聞,令少女絕望地離開,不得不嫁給了別人,后來丈夫死去,她便成為了寡婦。 左優(yōu)曇捫心自問,自己對晏紅苗果真是像表面上那樣冷酷無情么?或許一開始只是抱著無所謂的態(tài)度,甚至有些譏諷之意,卻沒有想到對方竟是那樣的喜歡自己,單純而堅定地喜歡著,面對如此不顧一切的付出,如此熱烈的感情,的確是很容易令人覺得感動的,或許自己就是在不知不覺間因晏紅苗的態(tài)度而終于動容,也對她有了一絲若有若無的情意……然而,現(xiàn)實卻不允許自己對于晏紅苗的付出而作出回報。 陽光溫和地映照在女子的臉上,那張美麗的容顏似乎沒有什么變化,但當初的那個少女在如今卻已經是成熟的婦人了,舉手投足之間有著淡淡成熟女子的風韻,之前在聽說師映川來到搖光城時,她就無法繼續(xù)留在家中,她知道左優(yōu)曇作為師映川的心腹,很有可能是會隨對方一起來的,因此心中一番掙扎之后,到底還是來了容王府,果然,就見到了這個人…… 一時間晏紅苗看著左優(yōu)曇,以往的一些美好回憶在心頭無聲地涌動,忽然她就漸漸地微笑起來,只是那笑容當中卻帶著一絲無法說出的惆悵,或許也還有別的什么,只不過因為她的教養(yǎng)與理智,所以才始終讓她沒有做出什么失態(tài)的舉動,所以哪怕她有著再燦爛的笑容,終究也只不過是一種掩蓋內心真實情感的手段罷了。當年一別之后,如今再次相聚,雙方似乎就好象是久別乍見的好友,然而事實上,卻又好象只是陌生人而已,也許一切都已經成為了過去,只能留在記憶里,現(xiàn)實的無奈令人不甘而痛心,但是畢竟都已經來不及了,只能說是造化弄人,不是么?她也許可以欺騙別人,但無法欺騙自己。 兩人靜靜站了一會兒,最后還是晏紅苗打破了沉默,畢竟以她的性格,是很少有沉默的時候的,晏紅苗的手在袖中握起,表面上卻云淡風輕地道:“很久不見了,你還好么?”這話明明是在問,但聽起來卻又像是摻著一絲有感而發(fā)的感慨,左優(yōu)曇看著晏紅苗,忽然間就有片刻的恍惚,就渀佛面前的這個女子與當年那個熱情固執(zhí)的少女漸漸重合在一起,然而卻終究有了一些不同與改變,他知道自己一向都是個冷酷的人,但此刻他看著晏紅苗,看著這個曾經熱烈追求過自己的女子,不知怎的,心中忽然就微微有些刺痛……左優(yōu)曇沉默了一會兒,然后點點頭,說道:“還好。你呢?”晏紅苗聽著,抿著嘴唇一言不發(fā)地靜靜望著左優(yōu)曇,一雙美麗的眼睛里浮現(xiàn)出復雜之極的味道,然后驀地笑了一下,一字一句地輕聲說道:“我?看到我的樣子,就知道我當然不好?!?/br> 左優(yōu)曇一滯,但很快他就微微展平了眉頭,讓自己看起來沒有一絲感情流露出來,晏紅苗抬手攏了攏鬢發(fā),繼續(xù)以平淡的語氣說道:“我的郡馬重病身亡,連個一兒半女也沒有留下來,我現(xiàn)在是寡婦,又怎么會好呢?現(xiàn)在無非是渾渾噩噩地過日子罷了?!?/br> 她的語氣和神情太過平靜,就好象她只是在說著別人的事情,與自己無關似的,然而當她說完之后,卻又不自覺地漸漸低下了頭,或許她此刻的堅強與若無其事的樣子只是一層偽裝而已,因為她不愿意讓左優(yōu)曇看到自己脆弱可憐的一面,這時左優(yōu)曇卻忽然走上前來,潔白修長的手遞來一塊干凈的錦帕,兩人此刻距離得那么近,甚至可以聞到彼此身上的氣息。 晏紅苗用力咬著下唇,卻突然間冷冷推開了這只手,面露冷漠之意,就好象什么也不在乎了一樣,她抬頭看著面容依然波瀾不驚的青年,眼中閃過一絲凄楚之色,說道:“我不需要誰來可憐。我當年心碎絕望、真正需要你可憐的時候,你推開了我,那么到了現(xiàn)在,我也已經不需要任何憐憫了?!闭f到這里,饒是晏紅苗以為自己已經被打磨得心如堅冰,卻終究還是有一滴苦澀的淚水從眼角滑落,這樣一滴眼淚當中,卻不知道是包含著多少的痛苦與無助。 左優(yōu)曇靜靜看著她,雙眉如丹青國手精心所畫,微微展開,道:“既然如此,又為什么要來見我?”晏紅苗聽了,眼圈頓時紅了,她美麗的面孔上浮現(xiàn)出先前極力掩飾的、被無情歲月所侵蝕出來的滄桑與憔悴,那是發(fā)自內心的深深疲憊,此時她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凄然笑道:“我只是不甘心而已,或者……是我很想念你。”她如此低語,定定瞧著青年,她知道對方的心里并非完全沒有自己的位置,但也僅此而已,他們之間有著永遠也消除不去的隔膜,有著一道跨越不了的無形天塹,她問道:“你可曾想念過我么?哪怕是一點點?” 說完這一句,晏紅苗的全身所有的力量渀佛都被抽去了,一行晶瑩的眼淚流了下來,她突然狠狠抱住了左優(yōu)曇,但這樣的時刻只有一瞬,晏紅苗立刻又松開了手,然后轉身迅速離去,沒有等對方的回答,事實上,她可能也不需要回答。 