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嘎一聲，沉寂著冷，公子重趴在女人身上抬起頭，望著如鬼魅飄進的呂姣，驀然心痛，慌忙披衣下榻。

    “公子重，我愛你?！钡搅怂拿媲?，這是第一句話。

    輕飄飄的，卻重若千斤。

    而他，喜不自禁，卻矜持著，還在生氣。

    “公子重，我恨你?！北亲永锫勚鴱乃砩蟼鱽淼哪橇钊藧盒牡臍馕叮蛄怂哪?。

    這是第二句話。

    “公子重，你去死?！?/br>
    這是第三句話，公子重愕然，追來的烏等人卻驚駭?shù)慕┲绷松碥|。

    就那么突兀的拔刀，猛的插了上去，一刀見血，在那一瞬，她落淚，痛哭失聲。

    刀尖沒入，又加了些力道，最終卻竟然沒有全部捅進去。

    疼痛襲來，他反射性的向呂姣打出一掌，他流血，她同樣吐了一口血，兩敗俱傷。

    只是他傷的輕，她傷的重。

    她轉(zhuǎn)身離去，口里還在低喃，“公子重，我愛你，公子重，我恨你，公子重，你去死。”

    見了血，榻上那女人回過神來就是一聲尖叫。

    夜色里，她終究又是孤身一身了。

    月光云影，凄泠泠，那么令人絕望。

    “娘?！惫珜O雪跑來，牽住呂姣的手，仰著小臉笑，純真無邪。

    “雪……”

    淚落滂沱的呂姣哽咽，“雪，我都知道，但是抵不過心。”

    這一夜，呂姣帶著公孫雪離開了府邸，去了工坊暫住，卻沒人知道公子重受傷了。

    這一夜，呂姣在工坊里以沉香木雕刻佛珠，整整一夜，手指上被鋒利的刀子劃了一下又一下，每一顆佛珠上都沾著呂姣的血，那樣鮮紅。每雕刻一個，她都要念一聲，“阿彌陀佛?！辈皇撬谀且豢填D悟了要皈依佛門，而是用“阿彌陀佛”壓制偏執(zhí)的內(nèi)心。

    她怕自己一個忍不住就會再次揮刀，殺盡那兩個女人。

    “公子重，你瞧，此時此刻我也沒打算離開你，因為只有在你身邊我才能過的安穩(wěn)富貴，我不愛你，一點也不，我只是貪戀從你身上獲得的尊榮罷了，你看，我就是這么一個現(xiàn)實的女人，我不會一走了之，蒲城不僅是你的心血，也是我的，我才不會將蒲城拱手讓給別的女人。這蒲城往后必須得是我兒子的，你那些將來的雜種若想染指，來一個我殺一個，來一對我殺一雙?！?/br>
    “公子重，原來我真的愛你，你瞧，我已痛的面目全非?！?/br>
    一刀擱在手指上，血水又將佛珠染紅，她用紅塵凡心又念一句，“阿彌陀佛?！?/br>
    公子重坐了一夜，趕走了所有人，任由胸前的血流了一地，直到那不怎么深的血口子自己止血，痛，哪里都痛，恨不得立刻去將呂姣抱在懷里，可他的驕傲不讓他妥協(xié)。

    “不過一個女人，不過一個女人……”他反復(fù)這樣念叨。

    天亮了，趙衰捧著從絳城得來的消息站在門外徘徊，焦急的喊，“主上，有緊急公務(wù)?！?/br>
    “主上，君上要殺世子申?！?/br>
    由于消息滯澀，那還是十日前的事情。

    作者有話要說：~~o(>_<)o~~

    第52章 世子申之死

    五年來,三公子之間多有書信、使者往來，世子申身居富饒的曲沃，在蒲城、屈城還貧乏鄙陋時對公子重和公子夷多有幫助,施行雪中送炭的義舉,故此二公子對世子申頗為感激,又同被君上不喜，同為難兄難弟,三人之間的情誼便非比尋常，有守望相助之義，故而并沒有因為地域的隔離而疏遠，反而比在絳城時更加親密。

    此番得知世子申有殺身之禍，公子重當(dāng)即決定率領(lǐng)軍隊前往都城，覲見君上。

    臨走之時，他故意讓人將消息放給呂姣，但在大軍出發(fā)的當(dāng)日并不見呂姣前來相送，公子重心中生惱，憤而離去。

    而對于世子申的殺身之禍，那還得追溯到半月之前，不，應(yīng)該說自從五年之前優(yōu)施和驪姬就開始謀劃了。

    無緣無故陷害三公子君上自然不容易信，故此優(yōu)施定計讓君上把三位公子驅(qū)逐出了都城，世子申去了曲沃，公子重前往蒲城，公子夷在屈城，讓父子相離五年，這五年內(nèi)優(yōu)施和驪姬二人明里暗里說三位公子的壞話，又加上獻公寵臣東關(guān)五、梁五在一旁添油加醋，使得獻公愈加疏遠三公子，而喜愛公子奚，五年后，父子情分生疏嫌隙，此時再來陷害必然是事半功倍。

    一個月前的某個夜晚，驪姬半夜被噩夢驚醒，坐而啼哭，獻公心疼的追問做了何夢，驪姬搖頭不語，反而哭的更痛，獻公心急如焚，下令逼迫驪姬，驪姬這才道：“妾即便說了，君上也不信的?！?/br>
    獻公忙誘哄道：“你說便是，只要你說寡人便信?！?/br>
    驪姬破涕為笑，偎依在獻公懷里慢慢道：“妾做噩夢世子申要殺妾，妾奔而逃跑不及，被世子申賜死在街市之上?！?/br>
    “胡言，申在曲沃怎會殺你于街市之上?！鲍I公不信。

    “你瞧，妾早說了，君上定然不信的，那妾不說了，睡覺去?！斌P姬耍起小性子來。

    獻公忙又來哄，“寡人信你，信你還不行，你接著說，申何故殺你？”

    驪姬又哭起來，道：“世子申時常對人言，君上您被妾蠱惑，妾終有一日會禍亂了晉國，舉朝皆聞，難道只有君上您不知道嗎?！?/br>
    獻公便笑道：“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必然是因了這個緣故你才做噩夢的?！?/br>
    驪姬可憐的望著獻公，“君上，妾不過一個弱小女子，哪有那么大的能耐禍亂晉國，定然是因為世子申不喜妾，想以此置妾于死地，這才讓人在曲沃這般毀謗妾的吧?？墒擎獏s不知道什么時候得罪的世子申啊，難道只是因為妾生下了奚，而君上您又特別喜愛奚的緣故嗎？可是，世子申急什么呢，奚是弟弟，弟弟怎會爭搶屬于哥哥的東西呢。”

    至于爭搶什么，獻公心如明鏡，遂拍著驪姬的肩膀沒有說話。

    驪姬又道：“妾聽聞申是一個對外人仁慈而對自己堅忍的人，其在曲沃，不吝嗇對國人施加恩惠，國人都樂意為他去死，君上啊，申已是世子了，他這樣做是為了什么呢？”

    獻公神色緊繃，越發(fā)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