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5節(jié)
蔣阮待懿德太后并沒有太多的感情,當初靠近她時,也不過是想要利用懿德太后來提高自己的身份??扇缃袂闆r卻又是不一樣,懿德太后總歸是蕭韶的親祖母,即便當初做了什么事,可從現(xiàn)在看來,她并沒有逼迫蕭韶做任何事情。而蔣阮旁敲側(cè)擊的也看清楚了懿德太后的態(tài)度,她并不會讓蕭韶坐上皇帝這個位置。 蔣阮與懿德太后說了一會兒話,便到了宣沛的宮中。現(xiàn)在滿朝都知道蔣阮與宣沛感情深厚,一個半路成就的姐弟哪里來的什么感情,眾人也只當看的明白,全是蔣阮代表錦英王府站在宣沛這一邊罷了。今日她進宮去南苑,勢必暗中又有許多雙眼睛看著她,蔣阮知道,可這正是她要達到的目的。 一進南苑,宣沛仍在練字,瞧見蔣阮過來,先是有些驚訝,隨即竟是喜不自勝,立刻扔掉手里的筆就迎了上來:“母……。王妃?!?/br> 蔣阮微微一笑,宣沛殿里的都是自己人,不過也實在是有些礙眼,宣沛揮了揮手讓其他人都出去。蔣阮也讓連翹幾個在門外守著,自己先與宣沛坐了下來。 宣沛有些高興,他也是許久沒有瞧見蔣阮了,這一見了蔣阮自然是高興得很,倒是一股腦的問了起來:“母妃怎么也不來看我,最近宮中熱鬧得很,每日都有熱鬧看,我想著母妃一定會趁著看熱鬧的機會來看我,結(jié)果等來等去就是等不到人。倒是那個錦英王偶爾進宮還會不請自來,我這南苑豈是人隨意就能踏進來的!”說到最后,語氣中已然有了憤憤之色,顯然對蕭韶極為不滿。宣沛和蕭韶也實在是一對冤家了,蔣阮也不知道宣沛為什么會對蕭韶橫挑鼻子豎挑眼的,不過只當他是小孩子心性,便笑道:“貿(mào)貿(mào)然進宮只怕給你帶來麻煩,皇上病重之后,想來你過得也不好,他沒有找你麻煩吧?” “他”自然指的是宣離,母子二人心知肚明,宣沛一挑眉,眉飛色舞道:“他哪里敢找我的麻煩?本就是個縮頭烏龜,如今更是恨不得將自己封閉起來,這種緊要關頭,他才不會出什么岔子,便是我現(xiàn)在去往他身上吐口水,他也要說兄友弟恭不會降罪于我?!?/br> 蔣阮:“……?!?/br> 宣沛如今說話也不自覺地帶了些匪氣,也不知道是跟誰學的,蔣阮的目光不自覺的就飄向了站在一邊的明月。雖說明月是蕭韶安排給宣沛的人,不過明月從前可是錦衣衛(wèi),錦衣衛(wèi)本就是在死人堆中摸爬滾打過的,這明月每日跟宣沛呆在一起,難免就帶壞了宣沛。宣沛如今在外頭的形象可是貴氣精致的皇家少年郎,怎么說的話就跟個土匪似的。蔣阮心中就有些懷疑蕭韶到底為何要將明月送來了。 不過宣沛說的也沒錯,宣離本就是個性子謹慎的人,正是因為皇位得到的不是那么光明正大,所以更要注重外人的言說。是以他不會讓人留下一點把柄,這個時候更是要做出一副明君的姿態(tài),便是真的要動什么手腳,也萬萬不敢在明里來,將動靜弄得過大。 宣沛看著蔣阮,突然想起了什么,道:“母妃,你今日來找我,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沛兒,”蔣阮收回思緒,看著面前的這個少年:“你想要做皇帝嗎?” 宮中多耳目,這話如此冠冕堂皇的說出來實在是有些太過膽大了,可蔣阮并不擔憂,只因為宣沛也已經(jīng)不是上一世那個蠢笨不知事的宣沛,這南苑的防衛(wèi)可謂是滴水不漏。蔣阮話說完后,就緊緊地盯著宣沛的眼睛。 