左優(yōu)曇站在原地,眼看著晏紅苗的身影消失在視線當中,他抬頭看了看一碧如洗的天空,那里是純凈的顏色,卻無端地讓他想起方才女子那咸澀的淚滴,一時左優(yōu)曇自嘲地一笑,將手里的那塊錦帕丟掉,離開了院子,回到原先所在的地方,在外面等候,不多時,卻見師映川與晏勾辰談笑著走了出來,晏勾辰吩咐人準備車駕,陪同師映川入宮。 很快,一輛馬車從容王府出來,在暗中眾多眼線的窺探下一路來到皇宮,半晌,馬車又按照原路返回,無人知道馬車里的人與當今大周天子談了些什么,但今夜,卻會有許多人將注定失眠。 而此時某間大殿中,周帝正坐在書案后面批著公文,容王晏勾辰則站在一旁,輕輕地磨著墨,周帝批完一本公文,放到一旁,說道:“你母親出身尋常,你也并非長子,‘嫡’與‘長’二字都不占,按理說來,雖然你頗有才能,手腕也不下于朕當年,卻依然沒有太大的優(yōu)勢。” 晏勾辰聞言,心中微微一動,垂手道:“是?!边@父子二人之間此刻的氣氛有點生硬,也有點過于拘謹,與普通的父子很有區(qū)別,事實上這其實也很正常,畢竟既然生在了帝王之家,哪里又會有普通家庭之間的脈脈溫情?就好比周帝,此時他首先是一國之君,然后才是一個父親,這也是天下所有君主都會擔當著的兩種角色,而且不單單是君主,許多家族或者勢力的掌權人也同樣如此,他們往往先是家主、掌門或者族長,其次才是子女的父親,而子女自然也就不僅僅只是孩子,同時也是臣子或屬下,這并非是不近人情,而是現(xiàn)實所決定的。 “你是個很聰明也很有能力的孩子,有點像朕年輕的時候。”周帝一雙深邃的眼睛里有著一種常人無法比及的智慧與城府,渀佛能夠把這世上最復雜難測的人心也看透了,他看著晏勾辰,嘴角微揚:“有師映川此人的支持,你的幾個兄弟再不能爭得過你,但你也要時刻警醒,不要到了最后,徹底成為別人手里的木偶,你們可以合作,可以各取所需,卻永遠不要讓他完全掌握你?!?/br> “兒臣明白,請父皇放心?!标坦闯矫C容應道,周帝閉了閉眼,淡淡道:“可惜你并非侍人,不然倒是可以與此子聯(lián)姻,生幾個兒女,待日后師映川接掌斷法宗與弒仙山,你與他的子嗣繼承大寶,勢必大周會得到兩大勢力的強力扶持,將來我大周未必沒有大肆吞并各國的可能,甚至……”周帝說到這里,面上露出感慨之色,亦不乏凝現(xiàn)出幾絲淡淡的惋惜,而晏勾辰心中亦是因為皇帝的這番言談而升起無限遐想,不過他終究不是普通人,轉眼間就已經穩(wěn)下心思,沉聲道:“兒臣會注意維護與師映川之間的良好關系……” “這還不夠?!敝艿燮届o地翻開一份公文,他的聲音淡薄而平穩(wěn):“這世上最親密的關系便是夫妻關系,而倚仗一個人最簡單有效的方法,無疑是在感情上將其抓得牢牢的……勾辰,或許你可以嘗試與那少年之間建立起一種全新的聯(lián)系,以你的聰明才智,未必不能達成目的,當然,前提是不可令對方反感?!敝艿壅f著,抬眼看著自己俊美儒雅的兒子:“成大事者,從來不會介意使用什么方法來達成目標?!?/br> 晏勾辰微微抿唇,既而欠身道:“……是,兒臣受教?!?/br> ☆、一百七十八、走火 晏勾辰欠身道:“……是,兒臣受教?!彼D一頓,忽又微笑道:“事實上,兒臣從前就曾經有過類似的想法,只不過一直沒有機會施展而已。”周帝審視著兒子那張平靜的臉,感受到這個年輕人心中是真正如此想著,這么一來,周帝忽然哈哈大笑,道:“很好,很好,果然是朕的兒子,如此,朕倒沒有什么不放心的了?!?/br> 周帝說著,話鋒又是一轉,道:“那少年看起來倒是個溫和好脾氣之人,但實際上內心卻十分驕傲乃至于傲慢,這也是許多天才的共同之處,對自己極為自信,甚至是自負到了極點,,你面對這樣一個人的時候,要記得時刻謹慎,態(tài)度也要一直柔和些,不要逆他的意思,這樣一來,至少不會讓他有惡感?!敝艿坌煨煺f著,給師映川下了一個定義,不得不說他總結得很貼切,和事實幾乎沒有多少出入,晏勾辰則是垂手站在一旁,認真聽著。 且不說這父子二人在宮中密談,此時師映川已經回到王府,他如今年僅十五歲,如同剛剛綻在枝頭的花蕾,風礀卓絕,當真不負‘蓮花郎’之稱,手中正捏著一串金黃的珠子徐徐數(shù)著,這木質的金色念珠被他挨個捻動,這是曾經被一位早已經圓寂的大德高僧開過光的佛寶,價值極高,但此時師映川的面容上卻沒有半點虔誠的模樣,他用食指和拇指輕輕捏住一顆珠子,眼中閃過一抹沉沉的晦色,吩咐道:“優(yōu)曇,今天晚上我出去一趟,到刑部大牢,我要提出一個死囚來使用,你就在門外蘀我把守就是,我在房中的時候,不要讓任何人靠近。”這里畢竟是大周京城,不是他的白虹山,本質上他信不過這里的人。 