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8節(jié)
幸而昆侖山的神使大人降臨,施展了治愈術,令得上萬人免于疾苦。 那時的她也曾經遠遠的在空中見過一次姬白,對方披著黑色的斗篷,帶著帷帽,連那一絲白發(fā)都未瞧見。 周圍的民眾都跪在地上,向空中的姬白膜拜著,看待他如神靈。 她在不久之后又見過金虞堂的華麗船只,金虞堂早就停止了給貴族的巡演,虞染也已經封筆多年,那艘船已經成為伶人們遮風避雨的地方,彼時戴著帷帽的虞染站在船頭舍粥濟貧,手中拿著聚骨扇兒輕輕搖著,卻是無法看到他的真容。 據說,那個時候的“殺神”聞人奕一直帶著東陵衛(wèi),鎮(zhèn)壓著各地的暴亂。 據說,有一個身份神秘的妖孽男子,美貌絕倫,富可敵國,本欲大發(fā)戰(zhàn)爭橫財,開設了無數(shù)的賭場和堂子,卻在民不聊生之時又彈奏了一曲妙音,一曲兒《十面埋伏》、一曲兒《故人辭》,讓無數(shù)人心痛流淚,他轉身把掙來的銀錢都歸還于民眾,從此消失在人界,來去無蹤,她曾經想過原來這樣的男子也有著悲天憫人的心情,不過此人必是花惜容。 那時候,天書也沒有出世,沒有人知道璇璣天書,自然也沒有容夙出現(xiàn)。 而蘇墨在那個時刻與七個契約者也并無任何的交集。 蘇墨沒想到前世的自己居然就與這些男兒失之交臂,確實可惜。 前世天下大亂,各種災難一發(fā)而不可收拾,漸漸成為了惡性循環(huán)。 直到她二十八歲后,天空城太子力挽狂瀾,七國終于各自安定了下來。 三十歲,她回到了故土,流離的生活讓她無法提升實力,修仙之路從不奢求,她已經變成了三十歲的婦人,已經無心無力去尋找?guī)熇t。怎知接下來的噩耗不斷傳來,她發(fā)現(xiàn)蘇家的人在戰(zhàn)亂中并沒有人留存,而兄長姐妹們都已經不在人世,就連家族的長輩也沒有人活著,這世上居然只余下她一個人,還真是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yǎng)而親不待,在這世間已無凈土。 蘇墨感覺到自己生無可戀,目光空洞,一個守在了蘇家的宅子后院,那里有一片竹林,三畝菜地,不久后她生了一場重病,無錢無藥,她索性放棄了醫(yī)治,一個人靜靜地離開了人世。 歷史長河,眾生無數(shù),生生死死,她的下場和尋常人有什么區(qū)別? 思及此,蘇墨的心情有些沉重,她把心情稍稍平靜了一下,不由輕輕嘆了一聲。 風花雪月固然美好,天下太平夫復何求? 此刻,痛定思痛,蘇墨卻沉吟了起來,現(xiàn)在的自己與前世的自己已經活得截然不同,沒想到她在人界立下七個契約的同時,身上又肩負著平定天下的重任。試問她在天界究竟是什么身份?而她又是何德何能?但見蘇墨的唇邊漾起淡淡的微笑,只因她想起了七個契約者,雖然她的身旁有七個絕世的男兒,讓她身上也圍繞了一圈兒神圣的光環(huán),但蘇墨向來沒有把自己放在很高的位置。 她的心態(tài)很平和,遇事也處變不驚。 她眨了眨美眸,開始思索這些事情與自己有什么關聯(lián)? 一想之下果然想到了端倪。 