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節(jié)
還別說,老百姓們聽說這方子是一位軍醫(yī)家里祖?zhèn)鞯模@位軍醫(yī)還因為這張方子在北征的時候立了功,得到了皇上的嘉獎,便對這丸藥的療效深信不疑。 這一種用毛冬青,板藍(lán)根和延胡索三味中藥為主,命名為‘活血散瘀丸’的藥買的還挺好。短短一兩個月便為劉軍醫(yī)賺了不少銀子。 這次劉軍醫(yī)有幸被定候府的大夫人請來給三公子治傷,自然又帶上了他引以為豪的丸藥。 蘇家乃百年望族,又是皇親國戚,自然非一般官宦人家可比。再說,劉善修的出身并不高,事實上但凡軍醫(yī),出身都不高。而且這些軍醫(yī)常年呆在軍營里,根本沒機(jī)會進(jìn)出權(quán)貴之家。所以劉軍醫(yī)一進(jìn)定候府的大門便收斂起了他那得意之色。不過,局促之余,又有一種終于熬出頭來的飄飄然。 一應(yīng)禮節(jié)過后,陸夫人吩咐連嬤嬤:“帶劉大人去給老三看病。” 連嬤嬤忙答應(yīng)了一聲,帶著劉善修往祺祥院去。 劉善修早就知道定候府的三公子是姚燕語的姐夫,如今這定候府請自己來給三公子看病,可見是瞧不上姚燕語的,看,連親戚都維護(hù)不好的人,肯定為人處世不怎么樣。劉軍醫(yī)默默地想。 蘇玉祥的傷在劉善修的眼里絕對是小傷。就這樣的傷在軍營里根本輪不到他出手,下面的人給包包裹裹,然后去床上躺上一陣子也就好了。 可蘇家三爺是誰?那是從小嬌生慣養(yǎng)的主兒,劉善修自然不敢怠慢。診脈,看傷,揉捏傷處的筋骨,然后有木有樣的沉思片刻,最后得出結(jié)論:“三爺這傷不要緊,好生養(yǎng)些時日就好了,先不要急著下地走動。男人的腰么,自然是極重要的,要小心養(yǎng)護(hù)?!?/br> 蘇玉祥冷哼:“以你的話,就干躺上一個月,我這傷就好了?” 劉善修一聽三爺這口氣,趕緊的賠著笑臉,說道:“不不,在下會給三爺開兩劑養(yǎng)骨頭的膏藥,三爺敷一敷,然后再吃幾日‘活血化瘀丸’,大概十余日的光景,就能下地了。” 蘇玉祥滿心里不自在,只哼了一聲,便轉(zhuǎn)過臉去。 劉善修把膏藥和藥丸留給靈芝,又叮囑了用法后方告辭出去。 連嬤嬤又引著劉善修出了祺祥院,往陸夫人這邊來。陸夫人打賞了劉軍醫(yī)二十兩紋銀并兩匹尺頭,劉軍醫(yī)道了謝,方喜滋滋的拿著東西走了。 再說蘇玉蘅出了京城直奔大長公主的墳?zāi)顾诘兀宦飞像R不停蹄,雖然辛苦,但還算安穩(wěn)。 只是等她到了地方,尋著那些守墓人的時候,一個老者卻說安嬤嬤已經(jīng)死了。蘇玉蘅頓時懵了,半晌才問:“怎么就死了?你們這些人也真是大膽,人死了居然也不給府里送個消息?!” 那老頭兒搖了搖頭,說道:“奴才只管大長公主墓地的雜草,至于守墓人員的具體安排,都是曹管事的事情,請姑娘問曹管事。” 蘇玉蘅立刻怒聲吩咐:“曹管事人呢?叫他出來見我!” “呃……昨天晚上,曹管事的家人來,說他娘病重,叫他回去一趟。他連夜回老家去了?!?/br> 蘇玉蘅聽了這話更是惱怒:“這么說,現(xiàn)如今大長公主身邊的事情竟是無人料理了?!你們這些人真是膽大包天!是不是覺得大長公主不在了,她的事情就沒人管了?!” “姑娘息怒,曹管事是昨晚才走的,這里幾十口子人都各司其職,并沒敢耽誤了差事。” 蘇玉蘅懶得廢話,直接問:“安嬤嬤死了,她的兒子媳婦呢?” “安大娘的祖籍在占華縣,她兒子媳婦送她的尸骨入祖塋,才走了兩日?!?