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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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侯府風(fēng)云變 輔國將軍府,衛(wèi)章的書房里。衛(wèi)章把唐蕭逸送來的折子細(xì)細(xì)的看了一遍,又沉思片刻,方抬頭看向唐蕭逸,問:“你確定就這樣給皇上呈上去?” “事情查到這里,也差不多了。雖然連瑞只是個奴才,但若說他為了自己的利益鋌而走險,買兇殺人,也說得過去。畢竟這也是一筆不小的財富,也值得這奴才狗急跳墻了。至于再往深里去,就傷筋動骨了?!碧剖捯菡f到這里,無奈的笑了笑。 后面的話他不說,衛(wèi)章也知道。定候府跟姚家是姻親,跟自己也是正經(jīng)的親戚,若是定候府滿門獲罪,姚鳳歌肯定也在其中,那么姚家跟自己這邊就會受到波及。 如今之計唯有把罪名都扣在連瑞一個人的身上,弄成奴才貪心不足,謀奪主子財富,后被發(fā)現(xiàn),又不得不買兇殺人這樣的事情,或許皇上會看在逝去的大長公主的面子上,不再深究。 至于其中真正的原因也不是自己能cao心的事兒了。反正說起來也只是他們的家務(wù)事。衛(wèi)章沒再多說,把那份奏折重新抄寫了一遍署上自己的名字,用了印,便換了官袍進(jìn)宮去了。 與此同時,定候府。 陸夫人因為連嬤嬤兩日沒上來服侍,心里便有些緊張,渾身也不自在,正煩躁之時,梁夫人匆匆進(jìn)門,焦急的問著外邊的丫鬟:“大太太呢?” “怎么了?”陸夫人對梁夫人的舉動深感不滿,就算是妯娌,也都上了年紀(jì),沒有如此魯莽硬闖的道理。 “哎呦喂!可了不得了。侯爺和老爺老兄弟兩個忽然去了祠堂,管家跟我說他們兩個在祠堂里跪著呢。這不年不節(jié)的,你說他們老兄弟兩個這是要做什么呀!” “怎么回事兒???”陸夫人的心狠狠地揪了一下,不自覺的站了起來。 梁夫人一把拉住她,嘆道:“我哪里知道!嫂子你快跟我去瞧瞧吧!康兒也跟著去了,聽說被他父親給罵了一頓,叫在院子里跪著呢。” 陸夫人下意識的不想去,無奈梁夫人不管三七二十一拉著她就走。她本來心里就慌,身上沒什么力氣,就那么被拉著出了房門,斗篷都沒來得及披。秋蕙見狀忙拿了一件松香色的羽緞斗篷追了出去。 蘇光崇命人開了祠堂的門,和蘇光岺兄弟二人跪在大長公主的靈位跟前一動不動。 梁夫人拉著陸夫人進(jìn)來便放開了她的手,兩步上前去,跪在了蘇光岺的身邊。 陸夫人的兩只手緊緊地絞在一起,壓抑著內(nèi)心無比的驚慌,遲疑著往前走了兩步,硬著頭皮問:“侯爺,發(fā)生了什么事情嗎?” 蘇光崇緩緩地回頭,目光犀利如刀鋒,盯著陸夫人,即便是他跪在地上,抬頭仰視的角度,也依然威嚴(yán)不減:“是早就發(fā)生了一件欺天滅祖的事情,只怪我無能,沒有發(fā)現(xiàn)?!?/br> 陸夫人雙腿發(fā)軟,不知該如何對答。 蘇光崇卻已經(jīng)緩緩地站起身來,目光卻一直鎖定著陸夫人的臉,冷聲說道:“我一直想不明白,大長公主在世的時候,并不喜歡你。卻為什么會在臨終之前繞過我這個親兒子,把遺言都說給了你?” 陸夫人腳下一個趔趄,被蘇光崇逼視的目光壓得倒在地上爬不起來。 “你倒是說???”蘇光崇緩緩地蹲下身去,依然冷硬的盯著陸夫人的臉。 這是自己八抬大轎娶進(jìn)門的結(jié)發(fā)之妻。