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節(jié)
二人把公子重和公子夷的身板對比了一下,腦海里直接就對公子重鐵鑄銅澆似的昂藏身軀念念不忘了,不禁暗暗點頭,看來的確是這樣了。 虢姬轉(zhuǎn)臉一瞧她二人的神色,當(dāng)下怒斥道:“你們皆為啞巴不成,就不會幫我辯論幾句?!?/br> 郤(que)氏當(dāng)下冷笑,“虢姬,你不可太狂妄自大了,我們可不是你腳下的奴隸?!?/br> 呂氏雖沒說話,可她的神情已說明了一切。 虢姬鬧個沒臉,當(dāng)下挑起別的毛病來,“齊姜,這便是你的待客之道,沒有酒rou也便罷了,竟連個席位也不設(shè)?” “靜女,你去安排。”呂姣忍著氣道。 杜氏隱下眼中那抹笑意,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做出一副左右為難的模樣。 大殿間的夾縫里,舂把巧人往外推,并道:“機會來了,你快去啊。” 巧人扯著舂的袖子不放,面色微懼道:“我掉下去后,你可一定要趕快找人來救我。我問過匠人了,那池里的水很深?!?/br> 舂把早已準(zhǔn)備好的血包塞到巧人的手里,低聲道:“你放心就是。巧人,你已把主母得罪狠了,她遲早是要除掉你的,與其死在別人手里,還不如我們早些下手,趁著主還沒嘗到她的滋味,讓主先知道她的惡毒,就此厭棄了她,只有這樣我們才能平安的活下去呀?!?/br> 舂看向打從這里經(jīng)過的女奴,急道:“巧人,你快去,要不然我們就沒機會了。” 巧人猛一跺腳,藏好血包,大有風(fēng)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不復(fù)還之決絕。 舂一喜,忙把準(zhǔn)備好的rou羹放到她手上,輕輕一推,示意她快去。 巧人慌忙墜到這支送酒食隊伍的尾巴后頭,斂容垂眼,混了上去。 涼亭里,竹席蒲團案幾已備好,呂姣以東道主的身份背水而坐,杜氏坐在她左手邊,虢姬坐在她右手邊,郤(que)氏、呂氏借口有些酒醉,相攜著去看池邊嫩柳了。 靜女帶著女奴走近,指揮著女奴上rou上酒,那巧人本就是女奴,她又穿了和別人一樣的素絹,梳了和別人一樣的發(fā)髻,這會兒她混了進(jìn)來,一時無人察覺。 這涼亭并不十分大,這些人涌進(jìn)來便顯得擁擠了,呂姣示意多余的女奴都快些出去,一個主子身邊只留下一個伺候便可,原本她的身邊留下靜女是最好不過,也并不顯眼,可當(dāng)其余人等放下手中器具陸續(xù)快走沒了時,呂姣突然發(fā)現(xiàn)她的身邊多了一個人。 便在此時,巧人一不做二不休,裝作被矮幾腿絆了一下的模樣,手里捧著的rou羹傾盆就往呂姣身上潑來,呂姣此時正跪坐矮幾前,退后一步躲開是不能了,只能往靜女那個方向傾身,那靜女是個護(hù)主心切的,見此慌忙用身來擋,并怒推了巧人一把,這正是巧人所期待的,連忙趁勢使勁往后退一步,當(dāng)她的小腿碰到欄桿,她直接放任自己摔了下去,下面就是一池深水。 “啊——”的一聲尖叫方落,便聽“噗通”一聲,呂姣駭?shù)幕琶ζ鹕?,大叫:“來人啊,巧人落水了。?/br> 虢姬見不過是一個女奴,依舊不慌不忙的飲酒,并道:“酒宴上喧嘩不休,這就是你們齊國的禮儀嗎?!?/br> 杜氏蹙眉道:“敗興?!?/br> 起身去握呂姣的手,道:“齊姜,莫要為一個女奴慌張色變,她敗了我們的興致,是該死的?!?/br> 呂姣怔然回頭看了杜氏一眼,紅唇輕抿,推開她,自己猛的跳了下去。 “嬌嬌——”靜女緊跟著也跳了下去。 杜氏有一瞬的糊涂,當(dāng)她看見水面上漂出血花的時候,眉毛一挑,沉思半刻笑了,低聲道:“原來竟是個藏而不露的?!?