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媽敲了她一下：“別亂說話！”

    少女抿了抿嘴，突然大聲說：“不要放棄?。∪松敲篮玫模∧阋欢〞龅阶屇愀械叫腋５娜?！在那之前不要輕易認(rèn)輸??！”

    “………………”

    這下子餐廳四周的人都瞥了過來。那少女被她媽壓低聲音訓(xùn)了幾句，老實了。

    服務(wù)員從后頭走來：“是這桌嗎？”

    “對對，就是他，謝謝你啊?！?/br>
    白祁一回頭，許辰川剛被服務(wù)員領(lǐng)過來，手里拎著只紙袋，額上全是汗。

    “對不起對不起，我手機沒電了，以為很快能到就沒借電話打給你，沒想到路上堵車?！痹S辰川氣還沒喘勻就一疊聲地道歉，“等了多久？餓壞了吧？”

    “……沒事，我也剛到?！?/br>
    許辰川在他對面坐下，打開紙袋說：“前幾天訂的蛋糕，剛才順路去取的，可惜路上一個剎車急了，碰壞了一點。要不要看看？”

    白祁心里一緊，脫口而出：“你開慢點。”

    許辰川愣了愣，隨即微笑道：“嗯，放心吧?！?/br>
    白祁低頭看了看半透明的盒子裝著的小圓蛋糕，上面還畫了兩個手牽手的小人。底下一行幼圓體的小字：“白祁生日快樂chris.”

    “喜歡嗎？好像有點幼稚了，怪我沒說清楚?！痹S辰川在對面有些忐忑。

    白祁拉起他放在桌上的手，舉到嘴邊親了一下。

    許辰川的頓時老臉通紅，四下掃了幾眼：“哎，被人看見了……”

    白祁順著他的目光看去，隔壁桌的少女正瞪大眼睛瞧著這邊。

    那少女遇上兩人的目光才發(fā)現(xiàn)自己一直在偷窺，趕緊縮回腦袋悶頭吃飯。她想著剛才看見的那幕就心頭直跳，過了幾秒，忍不住又瞄去一眼。

    那個未語先笑的年輕人已經(jīng)在低頭讀菜單，而那輪椅上的男人竟然還在看著她。少女嚇了一跳，卻見他對著自己點了點頭。

    少女不明就里，對方卻轉(zhuǎn)回腦袋不再理會她了。

    她糾結(jié)地回憶了半晌，覺得剛才那男人薄薄的嘴唇揚起的弧度，大概可以算作一個微笑。

    參商

    “他不是一個理想情人，對不對？”

    許辰川望著八音盒沒有應(yīng)聲。

    katie觀察了一會他的神情變化，微笑著說：“其實，祁的父親在與他母親離婚之后，曾經(jīng)與我有過一段短暫的婚姻?！?/br>
    “啊……”許辰川沒想到她會突然爆出這么一個信息，反應(yīng)了一會才說，“所以你并不是他的阿姨。”

    “不是。一定要說的話，我算是他的繼母?！?/br>
    許辰川轉(zhuǎn)過身去走了兩步，又回頭問：“關(guān)于祁的過去，還有多少是我不知道的事？”

    katie笑了：“這個問題要等他自己回答你。”

    許辰川思緒紛雜，消化了半響，忽然想起了一部多年前看過的紀(jì)錄片。他想起片中被老師虐待侵犯卻不敢向家人求助的女孩，在長大成人后向節(jié)目組剖白自己心路歷程；也想起女孩的那被蒙在鼓里的母親終于從采訪錄像里得知真相的時候，臉上的表情。

    那是她自以為最最了解的至親。

    錄像中的女兒還在哭訴著自己多年以來的孤獨與無助，鏡頭聚焦在母親臉上，等待著捕捉她的淚水。然而在落淚之前，年邁的女人轉(zhuǎn)過頭直面著鏡頭，臉上一片空白的茫然，仿佛在經(jīng)歷一場幻覺。

    鏡頭真實到無可置疑地沉默著，讓她領(lǐng)悟到之前十幾年朝夕共處攜手共度的人生，才是一場巨大的幻覺。

    對坐成參商，咫尺成胡越。

    “chris，我能理解你的感受?！眐atie嘆了口氣，“我沒有孩子，所以在我看來，祁就是我的半個孩子了。作為過來人，我會勸你放棄一個精神狀態(tài)不太穩(wěn)定的人，因為太辛苦了。但作為母親，我也想自私地為自己的孩子說幾句話?！?/br>
    “我明白……”許辰川無力地說，“我都明白，不需要——”

    “chris，他很在乎你，很想和你一起走下去，或許連他自己都還沒有意識到這一點。但是給他一點時間，我知道最后一定能——”

    “我不怕等待，katie。”許辰川止住了看上去有些急切的女人，“我怕的不是等待，也不是什么ptsd?！?/br>
    “……那是什么呢？”

    “就像你說的，或許連他自己都還沒有看清自己的內(nèi)心。既然如此，你又怎么能判斷他是無法拿出愛，還是單純地不想？畢竟你也說過，ptsd的癥狀因人而異?！?/br>
    katie愣住了。

    “你真的喜歡祁嗎？”她問。

    許辰川頓了頓，笑了起來：“說得也是。是我聽完你說的，就過度反應(yīng)了。”是啊，他們明明都走到這一步了，怎么能連最基本的信任都沒有？白祁固然不是平常人，但如果不愿意付出感情，以他的性子根本不會理睬自己，更遑論接受自己了。

    katie拍了他一下：“別太悲觀，我相信你們會是完美的一對。祁只是需要被輕輕地推一把。我做不了，其他任何人都做不了，只能靠你了?！?/br>
    “推一把……”許辰川低聲重復(fù)。

    “行了，我們該出去了?！眐atie把八音盒放回柜子里，和許辰川一道走回客廳中，提高了音量說，“我得去一趟超市，一小時后回來?！?/br>
    白祁在看電視，沒有問兩人為何耽擱了這么久，平靜地應(yīng)道：“需要我們一起去嗎？”

    “不用，你們待在家里。chris，留下來和我們一起吃晚餐?！眐atie拎起包出了門，臨走前和許辰川交換了一下眼神。

    白祁像看電視節(jié)目似地瞧著他們兩人的精神交流，依舊沒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