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他無恥也好，說他不要臉也罷，傅家這個大助力他怎么都要搭上關(guān)系——有這么個盟友在，那邊想要使什么卑鄙手段也要先掂量掂量！

    不過傅徵天這家伙太早熟，刻意去討好反而會讓他心生疑竇。現(xiàn)在這種狀態(tài)就很不錯，人心是rou長的，往來多了，就算傅徵天是塊冰塊也總能留下幾分交情！

    想到這里，寧向朗笑瞇起眼，領(lǐng)著傅徵天和傅勉往花鳥市場跑。

    由遠(yuǎn)而近，寧向朗三個小娃兒就見到了“城南花鳥市場”六個大字，寫得龍飛鳳舞，頗有些文人氣息。

    傅勉從來沒來過這種地方，小臉蛋兒看起來興奮極了。他說道：“看起來真熱鬧！”

    寧向朗說：“那當(dāng)然，這可是西州最大的一個花鳥市場?！?/br>
    傅徵天的注意力也被這全然陌生的熱鬧場面給吸引了：“走，進(jìn)去瞧瞧?！?/br>
    整個花鳥市場大概只有七八家符合“花鳥”的店面，大多是坐在店里悠閑喝茶的中年人或老人在看店，看起來不太在意生意的好壞。

    相比之下，街道上擺著的一個個地攤前反倒交易頻繁，還價聲和議論聲不絕于耳。

    正值午市，兩旁古玩店、玉石店、瓷器店鱗次櫛比地開了門，各式藏品看得人眼花繚亂，不時也有人進(jìn)進(jìn)出出，生意似乎都不錯。

    寧向朗清楚得很：隨著國內(nèi)經(jīng)濟(jì)蓬勃發(fā)展，投身到這一塊的人會越來越多！

    不管后來涌入的那一大批人是真心喜愛還是附庸風(fēng)雅，都讓它發(fā)展空間很大的領(lǐng)域。

    寧向朗瞧得仔細(xì)，目光在琳瑯滿目的“古玩”里來回地看。

    別看這里買東西的多，想買到真正的古董還是不容易的！寧向朗身上沒錢，也就湊個熱鬧。

    他把目光轉(zhuǎn)到傅徵天身上。

    這才是有錢的主！

    而傅徵天非常滿意花鳥市場的環(huán)境，比起菜市場，這邊可干凈多了。他緩步走在過道里頭，不時駐足聽別人交談。

    傅徵天不缺錢，但是從來不都贊同“揮金如土”這種消費(fèi)方式。為了減少自己的錢統(tǒng)統(tǒng)打水漂的可能性，在挑東西之前多看、多學(xué)是必須的。

    當(dāng)然，傅徵天沒忘記抽空看傅勉和寧向朗兩眼，免得他們走丟了。

    對上寧向朗瞧向自己的目光，傅徵天問：“你姥爺家掌著升龍窯幾十年，對瓷器鑒定肯定很有心得，你有沒有學(xué)到他的本事？”

    寧向朗：“……”

    你以為人人都像你嗎！

    傅徵天似乎明白了他的想法：“當(dāng)我沒說?！?/br>
    這語氣帶著點(diǎn)兒恰到好處的懊悔，仿佛很后悔問了出來——雖然不會讓人覺得他在蔑視自己，卻會讓人覺得渾身不舒坦。

    要是寧向朗定力差點(diǎn)兒，說不定會中了這家伙的激將法。

    但寧向朗是定力差的人嗎？

    寧向朗鎮(zhèn)定地說：“我以后一定會把我姥爺?shù)谋臼氯珜W(xué)光！”

    傅徵天覺得寧向朗那信誓旦旦的模樣真是可愛極了，又忍不住伸出手……蹂躪寧向朗的小腦袋。

    寧向朗：“……”

    傅徵天也覺得自己的動作太突兀了，立刻亡羊補(bǔ)牢地加了一句：“加油?！?/br>
    他們一來一往說得歡，傅勉覺得自己好像被排除在外了，忍不住插話：“那間是什么店？好像很奇怪！”