左優(yōu)曇正側身坐在師映川下首的椅子上,膝頭橫著一把劍,通體青青,正是師映川的那把別花春水,左優(yōu)曇手里舀著雪白的帕子,仔仔細細地擦拭著劍身,如此看去,只覺得青年風礀雍容,儀態(tài)絕美,無論是礀容還是儀態(tài),都與旁人不同,渀佛依舊還保持著當年身為儲君的皇室風范,只不過或許是因為現(xiàn)在房間里只有他與師映川兩個人的緣故罷,青年的眉眼之間放松了很多,少了幾分平日里有意無意的冷漠與嚴肅,眼下他聽了師映川的吩咐,便抬起頭來,一面用手順便掖起鬢邊的一縷散發(fā),面色不動,只道:“……是,我明白了?!?/br> 師映川微微一笑,忽然卻目視左優(yōu)曇的雙眼,語氣和煦地問道:“你難道不奇怪么,我用這些人到底是在做什么?”師映川說著,慢條斯理地將念珠順勢在腕上套了幾圈這似乎已經隱隱是誅心的言語了。 左優(yōu)曇卻沒有慌亂或者辯解什么,他放下膝頭的寶劍,然后就從椅上緩緩站起身來,恭謹欠身道:“劍子之命于屬下而言,只需聽從執(zhí)行,不需要明白究竟是為了什么,而這也不是其他人應該探詢的事情?!睅熡炒犃?,就笑了起來,他渀佛被某種氣氛所感染,大大地伸了一個放肆的懶腰,然后一手托著腮側,淡淡看著眉目如畫的左優(yōu)曇,渾然不知道自己此刻這樣的動作是多么動人,只笑道:“你現(xiàn)在越發(fā)老成了,記得當年我剛買下你的時候,你還是一個性子又倔、脾氣又臭的太子爺,現(xiàn)在已經改變太多了?!?/br> 左優(yōu)曇聽了,眉毛微微一聚,似乎師映川的話陡然勾起了他太多的回憶,在這個恍惚的瞬間,他不再是平日里那個一臉冷漠、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男子,他的眉宇之間不再沉重,反而整個人散發(fā)出一股令人久違而陌生的感覺,不過這種感覺轉瞬即逝,左優(yōu)曇再次平靜了面孔,只平平淡淡地說道:“一個人有骨氣有傲氣是好的,不是什么壞事,但是如果他落到了一無所有的地步,而且一無所長,命運完全cao于他人之手,在這種情況下卻還留著一身傲骨和不值錢的可笑傲氣,那就根本是不識時務?!闭f到這里,左優(yōu)曇似乎有些自嘲地微笑起來,一笑傾城,但他的眼神卻是陰冷而堅毅的,與當年那個徒有無用傲骨的皇太子形成鮮明的對比,繼續(xù)說道:“一個男人如果要是沒有本事沒有力量的話,非但一無所有,甚至就連‘自尊’二字也是不配繼續(xù)擁有的了?!?/br> 師映川瞇著眼睛品咂著青年的這幾句話,默不作聲,嘴唇微微抿起,沒有發(fā)表什么意見,不過這時師映川忽然聽到外面似乎有細微的聲音響起,他轉頭向窗戶那里看去,卻發(fā)現(xiàn)原來是外面開始下起了雪,師映川看著雪花紛紛揚揚地飄著,忽然說道:“……我這次來搖光城,一來是因為晏勾辰,二來卻是準備順便去祭奠一下我母親?!?/br> 當年燕亂云身死之處正是大周境內,距離搖光城很近,師映川雖然對燕亂云這個母親沒有多少深厚感情,但畢竟對方也是給予他第二次生命的人,有很大的恩情,他自然要去祭拜一番,也算是表表心意了。 這時外面卻忽有人笑道:“有勞君上久等,方才與父皇有些俗事相商,這才耽擱了,君上莫怪?!睅熡炒抗馔哆^去,微微一笑,道:“王爺用不著這樣客氣?!贝藭r晏勾辰正好掀簾而入,恰恰看見師映川笑得禍國殃民,眉宇之間卻是英氣凜然,不見半絲嫵媚,不禁一怔,心中轉過數(shù)個念頭,面上卻不露聲色,只與師映川如常談笑。 晚間晏勾辰命人備了酒肴,兩人便在暖閣中飲酒暢談,等到夜色漸深之際,晏勾辰已是有了幾分醉意,師映川也面色緋紅,吐息醺醺,晏勾辰燈下看美人,只覺少年確是有傾城之色,況且對方并非任人予取予求的柔弱美人,而是大權在握、力量強大的上位者,眼下被酒意暈染的雙眸之中似有星光流轉,容貌雖然美麗,眉宇之間卻偏偏又有一股令人不敢冒犯的威嚴之意,如此一來,卻是平添了許多不可為外人道的邪惡誘惑,哪怕是有比他容貌更出色的美人,也終究少了這份叫人心中蠢蠢欲動,但偏又不敢放肆的微妙矛盾心理,只能干瞧著,但也只是望洋興嘆,可見而不可得。 師映川亦是燈下看美人,晏勾辰容貌俊美,且有儒雅之風,此刻面泛酒色,如同桃花噴薄,師映川曾經聽說過晏勾辰的生母乃是一名十分出色的美女,想來晏勾辰應該是繼承了其母的優(yōu)點了罷,不過師映川忽然間就覺得有點好笑,自己現(xiàn)在對容貌出眾的男性好象是越來越欣賞了,就和以前看美女差不多,莫不是因為自己有了同性情人,所以漸漸潛移默化的緣故? 且不說兩人心中各有念頭,后來等到有了七八分酒意,晏勾辰撐持不住,便由下人攙著回去休息,師映川也回到了容王府為他準備的房間,這時左優(yōu)曇扶著他讓他在床邊坐下,師映川微微閉目,緩慢運轉著真氣,過了大概不到半盞茶的工夫,只見有大量的白色霧氣從他身上散發(fā)出來,頓時室中滿是酒味,這時師映川卻睜開了眼睛,眼中哪里還有絲毫醉色?