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節(jié)
氣氛有些凝結,呂姣嘿嘿一笑,吩咐公子重給她找來的童子把石匠都扶起來,斷然放棄說服他們不必行禮這件事,直奔主題,她看著出現在眼前的這些石料,琢磨半響兒,便道:“先這樣,你來,我問你,我讓你們把這兩塊圓形石料上的棱角都打磨掉,你們需要幾個時辰?!?/br> 被指名上前的老者垂著頭回話,“半月有余?!?/br> “……”呂姣。 被一盆冷水兜頭澆下是什么感覺,但看此時僵在那里的呂姣便可知了。 “需要半個月?”她激動的揚高了聲線,頓時四個石匠“噗通通”跪地便拜,個個渾身顫抖,那細弱少年爬出來哭道:“求夫人多寬限幾日?!?/br> 他顫巍巍把頭一抬,呂姣便被小小驚艷了一把,一雙瀲滟波光的大眼,長睫毛上帶著淚,一個男孩竟顯得那般的楚楚可憐。 他見呂姣被他所迷,大著膽子抱住呂姣的小腿,軟著聲音道:“奴愿伺候夫人左右?!?/br> 若此時她正喝著茶,必然是一口噴將出來。 “我不必你伺候,你只要盡心盡力把我吩咐你們做的做好就行了。”前有一個優(yōu)施,現在又出現了這么一個男孩,呂姣除了無語還是無語,話說,她真的不是腐女。當然她不歧視男男女女之戀,但她真不好那一口。 “半個月就半個月吧,現在就開始吧。我看著你們做,你來,我需要你把這兩塊圓形石料的上下兩面打磨光滑。” 老者爬行過來,跪在地上聽呂姣囑咐,呂姣連忙也蹲□,被一個老者這般的跪著,她渾身都難受的很。 如此這般,這般如此囑咐完之后,準備大干一場的呂姣冷靜了下來,心急吃不了熱豆腐,還是慢慢來吧。 當看見老石匠拿出來的鑿石工具,呂姣終于知道自己忽略了什么,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工具如此落后,怨不得所耗時間會那么長。 于是,在做成石磨之前,她又去問家宰要鑄造方面的匠師,這一次家宰卻推諉了,便說似這方面的匠師,那是各個家族護在手心里供著的存在,不是隨意能請得動的,呂姣一想也是,戰(zhàn)爭年代,兵器鑄造最為私密,有名氣的鑄造匠師更是被各國諸侯哄搶,但轉念一想,呂姣氣笑了,她又不是非要把人家匠師給請來,她只是需要匠師給她打造幾件工具罷了,于是把錘子、鋼釬、鑿子、鋸子、刨子、鉆子、鏟子等一切她見過的能想到的工具形狀畫在白絹上交給家宰,要他一定盡快把這些工具造出來。 對于呂姣來說,畫花畫鳥可能是難為她,但畫這些機械方面的工具、設計圖等她還是能信手拈來的,并且在這個過程中她又把毛筆的圖樣畫了出來,上次給龍形紙鳶涂抹顏料時她就想把毛筆弄出來的,但那時她已打定主意離開,就沒有費那個事,這一次不一樣了,她把這里當成了家,那么這個家她就要盡力把它建設的舒服又美觀。 這樣一想她又興奮起來,滿腔熱血投身到改造原始上去了。 據說楚國有一種叫做“幸”的筆,是把毛綁在竹管的外面一圈使用,是最早的毛筆雛形,雖然使用起來不大方便,但這也比用小刀在竹簡上刻字來的快,如此一來,她這毛筆的誕生就沒有那么顯眼了。 但她不怕被頂到風頭浪尖,名聲外傳,因為那正是她所需要的,她要公子重知道,她是一個有價值的人,在最糟糕的情況下,她還是一個能被利用的人。 一個被寵愛的女人,和一個有用的女人,她想要兩者兼得! 這是她的野心。 造出石磨還得需要等上幾天,但毛筆就很容易得了。不知不覺就到了正午,對于吃慣了午飯的呂姣來說,肚子已餓的咕咕叫,但她不想再吃水煮rou了,她想吃饅頭就炒菜,實在沒有菜,蔥花炒雞蛋也行,她不想繼續(xù)吃煮蛋了。 “夫人,魯駟求見?!?/br> “讓他進來?!眳捂畔蛮Z毛筆,交待靜女等墨干之后再收到木匣里放好,遂端正跪坐好等待來人。 殿外,魯駟雙手捧著做好的毛筆赤著腳走近殿來,跪下一拜道:“夫人,按照您的吩咐這‘毛筆’已做好了,請您驗看。” 這毛筆用的是竹管和狼毛,呂姣只看了一眼便滿意的點頭,忙讓烏把她用顏料調制出來的墨漿端來,靜女配合的展開一段白絹,呂姣隨手寫了個字,見著色均勻便夸道:“你真是孺子可教也?!?/br> 孺子,便是小孩子,此處呂姣的用意是夸他,但在魯駟耳中卻不是這個意思,他聽來便是:你這個小孩子可以教啊。 