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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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林晚秋僵硬的表情,高赫卻沒了開玩笑的心思,漸漸斂了笑,眼里復(fù)又染了嚴肅的神色:“晚秋,我還是有些擔(dān)心你?!?/br> “……” 白沭北開了密碼鎖,發(fā)現(xiàn)家里黑漆漆地空無一人,就連萌萌也沒回來,不知道林晚秋把孩子帶去了哪里。 扯開領(lǐng)口的扣子,沉沉陷進沙發(fā)里,黑暗吞噬了他,連思緒都變得清明起來。 白友年的話,硬生生撕開了那段塵封的記憶。 他已經(jīng)很久沒想過顧安寧了,曾經(jīng)刻骨銘心的愛情終究是沒能敵過歲月的腐蝕,漸漸黯淡了顏色。 他拿過手機,指尖滑動,落在相冊上輕輕點開了那張許久沒再看過的照片。上面的人青春、充滿朝氣,這些都是他欠缺的,也是她吸引他的地方。可是現(xiàn)在仔細想起來,居然很多東西都不甚清晰了。 手指滑了一下,不小心調(diào)到了來電顯示頁面,看到林晚秋的名字,這才想起她下午那通電話。 他沉眼看著“林晚秋”三個字,眼神復(fù)雜,其實他最初討厭林晚秋的理由很簡單,在白沭北眼里,“母親”這兩個字是極為神圣不容褻瀆的。 白友年出軌,這是母親很早就清楚的事實,但是母親為了他和兩個弟弟,一直默默忍受著。他小小年紀就親眼見過母親夜里獨坐在床前流淚的畫面,母親在人前強顏歡笑,可是人后郁郁寡歡,若不是為了他們,母親或許會有不一樣的人生才對。 后來母親終于在生下白小黎之后患了抑郁癥,最后居然選擇了自殺。 白沭北是第一個沖進房間的,他當(dāng)時年紀不大,看著那一片鮮紅浸染了浴缸里的水,胃里一陣痙攣。 母親年輕姣好的面容越來越模糊,最后化作了一片冰涼的液體浸濕他的臉龐。 白沭北很愛自己的母親,他從很小的時候就偏執(zhí)地認為母愛該是偉大無私的,所以當(dāng)他知道林晚秋為了錢連自己的骨rou都可以賣的時候,對這個女人就本能地厭惡和看不起。 代孕這件事,他更是一輩子也理解不了。 那種根深蒂固的偏見無法動搖,更何況之后還發(fā)生了那件事,讓他更加確信這個女人眼里只剩錢了。 白沭北想起這些,眼神越發(fā)陰鷙,許久才回撥過去,聽到她軟綿綿的聲音,心情好像更糟:“在哪里?” 林晚秋被他的語氣震的有點發(fā)懵,看了眼對面正在和萌萌說笑的高赫,悄悄握著手機往外走,到走廊才壓低聲音:“我在吃飯,萌萌和我一起?!?/br> 吃飯?白沭北到現(xiàn)在還什么都沒吃,和白友年不歡而散,而且全程都被白忱看的真切,氣都氣飽了,哪里還有一丁點胃口。 “吃完馬上回來?!?/br> 林晚秋皺著眉頭,對他這副陰晴不定的性子還是有些吃不消,卻還是好脾氣地回答:“我知道了?!?/br> 這邊正準備掛電話,高赫卻站在包間門口催促:“萌萌一會不見你就鬧騰?!?/br> “我先去看萌萌?!?/br> 林晚秋著急地和白沭北說了一句,卻聽到對面更加不悅地男音,那聲音冷冰冰地透著徹骨寒意,讓她心都揪了起來:“和誰在一起?” 林晚秋用力攥緊機身,她能感覺到白沭北不高興,想到他之前對高赫的態(tài)度,她說話都顯得沒有一點底氣:“高赫下午在店里幫我整理,所以我——” 白沭北沒耐心聽她說完,直接打斷道:“地址。” 林晚秋驚訝地瞪大眼:“你要過來?” “怎么,不方便?” 他揶揄的語氣讓她胸口好像被巨石給壓住了,沉得透不過氣,只好乖乖說了地址,再回包間的時候卻沒了胃口,一桌子喜歡吃的菜都顯得味同嚼蠟。 高赫和萌萌都發(fā)現(xiàn)了她的不對勁,高赫看了眼她放在一旁的手機,前后一想就大概猜到了怎么回事。 “他不高興?” 林晚秋斟酌片刻,小聲回答:“他好像誤會了?!?