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看那邊，別看我呀！”小a拉著他又挪了一步，指了指人群深處，“看見沒？”

    許辰川透過重重人影看見了陳桓。陳桓拎著只酒瓶一個人靠在墻角站著，胡子沒刮，也不跟人搭話，瞧著很頹廢的樣子。

    許辰川有點吃驚，他還沒見過這樣的陳桓。“他怎么了？”畢業(yè)的傷感不至于這樣吧？

    “據(jù)說是工作出了點問題沒能留下來，小男友跟他吵架，順手去他爸媽面前捅破了他們的事?，F(xiàn)在爸媽要把他叫回身邊給他相親去了?！毙說這話的時候，臉上并沒什么替許辰川痛快的表情，反而有些說不出的冷清。

    他們這個群體的出路也就那么幾條，太多人面臨著相似的命運。

    許辰川沒說話，點點頭表示聽見了。

    兩人的目光似乎引起了陳桓的主意，他瞇著眼朝這邊望過來，微醺的視線跟許辰川對上了。

    陳桓遲疑了兩秒，仿佛在思索要不要打招呼，最終卻重新低下了頭。

    許辰川突然想起一年之前，自己對陳桓說：“既然喜歡你讓我不快樂，我就去找一個能讓自己快樂的人?！?/br>
    那時他是如此確信一定能找到那樣一個人。

    “走吧。”小a拍拍他，“我們喝兩杯吧，下次見面不知道要到什么時候了?！?/br>
    路邊栽種的郁金香還未開盡，遠處的圖書館已經(jīng)熄了燈光沉睡在黑夜里。這就是他的學(xué)生時代了，如果書寫在紙上，大概不消三行就能概括。但全天下能有幾個故事用驚嘆號作結(jié)呢？大多數(shù)的人生就這樣付諸六個小點，不留下一點聲息……

    ******

    許辰川把箱子搬進家門的時候，紅袍加身第二季的最后一集已經(jīng)出了。

    等他睡飽了一覺上線圍觀，赫然發(fā)現(xiàn)自己的名字依舊掛在這集的卡司表上。跑去群里一問，才知道是小伙伴們在排隊送溫暖。

    許辰川頓時對第三季要不要退出這件事更糾結(jié)了。想著不和白祁遇到能少些尷尬，卻又舍不得這群異?？蓯鄣募一铩７凑€有幾個月，他決定靜觀情況進展。

    許辰川倒是沒預(yù)料到情況這么快就會有進展。

    ******

    “海運二組的呂經(jīng)理前段時間被調(diào)到一組去了，你就先坐這個位子。業(yè)務(wù)應(yīng)該都練過了吧？如果有什么不懂的可以問呂經(jīng)理，吳叔叔有空也會幫你?！痹S國齊囑咐道。吳朗是這里的銷售總監(jiān)，這幾年許辰川來幫忙時已經(jīng)跟他混得很熟了。

    呂經(jīng)理是個敦實的胖子，被許國齊叫來引見給了許辰川。他對著老總的兒子有些摸不準(zhǔn)定位，琢磨著叫了聲“許經(jīng)理”。許辰川連忙說：“叫我小許就好，麻煩你了前輩?！?/br>
    呂經(jīng)理哪敢真在這個剛出校門的小少爺面前擺前輩架子，笑瞇瞇地說：“那就叫辰川吧。許總，我?guī)С酱ㄈタ纯此霓k公室?！?/br>
    “去吧。”許國齊沒多交代，他對自家兒子適應(yīng)環(huán)境的能力還是挺有信心的。

    “這是小劉，這是小章……”呂經(jīng)理帶著許辰川走進一間大辦公室，里面坐著的幾名銷售員和文員紛紛起身和他們打招呼，許辰川微笑著一一點頭。他今天換了成熟的裝扮，雖然面容略顯青澀，對著這些比自己還大一兩歲的下屬倒也不輸氣場。

    呂經(jīng)理帶他穿過大辦公室，走進被一扇門隔開的里間。里面另有兩間獨立的單人辦公室，都敞開著門，稍大的那一間門口寫著“銷售經(jīng)理”。許辰川打量了一下自己房間的布置，將公文包放到了辦公桌上。

    “看看還有什么缺的，交給我去打點。”呂經(jīng)理拋著橄欖枝。

    “沒有沒有，都挺好的。有問題我再去找你幫忙?！?/br>
    “好嘞，盡管來找我。外面那幾個是前段時間吳總監(jiān)過目之后幫著招進來的，還在試用期，你先用著看看。”呂經(jīng)理壓低聲音笑道。每個銷售經(jīng)理都有用得順手的一班人馬，他把自己的人帶去了一組，許辰川的班子就得從頭搭建了。

    “哦對了，還有一個負(fù)責(zé)外文和文書的助手，也是前段時間招的，在這邊。”呂經(jīng)理把他往另一間稍小的單人辦公室領(lǐng)。

    許辰川走到門口，猛地一把拉住呂經(jīng)理。呂經(jīng)理嚇了一跳，回頭詫異地看著他：“怎么了？”

    許辰川神情混亂地望著門里的人。

    “他也是吳總監(jiān)招的？”

    “這位呀，好像是許總親自招的?！眳谓?jīng)理悄聲說。大概是誤會了許辰川的表情，他又補充道：“你別看他這樣，能力和經(jīng)驗還是不錯的?！?/br>
    “……我知道了。謝謝你前輩，剩下的我自己搞定就好。”

    呂經(jīng)理愣了愣：“那也好，有什么事隨時來找我哈?！?/br>
    “一定?！痹S辰川看著他轉(zhuǎn)身走開，又僵硬地站了半晌，終于深吸一口氣，轉(zhuǎn)身象征性地敲了敲那扇房門。

    坐在桌前整理文書的男人從輪椅上抬起頭，墨黑的雙眸望進了許辰川眼中。

    時間仿佛停滯了兩秒。然后他露出了一抹標(biāo)準(zhǔn)而職業(yè)的淺笑：

    “許經(jīng)理?！?/br>
    許辰川本來已經(jīng)淡定了點，一見他這笑又把想好的臺詞忘了，愣愣地張著嘴：“你……”

    “現(xiàn)在正在跟的單子的資料都放到你桌上了，另外有兩單要不要跟還得等你定奪，我一會把信息發(fā)到你郵箱?！?/br>
    “……哦?！?/br>
    白祁安靜地看著他：“還有什么事嗎？”

    許辰川竟無言以對。

    他呆站在原地，有種情況脫離掌控的荒謬感：“你怎么會在這？”

    “我？”白祁笑意不變，“我來上班啊?！?/br>
    “我知道你來上班……”許辰川快無力了，“為什么是這里？你，你怎么進來的？”

    “我也要賺錢糊口啊。別的不會，外文還行，弟弟又認(rèn)識許總。跟許總打了聲招呼，剛好這里有個位置，通過了面試就進來了?！?/br>
    許辰川竟無法反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