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懷念人民的好縣長解正南
再見!馬爾代夫!再見!綠色的海浪!再見!銀色的沙灘!飛機離開馬累機場,快速升高,我拉開被子睡覺。他鄉(xiāng)再好,難比我的祖國好。我放下生活了十六天的美麗島國馬爾代夫,踏實進入夢鄉(xiāng),一路展翅向南。當我醒來,已飛臨如詩如畫的廣州城。飛機降落,手機打開,一條微信赫然跳入我的眼簾:老縣長解正南因病醫(yī)治無效,已于昨天8時逝世,漢壽縣委、縣政府擬于4月8日8時為其舉行告別儀式。我的心情猛然來了一個180度的大轉(zhuǎn)折,眼睛模糊,無心欣賞舷窗外的美景。我擦干淚水,老縣長和藹可親、開朗樂觀的音容笑貌在我眼前浮現(xiàn)。我當即決定:改簽廣州至長沙的原定航班,提前回到長沙,直接趕往漢壽,與我尊敬的老縣長見上最后一面。于是,我一下飛機,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改簽機票。第二件事就是調(diào)度車輛。我期望上蒼給我順利,給我平安,依照我的時間和路線安排,我完全能在4月8日8時前趕到漢壽。 飛機從南國向北飛行,一路陽光燦爛,我總是看見老縣長解正南微笑著從陽光中走來。他生前留給我的印象就是一個非常陽光的人。一縣之長,上可管天,下可管地,可謂權(quán)力之大,威風赫赫。官架子要多大,可以有多大??伤庹蠀s從來沒有一點官架子。漢壽人對他一致的口碑是:解縣長見人總是一面面笑,對群眾,對下屬,都是主動地握手打招呼,平易近人得很。三十多年前,他是縣長,我是漢壽縣創(chuàng)作組的創(chuàng)作員,無職無級,如果按照嚴格的等級制度,我不可能與他有直接接觸的機會,頂多只能在臺下聽他作報告。他也很難對我留下印象。但事實并非如此。他當縣長時,我住在縣委會西側(cè)的一間木質(zhì)結(jié)構(gòu)的平房里,前面十來米處是一間中型會議室,縣委、縣政府的很多重要會議都在這里召開。他上會議室,或是會議期間上洗手間,都會從我門前經(jīng)過。年輕的我看到他那樣的大領(lǐng)導(dǎo)心里很緊張,往往是趕緊關(guān)門,或是低頭躲開。但是躲開了這一次,躲不開下一次,難免有面對面的時候。每當這種情形出現(xiàn),不等緊張的我先開口,他就會笑瞇瞇地向我發(fā)出招呼:“小楊兒!最近又在寫什么大作呀?”我只好如實向他匯報。他放緩腳步,認真地邊聽邊點頭,總會對我說幾句勉勵的話。這樣的次數(shù)多了,我漸漸地對他產(chǎn)生了一種特別的親切感,還總想有機會見到他。 不待我往下想,我乘坐的航班已經(jīng)抵達長沙黃花國際機場。飛機停穩(wěn),艙門打開,我急切地跨出機艙,大步走出航站樓,踏上早已在門口等候的車輛。我顧不上回家,直奔漢壽。我好像不是趕去向解正南老縣長作最后的告別,而是去向他匯報創(chuàng)作情況,聆聽他的指示。由于他的和藹可親,我對他的陌生感很快消除,但敬畏感還是依然存在。使我消除對他的敬畏,把他看作自己的長輩一樣可親可敬,完全是一件很小的事。那是1982年春的一天晚飯后,我陪同到漢壽組稿的《小溪流》編輯部主任、作家金振林上街散步,在南正街,也就是原來的二理發(fā)店門前與解正南縣長迎面相遇,他又像以往那樣對我發(fā)出親切的招呼。由于相遇突然,我不知是將金振林介紹給他為好,還是不作介紹為好。我喊了聲“解縣長”,接下去就知怎么辦了。金振林一聽,便主動與他握手問好。我連忙介紹了金振林的身份和他此行漢壽的目的。解縣長樂呵呵地連聲說:“歡迎!歡迎!請都請不來的貴客呀!小縣城條件不好。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做的,我一定盡力?!彼麄z交談了幾句,互道再見。