宣沛微微一怔,隨即低下頭,咬了咬牙道:“母妃……我……想要當皇帝?!?/br> “好?!笔Y阮點頭。宣沛又是一愣,抬起頭來看蔣阮,他以為蔣阮會生氣或者是會其他的表情,卻萬萬沒有想到她是如此平靜。因為前生在宮中,蔣阮和他經(jīng)歷了太多痛苦的東西,一切的源頭不過是因為人的*。如今他想要做皇帝,是因為他想要變得更強大,或許只有那樣,才能保護自己想要保護的人,才能徹底的將蔣阮納入自己的羽翼之下??墒窃谕馊丝磥?,他不過是為了自己的野心和私欲,蔣阮會怎么看他,宣沛不敢想。 可蔣阮只是這么輕描淡寫的答了一聲好,連一句否認都沒有說過。宣沛迷惑的看著她,道:“母妃,你不生氣嗎?” “這世上所有東西,想要的,就去拿,拿不到的,就去爭,就去搶??墒桥鎯?,”蔣阮看著他:“你想要的東西,我會替你爭取?!?/br> 宣沛眼睛一熱,幾乎就要掉下淚來,可是他知道他不能哭。他如今已經(jīng)是個大人了,是不能如上一世般彷徨無知讓蔣阮擔憂的。他咬著牙將眼淚逼回去,這宮中人情冷暖,人走茶涼,世上有一個人告訴你:你想要的東西,我會替你爭取。這是何其艱難的一句話。 母妃,你想要的東西,我也會替你爭取的。宣沛在心中暗暗道。只聽蔣阮的聲音又傳來:“那么沛兒,你能告訴我,你將圣旨藏到哪里去了?” 宣沛一驚,有些不知所措的看著蔣阮,只那一眼,他便知道自己要瞞的消息已經(jīng)瞞不住了,他怏怏道:“母妃是如何知道的?” “只是看你的打算,你在朝中的安排一向緊密,從來都是進攻一類,這幾日卻是慢了下來,總歸不可能是宣離讓你改了主意。我知道你是個有主意的孩子,一旦心中認定了的事情就會一直做下去。想來這一世從一開始你的目標就是那個位置。”蔣阮頓了頓,才繼續(xù)道:“而前幾日宣離的手下人殺了李公公,想來想去都是圣旨的原因。可若是圣旨上是立你為太子,哪里還用得著你如此心神不定?!?/br> “沛兒,圣旨上的不是你的名字,但是宣離不知道,對嗎?”蔣阮淡淡問道。 宣沛看著蔣阮的目光,前生蔣阮總是溫柔的看著他,目光中是毫不猶豫的袒護和慈愛,如今面前的這個女人在這一世脫胎換骨再也不復往日的懦弱。她待人面熱心冷,可是只有在面對他的時候,還是一如既往的溫和。即便此刻這溫和中還含著幾分嚴厲,可是宣沛知道,他無法對蔣阮說謊,怎樣的隱瞞都不行。 “沒錯,只是母妃只說對了一半?!毙娴吐暤溃骸案富实哪欠菔ブ忌系拇_是寫清楚了立我為太子,可是……”宣沛咬了咬牙:“他立了兩份圣旨?!?/br> 蔣阮猝然一驚,她問道:“另一份圣旨上的名字,是誰?”話說到這里,其實她心中一驚猜到了那個人是誰,仿佛在這個時候原先的所有疑惑全部串流成河,形成一個完整地計劃來。而宣沛也不負眾望的說出了那個答案:“錦英王,蕭韶?!?/br> “原來如此……?!笔Y阮喃喃道。至此為止,她總算明白了皇帝的所有籌謀,那個帝王果真不如面上顯得那般無能,或者是面上的無能也不過是裝出來的?;蛟S連宣離早些對他下毒他都已經(jīng)發(fā)覺了,如今不過是將計就計。 可為什么呢?為什么,自然是因為蕭韶了。 立兩分圣旨,一份寫著宣沛的名字,一份寫著蕭韶的名字。若是蕭韶真的無論怎樣都不接旨,他便讓宣沛登基來確保萬無一失??尚娴哪欠菔ブ迹坏饺f不得已,一定是不會出現(xiàn)的。 難怪了,難怪前生宣離也要下毒,那個時候明明宣離在朝中已經(jīng)沒有什么人可以擋著他的位置了,可皇帝還是沒有流露出要立他為太子的意思,原因不過就是因為蕭韶。