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家太太見了姚燕語自然高興，客套了一番之后，又忍不住輕輕地嘆了口氣，說道：“今兒老太太的好日子，本來定北候府你大jiejie也該過來給老太太祝壽的，只是無奈她身子不好，病倒了。”

    姚燕語因問：“是什么??？太醫(yī)怎么說？”

    封家太太嘆道：“說是老病根兒，之前便失于調養(yǎng)，后來又受了極重的寒氣，再加上這兩年cao心太過。竟是個大癥候呢，連番吃藥也有一個多月了，總不見好。今兒這日子原本我不該多說，只請夫人原諒我愛女心切，等夫人有空了，還請去那邊府上走一趟。說句掏心窩子的話，還是夫人的脈息我們信得過?！?/br>
    姚燕語聽了這話只得點頭，低聲說道：“請夫人放心，等忙過了這幾日，我一定過去瞧瞧?！?/br>
    封家太太又連聲道謝。一時間又有祝壽的人來，屋子里都是上了年紀的人，姚燕語便不好多呆，遂往廂房去找姚鳳歌說話。

    至中午，該來的客人都來了，王夫人便吩咐寧氏開席。

    酒戲自然都是極好的，但姚燕語現(xiàn)在最受不了這個，只在席間應付了兩刻鐘，跟幾位一品二品夫人敬過酒后，便悄悄地跟寧氏說了一聲躲去了后面的小偏院歇息去了。

    雖然依依呀呀的唱戲聲清晰可辨，但無奈姚燕語真是累了。屋子里擺著冰雕降暑，又喝了一碗酸梅湯，便歪在榻上漸漸地睡去。

    一覺醒來前面的宴席已經(jīng)散了，香薷回說阮夫人和蘇夫人她們已經(jīng)回將軍府了。這邊太太因見夫人面色憔悴的很，便說要留夫人在家里住兩日好好調養(yǎng)，所以她們走時也沒過來驚動。

    姚燕語聽了這話點點頭，便歪在榻上繼續(xù)迷糊。

    至晚間，寧氏親自帶著小丫鬟給姚燕語來送飯菜，因問：“我瞧meimei這氣色著實不好，白日里那么人在也不好細問，別是路途辛苦給累病了吧？”

    姚燕語搖了搖頭，苦笑道：“不是累病了?！?/br>
    “那……還是病了？”寧氏蹙眉問，“你自己就懂醫(yī)，怎么還這么大意呢？”

    姚燕語看了一眼香薷，香薷方上前回道：“回二奶奶，我們夫人是有喜了?！?/br>
    “有……喜了？”寧氏驚訝的笑了：“這可是天大的好事！這兩年我一直為你擔心。將軍雖然對你極好，可你一只沒孩子，終究要被人議論。如今可好了！阿彌陀佛！”

    －－－－－－題外話－－－－－－

    兒子眼睛不好，類似紅眼病。醫(yī)生不準看電視不準看電腦，也不準看書寫字，所以小家伙一直纏著我。沒辦法，今天實在寫不出來，只能先更這點，希望大家能理解。過兩天等他好些就送回老家去，然后再多更。

    群么大家！

    放暑假的孩子們和孩子放暑假的mama們，祝你們暑假愉快！

    ☆、第三十二章 釋懷

    寧氏為姚燕語有了身孕而高興，卻見姚燕語卻苦著一張臉，因問：“是不是害喜害的難受？這個我知道，不過咱們女人都得從這個時候過呀。不過你也不用擔心，也就剛開始這樣，過去這陣子就好了?！?/br>
    姚燕語搖了搖頭，嘆道：“這還在其次，我是怕有人會揪著這事兒不放?！?/br>
    寧氏一怔，繼而滿不在乎的笑道：“你是怕有人借著張老院令跟你的師徒關系生事？依我看meimei也太小心了。雖然說師徒如父子，但也僅限于喪禮上吧？還真從來沒聽說過徒弟給師傅守孝不能同房的。再者，老院令是你的師傅又不是你家將軍的師傅。他也去了大半年了，就算是出嫁女這個時候懷孕也沒誰能說閑話吧？”

    “嫂子說的是不錯。但我就是怕有人會揪著這事兒不放?！?/br>
    寧氏依然是那副不在乎的樣子，笑著勸道：“依我說，有人揪著這事兒不放倒好了。你讓他們去參，就算皇上追究，也不過是讓meimei回家閉門思過。難道還能免了你國醫(yī)館的職銜？要我說，免了也沒什么大不了的，meimei樂得清閑，正好在家里養(yǎng)胎。你聽嫂子的，咱們女人再要強，最后也得生孩子。沒有孩子，被人說三道四不說，自己后半輩子也沒個依靠啊?！?/br>
    姚燕語被她一說，心里倒是放開了些，因嘆道：“也只能這樣了?；噬先粢孕⒌澜底?，我就回家去養(yǎng)胎?！?/br>
    寧氏見姚燕語臉上釋然，方湊過去低聲說道：“我敢打賭，皇上絕不會罷了你的官職。meimei信不信？”

