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節(jié)
封氏忙道:“是啊,女兒是貼身的小棉襖呢?!?/br> 楊氏又看著封氏笑道:“世子夫人說的是,您這身子也漸漸地大好了,再調(diào)養(yǎng)一陣子,再給侯府添個大孫子,可就兒女雙全了。” 是人都知道,封氏這次死里逃生,從閻王殿里走了兩圈,多虧了姚燕語才撿了一條命。太醫(yī)早就下了斷言說她再不能生育,偏生楊氏又說出這樣的話來,分明是往人家傷口上撒鹽。 封氏待要說什么,卻被李氏悄悄地握住了手,便微微蹙了眉頭,沉默了。 李氏卻舉起自己的酒杯朝著楊氏,淡淡的笑道:“孫少夫人說的不錯,我祝你能早日兒女雙全?!?/br> 孫楊氏嫁入孫家到如今已經(jīng)是第六個年頭了,膝下也只有一個女兒。她嘲笑封氏的時候也只是一時口快,卻不想被李氏反過來將了一軍,一時臉上有些下不來。 姚鳳歌淡淡的瞥了一眼楊氏,完全沒有開口的意思,心想這就叫自己打自己的臉。 陸夫人默默地嘆了口氣,舉起酒杯笑道:“好了好了!你們都還年輕,兒女雙全是早晚的事情。來,咱們再干一杯?!?/br> 如此,楊氏,李氏,封氏,孫氏等人只得一起舉起酒杯,撇開剛才的話,重新笑臉相對。 姚燕語心里暗暗地嘆道,這些人在一起可真是累?。∵@樣斗來斗去的也不怕累死! 蘇玉蘅也不耐煩聽這些話,便湊近姚燕語悄聲說道:“jiejie,我手癢了?!?/br> 姚燕語輕輕地抿了一點(diǎn)酒,放下酒杯問:“手癢?干嘛?” “想彈琴了?!碧K玉蘅托著下巴,說道。 姚燕語看了看這場面,低聲說道:“可現(xiàn)在也不能彈啊?!?/br> 蘇玉蘅忽然拿起筷子來給姚燕語夾菜,并催促道:“jiejie快吃,吃飽了咱們先開溜。” 姚燕語苦笑:“我本來就飽了。”剛剛開心果吃了幾十顆,早就飽了。 “嗯,等會兒我先走,你隨后來?!碧K玉蘅說完后,又妝模作樣的舉起酒杯跟封岫云客氣了幾句,方跟姚鳳歌說道:“嫂子,我去洗洗手?!?/br> 姚鳳歌忙叮囑道:“別跑得太遠(yuǎn)了,外邊冷著呢?!?/br> “知道了?!碧K玉蘅答應(yīng)著便起身離開了。 姚鳳歌看著悶坐在那里的姚燕語,便轉(zhuǎn)頭吩咐珊瑚:“這些菜肴太膩了,你去把香橙切了給二妹拿來吃一點(diǎn)。” 姚燕語忙道:“jiejie不用管我,我已經(jīng)吃飽了?!?/br> 不多會兒,姚鳳歌看著珊瑚端過一個裝著一片片香橙的白玉盤子來,說道:“這個香橙是前幾天剛從南邊送來的,還很新鮮,也挺甜的,你嘗嘗跟之前在家里吃到的可一樣。” 姚燕語笑著拿起小銀叉子挑了一片給姚鳳歌,說道:“jiejie也可以吃一點(diǎn)的,吃這個將來小寶寶會很白。” “真的嗎?”姚風(fēng)格驚訝的笑問。 “當(dāng)然了?!币ρ嗾Z笑得狡黠,橙子有大量的維生素c哦,孕婦吃很好的。 不能讓蘇玉蘅等的太久,姚燕語吃了兩片橙子便悄聲說:“我去看看蘅兒?!?/br> 姚鳳歌哪里不懂這兩個人的心思,因道:“別亂跑,侯爺,世子爺他們就在旁邊的暖香塢里喝酒呢,回頭撞見了可不好。” “知道啦?!币ρ嗾Z答應(yīng)著,又朝著封氏點(diǎn)了點(diǎn)頭,也悄悄地離席而去。 蘇玉蘅已經(jīng)裹著斗篷等在外邊,丫鬟琢玉懷里抱著一架瑤琴站在一旁,主仆二人倒像是一幅畫。 姚燕語上前去挽了蘇玉蘅的手開心的說道:“終于出來了,可悶死我了。” “走。我?guī)闳€好地方。”蘇玉蘅拉著姚燕語穿過梅林往后走了一段路,興致一座人工堆砌的小山跟前,指著將近山頂處的一座小亭子,“我們?nèi)ツ莾?。?/br> 因?yàn)樘炖洌⊥ぷ永镞B當(dāng)值的人都沒有。 蘇玉蘅和姚燕語二人沿著山階一路爬上來,竟微微出了一點(diǎn)汗。 “姚jiejie,看?!碧K玉蘅指著面前的一片碧波。 此處視野開闊,舉目望去,整個蓮香池和周圍的景致盡收眼底,碧波晶瑩,梅花朵朵,更有精致的亭臺軒榭掩映在梅花白雪之間,景色甚美。 