    傅徵天跟寧向朗沿著他指的方向望去，一眼就瞧見了那間位于偏僻角落的店。

    比起其他裝潢漂亮的店面，這家店的存在顯得格格不入。

    它的店門邊掛著一串金黃的煙草，門口的石墩兒上也曬著一篩子的煙絲，也是金黃金黃的，仿佛遠(yuǎn)遠(yuǎn)地就能嗅到那淡淡的煙味。

    看來店主人是個煙民！

    傅徵天也覺得有點(diǎn)奇異，對寧向朗說：“去看看吧?！?/br>
    寧向朗點(diǎn)頭。

    他小時候也常跑來這里玩，但當(dāng)時他年紀(jì)太小，很多東西都記不太清楚了，所以他跟傅徵天兩人一樣好奇！

    三個小娃兒齊齊朝角落那家店走去。

    一踏進(jìn)店里，寧向朗就嗅到了空氣里的煙味，不算嗆鼻，但縈繞在鼻端久久不散。

    寧向朗沿著煙味望去，一眼就瞧見了坐在一張椅子上假寐的老頭兒。

    老頭兒手邊的茶幾上擱著個相當(dāng)考究的水煙袋，煙管、盛水斗和連接在底下的手托都是黃銅制成的，而手托上面有著漂亮的掐絲琺瑯紋飾，那雍容華貴的牡丹紋樣瞧上去細(xì)致精美，一看就知道價值不菲！

    聽到有人進(jìn)門，老頭兒沒急著招呼，反倒含上一口水緩緩?fù)氯胧⑺贰?/br>
    盛水斗里發(fā)出的咕嚕嚕聲在冷清的古玩店里特別清晰。

    接著老頭兒慢悠悠地將金黃色的煙絲放進(jìn)去，將燒著的紙煤兒放到緊撮著的嘴邊輕輕一吹，煙絲馬上就點(diǎn)著了。

    屋里的煙味兒變得濃郁起來。

    傅徵天幾不可見地皺起眉頭。

    老頭兒神情冷淡地吸了一口水煙，問道：“你們要買什么？”

    詢問的語氣竟也沒把傅徵天三人當(dāng)小孩子看待。

    作者有話要說：疑似新名詞搬百度百科：

    掐絲琺瑯：又稱嵌絲琺瑯、嵌線琺瑯。把金屬扁絲彎曲成圖案輪廓焊在金屬坯件表面，形成紋樣空xue，填入彩釉料，烘干后燒成、磨光而成。是藝術(shù)搪瓷最早盛行的一種。中國琺瑯工藝以嵌絲琺瑯為主，以明代景泰年間(1450～1456)的藍(lán)色調(diào)釉制品尤為著稱，世稱景泰藍(lán)。

    ☆、第八章：揮金如土

    寧向朗兜里沒錢，不由瞧向傅徵天。

    傅徵天彬彬有禮地答道：“我只是看看，到底買不買還要看你的東西好不好?！?/br>
    老頭兒吸了口水煙，似乎沉醉于那清淡淳雅的享受之中。他望了傅徵天一眼，說：“貨都擺在店里，你可以自己挑一挑?！?/br>
    傅徵天感覺老頭兒似乎不太想理會自己，心里倒也沒多大感覺，畢竟自個兒又沒厲害到誰都要捧著供著。

    他點(diǎn)點(diǎn)頭，對寧向朗說：“我爺爺喜歡伺弄花花草草，你也幫我找找有沒有相關(guān)的東西?！?/br>
    寧向朗：“……”

    敢情你還想買實(shí)用型的！

    寧向朗說：“這樣的話你不如去我姥爺家訂制一個?！?/br>
    傅勉在一邊大點(diǎn)其頭，表示自己非常贊同：“對啊對啊，我就給爺爺訂了一套餐具，可漂亮了！”

    傅徵天少有地給出解釋：“別人寶貝得不得了的東西你卻拿來用著玩，那才真正體現(xiàn)出你的身份有多了不得?！?/br>
    寧向朗聞言瞄了老頭兒一眼，這話可真是指桑罵槐，暗暗點(diǎn)出這老頭兒正在裝逼的事實(shí)?。?/br>
    真可惜，老頭兒依然一臉的平靜，連眼梢子都沒往他們這邊瞟一下。