/br> 高赫給萌萌夾了菜,英俊的五官帶著料峭寒意:“他連最基本的信任和尊重都做不到,還如何談嘗試喜歡你?!?/br> 林晚秋垂在膝蓋上的手指用力蜷了蜷,低頭無聲地吃東西 白沭北來的時候,林晚秋和高赫這邊已經(jīng)結(jié)束了,白沭北自然不會和高赫多說什么,只是看到林晚秋身上的男士外套眼神更冷。 他直接拽下那外套扔進高赫懷里,一手抱起萌萌,另一手攬著林晚秋就往車上走,連余光都沒瞥向高赫。 林晚秋尷尬地和高赫告別,被白忱帶上車的時候微微有些怨言:“我和高赫沒什么,你——” “我什么?” 白沭北冷冷看向她,那眼神刺得林晚秋胸口一痛,她遲疑著,怯怯地問了一句:“你心情不好?” 白沭北早上走的時候不是這樣的,現(xiàn)在好像變了個人似得,或者說好似變回了以前那個白沭北,看她的眼神都充滿厭惡。 白沭北的確是心情不好,那些前程往事在他心里好像一根針,此刻更是綿密地扎著他心口??墒强粗媲暗呐?,那些郁結(jié)的戾氣卻又無從發(fā)泄,好像控制不住,好像……不忍心。而且更要命的是,他一看到別人接近她居然會那么失控。 這不是個好兆頭。 他暴躁地捶了方向盤一記,林晚秋嚇了一跳,急忙伸手握住他的手:“你干嘛?不高興為什么拿自己出氣。” 白沭北看著她緊張的模樣,胸口有些異樣的情愫緩緩流淌著,他沉沉看著她,居然鬼使神差地問出口:“林晚秋,你喜歡過什么人嗎?” ☆、29玩火 林晚秋看著近在咫尺的男人,英挺的五官沉斂帥氣,就連緊擰眉心的不耐模樣都很好看。她遲疑著,告白的話卡在喉間幾乎就要脫口而出。 她沒喜歡過什么人,白沭北是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誰都知道她喜歡白沭北,唯獨只有他不知道……他看不到她,或者,從不愿試著多看她一眼。 連萌萌都知道的答案,他卻從來沒費心發(fā)現(xiàn)過。 林晚秋心里微微泛著苦,她的告白他會接受嗎?就算她把一顆真心放于他手心,最后也只會被嫌棄地甩開而已。 有些事白沭北不記得了,可是她卻妥帖藏于心底,沒一刻敢忘記。 十三歲那年見過白沭北之后,第二次再見便是她高考完的那個夏天,她記得很清楚,自己對他心生愛慕,便是在那個最炎熱窒悶的夏日。 彼時已經(jīng)九月初了,知夏的大學(xué)比她開學(xué)早,新生報到只能自己一個人去。 她的大學(xué)就在本市,其實沒什么擔(dān)心的,唯一緊張的就是包里裝著的四千元學(xué)費,那里面有知夏的獎學(xué)金,還有她暑期辛苦打工賺來的錢,剩下一部分是向親戚借的。 她將包掖的很緊,手心都泌出了細汗,那天天很熱,街上似乎都沒什么人,太陽火辣辣地烤著整個城市,到處都是一股風(fēng)雨欲來的燒灼感。 不知道是不是她路上太緊張泄露了,還是對方早就盯上她,離學(xué)校還有一條街的時候,一個黑衣男子忽然毫無征兆地奪走了她肩上的背包。 林晚秋當(dāng)時嚇壞了,腦子一片空白,搶劫的事她在電視和新聞里經(jīng)常看到,可是真的發(fā)生在自己身上時,完全忘了該作何反應(yīng),怔在原地幾秒,猛地回神,幾乎是沒有一刻遲疑就抬腿追了上去。 那是家里僅剩的一點錢了,那里裝著她的將來,如果錢沒了,她的大學(xué)夢就徹底毀了。 一邊跑一邊本能地呼救,可是周圍的行人沒一個愿意伸出援手的?,F(xiàn)在的社會已經(jīng)將人們那些善心揮霍完了,沒人敢再無緣無故做好事,最后這好心,不一定能得到好報。 林晚秋身體素質(zhì)不夠好,追了一會就跑不動了,可是還是拖著發(fā)軟的雙腿繼續(xù)追,眼睜睜看著那男人的背影離自己越來越遠,希望也一點點被扼殺掉。 絕望鋪天蓋地襲來,視野瞬間就模糊一片,她啞著嗓子喊:“有人搶東西——”那一聲聲似是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即便知道沒人會管,卻還是無助地呼喊著。 