/br> “才走了兩日?!”蘇玉蘅簡直要氣的吐血,兩日!居然自己說來給大長公主掃墓的第二天,安嬤嬤的兒子媳婦才送她的尸骨回祖籍!這其中必有緣故! 只是人都走了兩天了,縱然派人去追也來不及了。蘇玉蘅想到這些又忍不住苦笑,追什么追?說不定他們夫婦二人也已經(jīng)被滅口了。 怎么辦呢!該怎么辦呢!蘇玉蘅站在冷風(fēng)里看著大長公主高大的漢白玉墓碑,只覺得渾身上下從里到外都是冰冷的。這徹骨的寒冷幾乎連她的思維也給凍結(jié)了,讓她無法思考,心底一片雪白。 在她來之前,梁夫人告訴她大太太就找個連瑞一個人,說是要白檀香,連瑞也沒什么特別的動作,只是去外地跑貨去了。但如今想來這都是人家玩的障眼法,梁夫人派出去的人被人家耍了。 “姑娘?”琢玉上前來悄聲回道:“奴婢找到芝香了?!?/br> “在哪里?”蘇玉蘅的心里立刻燃起了希望。 “在后面,奴婢叫她過來見姑娘?”琢玉低聲回道。 蘇玉蘅目光一冷,看著大長公主墓碑上蒼勁的字跡,說道:“不必了,你帶我過去?!?/br> 琢玉應(yīng)道:“姑娘跟奴婢來?!?/br> 芝香是服侍大長公主的丫鬟,雖然她是后來選上來的,在大長公主身邊服侍了四五年的光景,但她為人細(xì)致體貼,又有一雙巧手,做得一手好膳食。大長公主很喜歡她,算是身邊得力之人。 之前蘇玉蘅跟芝香是常在一起說笑的,能選在大長公主身邊當(dāng)差的丫頭,自然是俏麗可人的。 但是一年多不見,當(dāng)時蘇玉蘅再見到她時,眼淚便忍不住往外涌,差點哭出聲來。 現(xiàn)在的芝香,面黃肌瘦一臉菜色,一身青灰色的麻布衣裙,衣服單薄的不像樣子,整個人在寒風(fēng)里瑟瑟發(fā)抖。再看那雙巧手,如今竟生滿了凍瘡,紅腫潰爛,哪里還有當(dāng)時模樣的一二分! “給姑娘請安?!敝ハ愀I硐氯ィ惶K玉蘅一把拉住。 “你怎么成了這個樣子!”蘇玉蘅哽咽著。 “姑娘不要難過。”芝香忙安慰蘇玉蘅,“奴婢還過得去?!?/br> 蘇玉蘅流著淚搖頭:“是我對不起你們!我對不起大長公主……是我無能,我無用……” “姑娘不要自責(zé),這不是姑娘的錯?!敝ハ憷K玉蘅進(jìn)了自己的小屋去,小小的屋子里雪洞一樣冰冷,琢玉帶著幾個人七手八腳的把馬車上的手爐腳爐都拿進(jìn)來,填了滿滿的炭火。 蘇玉蘅把自己的手爐塞到芝香的懷里,又問菱香現(xiàn)在怎樣了。 芝香苦笑道:“菱香上個月跟曹管事的兒子成婚了,昨日曹管事回家,帶著兒子媳婦一起走的。” “那安嬤嬤她們到底是怎么回事兒?” 芝香無奈的嘆道:“安嬤嬤身子早就不好了,這里條件有限,姑娘也見了。安嬤嬤年紀(jì)大了,能熬這么久已經(jīng)很不容易了……” 其實不用說,蘇玉蘅只看芝香的狀況也能明白。 大長公主身邊的這些人之前過的是什么日子?像安嬤嬤的飲食起居怕是比陸夫人也差不到哪里去。如今一下子被送到這荒郊野外來,再加上有人故意折騰磨搓,能活一年多真的已經(jīng)是奇跡了。 蘇玉蘅真是恨自己,當(dāng)時為什么只顧著悲傷,沒想到這些人的處境?,F(xiàn)如今人死的死散的散,只剩下這么個孤苦伶仃的小丫鬟了! 這邊蘇玉蘅拉著芝香的手淌眼抹淚之余,又把當(dāng)時大長公主去世的情景回憶了一遍。 芝香忍不住嘆息:“當(dāng)時太醫(yī)說大長公主總還有十幾日的光景,奴婢還特意去做大長公主喜歡吃的小米牛乳粥,只可惜一盅粥還沒燉好,大長公主就去了!” 