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節(jié)
性的韓熵戉穩(wěn)妥可靠,帶的親兵也都是些沉穩(wěn)老人,一行人護著女眷趕路也并不驚慌。 至蝸居小莊后,姚燕語歇息了一路已經(jīng)恢復了大半的精神,便率先下車叫來馮嬤嬤安排姚鳳歌等人的房屋住處,另外叫申姜田螺二人帶人去給韓熵戉打掃房屋準備留宿一晚。翠萍則張羅著廚房趕緊給眾人弄吃的。 韓熵戉又親自看著人把韓明燦和姚鳳歌的行李搬進后院去。一行人忙碌到了亥時方才消停下來,各自回房洗漱,準備歇息。 姚燕語安排姚鳳歌帶著李嬤嬤和珊瑚住東里間,自己拉著韓明燦依然睡自己原來的臥房。幸得這里的屋舍之前便建造的寬敞,且壁爐修建的很是巧妙,各個屋子都通了暖氣,比長公主府和定候府的房子還暖和些,小丫鬟在地上打地鋪也不怎么受罪。 洗漱之后,姚燕語先瞧著姚鳳歌安穩(wěn)睡下方回自己屋里來,韓明燦已經(jīng)洗漱完畢換了睡衣靠在了床上。見姚燕語拖著疲倦的身子進來,便歉然道:“想不到我一時興起,倒是給meimei添了這許多麻煩。” ☆、第六十八章 明燦試探,燕語自知 韓明燦歉然道:“想不到我一時興起,倒是給meimei添了這許多麻煩?!?/br> 姚燕語掀開被子躺進去,側(cè)轉(zhuǎn)身枕在碧青色圓頂繡花針上看著韓明燦輕笑搖頭:“jiejie跟我說這樣的話,可見還把我當外人。” 韓明燦伸出手去拉了拉姚燕語的被子角給她掖好,嘆道:“我不是把你當外人,是真心替你累?!?/br> 姚燕語嘆了口氣,無奈的笑道:“有什么辦法呢。佛曰,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于我來說,不過是求個心安罷了?!?/br> 韓明燦笑了笑,沒再說什么,只是平躺在被子里,睜著眼睛看著帳子頂。 臥房里只留著一盞豆大的油燈,大冬天的,為了保暖,帳子早就換成了細密厚實的綿緞,燈光幾乎照不進來,帳子里差不多是一片漆黑。 姚燕語閉著眼睛躺在被子里,全身酸痛,再使不出一絲力氣,可一閉上眼睛眼前便是封氏那張蒼白如紙的臉,汗?jié)竦拈L發(fā)黏在臉上,亂糟糟的,是毫無生機的頹喪。還有那濃重的揮之不去的血腥味。 真的是太久沒進解剖室了嗎?姚燕語默默地問自己,怎么連小產(chǎn)這樣的事情都扛不住呢? 想想上輩子在現(xiàn)代,她姚燕語也是一個能夠在解剖室里喝咖啡吃東西和同學同事談笑風生的人,怎么穿到這里十來年,就這般沒定力了呢? 只是,姚燕語痛苦的想,解剖藥水里浸泡的尸體器官,或者給病重的患者做手術,又怎么能跟小產(chǎn)血崩相比呢?前者只是為了學術研究和治病救人,后者則是眼睜睜看著一個未見天日的孩子殞命??! 下午,親眼看著那個婆子把一塊白布包裹著一塊小小的rou球端出去的時候,姚燕語的心狠狠地痛了一下。穿越到這個莫名的朝代十年以來,她第一次趕到驚慌和恐懼。 此時再次回想當時的情景,她不由得想,還有誰會有這樣的遭遇?姚鳳歌?身邊的韓明燦?又或者,自詡醫(yī)術了得的自己? 人就是這樣,越是心神紊亂的時候越容易胡想八想,甚至把一些完全沒有可能的事情都拉過來想一遍。 姚燕語也知道自己這樣不對,這是神經(jīng)質(zhì),可依然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維。