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jié)
“你知道就好?!卞辉倮硭?,圍著呂嬌的嫁衣打轉(zhuǎn),嘴里嘖嘖有聲,羨慕非常。 銅鏡有些朦朧,但也足夠呂嬌看清楚自己,這張臉和上輩子的自己肖似,所不同的是年輕了很多,膚色更加白皙水嫩。 她知道自己長的是什么模樣,眉眼之間有天然的媚態(tài),上學(xué)的時候,很多女同學(xué)背地里都喊她狐貍精。 但她真的從沒做過搶人家男朋友的事情,那些男人每次見了她都非要多看她幾眼,她又有什么辦法,難不成為了堵別人的嘴她就要把自己的臉劃花嗎。 她從來都很本分,本分的生活,本分的上學(xué),不偷不搶,不嬌不懶,可她仍然是同學(xué)們眼里的異類,因為她是生來沒有父母親人。 她收獲最多的是漠視的眼神,他們會說,孤兒有什么了不起,我才不同情她。 次最多的是同情的眼神,他們會說,哎,你看,那是我們班的孤兒,沒有爸媽的,好可憐,平時我都會多照顧她。 隨著她身材的發(fā)育,還有一些男人會在她鼓起的胸脯上流連,對著她吹流氓哨,用惡心的話挑逗她。 畢業(yè)時,需要去輔導(dǎo)員那里填寫一些各人需要的表格,她若在輔導(dǎo)員的辦公室里呆的久了,又會惹來惡意的誹謗。 她們從來都不在乎那些話對一個女孩是多么大的傷害。 但她記憶最深的還是無意中聽到的輔導(dǎo)員對她的評價,他說,呂嬌是個有心機的人,你斗心眼可斗不過人家。 那時屋里坐著的是個家境富裕的女學(xué)生,是她的同班同學(xué),她家里人常常往輔導(dǎo)員那里送禮。 她就站在門外,心里苦澀,卻只能笑著推門進去。 一生不知要捱多少批斗:力爭上游是不自量力,精打細算變?yōu)樘ば挠嫞Wo自身即是自私自利,簡直做什么錯什么,被欺壓得退往墻角,不外是因為無人撐腰。 這是亦舒在一本書中寫下的話。 很貼切不是嗎? 做什么錯什么,無外乎無人撐腰。 無人撐腰…… 看著銅鏡里朦朧美好的臉,她竟開始回憶過去了,是在為自己的死亡提前祭奠嗎? 記憶是盛開在流年里的花,她的花不曾絢爛,就要寂滅,怎能甘心,怎能死而瞑目?! 就在此時,銅鏡里閃過刺眼的寒芒,驀然轉(zhuǎn)身她就看見兄佩戴著貴族的劍走了進來,他狹長的雙目看過來,打量著她的臉,她一身的大紅嫁衣,滿意的點頭,說了一句和妧一模一樣的話,“姣,真華艷無雙?!?/br> “兄,姣美,我就不美嗎?我只是沒有嫁衣罷了,如若我也穿上和姣一模一樣的嫁衣,我不是也很美嗎?”妍跑過去,抱著兄的胳膊撒嬌。 兄寵溺的拍拍她的頭,“妍也美,妍的美是玲瓏有致的身段?!?/br> 兄大概是個八面玲瓏的性子,看了一眼期待著被贊美的妧,也道:“妧的沒在賢淑的性情?!?/br> 于是,妍和妧各自滿意。 “庭院里桃花灼灼,妍和妧都去玩一會兒,兄有話想囑咐姣?!?/br> “有什么話我們不能聽嗎?”妍咕噥道。 “去吧?!毙中χ叽?。 二女拱身行禮離去,那婦人跪地叩拜之后,倒退著走了出去。 一霎,屋里只剩下公孫暇和呂嬌兩個人,一個好整以暇,一個則呼吸急促。 “姣貞烈,曾與一游俠私奔不成跳崖?!毙直平徊?,口吻淡淡。 但呂嬌卻聽出了他的弦外之意,一個曾經(jīng)為了情人跳過崖的嬌嬌,若突然死在房里也不足為奇。 看來,公孫暇為了成全朋友之義,是一點也不顧念兄妹之情了。 當他的手摸向腰間的青銅劍,四目相對,電光火石之間,呂嬌噗通一聲跪倒在他的腳下,決絕道:“兄,我能為你刺殺公子重。色,是最好的殺人利器。” 說罷,呂嬌抬頭,嫣然一笑,當她眉眼之間的媚態(tài)盛開時,艷光足以攝人。 公孫暇有片刻的癡迷,撫在劍柄上的手松開,輕抬起呂嬌的下巴,低喃,“色,是最好的殺人利器?!?/br> 琢磨半響,欣然應(yīng)允,“善?!?/br> 他在呂嬌光滑白嫩的下巴上流連摩挲片刻,惋惜的道:“姣之美令我心蕩蕩,奈何產(chǎn)于一家,不得配成雙?!?/br> 呂嬌垂下頭,冷掀起唇角,口中卻唯唯哭泣,道:“兄生得粉面朱唇,亦是姣心中所好。奈何,奈何?!?/br> 遂嚶嚶啼哭不止,直把公孫暇哭的心軟如棉,親自將人扶起來,摟在懷里安慰。 半響兒,呂嬌不著痕跡從他懷里出來,又跪在地上道:“今生無望和兄做夫妻了,只盼來生。兄放心且去,姣定能刺殺得了公子重,成全兄的義氣?!?/br> “善?!惫珜O暇最后看一眼姣,嘆息離去。 他們不知,就在剛才,窗外站著一個人,不是那去而復(fù)返的婦人又是誰。 因為趕的急,她本意是來詢問呂嬌的嫁衣是否合身的。 第6章 君心莫測賭生死 呂嬌等人暫歇的地方是館驛,專供外國使節(jié)休息之所,所以庭院較為窄小,公子重不在其中,他正在自己的宮中招待來客。 事實上,此人于公子重來說壓根不算客人,那是他同父異母的兄長,名商,字子夏,素來待他親厚,子夏好行商,往來之時沒少給公子重好東西使用,他幾乎包攬了公子重所有的衣食住行??偠灾?,子夏有好為兄長的癖好,且只對著公子重一人散發(fā)泛濫的慈兄之情。 “我觀你走動暴躁失去耐心,極類發(fā)情的公獸,看來那位新來的齊姜很合你的心意。”跪坐一邊,手舉龍頭青銅爵啜飲的公子商笑道。 公子重一屁股坐到他對面,搶走公子商才將倒?jié)M的酒爵一飲而盡,隨意倒向身后的仙鶴座屏,屈膝抖腳,一副無賴模樣,捋著自己濃黑的眉,恣意回想道:“姣,羞媚之態(tài)令我心蕩蕩,我渴她,幾要等不急黃昏日落了?!?/br> 公子商不和小子一般見識,再為自己斟滿一爵,道:“令你滿意就好,不枉我為你奔波齊地半年有余,多方探聽才找出這樣一個符合你所有尖刻條件的人。此女雖幼,可也薄有美名,再過幾年說不得就要艷名遠播,虧得兄趁她年幼之時為你求來,再晚個三兩年,怕就不是你一個公子能得的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