姚燕語舉起手臂往前往后各轉(zhuǎn)了幾圈,長長的呼了一口氣,嘆道:“還是這里舒服!” 蘇玉蘅已經(jīng)把瑤琴抱在膝頭,隨意撥弄了幾下琴弦,便彈了一曲《陽關(guān)曲》。 渭城朝雨,一霎挹輕塵。更灑遍客舍青青,弄柔凝,千縷柳色新。 更灑遍客舍青青,千縷柳色新。 休煩惱,勸君更盡一杯酒,人生會少,自古富貴功名有定分。莫遣容儀瘦損。 休煩惱,勸君更盡一杯酒,只恐怕西出陽關(guān),舊游如夢,眼前無故人…… 姚燕語立在小亭子邊上看著眼前的景色,聽著蘇玉蘅的琴聲和歌聲,忽然有一種時空轉(zhuǎn)換的錯覺,好像她的靈魂在這一剎又回到了二十一世紀(jì),而眼前的景象只不過是她的一次孤單旅行。 她似乎能聽見之前的那些朋友同事在她耳邊說笑,談?wù)撝矍暗膱@林在千年之前是什么樣子,有什么人在這里聚會,賞梅,彈琴,放歌…… 蘇玉蘅一曲既終,見姚燕語站在那里一動不動,竟像是入定一般,于是把瑤琴放到一旁,湊過去輕輕地叫了一聲:“姚jiejie?” 姚燕語剎那間回神,轉(zhuǎn)頭看向蘇玉蘅,笑道:“這曲子真好?!?/br> “jiejie也彈一首給我聽吧。” 姚燕語想了想,說道:“我彈不好你可不許笑話我?!?/br> “我笑話你做什么?你會醫(yī)治病人,我對醫(yī)藥什么都不懂呢。人各有所長嘛!我就是不愿你這樣悶悶的,不管心里想什么,把情緒散開來就好了。”蘇玉蘅說著,把自己的瑤琴抱過來遞給姚燕語。 姚燕語轉(zhuǎn)身走到之前蘇玉蘅坐的狼皮褥子跟前,上去盤膝而坐,把瑤琴放在腿上,先動了動手指,輕輕地試了幾個音符,便試探著彈起來。 第一遍的時候,她彈得不熟練,中間有些斷斷續(xù)續(xù)。彈了兩遍,曲子才通順了。然后重新整理情緒,認(rèn)真的彈了起來。 之前在總督府,姚遠(yuǎn)之給三個女兒都請了教習(xí)師傅,琴棋書畫樣樣都學(xué)。只是姚燕語天分實(shí)在一般,而那些經(jīng)典的古曲都意境深遠(yuǎn),她自問沒有那個胸懷,也只是偶爾練練。 今天她彈得這首乃是一首現(xiàn)代的鋼琴曲《天空之城》。 鋼琴曲用古琴彈奏,加上姚燕語許久沒彈,琴技和曲子都有些生疏,所以開始那兩遍聽起來有些不倫不類。但到后面這一遍時,曲聲流暢空靈,又有古琴聲特有的沉穩(wěn)蒼涼。再加上姚燕語的低聲吟唱以及令人深思的歌詞,雖然還有點(diǎn)單調(diào)且琴聲和歌聲結(jié)合的也不是那么完美,卻深深地攫住了聽曲人的靈魂。 誰在遙遠(yuǎn)的夜空,等飛過的流星??此樟琳l的路,誰走入了誰夢中。 誰用燦爛的笑容,畫天邊的彩虹。誰的歌聲輕唱誰在聽,溫柔的心在跳動。 彩虹之上的幻城,像愛情的憧憬。誰的夢誰沉醉誰在醒,誰笑誰心痛…… 姚燕語唱完一遍之后,又彈了一遍主旋律,然后又重復(fù)后面的詞:誰站在城外等著我,誰在城中等你,看天空之城的煙雨,淋濕的是別離…… 蘇玉蘅坐在小亭子的欄桿上,聽著聽著便覺得臉頰冰涼,連自己什么時候流下了眼淚都不知道。 而小山下面,一株合抱粗的老梅樹旁邊,并肩而立,低聲交談的衛(wèi)章和蘇玉平竟忘了自己剛剛在說什么,各自陷入沉思。 姚燕語的歌聲并不高,琴聲也有些低沉,離得遠(yuǎn)了根本聽不真切。 但衛(wèi)章和蘇玉平常年習(xí)武,聽力非同常人,他們又聽得用心,竟把這歌一字不落的聽進(jìn)了心里。 至琴聲停了許久,蘇玉平方輕嘆了一聲:“這是哪府的姑娘彈的曲子,竟是天籟魔音。” 衛(wèi)章微微一笑,說道:“走吧?!闭l彈得曲子衛(wèi)將軍心中早就有數(shù),只是心底里的那份繾綣猶在盤旋回蕩,他多一個字也不想說。 ☆、第七十九章 幾人心傷,幾人情動 衛(wèi)章微微一笑,說道:“走吧。”誰彈的曲子衛(wèi)將軍心中早就有數(shù),只是心底里的那份繾綣猶在盤旋回蕩,他多一個字也不想說。 當(dāng)然,衛(wèi)章說不說都無所謂,在定候府這一畝三分地上,世子爺想知道什么還真沒有查不出來的。 