越是想安靜下來睡覺越是睡不著,越是心神清明,沒有一絲睡意。 “燕語?”韓明燦忽然出聲叫了一她一下。 “嗯?”正在翻身的姚燕語忙應了一聲,“jiejie怎么還沒睡?” “你不是也沒睡嗎?”韓明燦側(cè)轉(zhuǎn)過身來,借著微弱的光線看著姚燕語,“怎么,是不是下午的事情嚇著你了?” 姚燕語低聲嘆了口氣,往韓明燦身邊湊了湊,說道:“還真是。那情景……真是太嚇人了?!?/br> “難為你了。”韓明燦伸出手臂搭在姚燕語的肩膀上,輕輕地拍打著,“你也是個姑娘家,這種事情本該避諱的,可為了救人,你卻只能往前沖。哎!太醫(yī)院的那些庸醫(yī)!個頂個的沒用?!?/br> 姚燕語無奈的嘆道:“不怪那些太醫(yī)們。當時那種情景我也是一點把握都沒有,我只是憑著醫(yī)術上記載的針法去針那幾處止血的xue位,有這樣的結(jié)果完全是老天保佑罷了?!?/br> 韓明燦聞言輕嘆:“只是,這樣一來你以后更加不得清凈了?!?/br> “jiejie此話怎講?” “我聽說今兒有太醫(yī)院的張?zhí)t(yī)在,張?zhí)t(yī)號稱婦科圣手,連他都沒辦法的事情你卻做到了,你想這事兒能瞞得住嗎?如果張?zhí)t(yī)一個不小心把這事兒說給宮里的娘娘們,后果會怎樣?” 姚燕語聞言心神一震,這一點她還真是沒想到。 可韓明燦說的又是多么顯而易見的事實! “燕語,真是難為你了!”韓明燦再次嘆息這樣的話,手輕輕地拍了拍姚燕語的肩膀,語氣中盡是無奈。 “怕也沒用?!笔虑榘l(fā)展到這種地步,姚燕語反而釋然了,“不過是兵來將擋水來土屯罷了?!?/br> 韓明燦也笑了,“你倒是個豁達的性子,只是你不想聽聽我的好建議嗎?” “有什么好辦法,jiejie還故意賣關子。”姚燕語笑道。 “我的好辦法就是,你趕緊的定下一門親事,找一個如意郎君嫁了,以后就算有天大的事情,也有個人為你撐著,豈不很好?”韓明燦此時心里想的是自家二哥。她覺得只要母親同意讓姚燕語嫁入國公府,憑著父親和兩個兄長的威名,那些人再也不能也不敢為難姚燕語。 “如意郎君?”姚燕語一愣,腦子里又浮現(xiàn)出衛(wèi)章那張睿智冷硬的臉和琥珀色深沉的目光。不過心思一轉(zhuǎn)之間,便搖了搖頭,“這世上哪有如此現(xiàn)成的如意郎君?更何況,我明明已經(jīng)陷入泥潭自顧不暇,又何必去牽扯他人,讓不相干的人陪我在泥潭中掙扎?” “你這人!”韓明燦氣的笑了,“真不知你是怎么長大的!人人都知道在危急時刻抓住一顆救命草,偏偏你就偏不。” 姚燕語笑道:“我主要是覺得,如果是棵草,肯定負擔不了我的重量,與其一起沉下去,何必再浪費一棵草呢?!?/br> “你呀!”韓明燦收回手臂,轉(zhuǎn)身躺平了,半晌才嘆道:“你這丫頭就是個傻瓜!” “jiejie。”姚燕語伸手去握住韓明燦的手,低聲說道:“謝謝你?!?/br> 韓明燦心里一酸,哼道:“謝我什么?” “謝謝你能為我著想。滿腹心思的為我打算,你比我親jiejie對我還好?!?/br> 韓明燦一怔,繼而抬手推開姚燕語,轉(zhuǎn)過身去背對著她,咕噥道:“你個傻丫頭,真不知道你說什么。不跟你說了,困死了,睡覺?!?/br> 姚燕語笑了笑,伸手給韓明燦拉好被子,轉(zhuǎn)身自己躺好,閉上眼睛默默地數(shù)羊。 