    姚燕語輕笑著沒有說話。寧氏說的不錯，以皇上現(xiàn)在的身體狀況是絕對不可能讓自己罷職回家的，當然，將來怎么樣誰都不好說，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罷了。

    這邊姑嫂二人一起用了簡單的晚飯，杯盤剛收拾下去，門外的丫鬟回說：“大姑奶奶來了?！币ρ嗾Z便要起身相迎，寧氏忙上前扶了她的手。

    姚鳳歌進來見了這般，便問：“meimei到底是哪里不好，白日里人多也沒細問，怎么這會兒瞧著臉色越發(fā)的不好？”

    寧氏拉著兩位meimei落座，并把姚燕語有孕的事情跟姚鳳歌說了。

    姚鳳歌自然歡喜，連說的話都跟寧氏如出一轍，又勸姚燕語把國醫(yī)館的事情放一放，自己抽空多加保養(yǎng)，第一胎自然辛苦些，但身為女人總要過這一關云云。

    本來姚燕語因為見過封氏小產，見過姚鳳歌難產，再加上見過韓明燦難產剖腹而產生的心理陰影在這二位絮絮叨叨半軟般硬的勸說中竟消散了大半，心情也好了許多。

    這會兒，她才想起宋老夫人說的那句話來：為人活到八十八，留著娘家做個家。

    女子嫁的再好，也總不能事事如意。丈夫再體貼，也不可能事事都與自己心意相通。就從懷孕這事兒上說，從湖州到京城這一路上，姚燕語明顯感覺到衛(wèi)章對她的嘔吐惡心等不適的癥狀已經(jīng)習以為常，再沒有開始時的緊張。而且一回京城他就忙起來，這兩日都是半夜才回來，連近日老太太壽辰他都沒過來，一早就進宮去了。

    對于這些，姚燕語嘴上不說，心里總是有些失落的。

    可她也明白衛(wèi)章也是身不由己，云瑾等人被押解回京并不等于事情就這樣結束了。相反，皇上盛怒之下，必有許多人跟著遭殃。在這個時候，稍有疏忽便會掉了腦袋，真是帶累全族。別看姚府這邊祝壽開宴，其實也不過是粉飾太平罷了。

    說白了，皇上需要云都城里有這么一兩件喜事被放大影響，好給地震天災，清江決堤以及皇子謀反這些事情拉上一塊遮羞布，說是安定民心也好，自欺欺人也罷。但事情真正是怎樣的，云都城的百姓不知道，可姚家尤其是姚燕語卻不肯能不知道。

    所以這段時間她思前想后，總是不能安心。直到今晚有寧氏和姚鳳歌兩個人為她開解一番，一顆心才放了下來。

    姑嫂三人靠在榻上說話，姚鳳歌和寧氏又以切身的體會跟姚燕語講了一些孕婦應該注意的事項。寧氏笑道：“你也別嫌煩，我知道你懂醫(yī)術，古今醫(yī)書早就看了個遍了。但我跟鳳歌卻是以身說教，這可是書里沒有的?！?/br>
    姚燕語笑道：“我明白，二嫂子和大jiejie以何心待我，難道我還不知道？我又不是傻子?！?/br>
    姚鳳歌又嘆道：“別人不說，但看我們府里的大夫人吧，一個產后失調，過了這么久，竟又要了她打半條命去?！?/br>
    “正說這話呢，怎么過了這么久了，又來了個產后失調？這也太詭異了些?！币ρ嗾Z又想起豐家太太白天說的話來。別人怎樣姚燕語不知道，若說封氏當初小產之后可是姚燕語給她調理的身子，雖然說經(jīng)過那場死劫，封氏的身子大虧，再也不能生育了，可這兩年她一直在精心保養(yǎng)，絕不至于有什么產后失調的毛病。

    此處也沒外人，姚燕語索性把話說明了，又問姚鳳歌：“這分明是另有內因吧？是不能說，還是被人忽悠了？”

    姚鳳歌嘆道：“聰明不過meimei，還真是讓你給說著了?！?/br>
    寧氏驚訝的問：“這么說，真的是另有隱情？”

    姚鳳歌點了點頭，說道：“之前連meimei也斷定她不能再生了，誰知道過了年后她月事竟然沒來。如此拖了兩個月，封岫云說必定是有喜了，請了太醫(yī)院的人來診了脈后說果然有喜了，已經(jīng)兩個月了。這可不是天大的喜事？可誰知道這還沒高興了半個月呢，便見紅了。”