思前想后,蘇墨已經漸漸弄清楚了一些事情,前世的戰(zhàn)亂根本就是人禍,而非天災,其中主要的緣由不過是因為天空城發(fā)生了一場內亂,天空城的太子爺與眾多的勢力發(fā)生了沖突,雖然具體的事情蘇墨不清楚,但是天空城一亂,諸多的勢力也互相爭鋒相對,幾國的帝王為了站隊成為了棋子,互相爭斗,隨之七國也發(fā)生烽火與戰(zhàn)亂。 那時候的散修們與現(xiàn)在不同,雖然趁火打劫,但并沒有劣跡斑斑。 只因為天下大亂,齊國周圍盡是窮人,富商與富農們都被牽連到了里面,甚至隱門也參與到了戰(zhàn)亂中,民眾所有的利益都被瓜分得干干凈凈,其余富足的勢力則手握重權,不是散修們可以碰觸的,而他們已經失去了打劫的意義。 但是這一世,發(fā)生了劇變。 前前后后的事情卻是因為自己的出現(xiàn),已變得截然不同。 想到這些,蘇墨抿了抿嘴唇,沒想到自己重生后,七個契約果然擁有不同的意義。 人生啊!真是處處充滿了奇跡。 天下亂,妖孽出,蘇墨覺著大概有些道理,自己與謝千夜立下夫妻契約之后,又與他在山洞內行了敦倫之禮,他由此達到了化神期的實力,卻在無意之中化解了一場人界中巨大的災難。 自從謝千夜達到了化神期,成為獨一無二的強大存在后,那么在天空城中,謝千夜的地位已經非常的穩(wěn)固,必然再不會發(fā)生任何類似的叛亂問題。 既然天空城沒有叛亂,那么,七國之間也不會發(fā)生大亂局。 蘇墨微微舒了口氣,迷人的眸子流轉著,瀲滟迷離。 暗忖原來這一切的事情都與自己有關,還真是讓她感覺到匪夷所思。 蘇墨一雙星子般的眸子微閃,暗忖這世道似乎也有另外一些小小的改變。 說來說去便是前世的這個時候,散修匪類并沒有出現(xiàn)如此猖獗的行徑,蘇墨這個時候忍不住暗自嘀咕,全是因為自己與契約者們在昆侖山內打擊了吳尊子之后,這些散修的勢力方才橫空出世,打家劫舍,橫行霸道,魚rou鄉(xiāng)里,最后必然成為天下不穩(wěn)定的一大因子。 蘇墨美眸凝了凝,指尖在下頷上輕輕一點,薄唇泛著迷人的色澤,認真的思索著這一切,暗道果然自己立下契約后,這一世與前世的細節(jié)在很多地方都發(fā)生了變化。 天空城固然已經無礙,但眼下卻有這些散修匪類們還在人界四處肆虐,為所欲為。 不過區(qū)區(qū)上萬多人的散修匪類們,在數(shù)目上看去,比起前一世的亂局并不算什么,似乎不能成為氣候,但是蘇墨卻并沒有絲毫姑且放任的意思,因為千里之堤毀于蟻xue。 畢竟,這些散修的癲狂行徑,已經嚴重影響到了七國的商業(yè)往來。 各地的商戶都深受其害,而越來越多好逸惡勞,品行不端的散修匪類們似乎都嘗到了甜頭。 只怕會有更多散修會加入到這些匪類的行列,會讓世人再次陷入水火。 秋日到了,正是豐收的好時節(jié),而匪類也正是需要錢財過冬的時刻。 蘇墨在心中暗自算計了起來,看來對付散修已經刻不容緩,迫在眉睫了。 如今,蘇墨抬起了氤氳艷麗的美眸,心中輕嗤了一聲,已有了大致的想法,散修的主力們不過都在這個鎮(zhèn)子的周圍盤踞,還有一部分涌到了蘇家方向,目前也只有這些散修們的風聲最勁,只要她處理好這兩批散修匪類即可,只要她能把這些匪類通通都壓制住,圍剿干凈,殺雞儆猴,以儆效尤,余下的自然也就不成氣候了。 此地的散修已經由謝千夜來處理,她想應該用不了太久。 她眸子半瞇,接著扳著如玉般晶瑩漂亮的指頭,一根,兩根,三根。 