窗外同一輪彎月,這邊照著蝸居小莊精致的房舍,那邊則籠著定遠將軍府空曠的夜空。 定遠將軍府書房的院子里,青磚鋪就的地面十分的平整,院子里沒有任何花木,唯一的物品是靠墻的一排兵器架以及上邊的十八般兵器。 衛(wèi)章手中一柄青鋒長劍在月光下舞成一條犀利的游龍,乘著北風發(fā)出令人膽寒的尖嘯。 長劍越舞越快,快到只見寒光不見人,整個院子里的空氣都被劍鋒攪動,嗚嗚鳴響,宛如龍吟細細。 忽然有人闖進來,健步如飛,黑色的身影眨眼間便到了跟前。 “將軍!”來人在劍鋒殺氣之外站定,低低的換了一聲。 衛(wèi)章沒有應聲,手中長劍繼續(xù)舞下去,直到一套劍法練完,方手腕一轉(zhuǎn)耍了個劍花,收回來,長長的吁了一口氣,看了來人一眼,不悅的問:“什么事也值得你毛毛糙糙的?” “將軍?!壁w大風上前兩步,低聲說道:“定候府出事了?!?/br> “嗯?”衛(wèi)章眸色一轉(zhuǎn),冷聲問:“出了什么事?” 趙大風又壓低了聲音,說道:“定候世子爺?shù)姆蛉私袢招‘a(chǎn)了?!?/br> 衛(wèi)章一怔,繼而嗤笑出聲:“趙大風,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我怎么不知道你居然成了長舌婦?!這等亂七八糟的事情你也當成個正經(jīng)事來回?給我滾!” “將軍,將軍!”趙大風眼看著衛(wèi)章轉(zhuǎn)身進屋,便趕緊的跟上去,笑嘻嘻的說道:“將軍不問問后面又發(fā)生什么事情嗎?可是跟姚姑娘有關吶!” 衛(wèi)章腳步一頓,看了趙大風一眼后,忽然抬手把長劍往趙大風的身上一砸,罵道:“有話說,有屁放!” “哈哈!就知道一提姚姑娘將軍就會變了個人?!壁w大風抬手接過長劍握在手中,一邊跟著衛(wèi)章進門一邊八卦:“聽說定候世子夫人小產(chǎn)時大出血,太醫(yī)院的婦科圣手張?zhí)t(yī)都束手無策讓準備后事了,多虧了姚姑娘妙手回春,以那什么什么針法保住了世子夫人一名?!?/br> 衛(wèi)章眉頭緊皺,問道:“她不是在長公主府么?怎么又跑去定候府了?” “聽說是定侯夫人派人從半路上給請過去的。姚姑娘這下可真是威風了一把,把那張老頭給比下去了,聽說那老東西從定候府走的時候臉色難看極了……” “現(xiàn)在呢?” “現(xiàn)在?現(xiàn)在姚姑娘自然是回咱們六如山莊了。” “胡說!那里不叫六如山莊了?!?/br> “噢!對,”趙大風嘿嘿一笑,拍了一下自己的腦門兒,“我給忘了,現(xiàn)在那莊子是姚姑娘的,叫……叫什么‘蝸居小莊’哈哈!姚姑娘也真是的,把自己比什么不好,偏生比作小小的蝸牛!真是好玩兒?!?/br> “閉嘴!”衛(wèi)章怒聲斥道。 “是!”趙大風忍著笑,乖乖的閉上了嘴巴。 衛(wèi)章心里一陣煩躁,姚燕語得罪了太醫(yī)院的張?zhí)t(yī),真不知道以后將會面臨什么樣的麻煩。 只是太醫(yī)院一向是皇上把持最嚴的地方,別說一般的官宦,就連王府宰相府都插不進手去,若是張?zhí)t(yī)真要給姚燕語穿小鞋,自己又能有什么辦法呢? 一種無法掌控的脫力感再次襲上衛(wèi)章的心頭。緩緩地攥緊了拳頭,他暗暗的自嘲,怎么不管什么事情一牽扯到這個丫頭,他便會如此驚慌? 