    寧氏惋惜的嘆道：“怎么這么不小心？”

    “嫂子不知，以她的經(jīng)歷，之前掉過一個，還差點要了命。如今怎么可能不小心？”姚鳳歌幽幽的嘆了口氣，“只是再小心也沒用，前一天她還在床上躺著保胎，半夜里就見了紅，這可怨誰？”

    “是不是吃了不該吃的東西了？”姚燕語蹙眉問。

    姚鳳歌搖頭道：“她的吃食，自然有專人料理。從不假他人之手，不是心腹也不許靠近。這事兒是查不出什么緣故來的。當時自然是一陣慌亂，忙又請?zhí)t(yī)來給保胎?？删烤箾]保住，卻又不見胎兒落下來，如此那葵水便瀝瀝不盡一直到現(xiàn)在，竟有兩個多月不干凈了。整個人也跟霜打了的茄子一樣沒有一絲精神，說是形容枯槁也不為過了！”

    一時間三人都不知該說什么好。

    姚燕語看著旁邊黃銅鑄就的海棠花式燭臺上殷紅的燭淚一滴一滴的往下落，積累在燭臺底下便如珊瑚累累，一層結一層。

    半晌，寧氏才嘆道：“怪不得前些日子叫人去請meimei來家過夏至，meimei說忙，不得閑。大夫人這個樣子，你們侯府里可不就亂了套了。”

    姚鳳歌自嘲的笑了笑，說道：“侯爺把內宅之事全都托付給我了，我自己屋里的事兒也沒人分擔，可不是要忙的腳不沾地嗎？我真是不懂，按說侯府里兄弟三個就屬我們院里的沒用，如今我反而成了內宅的當家人。真是奇了怪了”

    “jiejie是能者多勞了?！币ρ嗾Z笑了笑。

    寧氏奇怪的問：“二房的能服你？”

    姚鳳歌冷笑道：“服不服的也就那樣了。她那心思明眼人都明白，反正侯爺和大夫人不發(fā)話，她也折騰不上天去。再鬧得緊了也只能是分府單過。那對她更沒有好處。”

    寧氏嘆道：“真是家家有本難念的經(jīng)?！?/br>
    “誰說不是呢?！币P歌也無奈的搖頭。

    姚燕語蹙眉道：“可是，今兒我還答應了豐家太太有空去瞧瞧你們侯夫人呢。”

    “你改天有空了過去坐坐也行，說到底她也不是個多壞的人?！币P歌頓了頓，又嘆道：“只是時運不濟罷了?！?/br>
    寧氏點頭，又沉思了片刻，忽然問：“你說，會不會真的不行了？”

    “這也只能看老天的意思罷了?！币P歌說著，又轉頭看姚燕語：“你去看她是看她，可不許再犯傻。你現(xiàn)在懷著孩子，一切以你自己的身子為主，明白嗎？”

    “jiejie放心，我再不會做那些傻事了。”之前兩次為了救人搭上自己健康那是沒辦法的事情，救治蕭帝師的時候是因為韓明燦值得，救治皇上更是萬不得已。不過姚燕語也知道，現(xiàn)在她的內息修為已經(jīng)提高道一種不可估量的境界，應該也沒什么疑難病癥可以讓自己再次倒下了。

    姑嫂三人又說了些閑話，寧氏看姚燕語臉上有倦色，便說讓她早些休息。姚鳳歌便要告辭。寧氏挽留她明日再走，姚鳳歌說那邊府里事情太多實在離不開云云，便執(zhí)意走了。在姚燕語沐浴過后準備要睡的時候，寧氏身邊的小丫鬟進來回道：“姑爺來了，說是要接姑奶奶回去。”

    姚燕語蹙眉道：“我這里都要睡了?！?/br>
    香薷也覺得姚燕語已經(jīng)沒力氣再坐車回府了，說不得上了車就得睡著，便跟那小丫鬟說：“你去跟姑爺說，夫人累極，已經(jīng)沐浴后準備睡了。請將軍要么住下，要么明兒再來接?！?/br>
    那小丫鬟答應著去回話，沒多會兒的功夫衛(wèi)章果然進來了。

    此時姚燕語已經(jīng)躺去了床上，衛(wèi)章一身官袍尚未換下，進門后先去床前看她。

    “我真的不想回去了，太累了?！币ρ嗾Z躺在玉枕上迷迷糊糊的說著，若不是想著衛(wèi)章要來，她這會兒已經(jīng)睡熟了。

    “睡吧。”衛(wèi)章抬手把腰間的金銀花腰帶解開，把官服脫了下來。

    姚燕語翻了個身，迷迷糊糊的說了一句：“你去洗洗再睡。”便沉沉睡去。

    衛(wèi)章見她這樣著實有些驚訝，自從她懷孕之后就沒睡這么沉過了，于是扭頭問香薷：“夫人今兒是不是累壞了？”