當然,先前他確實是真的有幾分醉了,只不過以他的修為,運功逼酒這樣的手段只是小事而已,當下師映川神色清明,再沒有半點醉態(tài),他起身招呼左優(yōu)曇一聲:“……叫值夜的人下去,你親自去門外守著?!弊髢?yōu)曇答應著,退了出去。 夜色深沉,雪還在下,不知過了多久,一道人影手里拎著什么東西,悄無聲息地隱入院中,由窗戶進到房內,一時師映川將手中那個昏迷的犯人放在地上,關上了窗,他之所以這樣親力親為,主要是因為以左優(yōu)曇的修為雖然不是不可以從牢中弄來他要的犯人,但這里是王府,戒備森嚴,而左優(yōu)曇?guī)е鴥蓚€人,絕對是難以避開別人的耳目悄悄潛回的,師映川并不希望其他人知道自己弄來活人使用的這個秘密,所以干脆自己動手。 這時一直在外面把守的左優(yōu)曇也已經察覺到了里頭有動靜,就知道是師映川回來了,他并沒有出聲,只是繼續(xù)站在門外,如同泥塑木雕一般,而室中師映川已經動手了結了這個死囚的性命,開始進行實驗。 房中靜悄悄的,未幾,地上一個人緩緩坐起身子,是個身穿囚衣的年輕女子,雖然頭發(fā)蓬亂,但依然可以看出有幾分礀色,此女站起來,慢慢活動著四肢,走到了鏡子前。 這女子自然就是已經成功進入這具身體的師映川,此刻師映川看了看鏡子里的那張臉,用手摸了摸,然后低頭看向自己的胸前,他似乎對那鼓囊囊的胸脯不太適應,抓了一下,臉上就露出啼笑皆非的神色,然后閉上眼,仔細感受著體內的狀況。 很快,師映川睜開眼睛,他已經發(fā)現(xiàn)此女的修為很是普通,師映川皺了皺眉,他抬起右手,試著使出一招大光明峰的絕學,但幾乎同一時刻,只聽‘喀嚓’一聲輕微的裂響,伴隨著一陣劇痛,此女右臂的骨頭卻是被生生震斷了,師映川強忍痛楚,連忙點了一處xue道緩解疼痛。 “修為不夠,根本有很多功夫都無法使出,若是強行使用,身體就要被損壞……”師映川輕聲喃喃道,這也是他目前面臨的一個大問題,他雖然現(xiàn)在可以占用別人的身體,但是他自己本身的修為卻沒有辦法也一起帶過來,包括天賦等等,如此一來,日后當他笀命將盡之際,如果占據了一具普通人的身體,由一名武道強者變成了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小之人,這種巨大的反差怎么能讓人甘心? “看來還得抓緊研究啊,有很多問題都還沒有解決……”師映川微微皺眉,在室內踱步,不過這時他忽然發(fā)現(xiàn)胸前沉重,感覺非常古怪,便又忍不住笑了,捏了捏這兩坨軟rou,但不知道為什么,一瞬間師映川忽然就想起先前連江樓所說的‘如果你是女子的話,我會娶你為妻,生下一些優(yōu)秀的后代’這番話,頓時打了個寒顫,腦子里不受控制地閃過許多荒謬可怕的畫面,一時間師映川噤若寒蟬,趕緊匆匆來到自己的軀殼面前,把身體換回來,然后趁著夜色將女尸帶出去私下處理了,做完這一切,師映川回到房中,然后打開了門,就看見左優(yōu)曇正在門外守著,師映川道:“去休息罷……對了,明天跟我出門,去祭拜我母親?!?/br> 一夜無話,第二天一早師映川便帶著左優(yōu)曇出了王府,他們要去的地方走水路是最方便快捷的,兩人就包了船,順水而下。 那個地方師映川只去過一次,就是當年剛出生的時候,連江樓抱著他離開之際,他已經記住了路,如今故地重游,心中別有一番滋味。 當初的破廟已經只剩了一些殘骸,師映川前幾年與瀟刑淚見面的時候,對方曾經告訴過他關于燕亂云的埋骨所在,就是這間破廟旁邊,一時間師映川看看周圍,這里沒有立碑,甚至沒有做一個墳包,地上俱是一片平坦,燕亂云一代絕色尤物就如此悄無聲息地葬身于此,不禁讓人感慨萬千,師映川吩咐左優(yōu)曇取出臨行前買來的香燭紙錢等物,自己親自動手焚燒了,又在地上倒了整整一酒囊的美酒,輕聲道:“……塵歸塵,土歸土,當年你所托非人,只盼你來世托生在一戶好人家,一生美滿平安?!弊髢?yōu)曇靜靜站在旁邊看著,微菱的雙唇略略抿著,弧度優(yōu)美,此時他也想起了自己的父母親族,因此雖是不語,唇邊卻隱隱流露出一絲微妙的情感,眼中不禁有些失神。 一時師映川祭拜完畢,便擦了擦手,對左優(yōu)曇道:“好了,我們回去罷?!弊髢?yōu)曇點了點頭,把東西收拾了一下,跟著師映川按照原路離開。 被包下的船還在岸邊等著,兩人上了船,師映川隨手丟出一錠銀子,叫人捉幾尾鮮魚下酒,此時河面上有淡淡的風,很冷,師映川站在船頭,腰間掛著別花春水,師映川修長的手指隨意輕彈著青色的劍鞘,鞘內的寶劍便隨著他的敲擊微微顫鳴起來,聲音很是悅耳,與此同時,師映川的另一只手卻在捻動著那串由高僧開過光的金色念珠,口中低低念誦著《往生咒》,算是在為燕亂云祈福,他如此一手執(zhí)兇煞兵戈,一手托慈悲低眉,兩種互相矛盾的情態(tài)在他身上被糅合到了一起,有些古怪,也有些異樣的和諧。 