蘇玉蘅聽了這話,因問:“你是說,當(dāng)時大長公主還說想吃粥?” “是啊。所以奴婢才去膳房么。”芝香點頭說道。 “那當(dāng)時還有什么人在?” “侯爺和各位爺都在。還有安嬤嬤也在跟前?!?/br> 蘇玉蘅輕輕地嘆了口氣:“那么多人在跟前……可大長公主臨去的時候,眼前只有大太太在?!?/br> 正說著,外邊有人回:“奴才霍二給姑娘請安,曹管事走之前把這里的大小適宜交給了奴才。奴才不知姑娘來,未曾準(zhǔn)備,讓姑娘受委屈了,奴才真真該死。這里陰冷,且請姑娘移步往正院去用茶?!?/br> 蘇玉蘅懶得跟這個什么霍二多說什么,只拉著芝香的手起身說道:“從現(xiàn)在開始,你跟著我吧?!?/br> 芝香愣愣的沒回過神來。蘇玉蘅又吩咐琢玉:“帶人把她的東西收拾一下,明兒跟我回城?!闭f完又環(huán)顧這破爛的屋子,嘆道:“撿著要緊的收拾,不要緊的就丟掉吧?!?/br> 芝香這才跪下去:“奴婢謝姑娘大恩。” 大長公主身為皇室公主,守墓的這些人自然也不會太苦,朝廷早就撥下銀子來在這邊修蓋屋舍,定候府自然也會出錢出力安排。旁邊一帶的空地早就成了一個小莊子,主子們來祭祀時歇腳住宿的地方也早有安排。就算是管事不在,這些人也不敢怠慢。 天寒地凍,這里自然不比家里,蘇玉蘅也無心睡眠,只拉著芝香守著火盆說了一夜的話。至第二日一早又去大長公主墓前上香祭拜一番后,便帶著芝香返回。 對于芝香被三姑娘帶回去這件事情,這些守墓之人是不敢有什么怨言的。他們都是定候府的奴才,主子說讓誰來,誰就得來,說讓誰回去,誰就回去。多說無益。 回去的路上,蘇玉蘅讓芝香坐在自己的馬車?yán)锶∨?。琢玉見自家姑娘因為悲傷哭泣也一夜未眠,一雙眼睛紅腫不堪,便勸道:“姑娘稍微睡一會兒吧,咱們得趕大半天的路呢。您昨晚一夜沒睡,這身子可受不了?!?/br> 這輛馬車挺大,里面也備有一張窄榻,榻上鋪了一張狼皮大褥子,還有靠枕引枕等,蘇玉蘅靠在榻上,琢玉把她的羽緞斗篷展開蓋在身上,又把手爐里的炭火博旺,用帕子包了放在她懷里。蘇姑娘便疲憊的閉上了眼睛。 馬車一路顛簸而行,隨行的丫鬟都擠在這一輛大馬車?yán)?,十二名護(hù)衛(wèi)前后護(hù)送,按說應(yīng)該是萬無一失的。只是行至半路,在穿過一片山林的時候,旁邊山里忽然滾出來幾個大石頭,咕嚕嚕滾到路上,擋住了馬車。 隨行的護(hù)衛(wèi)低聲咒罵了幾句臟話,前面幾個人下馬去搬開石頭的時候,山林里沖出一伙兒人。 人不多,也就七八個。但個個兒都是一身黑衣,黑布蒙面,只露著兩只眼睛。 “保護(hù)姑娘!”護(hù)衛(wèi)頭領(lǐng)一聲高喝,十幾個人把馬車圍在了中間。 這伙人號稱是劫道的,什么此山是我開云云,嚷嚷了一大通,反正就是留下銀子,就讓你們過,否則誰也別想過去。 這若是一般富戶,說不定丟下些銀子也就罷了??蛇@是定候府的馬車,豈容這些毛賊放肆?于是護(hù)衛(wèi)們二話不說直接超兵器開打,甚至還有人想著活捉了這幾個毛賊回城去,說不定還能領(lǐng)個功勞。 開始護(hù)衛(wèi)們還挺勇猛,但真正的過了幾招之后他們才發(fā)現(xiàn),這些人真的是高手啊!身手比他們強(qiáng)了可不止一兩倍。所以沒幾個回合,十二個護(hù)衛(wèi)個個都帶上不輕不重的傷。 此時,護(hù)衛(wèi)們?nèi)绻€有理智就會發(fā)現(xiàn)這些人無心殺人,若是想殺人,他們恐怕早就血濺三尺而亡了。 