一日,兩日,三日,只要三日……她就可以完全把這個鎮(zhèn)子清理干凈。 蘇墨思忖了片刻,覺著自己與謝千夜完全可以在接下來的日子里輕而易舉地做到,她的心情瞬間就感覺到了愉悅。此后,人界沒有這些惹人煩惱的事情,她就可以安安穩(wěn)穩(wěn)的去天界了,也算是皆大歡喜的一樁事情,蘇墨眉梢一挑,遮住她心中的陰云也就散去了一大半。 只是蘇墨不清楚若是自己回到了天界,不知又要面臨怎樣的一番情形? 蘇墨沉默了很久,覺著自己身旁的事情就像一個又一個未解的謎,正等待著她來慢慢地解開。 思索間,忽然謝千夜沉穩(wěn)的聲音從另一側淡淡傳來,“墨兒,怎么?睡不著么?” 蘇墨不用回頭也能感受到對方那溫柔的目光,她心頭一動,接著閉眼假寐,這年頭這些契約者骨子里都有些狼性,可千萬不能隨意招惹,免得這個男人突然間獸性大發(fā),對她做些不軌的事情來,前世她就知道這個男人的精力似乎永遠都用不完的。 謝千夜回頭,看到蘇墨窈窕的完美身姿,只是一個背影也著實令人驚艷。 這姑娘本就妖艷美麗,生得翩翩,秀發(fā)此刻已披散開來,一頭發(fā)絲如瀑布般垂落在身前,露出如天鵝般優(yōu)雅蜿蜒的曲項,弧度優(yōu)美,白皙可人,委實讓人心動,尤其是黑色睡裙下修長如雪如柱的美麗長腿,若要盤在男兒腰間,更是銷魂,一旦想起今晨在林中的銷魂滋味,謝千夜勾了勾嘴唇,深邃的眸子閃著犀利的目光,心頭也是一熱。 固然心動,但謝千夜畢竟已是千歲“高齡”。 他素來自律,又是個體諒旁人的貴族男兒,翩翩君子。 他知道從昨晚到今早,蘇墨已被自己折騰的疲憊不堪。 他畢竟有了前世的記憶,對前世三年的記憶歷歷在目,且每一次歡好的情形都印在他的心中,刻骨銘心,而且在不久前還溫故知新了一番,自然不如其他契約者一般不知道節(jié)制。 如今,謝老大也只能深吸一口氣,默默地坐在一旁,眼觀鼻,鼻觀心。 他強制著自己忍下欲望,努力不去擁住眼前美麗的佳人。 他索性轉過眸子,只看著周圍的家具,看著桌上的文房四寶,接著提起筆來在紙上寫著什么。 這時蘇墨把手臂遮擋在了眼上,袖子一揚,露出了半截瑩潤如玉的皓腕。 她悠悠地睜開一只眼睛,有些不解地看著他,沒想到這個男子居然展現(xiàn)出了君子之風。 沉吟片刻,她知道瞞不了太久,索性轉過身,低低喚了一聲道:“紫詹?” 這女人居然裝睡,還真是個古靈精怪的,謝千夜淺淺的笑意從唇邊流露。 但見他幽暗的眸子里更加的深邃,唇邊似笑非笑地說道:“墨兒,你不用這么小心翼翼地防著我,我是你的夫君,你是我的娘子,我從來不是食人不吐骨頭的狼,你也不是弱不勝衣的羊,如今我還有些事情要做,不急于一時,你還是早些安歇罷。” 聽到這個男人居然一口一個狼,一口一個羊。又一口一個夫君,一口一個娘子。 蘇墨不由彎了彎嘴角,仿佛他真不會把自己怎樣。 她仔細的想了想,前世他雖然每晚都寵幸她,但在她身子不適的時候從來不碰她,只擁著她安眠,所以此人還是有些節(jié)cao的。 于是她慵懶的坐起了身子,仿佛柔若無骨地靠在被褥上,從手中拿出了一塊玉佩,上面寫著一個端端正正的“謝”字,口氣綿綿軟軟,語氣揶揄地道:“哦?沒想到天空城太子爺竟然這么體貼,我以為你夜夜都喜歡寵幸嬪妃的,原來不是,你性情果然與前世大不相同?事出反常必有妖必有妖?!?