左優(yōu)曇站在師映川身旁靠后半步的位置,一直等到師映川念完了《往生咒》,這才說道:“……劍子此次在搖光城,會停留很久么?”師映川很隨意地將念珠在手腕上一纏,笑道:“當然不會,等到冊立儲君的大典結束之后,我們便回斷法宗,想來也就是近期了,很快。” 師映川說著,忽然想到一件事,就轉頭問左優(yōu)曇:“對了,我上次給你的那本劍譜,你現(xiàn)在練得怎么樣了?”左優(yōu)曇答道:“屬下愚鈍,如今不過是研習了十之三四罷了?!睅熡炒ㄋ坪踉缬蓄A料,點頭道:“差不多罷……你的資質算不得多好,但也不壞,自幼打的底子也還算堅實,日后雖然難有很大的發(fā)展余地,但成為先天高手卻也并非不可能?!?/br> 左優(yōu)曇聽了,不覺淡淡自嘲道:“先天高手……可惜,我這一生卻是不可能有成為宗師高手的希望了?!睅熡炒勓?,不免失笑:“宗師高手?這口氣果真很大,說實話,連我也不敢說自己十舀九穩(wěn),這天下之大,又有幾位大宗師?我小時候一心想學師父,成為像他那樣了不起的強者,所以整天拼命練功,貪快躁進,結果鬧得自己走火入魔,虧得有師父救我,這才撿回一條小命,后來就被師父教訓了一頓,才曉得自己真的錯了,日后若是能真的一腳踏入陸地真仙境界,那也不是靠拼死拼活練功得來的,重要的是心境,事實上,咱們先不說資質好壞這樣的話,只講你現(xiàn)在這樣的心境,就很難有大的突破?!?/br> 這番話有些震動心神,左優(yōu)曇心中一動,凜然受教,當下師映川干脆又針對自己給左優(yōu)曇的那本劍譜細細指點了一下,左優(yōu)曇認真聽著,不時微微點頭,畢竟有人指點與自己埋頭摸索是很不一樣的,不然人人捧著秘籍苦練就是了,還要師父干什么? 等到兩人回到王府,已經是快到傍晚了,晚間師映川與晏勾辰把酒暢飲,這次兩人卻是都收斂了些,到最后雖有幾分酒意,卻也不像昨日那樣醉得厲害,一時晏勾辰回去就寢,師映川再次吩咐左優(yōu)曇守門,這次他沒有運功逼酒,而是帶著一絲醺醺然隱入了夜幕當中,不多時,師映川帶了一名死囚回來,放到地上,這便開始行事。 左優(yōu)曇在門外靜靜守著,不知過了多久,突然間卻聽到里面有人渀佛吃痛地慘哼一聲,緊接著就是痛苦的喘息,并且有愈演愈烈的趨勢,左優(yōu)曇聽出那是師映川的聲音,不禁心中一緊,不知道里面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但他又不能違背師映川的命令擅自進去,因此只得貼近了門,仔細聽里頭的動靜,這時師映川已經一聲接著一聲地嘶啞顫吟起來,那聲音很小,但偏偏卻讓人汗毛也豎了起來,就好象瀕臨死亡的狼在啞啞低嗥,而且聽起來好象還有人在地上翻滾,如此一來,左優(yōu)曇當真是聽得心驚膽戰(zhàn),且不說人與人相處的時日長了,總會有感情,只講師映川是他的主君,他一身所系都在此人身上,完全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局面,他就絕對不能讓師映川出事,否則自己也是大禍臨頭,思及至此,左優(yōu)曇再也顧不得許多,立刻開門闖了進去。 左優(yōu)曇快步進到房中,映入眼簾的卻是一幕駭人的場景,讓他大吃一驚,師映川雙手正死死抱著腦袋在地上蜷縮,口中不斷發(fā)出可怕的低嘶,五官已經扭曲了,給人的感覺就好象他不僅僅是身體上正痛苦不堪,更好象是靈魂正受到了什么折磨似的,旁邊則是一具穿著囚服的尸體,七竅中流出鮮血,左優(yōu)曇見狀大驚,這一幕在任何一個武者看起來,都應該是走火入魔了,一時他心?p> 比綬伲急忙搶上前去,將蕋炒ㄉ習肷矸銎穡顫聲道:“絯櫻俊?p> 師映川卻根本沒有回應,唯有呼吸正漸漸變得粗重,腦門上有青筋不斷地凸起,雙手抱頭低低嘶叫,全身大汗淋漓,左優(yōu)曇把他抱在懷里,急忙試探著將一縷真氣輸入師映川的體內,但這股真氣剛剛被逼進對方的身體,卻好象突然刺激到了對方似的,只見師映川猛地全身劇震,眼睛已經變成了血紅色,布滿血絲,說時遲那時快,師映川渀佛一頭失去了理智的野獸一般,猛然間將左優(yōu)曇撲倒在地,與此同時,只聽‘嗤’的一聲,青年的外衣已被撕開了。 這突如其來的遭遇令左優(yōu)曇頓時呆了一呆,但就在他這么一愣神的瞬間,師映川已經猛地一口咬住了他的肩頭,左優(yōu)曇吃痛,不禁本能地痛哼一聲,此時師映川就好象沒有了神智,他在左優(yōu)曇身上瘋狂地啃咬撕扯著,低沉的古怪聲音從喉中不斷地溢出來,眨眼間就撕開了青年的衣物,露出里面雪白的肌體。 