而且這事兒也不用專門去查,蘇玉平走到一條相對寬敞的石子路上便看見服侍蘇玉蘅的丫鬟小弦迎面走過來,于是不等小丫鬟請安便直接問:“山上是三姑娘和誰?” 小弦忙福身回道:“回世子爺,三姑娘和姚姑娘在上面,奴婢奉三奶奶之命過來請二位姑娘回去?!?/br> “嗯,快去吧。”蘇玉平一揮手,看著小丫鬟快步離開,方眉眼帶笑的對衛(wèi)章說道:“剛剛彈琴的定然是姚姑娘了。” 衛(wèi)章笑了笑,不置可否。 蘇玉平又回頭看了一眼山半腰的觀風(fēng)亭,輕聲嘆道:“姚姑娘真是與眾不同。” 她自然是與眾不同的。衛(wèi)章也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那個小巧的亭子,從他這個角度看過去因?yàn)樯狡律嫌袟鏖实葮淠镜闹l掩映著,基本看不見亭子里的人,但他依然能想象出姚燕語那張?zhí)鹛鸬膱A臉上清寂的神情。 很多次一個人的時候,衛(wèi)章都會忍不住整理自己對姚燕語的看法。 她這個人,好像一直都以誠摯之心待所有的人,卻從不對任何人有留戀之情。 至誠,卻又至冷。 好像誰都是她的朋友,卻沒有誰能真正的走進(jìn)她的心里。 好像她隨時都可以瀟灑的離開,而且如果她決定離開之時,會半點(diǎn)猶豫都沒有。 她用一道厚重的門把所有的人都拒之門外。 她像一只單飛的燕,雖弱卻勇。 蘇玉平看著衛(wèi)章深邃的眼神,不由得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低聲笑道:“顯鈞,你的眼光真是獨(dú)到啊?!?/br> 衛(wèi)章笑了笑,回身說道:“走吧?!?/br> 蘇玉平今日特別約了衛(wèi)章來,也無非是想給他創(chuàng)造個機(jī)會,在他看來,衛(wèi)章是極好的兄弟,原本他就很喜歡,之前就想著讓蘇玉蘅嫁給他,兩家結(jié)為姻親。無奈大長公主不同意,所以這事兒便按下了。如今衛(wèi)章喜歡上了三弟妹的meimei,算起來也算是沾親,而且姚姑娘是個難得的好姑娘,能跟自己的好兄弟締結(jié)連理,他自然喜聞樂見,能幫就幫一把。 “這姚姑娘聽說也不小了,到了該談婚論嫁的年紀(jì)了。前些日子她父親進(jìn)京,你倒是找人上門提親了沒有?” 衛(wèi)章淡淡一笑,頗有幾分無奈的說道:“國公爺親自跟他提的?!?/br> “不會吧?他居然沒答應(yīng)?”蘇玉平十分意外。 “他說他女兒的婚事要她自己做主?!?/br> “哈!自己做主?”蘇玉平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他嫡女的婚事尚未自己做主,難道到了庶女這里,他姚總督就要把女兒寵上天了?” 衛(wèi)章笑了笑,沒說話。 “哎,那你可要抓緊了?!碧K玉平拍拍衛(wèi)章的肩膀,像個知心大哥一樣,“姚姑娘對你的印象按說不錯。上次她給肅之療傷的時候你送她的那套小刀具,我看她就蠻喜歡嘛。你小子也算是個有心人,多想想辦法。小姑娘嘛,應(yīng)該挺好哄的呃……” 衛(wèi)章不等蘇玉平說完,便輕笑著反問:“你怎么會以為她好哄?” “這個么……”蘇玉平也沒話說了。姚燕語的確與眾不同,就他們那些哄姑娘的招式,怕是對她毛用沒用。 “算了。慢慢來吧?!毙l(wèi)章嘆了口氣。其實(shí)他若是認(rèn)真耍幾個手段,用不了三個月她姚燕語就會嫁入定遠(yuǎn)將軍府成為他衛(wèi)章的女人。只是……那些手段,他不想對她用。 他想讓她心甘情愿的嫁給他,成為他的女人。 他要終有一天,她只在他的掌中綻放獨(dú)有的耀眼光華。 蘇玉蘅和姚燕語很快從觀風(fēng)亭下來,兩個人的心情比之前好了很多,有說有笑的往紫菱軒那邊走。 蘇玉平和衛(wèi)章一邊說話一邊走,速度很慢。所以姚燕語兩個人毫無疑問的在蓮香池旁邊遇見了他們兩個。 “大哥?!碧K玉蘅看了一眼衛(wèi)章之后,跟蘇玉平打招呼,然后眼神不自覺的往旁邊瞟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