/br> 若對方是花惜容,自己倘若這么說他,他一定會化身為狼,但是蘇墨知道謝千夜不會。 謝千夜挑了挑眉,夜夜寵信嬪妃?她還真是敢說,分明自己只有她一個女人。 還有她手中的玉佩,他當然認得的,分明是她有一群契約者。 于是,謝千夜面無表情的玩笑道:“恩,許是人老了!” 蘇墨側著頭,一臉隨意地道:“若是你也老了,那讓其他人情何以堪?” 謝千夜道:“本人外表不老,但是人心已老了,所以人就更寡淡了?!?/br> 蘇墨半瞇眸子,伏在榻上的優(yōu)美身段如云一般,身子前傾出迷人的弧度,唇邊漾起春風般柔和的笑意,低語細聲的說道:“紫詹?有些人是人老心不老的,否則有些男人那么老了還要娶妾,尤其是像你這樣的男人更應該娶妾?!?/br> “娶妾,與我何干?”謝千夜身形高大沉穩(wěn),語氣不解地說道。 “是你姨母是讓你娶妾,可惜如今西玉鳳好像已經走了,要不要追回來?否則遇到了散修可就慘了?!碧K墨翹起一只玉足,故意翻起了舊帳。 “西玉鳳是誰?”謝千夜抬起眸子,居然沒心沒肺地問道。 “嗯?隱門眾人都說謝千夜過目不忘,沒想到居然這么快就忘記了一個人,而且是一個漂亮女人,若非這個女人我們兩個也不會來到這里,她也算是我們的媒人?!?/br> “她是媒婆?官媒還是私媒?”謝千夜又隨意地說了一聲。 “紫詹,就是那個賽妖姬,隱門歡場中的女子?!碧K墨微微側過頭來,她本來對她興趣不大,但任何一個女人如果聽說有人叫賽什么什么的,尤其賽的是自己,就是心量再大也會記住這個人的。 “忘了,我除了你之外,對別的女人沒有興趣?!敝x千夜又隨意在紙上繪了幾筆。 “哦?嬌姨說她是真的愛你,比我好多了?!碧K墨故意語氣中帶著一些嘲諷。 謝千夜唇邊“嗤”了一聲,居然嘴上無德地道:“居然說愛情?這世道真有意思,男盜女娼何其多也,有人都成為妓女了還在幻想愛情?委實好笑?!?/br> 蘇墨沒想到這位也是一個毒舌,她怔了怔,唇角扯出一個譏誚迷人的弧度,悠悠一笑說道:“紫詹,你難道真的愿意陪著我一個人?” “當然了?!敝x千夜想也未想的回答著她,“君子一諾?!?/br> “真的不想要紅顏知己?”蘇墨已經起身,深深地看著他。 “墨兒,你信不過我?”謝千夜無可奈何地抬起了眸子,輕輕嘆息了一聲。 “嗯,我相信,也很高興?!碧K墨看了他片刻,眸光閃了閃。 “對了,方才你一直沒睡,在想什么?”謝千夜出言問道。 聽聞此言,蘇墨的表情頓時認真了起來,她端身正坐,優(yōu)美的唇角微微一抿,深深說道:“紫詹,我在想,前世的我過的很苦很苦,我曾經經歷過很多事情,深受其害,所以走時,想要多留下一些東西,留給蘇家,留給世人,那么我也不虛此行?!?/br> “好,你說什么什么就是什么?!敝x千夜目光流露出一絲同情,接著一副對她馬首是瞻的模樣。 看來這個小女人,上輩子離開了他,只怕是吃了不少苦頭。 這時候她應該給自己傾訴傾訴過去,自己身為男人也應當洗耳恭聽。 自古以來夫妻之間最好的交流之地就是榻上,榻前行房,榻尾傾訴。 蘇墨卻是笑瞇瞇的說道:“紫詹,我餓了?!?/br> 謝千夜嘴角抽了抽,從桌下拿出一個食盒,“我知道,所以早有準備。” 蘇墨接過食盒,輕笑一聲,暗道此人倒是心細如發(f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