解縣長邊走邊把我拉到一旁,對我說:“我今天還有點事,明天上午11點去招待所看望金作家,陪他吃中飯。”他說完,一線風似地融入了人流中。我以為聽錯了,我望著他的背影,回味著他的話。我覺得他只是說說而已,我沒敢把他的話告訴金振林,也沒敢向創(chuàng)作組的領(lǐng)導(dǎo)匯報。第二天11點,解縣長果真來到縣招待所索園206號,看望在此下榻的金振林同志。他倆談得很投機,像兩個久別重逢的老朋友似的,圍繞著如何為少年兒童提供精美的文學作品這一話題,談得十分的深入而熱烈。我在一旁靜靜地聽,并作下記錄。談話中間,他囑咐我去招待所總臺,通知廚房加一個菜,他要陪金振林用中餐。我趕快照辦。那個年代,對貴賓的接待標準是三菜一湯。其中是兩暈一素。我根據(jù)金振林的口味,通知加了一個他喜愛吃的鮮河蝦。這餐午飯,他倆談的多,吃的少。解縣長希望《小溪流》能夠為我縣培養(yǎng)更多的作者,更多的刊登我縣中小學生的作品。他強調(diào)說:“文學是精神火炬,青少年讀什么格調(diào)的作品,就會成為什么格調(diào)的人。”解縣長與金振林的這次會見,對繁榮漢壽縣的文學創(chuàng)作,特別是兒童文學創(chuàng)作,產(chǎn)生了深遠的影響。自那以后,《小溪流》把很多活動都放到漢壽來舉行,極大地促進了我縣校園文學創(chuàng)作活動地蓬勃發(fā)展,很多小作者踴躍向《小溪流》投稿,很多小學教師積極向《小溪流》推薦自己學生的優(yōu)秀作文,并加注點評。那時的縣教委也特別重視這種新的校園文學現(xiàn)象,大力鼓勵和支持。為此,《小溪流》破天荒般地推出了《漢壽縣小作者專號》,十幾個小作者的優(yōu)秀作文和語文老師的點評同時登臺亮相,像集束手榴彈引爆,在省內(nèi)外文藝界和教育界產(chǎn)生了強大的沖擊波。那一時期,《小溪流》在漢壽的發(fā)行量也不斷攀升,最高時期訂閱量達到16000多份。如今在全國各地報刊經(jīng)常發(fā)表作品的漢壽本土作者中,大多數(shù)是那一時期培養(yǎng)的文學苗子,經(jīng)過這些年的磨礪已然成為棟梁。在那種環(huán)境里,我個人的文學創(chuàng)作也受到了促進,作品質(zhì)量有了一定的提高,發(fā)表率顯著上升。我只要有作品發(fā)表和出版,就會呈送一份給我尊敬與熱愛的解縣長,請求他給予批評指正。他對我這個年輕作者的要求,沒有冷淡,沒有輕視,從來都是熱情鼓勵和善意批評。一縣之長,cao持著全縣幾十萬人民的衣食住行,其繁忙可想而知。對于文藝,在有的人眼里,不值一文,既當不得飯吃,又當不得衣穿,可有可無。可他站得高,看得遠,總是把文藝裝在心里,提到議事日程。從他對我和我的作品的態(tài)度,就足可顯見。他收到我發(fā)表的作品后,或是給我寫信鼓勵,或是當面肯定。時光流轉(zhuǎn)了三十多年,我仍然牢牢記得他對我強調(diào)得最多的一句話:“小楊你的作品我看了。不錯。伢兒得!趁年輕,多吃苦,多加勁,寫出好作品?!彼麑懡o我的信,我視為珍寶,長期收藏保存著。這里,我僅列舉一封—— 遠新同志: 你好,很忙,辛苦了。先后收到你兩次給我的書和刊物,特致謝意。你善于鉆研,積極寫作,這是對人民的貢獻,望繼續(xù)努力,不斷進步。 敬禮 解正南 1982.11.11 俗話說:見字如面。讀著解縣長三十多年前給我的信,就仿佛看到了他那副慈眉善目的菩薩相,就仿佛聽到了他那種獨特的充滿磁性的呵呵笑聲。人都會有離開這個世界的那一天。不同的是,有的人剛離去,就被后來的人忘得一干二凈。有的人離去的越久,卻被后來的人思念越深。人民的好縣長解正南就是后一種人,他雖然離開了這個世界,但他依然活在后來人心中。 2017年7月31日夜初稿于長沙麓谷106 2017年8月10日夜改定于長沙麓谷1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