    “還好，前面宴席不到一半兒夫人便借口累了回這邊來了，下午睡了將近兩個時辰呢?！毕戕缚戳艘谎勖嫦蚶锍脸了サ囊ρ嗾Z，又低聲嘆道：“今兒夫人好像特別能睡，許是之前那些不舒服的癥狀該過去了。”

    衛(wèi)章點點頭，心想終于過去了，看著她吐來吐去的，自己都沒食欲了。

    一夜無話，第二日一早衛(wèi)章依然要去鎮(zhèn)撫司幫云琨整理云瑾謀逆一案，姚燕語則睡到了日上三竿才醒。寧氏已經(jīng)跟姚延意說了姚燕語有孕的事情，姚延意便同衛(wèi)章說讓meimei留在姚府養(yǎng)息些日子，家里總歸照顧的要細致一些。

    衛(wèi)章深以為然，這些日子他忙里忙外也顧不上她，住娘家當然是最好的安排。

    皇上的身體恢復了些，便叫人把云瑾謀逆案的卷宗送去了紫宸殿。

    皇長子云瑾通敵賣國在先，聯(lián)合皇五子云琦謀逆再后，可謂是罪大惡極。身為他們的父親，當今皇上的確有一顆強大的心靈。他把兩個兒子謀逆的卷宗從頭到尾看了一遍之后，方冷笑著嘆道：“兩個人也說得上是老成謀國了！只可惜，聰明勁兒都用錯了地方?！?/br>
    龍榻跟前的誠王爺，鎮(zhèn)國公，安國公以及輔政大臣姚遠之和靖海侯蕭霖都沒敢應聲。

    皇上生氣的哼了一聲，把卷宗摔回手邊的炕桌上，沉聲說道：“云瑾，云琦二人消除皇室宗籍，廢為庶人，終身圈禁。其他從犯，交由刑部議罪?！?/br>
    跟前的幾位肱骨之臣齊聲領命。雖然這兩個皇子是謀逆之罪，但皇上終究不會殺他們。畢竟虎毒不食子。所以這樣的處置結果大家都深以為然，終身圈禁最好了，比流放更省心。

    只是之前還淡定自持的皇上，在跟前的幾位大臣轉身離去之后，忽然猛地咳嗽起來。

    懷恩忙端了銀杏茶上前去服侍，卻見皇上手里那塊雪白的絹帕染上了一塊殷紅的血跡。懷恩頓時嚇的魂飛魄散，手里的茶盞也不小心掉在了地上，‘啪’的一聲碎了。

    “皇上……快！快傳太醫(yī)！”懷恩立刻跪在地上帶了哭聲。

    “不許傳太醫(yī)！”皇上疲憊的靠在枕上，狠狠地喘了兩口氣，方罵道：“哭什么哭！沒用的東西！叫人悄悄地把姚燕語給朕找來！”

    “是，奴才該死。”懷恩忙答應了一聲，招手叫過一個小太監(jiān)近前把碎瓷收拾了，又另外拿了一盞溫開水給皇上漱口。

    懷恩派了自己的心腹小太監(jiān)三順出宮去尋姚燕語。三順先去了國醫(yī)館，見著翠微和翠萍二人，知道姚院判身體不舒服，在娘家住著，便徑直接去了姚府。

    姚燕語正靠在花園的水池旁跟姚延意說話，這半年來姚延意一直暗中調查張老院令的死因，但因為涉及到宮里，事情查到一點蛛絲馬跡之后便沒辦法再深入下去了。所以他正跟姚燕語說，是該從哪些太監(jiān)宮女的身上下點功夫的話，雪蓮便匆匆而來，說宮里來了個公公，說有急事請二姑奶奶入宮。

    皇上的??？！原本慵懶的靠在藤椅上的姚燕語猛地坐直了身子。

    姚延意皺眉嘆道：“慌什么？皇上的病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你前幾天不是剛進過宮？皇上身體如何你心里該有數(shù)才是?！?/br>
    滿朝文武包括姚遠之父子都認為只要姚燕語回來了，皇上的病便沒有大礙。

    但也只有姚燕語心里有數(shù)，治病治病，病是可以治的，但命卻沒辦法醫(yī)治。皇上的身體已經(jīng)到了崩潰的邊沿，再好的藥，再神奇的醫(yī)術也無法逆天。

    只是這些話不到萬不得已是不能說的，一說出去，便會朝野動蕩。所以她只能把這件事情先壓在心里，什么都不能說。

    “能找到這里來，肯定是有大事兒。”姚燕語說著，便已經(jīng)站起身來往前面走，并一邊走一邊吩咐：“香薷呢？快去準備一下，即刻進宮?！?/br>
    姚延意又催促雪蓮：“還不叫人去備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