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節(jié)
“她敢!”公子重腰桿一挺,男子氣嘩啦啦往外冒,粗著嗓子道:“我要寵幸哪個豈是她能阻攔的,不過是我瞧不上那些庸脂俗粉罷了?!?/br> 姬商卻是不信,冷笑道:“在我跟前就別擺那中看不中用的架勢了,從你看見她的第一眼起我就知道,在后院那一畝三分地里,你弄不過她?!?/br> 兄弟倆相見,光明磊落,無事不可對人言,故此殿門是開著的,呂姣也不知站在那里多久了,又聽了多少去,但看她的臉色,姬商不知為何心虛的垂了垂頭,但想著自己是一顆真心為弟弟,立即昂首挺胸看向呂姣,一雙鳳目笑的好不美麗,“弟妹來了?!?/br> 公子重就更心虛了,卻又不想在兄長面前弱了氣勢,忙用吃酒來掩飾。 “我來給你們送解酒的蜂蜜水。”呂姣笑著走近。那是公子重愛之敬之的兄長,她還能如何,總不能當下就給人擺臉色。 “放下吧?!奔虜[出一副大伯子威嚴模樣,垂著眼皮,道:“弟妹,我聽聞這幾年過去了,重膝下只有一個兒子?” “是,只有一個兒子,我生的兒子?!眳捂诠又厣砼瞎蜃聛?,含笑道。 “咳,咳咳。”公子重假作咳嗽用以提醒姬商終止這個話題。 姬商自從很久之前就看不慣這個搶了、不對弄的公子重夫綱不振的女人了,這回他自覺占住了理,鐵了心的找茬,登時一拍桌子,大聲道:“繁衍子嗣是再大不過的事,你這主母怎么做的,竟然讓重的膝下空虛,只得一個兒子,可是因為弟妹你嫉妒狠毒的緣故?!” 呂姣終是沒有維持住笑臉,冷眼看向姬商,“難道兒子生多了就是好?像我的夫主和世子申、公子夷那般?不是一個娘生的,能兄弟齊心?為了權(quán)位,即便是一個娘生的也會反目成仇,最后得一個自相殘殺的下場,這就是好?我便是嫉妒狠毒了又礙著你什么事兒,我看你是狗拿耗子多管閑事!” “什么,什么狗拿什么?”反正不是什么好話,姬商頓時氣的頭頂冒煙。 “姣!”原本被趙衰教訓(xùn)了幾句,公子重心里就存了半點心思,如今又被姬商擦著邊嘲笑了一回,此時他心里那半點心思也就往大了擴展,語氣便十分生硬。 這一聲把處在氣恨邊緣的呂姣喚回了理智,她垂下泛著冷光,泠泠璀璨的眼,深吸一口氣道:“夫主,我回去了。春寒料峭,晚間莫要鬧到太晚,仔細風(fēng)寒入侵?!?/br> 公子重沒有說話,此時他已然覺得自己對待呂姣太過縱容仁慈,太過寵愛了些,即便沒有趙衰的那些話,他自己心里也清楚。 溫柔鄉(xiāng),英雄冢。 有她在的家著實太過安逸甜美了,像天堂之夢,若非日日鍛煉身軀,偶爾能與臨城私軍打上一仗,見上鮮血與尸體,他幾乎忘記了自己的處境之危。 但,他清楚的知道,這一切與姣無關(guān),她做的已然很好,助他把一座死城復(fù)活,做的盡夠了。 他漸漸感覺自己配不上這樣的姣,他覺得自己沸騰的血液燃燒在了黑匣子里。 憋屈,窩囊。 呂姣走了,與趙衰等謀臣擦肩,一個心中委屈,一群若有思謀。 “主上?!壁w衰帶著謀臣們拱手請見,并一起跪地不起。 公子重沉默著,一杯一杯的飲酒,最終他道:“關(guān)上殿門?!?/br> 姬商不耐煩這些,早一步離開,在城里自由的轉(zhuǎn)悠,尋找這座城里的商機。 第50章 分寵 晨光熹微時,前殿的大門緩緩打開了,從里面走出了一行穿著各色深衣,戴著冠的謀士,發(fā)髻有些歪斜的家宰最后一個邁出門檻,在他前面的那個人忽然停了下來,擋在了家宰面前,家宰一頓,抬起頭來,見是有溫徹骨髓之稱的趙衰,當即臉上掛了點笑,用眼神詢問何事。 