直到旁邊的越野車里忽然下來一個男人,她都來不及看清他的模樣,只感覺到一陣風(fēng)刮過自己身側(cè),接著是那抹綠色身影,電掣般沖了出去。 林晚秋驚的呆呆注視著前方,狠狠吁了口氣,接著又拔腿追了上去。 那是個軍人,她看不清他的模樣,可是那道挺拔的身影好像一道曙光瞬間照亮了她絕望的世界,沒人能明白那一刻她的感受,那個男人,以救世主的姿態(tài)出現(xiàn)在了她的世界里。 即使后來他將包還她的時候沒有一絲表情,她還是將他冷冰冰的模樣小心翼翼地刻在了腦子里 “林晚秋?”白沭北皺眉看著她,心里微微有些不悅,他問這個問題自然是有些腦抽,好像中邪一樣莫名其妙就問出口了。 可是這個問題讓她那么難回答嗎? 林晚秋從回憶中抽身,視線復(fù)又回到他臉上……她抿了抿唇,臉上有些不自在,聲音極低地支吾一句:“喜歡過?!?/br> “誰?”白沭北幾乎沒有絲毫考慮,脫口質(zhì)問,隨即意識到自己這反應(yīng)有些古怪,微微不耐地別開眼,“還真好奇什么男人那么倒霉?!?/br> “……”要是說那倒霉蛋就是他,他會生氣吧? 林晚秋為難地不知道該怎么回答,窩在后座的萌萌終于忍不住出聲:“老爸你怎么這么笨啊,氣死我了?!?/br> 這種連小孩子都知道的答案,老爸的智商怎么會這么讓人著急啊。 白沭北黑著臉看萌萌,小家伙無奈地嘆了口氣:“你笨死算了,下周三我們幼兒園有演出,千萬不要給我丟臉?!?/br> 孩子這話一出口,白沭北和林晚秋同時愣住。 “什么演出?”女兒的事白沭北向來都極其重視,聽到她的話不免有些疑惑,“之前怎么沒說過?” 萌萌撇了撇小嘴,原本透亮的眸子微微暗淡幾分:“這是親子活動,之前沒有mama?!?/br> 林晚秋和白沭北俱都沉默下來,小丫頭雙手扒著椅背,一臉期待地注視著他們:“現(xiàn)在大姨來了,是不是可以和爸爸一起參加了?別的小朋友都沒見過我mama……” 孩子最后一句話說的委屈,小臉皺巴巴地可憐極了,林晚秋心酸地伸過手,孩子本能地張開雙手要她抱。 “對不起?!绷滞砬锇衙让缺г趹牙铮皖^親了親她光潔的額頭。 萌萌狐疑地擰著兩條小眉毛:“為什么要說對不起?” 為什么呢?為了所有的……不負責(zé)任地將她帶到了這個世界,卻沒能盡一點母親的責(zé)任,不管出于多么無奈地原因,她始終是對不住孩子的。 白沭北看著林晚秋復(fù)雜的表情,不像是裝的,她注視孩子時的柔軟神態(tài)更是像極了母親當(dāng)時又悲傷又無從言說的樣子。 白沭北的心瞬間緊了緊,好像有只無形的手扼住了他的心臟,林晚秋哪里配和母親相提并論。 他抬手揉了揉孩子的小腦袋,發(fā)動車子:“周三爸爸和大姨一起參加,高興了?” 萌萌高興地拍著小手,往林晚秋臉上啵了好幾口,還想再親白沭北,被他沉著臉推開了:“別鬧,爸爸在開車。” 有了孩子的調(diào)和,兩人間的氣氛沒那么僵持了,這一路白沭北都沒再說話,只是萌萌和林晚秋一直在討論親子活動的事情。 小家伙臉上一直掛著興奮的笑容,以前每次參加活動都只有白沭北陪她一起,有時候白沭北請不到假,便是二叔或者三叔陪著她。 幼兒園的小朋友都混亂了,好幾次奶聲奶氣地追問:“白一萌,你爸爸到底是誰啊?” 這次終于可以帶著大姨參加,小家伙激動的恨不能明天就是周三。 她抱著林晚秋的胳膊,澄澈的眸子閃著透亮的波紋,欲言又止地央求道:“大姨,到時候我可以向小朋友們介紹說你是我mama嗎?” 林晚秋微怔,她自然是期望孩子叫自己一聲“mama”,哪怕在孩子看來意義不一樣,她也是無比期待的。 可是白沭北—— 她詢問地轉(zhuǎn)過頭,果然看到他臉上一閃而過地?zé)┰辍?/br> 白沭北沒看她們,只是沉沉注視著前方的路況,薄唇微抿。 林晚秋能感覺到他在遲疑和掙扎,她本來就是和顧安寧簽了協(xié)議的,孩子的出生證明上母親那一欄填的也是顧安寧的名字。 果然還是她妄想了。 林晚秋難受地看著孩子,唇角囁嚅著:“萌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