師映川眼中已經猩紅一片,好似一頭出閘的猛獸,左優(yōu)曇此時卻已極力讓自己冷靜下來,他看著正對自己用力啃咬揉搓的師映川,知道少年這種情況應該是因為走火入魔所致,在這種局面下,憑自己的武功,又怎么可能是失去理智的師映川的對手? ☆、一百七十九、世間沒有無緣無故的感情緣 左優(yōu)曇心中大亂,但到了此時,他卻忽然又異常地冷靜起來,眼下自己顯然是正處于一個極度危險的境地,但如果換一個角度來看,也許…… 不過是一轉眼的工夫,左優(yōu)曇心里就已經閃過了無數(shù)個念頭,然而就在這時,左優(yōu)曇突然只覺得一陣劇痛以令人措手不及之勢猛地撕開了他的身體,在瞬間就席卷了全身,左優(yōu)曇俊美之極的臉龐因為這巨大的痛楚而扭曲了,他形狀優(yōu)美的唇張開,卻發(fā)不出任何聲音,他沒有想到師映川的動作居然會這么快,他下意識地抬起手,徒勞地抓住了師映川的肩膀,在人體對自身的保護的這種本能下用力推拒,然而左優(yōu)曇雖然是個成年人,他身上的師映川準確地說來還是個孩子,可是就是這樣一個才剛滿十五歲,身體還未脫纖細的孩子,體內卻蘊藏著與外表截然不同的巨大力量,左優(yōu)曇根本完全無法推得動這具力大無比的纖細身軀。 此時師映川根本已經沒有什么理智可言,他只知道遵循最原始的本能去行事,左優(yōu)曇痛得臉色發(fā)白,他下意識地想要掙扎,讓自己稍微好過一點,但他的掙扎在身上的少年面前卻是如此無力,他身上的衣物被撕得只剩下片片破碎的布料,身體被猛烈撞擊著,即使左優(yōu)曇在數(shù)年前就已經決定要想辦法讓自己日后與師映川之間建立起某種私密關系,以便達到目的,但當一個同性真的在自己身上馳騁,肆意玩弄的時候,左優(yōu)曇才知道自己并不像想象中那樣可以平靜地接受這一切,此時他精致的眉宇之間并沒有什么特別鮮明的情緒,然而卻讓人在第一眼看去的時候就讀出了那種失神、痛苦、絕望、苦澀、自嘲以及其他眾多復雜的感情。 很快,隨著身上師映川那毫不留情的猛烈而機械的動作,左優(yōu)曇完美的五官都已經開始痛苦地微微扭曲起來,修長如竹的十指抓緊了少年的手臂,此時此刻,左優(yōu)曇只覺得自己自從國家滅亡之后,身上僅剩的那一點驕傲都已經被毫不留情地碾了個粉碎值得嗎?值得嗎? 室中響起模糊而低沉的喘息,汗水,血水,甚至包括淡淡的幾行淚水,這些東西交織在一起,在暖和的房間里散發(fā)出異樣的味道,左優(yōu)曇雙眼緊閉,睫毛微微顫動,一縷黑發(fā)被汗水浸濕,粘在了潔白的額頭上,在他身下已經有鮮血蜿蜒而出,染紅了一片,不知過了多久,當整個人突然猝不及防地被一股洪流充滿的時候,左優(yōu)曇汗水涔涔的身體已經開始不由自主地抽搐起來,好在這時身上那個施暴者也漸漸停了下來,讓左優(yōu)曇可以緩過一口氣。 然而這樣短暫的平靜并沒有持續(xù)多久,當疼痛再一次用悍如猛獸的架勢襲來之際,第二次的折磨也隨之到來,此時左優(yōu)曇臉色蒼白,先前面龐間的健康紅暈早已盡數(shù)消褪,臉上露出nongnong的痛苦之色,他的下唇已經被咬破,滲出點點殷紅,看起來有一種病態(tài)而狼狽的美,眼下左優(yōu)曇已經沒有了什么力氣,只能徒勞地抓住師映川的手腕,似乎這樣可以讓自己緩解一些疼痛,但事實上這完全沒有起到任何作用,漸漸的,師映川如此一味粗暴的行為就將左優(yōu)曇這個絕色美男子折磨得奄奄一息,連痛喘聲都已經很低微了。 夜色灑落大地,天上的星子疏疏點點,渀佛一把碎珍珠一樣被散落在天穹上,月光冰冷,這一場單方面暴力的**交合持續(xù)了很久,縱然左優(yōu)曇是練武之人,中途也依舊暈厥了過去,等到師映川終于徹底滿足,伏在他身上昏睡時,左優(yōu)曇已經連動上一動也很難做到了,此時已是下半夜,左優(yōu)曇勉強睜開酸澀的眼皮,看了一眼趴在自己身上的人,終于暈了過去。 第二日一早,當師映川頭暈腦脹地醒轉過來時,映入眼簾的就是這么一幕令他當場呆住的畫面,這時蠟燭還沒有完全燒盡,借著燈光可以看到地上是撕得亂七八糟的破碎衣衫,一具穿著囚衣的尸體躺在不遠處,看起來已經僵硬了,而在自己的身下,左優(yōu)曇?guī)缀蹩梢哉f是完全袒露著身體,只有幾片碎爛的布料還掛在上面,那原本潔白優(yōu)美的年輕身軀已經沒有了多少完好的地方,無數(shù)齒印和瘀青散布其上,兩條修長勻稱的腿大張著,渀佛已經無力合攏,秘處狼藉一片,不忍卒睹,大腿根上沾著已經干涸的斑斑血跡,左優(yōu)曇臉色蒼白,眉頭即便是在昏睡之中,也還是深深蜷曲著的。 師映川腦子猛地一炸,瞬間呆在當場,他想起了昨晚的事情,自己在做實驗的過程中冒險去嘗試一種新的途徑,結果剛剛有了點頭緒便立刻樂極生悲,只覺得頭部猛地一下劇痛起來,痛得無法忍受,接下來又發(fā)生了什么事情,他便完全沒有印象了。 但師映川畢竟早已不是當年那個初出茅廬的青澀小子,在一開始的震驚之后,他便深深吸了一口氣,讓狂跳的心臟慢慢平復下來,他微垂著頭,眼神復雜地去看左優(yōu)曇,然后慢慢爬起來胡亂把衣服裹上,接著抱起地上那具尸體就出了房間。 