只是習(xí)武之人身上都有一股不服輸?shù)男拍?,個個兒都有一股越挫越勇的精神。何況,身為定候府的護(hù)衛(wèi)被幾個江湖鼠輩傷了,還讓主子姑娘遭劫,他們回去也沒臉再活。 于是——拼了! 外邊乒乒乓乓打成一團(tuán),馬車?yán)镒劣瘢溆竦人奈鍌€丫鬟則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把蘇玉蘅圍到了中間,生怕那個不長眼的手里的兵器飛過來,傷了他們的姑娘。 蘇玉蘅被被幾個丫鬟擠在中間,心里卻異常的冷靜——她果然是心狠手辣??!居然不惜對自己下狠手。只是不知道這些護(hù)衛(wèi)們本事如何,若是就這么死在這里……蘇玉蘅不由得苦笑,也著實太窩囊了些! 認(rèn)真開殺,護(hù)衛(wèi)們真的不是這些劫匪的對手。 不多會兒的功夫已經(jīng)有三個重傷的趴在地上不能動了,而剩下的那九個人也都帶了傷,越發(fā)的吃力。正在護(hù)衛(wèi)們應(yīng)付不暇之時,一個劫匪從打斗中抽身,縱身往馬車跟前躍過去。 馬車的車夫驚慌之下一帶馬韁繩,馬兒嘶溜溜叫著往一側(cè)躲閃,帶著馬車一陣晃動。那劫匪目露兇光,揮起手中的鋼刀便往車夫的頭上砍。 在此千鈞一發(fā)之際,一支輕弩帶著一聲輕而尖銳的嘯聲破空兒來,‘噗’的一聲穿透那劫匪的脖子。 “啊——”車夫嚇得一個激靈,差點從馬車上栽下去。 然后,一支支輕弩便如飛羽雪片一樣,嗖嗖嗖,接二連三的射中那些劫匪。 只是除了第一個劫匪是被射穿了脖子當(dāng)場斃命之外,其他的全部傷在了腿上。傷口出奇的統(tǒng)一:貫穿傷,傷及筋脈,沒傷骨頭,也沒傷大血管。 于是,劫匪們統(tǒng)統(tǒng)跪了。 不過是轉(zhuǎn)眼的功夫,一場原本注定的敗局被硬生生的扭轉(zhuǎn)。 安全了!馬車?yán)锏奶K玉蘅聽見外邊一聲聲的哀嚎聲,長長的舒了口氣。 “姑娘,沒事吧?”琢玉摟著蘇玉蘅,伸手去揉她額頭上微微鼓起的一個疙瘩。剛剛馬車晃得厲害,她家姑娘一不小心撞到了棚壁上。雖然為了保暖,馬車棚壁包了厚厚的氈子,但……姑娘何曾受過這樣的苦? 蘇玉蘅哪里顧得上自己頭上的那個包,便立刻推開琢玉,掀開車窗簾子往外看。 車外邊,一身戎裝的唐蕭逸正在給定候府的護(hù)衛(wèi)們分發(fā)外傷藥。 那是一個個油紙包,紙包里有涂抹了軍用秘制外傷藥的白紗布,還有浸泡了高度燒酒的藥棉。把外傷處理的過程簡單化,方便化,非常的實用。只是這些東西尋常的軍隊根本沒有配備,所以定候府的護(hù)衛(wèi)們還是頭一次見。 仿佛感覺到了背后的目光,唐蕭逸忽然轉(zhuǎn)過身來。 俊逸非凡的面孔,溫潤如水的目光,淺緋色的薄唇輕輕地抿著,在看見自己的時候微微的挑了起來,帶出一個淡淡的,若有若無的微笑。 只這么一眼,蘇玉蘅那顆揪到嗓子眼兒的心頓時落回了肚子里。 ------題外話------ 親愛滴們,最近網(wǎng)站審核所有的文文,之前的完結(jié)文可能沒辦法正常閱讀。不過不會很久,一切都會恢復(fù)正常的,請大家諒解。 還有,月票?。∮H們手里的月票不要捂著了!大珠珠進(jìn)入碼字疲憊期了,需要強(qiáng)大的動力哦! ☆、第四章 蘇三病重,姚二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