這對他的奴隸身份來說,尊者稱呼他一聲小孩子也是一種親昵的夸贊,頓時魯駟面露激動,好像呂姣的這一聲便把他當成了可以信任的人一般。 “童兒,你去前殿問一問夫主,已過午時,可回來休憩。” “喏。”這名童子也是長了一張清秀的小臉,一副機靈乖巧模樣。 “烏,賞他一匹白絹。靜女,你把我畫好的那張圖交給他?!狈愿劳曛笥謱︳旕喌溃俺弥ぞ哌€沒制造出來,你仔細揣摩一下我給你的這張圖,等家宰拿來我要的工具,你務必和石匠一起把我要的這兩種石磨都做出來,過后我必有重賞。” 呂姣所繪的石磨圖,她是肢解開之后,每一個部件都畫一個,然后又組合成一個完整的圖案,詳細完備,對于像魯駟這種工匠來說,一看便懂,更何況呂姣之前已向他們解說過使用原理,若說一開始聽到的時候還云里霧里,現在一看見圖便什么都清楚了。 魯駟激動的雙手發(fā)顫,捧著白絹圖像捧住稀美玉璧,若說之前的飛龍令他目瞪口呆,只敢在心里崇敬呂姣,而現在他則是把這種崇敬擺放在了臉上,鄭重對著呂姣一拜像是叩拜祖師爺。 每一個行業(yè)都有領頭羊,對于浸yin此道中人來說,最大的沖擊莫過于和“大神”握手相見,崇敬之情四處滿溢。 呂姣嘿嘿然一笑,揮手讓他退下,她則帶著烏和靜女去往廚下,對于“剽竊”古人智慧問她可心虛嗎,她不心虛,無論毛筆還是石磨,都是她根據腦海中的影像一點點琢磨出來的,毛筆可能她純粹是復制了這個創(chuàng)意,但像石磨這種有點技術含量的,那是在她親自指導下,與石匠木匠合作一點點琢磨出來的,從無到有,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所以她心存慚愧和崇敬卻不心虛。 她偷笑著想,這也算是學以致用了,雖然技術含量有點低。 此時的人沒有用午膳的習慣,這用來煮食物的院子便顯得有點清凈,當她們走進來時正看見一個女奴正爬在樹上摘青棗,下面兩個女奴正嬉笑著往袖子里撿。 烏正要出聲制止,呂姣“噓”了一聲,輕手輕腳走過去,忽然大叫一聲:“喂!” 地上的兩個女奴“啊——”的兩聲驚叫,嚇的正趴在樹上吃棗的那個女奴險些掉將下來。 “夫人來了,夫人來了?!睒涓缮吓恐哪莻€慌忙往下禿嚕,裙子都被劃破了。 她輕笑著道:“起來吧,我可不是來問罪的,我餓了,去把火升起來吧?!?/br> 三個女奴怕的要命,連忙從地上爬起來,你擠我一下,我推你一下,爭著搶著去生火。 “別都跑了啊,炊具都放在哪間屋子里了,我要用。對了,你們可需要去向師氏稟報嗎,就說我來了,正在搗亂她的地盤。”呂姣彎唇一笑,整個人都透著一股子使壞的氣息。 “喏、喏。” 如此,一個女奴生火,一個女奴帶著呂姣去翻找炊具,另外一個撒丫子便跑去找?guī)熓稀?/br> 平底鍋沒有,她就砸出一個來。 銅鼎不行,這個又笨又重,輕易砸不壞,鬲(ge,音格)也不行,和銅鼎一樣,有些大,簋(gui,音詭)更不行,花紋太精美她舍不得。 這個可以,豆,這器皿有蓋子,蓋子正合適充當平底鍋,但容量太小,只足夠她煎幾個雞蛋,此時火已升起,她讓人弄來兩塊石頭放在火堆兩旁,把豆蓋放在上面,又在rou案上切下一塊肥油,切成丁,放在豆蓋上熬油,隨著“滋啦啦”的聲響,可喜可賀她終于見到液體的菜油了,在這期間,烏和靜女也沒閑著,挽袖子和面蒸饅頭,這還是呂姣之前教的。 這個時候還沒有醬油,但她不是全能的,醬油這輩子怕也吃不上了,但沒關系,還有比醬油更好的替代品,醢(hai,音海),這是一種用rou剁成rou泥再酦酵生成的油,味道比醬油更美味,是一種很昂貴的調味品,似公子重這般的貴族也不敢頓頓都吃。 煎雞蛋的香味兒隨著煙氣撲進鼻子里,當她在女奴瞪大的雙眼下往雞蛋上撒了一層rou醬,蛋香rou香混合在一處,美味兒真真無可擋。別說女奴饞的流口水,便是她也迫不及待的嘗了一口,把舌尖燙的又疼又麻。 她可不吃獨食,心里還想著她那位夫主呢,四個雞蛋大概還不夠他塞牙縫的,眼瞧著那女奴見rou醬越來越少都快哭了,她見好就收,用完豆蓋,再用豆把rou醬雞蛋一盛,她深深聞了一口,情不自禁道:“美味兒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