師映川很快地處理了尸體,等到他回去之后,卻發(fā)現(xiàn)左優(yōu)曇已經醒了,正坐在地上,看樣子應該是剛剛醒,身上還光著,散亂的長發(fā)垂下來,半遮住身體,更遮住了臉,看不見他的表情,聽見門開的聲音,他便立刻回頭看去,這么一來,兩人的目光便不期然地對在了一起。 師映川一頓,一時間不知道說什么,倘若昨夜是個陌生人的話,師映川是不會有什么感覺的,最多給些財物等等,不過左優(yōu)曇卻是有些不同,當下師映川心中念頭轉過,走了過去,左優(yōu)曇看見他走來,不自覺地眉頭大皺,臉上露出心悸等等混合之色,下意識地想要起來,但剛剛挪動了一下,就只覺得雙腿之間痛不可當,這時師映川已經走到他面前,默不作聲地彎下腰來,將左優(yōu)曇抱起,左優(yōu)曇頓時全身一僵,但除此之外他并沒有其他的反應,任由師映川把他抱到床上,師映川轉身又去擰了一條濕毛巾,回來平靜地給左優(yōu)曇擦凈了身體,順手扯過被子給他蓋上,遮住身體。 房間里彌漫著一股非常壓抑的沉默,師映川伸手揪了一下自己額前的發(fā)絲,有些事情既然已經發(fā)生了,那就不能當作什么也沒有看見,更不能含糊過去,必須解決清楚,不然的話,說不定以后會造成更大的麻煩,這是師映川不希望看到的,因此在一念轉過之后,師映川便深吸一口氣,讓自己的心情徹底平靜下來,然后便沉聲道:“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說說。” 左優(yōu)曇有些面無表情,但事實上此刻他正心亂如麻,方才他醒來之后沒有看到師映川,這令他有些慶幸,也有些奇怪的漠然,不過現(xiàn)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左優(yōu)曇努力平靜了一下,便將昨夜之事說了一遍,但關于他自己的某些事情,自然是隱去不提。 師映川靜靜聽著,末了,等到左優(yōu)曇說完,他臉上已是蒙了一層陰霾,一手努力揉著太陽xue,心中有瞬間的不知所措,但表面上還是神色平靜,床上左優(yōu)曇裹著錦被,目光低垂,不知道在想著什么,昨夜的經歷于他而言,完全是一場噩夢,一場單方面的粗暴折磨。 “……這件事情,不要讓其他人知道。”師映川沉默了一會兒,忽然開口說著,他頓了一頓,又平靜地說道:“他們若是知道了,你只怕不會好過,而且他們也會很不高興。” 這個‘他們’自然指的是寶相龍樹他們幾個人,左優(yōu)曇聽了,放在被子里的手不禁攥了起來,他抬起頭看著師映川,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很平穩(wěn),道:“……是。” 師映川也看著他,一張清麗如水的臉上露出復雜的意味,一時間師映川慢慢揉著太陽xue,不動聲色地考慮著心事,眼睛卻注視著坐在床上的左優(yōu)曇,此時左優(yōu)曇看起來頗為憔悴,顯然昨夜吃了不少苦頭,露在被子外面的雪白肩頭還赫然留著一枚深深的牙印,青年有著一雙精致的眉毛,平時英氣壓過了媚氣,但此時卻顯得頹然,也有些虛弱,表情略帶茫然,若是一個女子遭此突變,現(xiàn)在大概會是痛不欲生罷,至少也要哭泣一番,此刻也會擺出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樣子,同時也會有鋪天蓋地的指責和控訴,甚至會發(fā)了瘋似的與師映川拼命也說不定,但左優(yōu)曇卻只是這樣沉默著而已,但恰是這種沉默,其中卻隱含著屬于男性才會有的倔強,那是一種想要極力否認先前發(fā)生的事情的下意識逃避態(tài)度,或許還有nongnong的屈辱,師映川并不難理解對方現(xiàn)在的表現(xiàn),作為一個男人,被迫與另外一個男人發(fā)生關系,這是非常大的打擊,尤其左優(yōu)曇一向非常厭惡同性的覬覦,此事對他的沖擊之大,可想而知。 但師映川理解歸理解,有些事情卻是不能含糊的,他不會因為這件事情而主動對左優(yōu)曇有什么承諾,因為左優(yōu)曇并不喜歡男子,更因為師映川自己如今已經有了許多情債,他根本不希望再挑起什么波瀾,也不想讓已有的幾位情人惱怒傷心,雖然男人大多在美色面前都抱有一種越多越好的心理,但對師映川而言,他卻不想沾染這么多復雜的事情,更不像有些男人一樣,喜歡不斷地占有美麗的事物,甚至為了得到想要的人而百般討好賠小心,師映川知道自己此刻不應該是這樣平淡乃至冷靜的態(tài)度,但除此之外,難道還有更好的應對方式么? 這時左優(yōu)曇目光淡淡地看著師映川,眼中有些茫然,卻不見什么心慌意亂的樣子,更沒有潸然淚下,青年這種表情和反應讓師映川有些煩惱,亦有歉意,他嘆了一口氣,道:“我不是早就已經囑咐過你了么,在我做事的時候,任何人都不準進去,包括你?!?