沉默中,長矛從后面轉(zhuǎn)了過來,看見趙大風忙悄悄地打了個手勢:是有重要的軍情?趙大風擺了擺手,露出一個無賴的笑來。長矛心中一松,上前去回道:“將軍,熱水已經(jīng)準備好了。請將軍沐浴。” 衛(wèi)章轉(zhuǎn)過身來,看見趙大風還站在那里,便說道:“好了,你先去休息吧?!?/br> 趙大風答應著出去,臨走前又不放心的看了衛(wèi)章一眼,默默地嘀咕了一句,明明是好事兒嘛,怎么少將軍卻冰著個臉,這么不開心? 這個冬夜,端的是幾人歡笑幾人愁。 第二日一大早,姚燕語睜開酸澀的眼睛,虎頭看了一眼還在沉睡的韓明燦,悄悄地掀開被子下床,自己披上衣服出了臥房。 翠微見狀忙上前來服侍,并低聲問:“韓姑娘還在睡?” 姚燕語點頭:“昨晚說話說到很晚,你們先不要叫她。jiejie怎么樣?夜里睡得可還安穩(wěn)?” 翠微一邊給姚燕語系衣帶一邊說道:“剛我見珊瑚jiejie出來了,這會兒大姑奶奶差不多也該起了?!?/br> “咱們?nèi)デ魄??!币ρ嗾Z說著便往東里間來。 姚鳳歌剛醒,還呆愣愣的躺在床上回神,見姚燕語進來后臉上方有了幾分精神,慢慢地欠身坐了起來:“meimei起的好早?!?/br> 姚燕語走到床前看了姚鳳歌的臉色,輕笑道:“jiejie臉色還好,昨晚睡得怎么樣?” 姚鳳歌微微點頭:“你這里倒是安靜,我昨晚睡得很好?!?/br> “這就好,我還擔心jiejie住不習慣呢?!币ρ嗾Z拿過姚鳳歌的那件翠綠色錦緞小襖遞過去。 “本來我也以為這小莊子里色色不周全,會住不慣,如今看來,別的倒不重要,重要的是‘清靜’二字。我好像很久都沒睡得這樣安穩(wěn)了?!币P歌接過襖來披在身上,欠身起床。 珊瑚帶著兩個新選上來的丫鬟上前服侍姚鳳歌穿衣洗漱,姚燕語也趁叫翠微把自己洗臉的東西拿進來梳洗。 恰好馮嬤嬤進來,詢問姚鳳歌早飯想要什么口味,又跟姚燕語回說了給外邊韓熵戉準備的早餐是什么樣式等語,姚燕語對著鏡子看翠微給自己梳頭,一邊擺弄著一只珠花一邊聽馮嬤嬤說完,又吩咐了幾句,馮嬤嬤答應著下去料理。 姚鳳歌在一旁聽著姚燕語說話辦事周全嚴謹,又落落大方,完全不比自己差,一時又心生感慨,嘆這么個玲瓏剔透的meimei居然不是自己一母同胞。雖然也是親姐妹,但隔了一層肚皮,到底是個遺憾。 不管定候府里如何亂套,也不管定遠將軍府里如何壓抑,蝸居小莊依然如故,只是比之前多了兩個客人。姚鳳歌的飲食起居有隨行的李嬤嬤珊瑚等人照應,馮嬤嬤也不必多費心思,姚燕語更是淡然若水。 早飯之后,姚燕語便叫翠微把那套刀具拿去用滾開的水煮過,又準備好了細紗布,藥粉等物。 韓明燦看見那鋒利的小刀心里有些害怕,但又想起云瑤的嘲諷以及云都城中皇室貴女及世族女們看自己的異樣目光,最終把心一橫,躺在姚燕語給她準備的榻上,閉上了眼睛。 姚燕語用針法麻醉了韓明燦下頜的神經(jīng),又以齊刺針法把姚燕語下頜傷疤不為做小范圍深度麻痹。然后令拿了一根銀針說道:“韓jiejie,如果疼的話,就舉手。” 韓明燦此時沒辦法說話,只得眨了眨眼睛表示知道了。 姚燕語以針尖刺傷疤部位的肌膚,問:“痛么?” 韓明燦輕輕搖頭。 姚燕語又試了兩下,問:“痛嗎?” 韓明燦依然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