/br> 一個女奴落了水那不過是牛身上掉了根毛,可呂姣也跳了下去,那這事兒就大了,虢姬幸災(zāi)樂禍來瞧,扶著欄桿,望著水面上的血花笑道:“長嫂,這齊姜有趣了?!?/br> 齊國臨海,多水,靜女和呂姣的水性都極好,但此時才三月,大河上的冰方才融化不久,水是冰冷的。 呂姣一個猛子扎下去就覺到了冷,但這會兒也沒有辦法,只能先救人再說。 外面,那舂早一步闖到宴席上,小嘴皮子那叫一個利索,三言兩語就把事情敘述了一遍。她像是打好了草稿,不說呂姣一句壞話,可句句直指她心懷不軌,心胸狹隘容不下一個女奴之子。 被武士叉在劍下的舂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控訴道:“主,您可要快些去救巧人啊,晚了,小主子就要保不住了啊?!?/br> “魏犨,你去看看?!惫又仵久嫉?。 舂見并沒得到主的重視,心里慌了,還想再哭訴一回,卻只覺背脊一疼,她便被魏犨捏著背脊rou拎雞仔似的給拎了起來。 此時,又有武士來報,主母也落了水,這下公子重急了,“噌”的一下站起,拱手賠禮道:“諸位稍坐,我去去就來?!?/br> 黃昏的余暉射在水面上,一片金黃,水下的光線略明朗,呂姣適應(yīng)了水壓后睜開眼,就看見巧人正懸在水里拼命掙扎,鮮紅的血從她身下開始往外擴散,像一朵朵帶刺的薔薇。 她一驚,忙游過去救她,此時她卻犯了一個大錯,救人時先把手伸了過去,讓巧人抓住了她的手。 溺水之人,當(dāng)摸到救命支撐時,她整個人就像水鬼似的纏了過來,整個人附著在呂姣身上,勒著她的脖子,使勁踩著她自己往上刨。 靜女游了過來,一看此情景,氣急,以手化刀使勁砍她的脖子,直砍了五六下才把巧人弄暈,呂姣得以喘息,忙催著靜女推巧人上岸,她緊隨其后,三人先后破水而出,守在岸邊的齊國女婢們都來幫忙拉人。 杜氏也忙跑出涼亭關(guān)切的問候。 呂姣猛烈咳嗽了幾聲,搖搖頭道:“沒事?!?/br> “主,就在這兒?!濒╊I(lǐng)著公子重等人火急火燎的奔來,當(dāng)她看見呂姣身邊圍了三四層關(guān)切的人,而巧人卻躺在地上無人問津時,撲過來就哭嚎道:“我可憐的巧人啊?!?/br> “都讓開?!惫又睾峭吮娙?,自己近前來,上下將呂姣一番打量,突然拍掌笑道:“我怎忘了,齊國臨海,我的嬌嬌定然水性極佳,定然不能有事的?!?/br> 呂姣白他一眼,指著旁邊的巧人道:“快去看看你的愛寵吧,我費了勁救她上來,可別誣陷是我推她下去的就行。” “靜女,去弄醒她?!?/br> 靜女還記得水下時那巧人的惡行呢,本不想救她,轉(zhuǎn)念一想?yún)s笑了,讓齊女幫忙將巧人翻過身來,扣在她膝蓋上,她大掌揮下,啪啪就是重重幾下拍打,打的巧人連吐幾口池水,咳嗽著轉(zhuǎn)醒。 “舂、舂?!彼恍颜l也不找,先找舂,擰著五官哀哀慘叫,“我肚子疼,好疼?!?/br> 舂一看巧人這模樣,心想,這巧人也是個暗藏賊心的,竟裝的這樣像,忙配合哭道:“巧人,您肚子疼,小主子不保了啊。” 呂姣冷笑一聲,心里已有九分把握,這巧人原本就沒懷孕。 虢姬還嫌不夠亂,慢騰騰道了一句:“原來竟連一個女奴之子都容不下啊。公子重,你娶來的這婦,好生狠毒的心腸?!?/br> 杜氏卻道:“水里飄上來那么多血,這孩子怕是已經(jīng)被上天收回了吧?!?/br> “無憑無據(jù),虢姬,你最好不要開口胡言。我只說一句,我若想弄掉她的孩子,我就不會在這三月水寒的天氣,下水救她。以我的身份,即便冷眼看著她淹死都不會有人責(zé)難我,不是這個道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