她為自己生育了四個兒女,且都養(yǎng)大成人,各自成家。 這女人與自己夫妻幾十年,早已經(jīng)息息相連,血rou相溶。 可為什么她會對自己的母親痛下毒手?她圖的是什么?害死一個病重且活不了幾天的人,她又有什么好處?! 陸夫人倒在地上一點一點的往后瑟縮著身子,蘇光崇卻步步緊逼。 “父親!”祠堂的門被猛地沖開,蘇玉安驚慌的闖了進(jìn)來。 “母親!”蘇玉祥拄著一根拐杖隨后進(jìn)來,看見倒在地上的陸夫人,把手中的拐杖一扔,上前去跪在地上,想要把母親拉起來。 “誰叫你們進(jìn)來的?!”蘇光崇暴怒的喝問。 “父親……”蘇玉安從未見過定侯爺發(fā)這么大的火,他活了二十多年,從沒見過。所以一時間被父親暴怒的樣子嚇了一跳。 “滾出去跪著!”蘇光崇劈手一個耳光,抽的蘇玉安一個趔趄。 “是?!碧K玉安不敢忤逆父親,答應(yīng)一聲,乖乖的退了出去,跟蘇玉康一起跪在了院子里。 封氏姐妹二人和孫氏聽見消息先后趕來,進(jìn)了院子見了跪在青磚地面上的蘇玉安和蘇玉康,頓時傻了。 “怎么回事???”孫氏上前去問蘇玉安。這大冷的天讓人跪在青磚地面上,是得犯多大的錯兒啊?還讓不讓人活了? “閉嘴!”蘇玉安皺眉低喝:“回房去,不叫你別出來!” “這……”孫氏舍不得,還要轉(zhuǎn)身去問蘇玉康:“老四,到底怎么回事兒???” “滾回去!”蘇玉安低低的一聲暴喝把孫氏嚇得打了個哆嗦。 看見丈夫殺人的眼神,孫氏不敢多嘴了,忙答應(yīng)了一聲轉(zhuǎn)身走了。 封岫云見狀,低聲勸封氏:“jiejie,我們也回去吧?” 封氏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蘇玉安和蘇玉康,又看了一眼緊閉的祠堂屋門,搖頭說道:“你跟二奶奶回去吧,看來這事兒不管女眷的事情。不過世子爺不在家,我替他跪?!闭f完,封氏往前走了兩步,越過蘇玉安和蘇玉康二人半步,緩緩地跪了下去。 “哎,jiejie?”封岫云上前去想要拉封氏,卻被封氏一揮手,吩咐道:“回屋里去,照顧好云兒?!?/br> “是?!狈忉对埔仓雷约涸诜治簧喜蛔阋栽陟籼美锕蛑愦饝?yīng)一聲轉(zhuǎn)身走了。 孫氏見封氏跪在地上,心里著實的猶豫了一番。 封氏是宗婦,世子爺又沒在家,她替世子爺跪自然說得過去,而自己也是明媒正娶進(jìn)門的,雖然是二房,但也是正房妻子,若是回去…… 想到這些,孫氏又低頭看了看冰冷的青磚,磚縫里尚自殘留著冰碴白雪,而看這情形,還不知道里面發(fā)生了什么事,不知道要跪多久,這一場跪下來,這雙腿怕是要廢了。 想到自己雙腿的命運,孫氏最終還是膽怯的選擇了跟封岫云一起離開。 祠堂里,蘇玉祥跪在地上,摟著陸夫人哭著哀求:“父親,母親也是一把年紀(jì)了,她到底犯了什么大錯,您非要這樣對她?您看在我們兄弟的份上,看在母親這么多年為府里cao心的份上,就不能消消火,好好說嗎?” 蘇光崇本來有十分的火氣,聽了蘇玉祥這幾句話之后便又添了十分。于是他上前去一腳踹開蘇玉祥,罵道:“孽畜!給我滾出去!這里沒有你說話的份兒!給我滾!” 蘇玉祥被踹了一腳,依然抱著陸夫人不放,卻痛的扭曲了臉,一邊哭一邊嘶喊:“我不滾!父親也責(zé)罰母親,連兒子一起罰好了!我替母親受過!我替!” “你替!好!你替!”蘇光崇被氣瘋了,轉(zhuǎn)身想找趁手的東西。 梁夫人忙上前去拉蘇玉祥:“老三你不要火上澆油!聽你父親的話趕緊的出去!