    寧向朗也不多話，跟傅徵天分頭看了起來。而相比傅徵天的自動制冷功能，傅勉還是更愿意跟寧向朗呆在一塊，于是他緊跟著寧向朗的步伐走。

    見寧向朗看得認(rèn)真，傅勉拉著他往左邊的架子走：“小朗，你不是曉得怎么看瓷器嗎？那邊都是瓷器，咱們過去瞧瞧！”

    傅勉這話似乎吸引了老頭兒的注意，他抬頭看了寧向朗一眼，又低頭搗弄煙絲。

    耳朵卻是豎了起來，準(zhǔn)備細(xì)聽三個小娃兒的對話。

    寧向朗跟傅勉玩了兩天，從傅勉口里挖到不少關(guān)于傅家的事情，作為交換他當(dāng)然也有來有往地透露了一些關(guān)于自己的事情。

    聽到傅勉xiele底，寧向朗也不打算藏著掖著了，朝堆放著瓷器的那個架子走去。

    紅木制成的貨柜上陳列著各式瓷器，像是雜貨店的貨物一樣毫無秩序地擺放著，每一件都不太起眼——要是認(rèn)真一瞅，竟然還能看到一層灰塵！

    這要真是好東西，簡直是暴殄天物??！

    寧向朗對瓷器有著別樣的喜愛，見不得它們被這樣糟蹋，當(dāng)下就將東倒西歪的瓷器扶了起來，小心地拭掉上頭的灰塵。

    他的動作熟練無比，就像在跟老朋友交流一樣。

    老頭兒又忍不住抬頭看了寧向朗一眼。

    寧向朗把手里的瓷器放回原位，才轉(zhuǎn)頭朝老頭兒笑笑：“老先生，你收藏著不少好東西啊?！?/br>
    老頭兒眼底精光一閃。

    本來他的注意力都擺在傅徵天身上，只覺得那小孩很不一般，沒想到這小娃兒似乎也跟同齡人不太一樣。

    都說行家一出手就知道有沒有，從寧向朗看向瓷器的神情跟對待瓷器的態(tài)度來看，這小家伙分明就是內(nèi)行人！

    老頭兒活了好幾十年，什么人沒見過？要是家里教得好，像傅徵天和寧向朗這種早慧的小孩也不是不可能出現(xiàn)的。

    老頭兒沒有大驚小怪，反倒起了試探的心思。他擱下手里的水煙袋，走到寧向朗身邊拿起架子上一件有著“龍出云水間”紋飾的青花花澆：“你看得出東西好不好？”

    寧向朗見到老頭兒手上的東西目光就亮了起來。

    這可不就是傅徵天要找的東西嗎？

    這東西拿去花澆肯定很夠牛氣！

    寧向朗別的本領(lǐng)沒有，就是從小跟著姥爺胡得來練出了火眼金睛。

    即使東西還在老頭兒手上，他卻一眼就將它認(rèn)了出來。

    這東西一看就知道老貴老貴的！

    寧向朗見獵心喜，問道：“我可以看看它嗎？”

    老頭兒將手里的花澆遞給了寧向朗。

    傅徵天聽到他們的動靜，也走了過來。

    寧向朗也懶得裝了，拿過老頭兒手里的花澆仔細(xì)瞧了起來。

    這件瓷器是典型的青花瓷，底部沒有款識，沒法直接判斷出是什么時候的東西。但這可不代表它是新東西，像永樂瓷一般就是無款的。

    花澆其實(shí)就是澆花的工具，目前出土的瓷器中，大多集中在明朝永樂、宣德時期——這種大口圓腹的形狀一般是永樂年間盛行的！

    另一個更直觀的證據(jù)就是它用的色料。

    花澆上的紋飾細(xì)致典雅，“龍出云水間”的畫工相當(dāng)精美，而且上面的色彩很有層次感，無論是氤氳的云水還是栩栩如生的游龍，看起來都漂亮極了！

    這種像是墨水在紙上暈開一樣的色料，有一個相當(dāng)特殊的名字：蘇麻離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