趙衰一笑,猶如冬日暖陽一般,家宰忙晃了晃腦袋,一拱手一定睛。 “酒坊新制了一種酒,飲之綿軟醇厚,卷耳兄可否陪我去瞧瞧,少不得要從妍夫人手中求來一壇?!?/br> 家宰定定神,心知此人無事獻殷勤,必有所求,只不知他所求是大是小,又和自己心中所想悖逆與否,笑了笑,道:“正有此意?!?/br> 二人說著話,徒步而往。 人去殿空,一霎沉寂起來,公子重從坐席上站起身,走出殿外,站在走廊上,望著東方才露出的魚肚白,忽覺想念,那是一種沉淀在了骨髓里的東西,令他安心,令他著迷,更令他……舍不得,那是他生長在王宮里時從來都不屑得到的東西。 然而,捫心自問,究竟是不屑得到,還是根本奢求不到? 騙得了旁人,終究騙不過自己。 主殿,寢宮,穹頂?shù)哪鞘畮妆K大燈籠已被吹熄,室內(nèi)略顯黑沉,唯有床榻前還有一盞暈黃的蓮花銅燈,透過薄紗,光芒慢泄,令他看清了那躺在床榻上若隱若現(xiàn)的一大一小。 這是他的妻和子。 心頭莫名的就涌上了溫情,想要去撫摸,去和他們躺在一起安睡,一睡天光大亮。 若能如此安然的走下去,他愿意。 然后,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那無情的上蒼總是不愿意看見渺小的凡人們平平安安一生,上到公子王孫下至販夫走卒,無論誰的一生,總要給他們制造出波折來,要么有人英年早逝,要么有人病入膏肓,要么禍事天降,要么死于非命。 就如他,公之子又如何,不得君父喜歡,便被放逐到這邊遠之境,處處遭人打壓,被人監(jiān)視。 垂在兩側(cè)的手不知何時握成了鐵拳,額頭上青筋暴突。 可是他必須要忍著,他敢說,晉國上下,唯有他蒲城的軍隊最為鋒利,以一當十,可那又如何,當君父一怒,命令周圍封主齊心協(xié)力都來攻打他,即便他這是鐵鑄的城池也終究會被攻破,更何況他為了怕被君父忌諱,城墻從不敢修筑的太過高大結(jié)實,不用舉全國之力,只要兩三位大封主聯(lián)手,他這小小蒲城便能化為廢墟。 他不能,不能拿所有人的性命去冒險,身在蒲城五年,他早已把浦城人當成了自己的臣民。 更何況,蒲城,那也是姣的心血,他不舍讓姣的心血在一夕之間化為灰燼,然而君父身邊有妖人作祟,而他又被那些妖人視作眼中釘,rou中刺…… “回來了,上來睡吧?!?/br> 這一聲睡意nongnong,帶著嬌意,登時就把他從怒火攻心的情緒里拉了回來,一霎xiele氣,渾身無力。 “姣?!币荒橆j喪。 許是懷孕的緣故,她一身疲憊,懶得起身,就伸出雙手做擁抱之姿,他笑著點了一下那挺翹鼻頭,把孩子往里側(cè)深處挪移過去,褪下深衣就滾上了床榻,一把將呂姣壓下,猶自厭棄著自己在姣的耳根處咕噥道:“我是否太過無用。” “嗯?”迷迷糊糊的女人轉(zhuǎn)過頭來,安慰似的親了親他的唇角。 他不是那等沉浸在負面情緒里就拔不出來的人,不過一會兒就想通了,大掌往呂姣松散的腰上摸去,嗅著她清新的發(fā)香,唇瓣在那白膩的肩頭上流連,親吻。 “不要了,好累?!眳捂麘牙镢@去,將那雙不老實的大手攥在手心里,黛眉舒展開來,黛眉蹙起,有些煩躁。 公子重被掃了興頭,心里竟生出委屈之感,重重哼了一聲,把呂姣從懷里攆出去,背過身去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