這里沒你的事兒!” “我不走!”蘇玉祥不知哪里來的力氣,一把甩開梁夫人,瘋了一樣罵道:“都是你挑唆的!母親這么多年含辛茹苦,上面服侍大長公主,下面管著家里千千萬萬的瑣事!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你們憑什么這樣對她!” 陸夫人此時已經(jīng)肝膽俱裂。她這輩子生育了四個兒女,卻只有小兒子跟自己最貼心,在這種時候還能這樣死抱著自己不放開,這輩子也沒算是白活。 于是她轉(zhuǎn)身推開蘇玉祥,哭著勸道:“老三,你聽話,先出去吧!不要惹怒你父親……” “母親!”蘇玉祥反手把陸夫人摟進(jìn)懷里,死也不放手。 “好!很好!好一個母慈子孝!”蘇光崇氣得只喘氣,指著蘇玉祥和陸夫人,反反復(fù)復(fù)就那么幾句話:“好得很!你們要一起生,一起死,也好!” “老三!你出去!”陸夫人看見蘇光崇眼睛里閃過的一絲殺機,便不顧一切的推開了蘇玉祥。 蘇玉祥到底身子弱,又折騰了這么久,身上早就沒什么力氣了。 陸夫人一把把蘇玉祥推開,轉(zhuǎn)身上前撲到蘇光崇面前,跪在地上抱著他的腿,求道:“我自己做的孽我自己受!跟孩子們沒有任何關(guān)系!你放過他們!放過他們……” 蘇光崇本來也沒心思?xì)鹤?,卻對陸夫人這一副大義凜然為兒子的行徑給氣壞了,他若是此時讓蘇玉祥出去,恐怕這輩子都會被這個三兒子記恨了。而陸夫人就是死了,在蘇玉祥的心里眼里也是個慈母。 這不知他想要的結(jié)果。兒子是不該死,但這樣的兒子還不如死了。 于是蘇光崇抬腳把陸夫人踢開,怒聲質(zhì)問:“好,那你就當(dāng)著列祖列宗的面,告訴你的寶貝兒子,你是如何用帕子把大長公主給悶死的?!” 那一刻,蘇玉祥還以為是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又或者是他一口氣沒上來,掉進(jìn)了一個匪夷所思的空間里?他聽見了什么?如何用帕子把大長公主悶死的?! 這是什么意思?這是什么意思?! 蘇玉祥呆呆的趴在地上,看著幾步之外同樣狼狽的母親。心里一片死去般的空白。 像蘇玉祥這樣的人,等于從小含著金湯匙長大的,他貪生怕死,自私自利,喜歡擺臭架子,又一身的臭毛病,但卻也分得清楚什么事可以做,什么事可以瞞天過海,什么事又是絕對不能碰觸的死線。 用帕子把大長公主悶死這樣的事情……就算大長公主的身份只是祖母,那也是不可以的! 何況她還是金枝玉葉,是當(dāng)今皇上的姑母!這就等同于‘弒父弒君’??! 弒父弒君是什么樣的大罪?!蘇玉祥直接傻掉了。 蘇光崇看著三兒子呆鵝一樣的表情,冷聲哼道:“讓你滾你不滾,那你現(xiàn)在就替你的好母親跪在大長公主的靈位之前請罪吧?!闭f完,他又轉(zhuǎn)頭問著陸夫人:“這幾十年來我待你不薄,你為什么要下次狠手?”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是一時糊涂……我甘愿受罰……我去死,我這就去死……”陸夫人又跪過來求道:“小三什么都不知道,侯爺別讓他跪了……” “你想死?”蘇光崇冷笑道:“想死也沒那么容易?!?/br> 陸夫人驚恐的看著蘇光崇,顫聲問:“你……殺人償命欠債還錢,我甘愿一死,以了結(jié)此事。你……你到底還要怎樣?” “你先在這里跪三天三夜,看大長公主是否準(zhǔn)你死再說吧?!碧K光崇說完轉(zhuǎn)頭看了一眼蘇光岺,“讓她在這里跪著?!?