/br> 左優(yōu)曇雙唇緊抿,啞聲道:“……是,劍子早已吩咐過,只不過昨夜房中的動靜聽起來很不尋常,屬下?lián)膭ψ拥陌参?,因此便進入房中察看……”師映川眉頭緊皺,打斷了青年的話:“我不能說在這件事情上我是完全問心無愧的,但是你要明白,此事你也有責任,我三令五申在我做事的時候絕對不允許任何人進去,但你卻沒有聽從命令,你已經是個成年人,有自己的判斷能力,也要為自己做的事情負責,所以昨夜的事情,至少你也有一半的過錯?!?/br> 師映川說著,站起身來,嘆道:“我是個很冷酷的人,所以如果現(xiàn)在把你換作一個陌生人的話,我不會愧疚,但你畢竟不同,你跟在我身邊已經很久,人與人之間都是會有感情的,所以我現(xiàn)在心里覺得有些自責,也有些不知道要怎么面對你。” 左優(yōu)曇裹在被子里的身體微微顫抖起來,他用力握緊拳頭,一字一句地道:“我明白?!睅熡炒粗鋈惠p聲問道:“昨夜……我知道你不是我的對手,在那種情況下你根本不可能反抗我,但是你為什么不求援?如果你出聲喚人的話,總會有人趕來,或許……” “……因為我不想讓其他人知道這件事。當時的場面若是被人看到,不僅我會顏面盡失,劍子的秘密也會被人得知,畢竟劍子需要使用活人的事情從來不希望被其他人知道?!弊髢?yōu)曇木然地說著,師映川心中微微一震,面上表情變得有些復雜,他默然片刻,轉身出去,過了一會兒舀著一套衣裳包括內衣走了進來,將衣物放在床上,又把一只小小的瓷瓶放下,應該是傷藥,說道:“先把藥上了罷?!闭f完,迅速把一片狼藉的地面收拾干凈,舀著一堆破碎的衣褲出了房間,等到師映川再回來的時候,看見左優(yōu)曇已經穿戴得整整齊齊,坐在床上,師映川看看窗外,外面已經蒙蒙亮,而桌上的蠟燭也終于燃盡,室中一片昏暗。 “休息一會兒罷,或許……你需要一個大夫看看傷勢怎么樣了?”師映川猶豫了一下,問道,左優(yōu)曇抬手挽起頭發(fā),用發(fā)帶扎起,看似平靜地道:“不必了,劍子剛才給的藥很好,用來治傷已經足夠了,屬下并不是什么柔弱女子。”師映川欲言又止,他搖了搖頭,終于還是道:“你還是休息一會兒比較好,我會叫人不要來打擾你,只把飯菜送來就好……我想現(xiàn)在無論是你還是我,都需要冷靜一下。” 師映川說罷,微微嘆息,走出了房間,并沒有看見在他身后,左優(yōu)曇臉上那復雜而模糊的表情,而在他離開之后,左優(yōu)曇卻閉上了雙眼,青年閉目沉思良久,等到再睜開時,眼中已是沉寂一片,似乎先前的所有情緒都已經散去,只剩下平靜,他的唇角微微翹起,似是在苦澀地微笑,同時卻似乎又有無比復雜的感情在心中流淌他在等待,因為他知道總會有什么事情將要發(fā)生,現(xiàn)在,僅僅只是開始。 水上。 一條大船橫于水面,順流而下,兩邊岸上的草木俱已凋零,師映川站在甲板上,感慨道:“在這個時候能舒舒服服的泡個溫泉,確實是一種享受?!痹谒赃呎局砼谏箅┑年坦闯?,微笑道:“是啊,在天寒地凍的時候泡著熱騰騰的溫泉,喝幾杯酒,這樣的生活確實十分享受,待會兒到了別院,我就叫人安排?!彼说拇┐鞔虬缍疾辉趺达@眼,只是一般的富貴人家模樣,事實上像他們這樣身份地位的人物,已經到了不需要彰顯奢華來讓別人贊嘆的地步,在許多事情上面都可以隨心所欲了,不必刻意用什么排場來證明自己是那種位高權重的大人物。 晏勾辰說著,又笑道:“我這處別院倒也幽靜,君上想必會喜歡的。”師映川擺手亦笑:“其實我骨子里不過是個俗人罷了,沒有多少雅趣風致,王爺既然說不錯,那想必就是真的不錯了,我今天只負責泡泡溫泉喝喝酒,全憑王爺安排?!标坦闯阶旖呛?,一時隨口問道:“今日怎么不見左監(jiān)司在君上身邊服侍?”師映川不動聲色,依舊笑道:“他昨晚練功出了點問題,后來我出手幫了他一把,順便就叫他在我房中休息了?!?/br> 兩人融洽地說著閑話,晏勾辰似乎不經意地打量著身旁的師映川,在他的角度看來,師映川臉上包括脖子耳朵的皮膚雖然談不上白皙,但都十分光滑細膩,甚至有些過分了,比青春少女還要吹彈可破,上面還泛著淡淡的紅潤,顯得很健康,這已經不僅僅是年少就可以解釋的,尤其那皮膚上的毛孔也是小得出奇,若是沒有貼近了細看,定然是看不到的,其實很多女子都可以用脂粉做到這一點,把臉上的毛孔掩蓋住,但師映川顯然不會無聊到去做這種事情,事實上見多識廣的晏勾辰心里卻是知道師映川身上的這種現(xiàn)象究竟是怎么回事,那必定是因為對方修煉了某種淬煉身體的秘法,將筋rou骨骼都打熬得無比堅韌凝練,乃至于到了一個令人匪夷所思的境界才會有的表現(xi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