/br> 蘇光岺沒有說話,只是跪下去沖著大長公主的靈位恭敬的磕了三個頭,然后起身帶著梁夫人出去了。 “你讓小三回去,這事兒跟他沒有關(guān)系。不管怎么說,他也是你的兒子。”陸夫人再次為兒子求情。 “晚了。”蘇光崇冷冷的看了一眼蘇玉祥,不是他不心疼兒子,。他的兒子他知道,看兒子這種情形,已經(jīng)臨近崩潰的邊緣,出去還不知道會說什么。若是這事兒傳了出去,必定會為蘇家招來災(zāi)禍,他的一番苦心就白費了。 “虎毒不食子!你怎么可以這么心狠!小三的身子本來就弱,你分明是想要他的命!”陸夫人豁出去了,反正自己難逃一死,絕不讓兒子陪自己受罪。 “不是我想要他的命。”蘇光崇氣極反笑,“是你。若不是你一味的寵溺他,好像這幾個孩子里面只有他才是你親生的,不管他多么胡鬧你都依著他,讓他聽你的,離不開你。他今天會死活都不出去嗎?這就是你養(yǎng)的好兒子。他愿意陪著你,你該高興才是?。 ?/br> 陸夫人無話可說,便轉(zhuǎn)身趴到蘇玉祥的身邊,想要把兒子摟進(jìn)懷里。 “不——”蘇玉祥卻忽然叫了一聲,倉惶的躲開。 “三?”陸夫人詫異的看著自己最疼愛的兒子。 “不……你不要碰我……”蘇玉祥瑟縮的往后躲,看陸夫人的眼神竟像是看著什么怪物。 “三兒?!”陸夫人心神俱裂,自己最愛的兒子怎么能這樣看自己? 蘇玉祥一臉的警惕,不應(yīng)不答。陸夫人終于崩潰,伏在地上嗚嗚的哭起來。 祠堂里,蘇光崇跪在母親的靈位之前一動不動一直跪了一夜。 十一月的天氣,可以說是一年之中最冷的時候。祠堂里沒有爐火,青磚鋪地,連個毯子都沒有。蘇玉祥自然是靠不住,在半夜時分昏迷過去,漸漸地發(fā)起了高熱。 陸夫人自從大長公主去世之后也沒斷了湯藥,且又年過半百,一向在富貴窩里養(yǎng)著,更沒受過這樣的罪,甚至比蘇玉祥更顯昏厥。只是他們母子二人并頭昏迷,蘇光崇卻連看都沒看他們一眼。 外邊院子里,蘇玉安和封氏并沒有跟蘇光岺離去,叔嫂二人各自筆直的跪著。半夜孫氏和封岫云各自拿了厚厚的猞猁裘和棉墊子來。蘇玉安只吩咐她們兩個帶人來把凍僵了的封氏抬了回去,而他自己則依然跪在寒風(fēng)里。 孫氏怒不敢言,更不敢哭,于是也要陪著跪,被蘇玉安罵了回去。 蘇光岺回去后也沒有安睡,只打發(fā)梁夫人和蘇玉康各自回房,他一個人在書房里枯坐。直到五更十分,蘇光岺才叫過心腹下人來詢問祠堂那邊的境況,下人如實回稟。蘇光岺長長的嘆了口氣,吩咐:“安排人把侯爺,二爺和三爺都各自送回屋里去,請?zhí)t(yī)來給他們父子三人醫(yī)治。至于大太太……這一病怕是難好了,就讓她先去后面的小佛堂靜養(yǎng)吧?!?/br> 一番安排之后,定候府里的奴才們立刻忙碌起來。 侯爺病了!受了風(fēng)寒,高熱不退。 大太太也病了!不僅高熱不退,而且還胡言亂語,梁夫人請了個法師過來看,說是中了邪,必須在菩薩跟前靜養(yǎng),于是送去了后院的小佛堂。 二爺也病了!除了受到極重的風(fēng)寒,一雙腿也失去了知覺,站都站不起來了。 還有世子夫人也病的厲害,躺在床上連藥都喂不進(jìn)去。 所有的人里面,三爺?shù)牟∽顕?yán)重,直接昏迷不醒,連白太醫(yī)都搖頭嘆氣,說自己無能為力,要不請姚御醫(yī)來試試。 如此大的動靜,姚鳳歌自然不能再從姚府住下去了,只是她把女和奶媽子都留在了姚府,自己帶著珊瑚和珍珠兩個丫鬟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