而宣離察覺到了意圖,知道皇帝無意立他為太子,只是不知道其中緣由,便將自己的兄弟屠戮個一干二凈,然后在皇帝還沒來得及宣布圣旨的時候痛下殺手。一出棋干干凈凈,即位順理成章,根本沒有一丁點不好的傳言。 可他沒有想到的是,皇帝根本就不是要立任何一個兒子為未來的儲君,他的目光一直都落在蕭韶的身上。所以當宣離登基以后,蕭韶回宮,準備好的大臣拿出圣旨,蕭韶去除jian賊,證明身份,一統(tǒng)大業(yè)來時名正言順。 如今皇帝有想要故技重施,卻沒想到這一次,一切都不一樣了。宣沛已經(jīng)成長為足以和宣離抗衡的人,而蕭韶,根本就不想要接應這個位置。 宣沛沉默了一會兒,才道:“母妃,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瞞著你,只是……只是不知道如何做才好?!彼闹杏行碗s。蕭韶做皇帝,蔣阮必然是皇后,這自然也是很好的,只是宣沛心中卻生出了一絲不甘,他也說不出來為什么,可是努力了這么久的東西最終還要拱手讓人?而發(fā)誓要保護蔣阮的他最后只能看著蔣阮被別人保護?況且宣沛一點兒也不相信蕭韶,若是蕭紹手握大權之后對蔣阮不好又待如何?種種一切,宣沛心中交雜,這才叫蔣阮看出了端倪。 “你不必擔心,”蔣阮摸了摸他的頭:“蕭韶沒有做皇帝的意思,這個位置,仍舊是屬于你的。我會幫助你,錦英王府也會站在你身后。”這是承諾。 雖然心中早已預料過這種可能,但當此話從蔣阮嘴里說出來的時候,宣沛心中還是有些止不住的激動起來。他壓抑住心中的激動,疑惑的看向蔣阮問道:“不過母妃,父皇為什么要立錦英王為儲君?”當他看到那份圣旨的時候,心中的震驚簡直無法溢于言表。可是他查來查去,總是查不出原因。仿佛一切由頭都被人抹去,消失的干干凈凈,干脆的連一點可能也沒有留下。宣沛道:“母妃,難道……。他也是父皇的兒子?” 想來想去,似乎是只有這個最符合猜測了。宣家的江山不能為外人所奪,而皇帝立了蕭韶,只能說是蕭韶也是皇家血脈??墒鞘捝卦趺淳统闪嘶实鄣乃缴?,難不成錦英王妃和皇帝……宣沛想的有些遠了。冷不防被蔣阮拍了一下頭,她大約也是猜到了宣沛心中想些什么,又好氣又好笑道:“不是你想的那樣,少胡亂瞎想?!?/br> “那……?!毙孢€要問。 “此事說來話長,”蔣阮打斷他的話:“你若真想要知道其中緣由,自個去找蕭韶,他要是同意了,我再說與你聽?!笔捝氐纳硎啦⒉皇鞘裁摧p松地話題,便是這樣告訴沛兒蔣阮也覺得有些不妥,蕭韶自己愿意的話再說吧。 宣培聞言就垮了臉道:“凡是要都問他,母妃該不會是非要遵從那個什么三從四德吧?一個區(qū)區(qū)的錦英王罷了,他的秘密我才不想知道,我自然有法子能知道?!彼煊驳?。 蔣阮笑了笑:“好了,如今我要問你的是,那份圣旨在何處,而你安插在皇帝身邊的人究竟是誰?” 宣沛能這么輕易的得到圣旨的消息,必然是因為有皇帝身邊人的提點。原先蔣阮還以為宣沛拉攏了李公公,可如今李公公卻是死了,若是真的是李公公,怕是其中秘密也被宣離的人發(fā)現(xiàn)了??尚x的人并沒有什么動作,毫無疑問,宣沛的人根本不是李公公,究竟是誰呢? “是穆惜柔。”宣沛道:“圣旨在她哪里。父皇相信她,將圣旨藏在她身邊不引人懷疑。” “穆惜柔?”蔣阮有些吃驚。宮中出了名的冷美人,蔣阮也曾懷疑過穆惜柔的身份,一個美貌的女子卻是過分冰冷,仍能得到皇帝寵愛勢必有些手段,哪有那樣簡單??珊髞硪娔孪釁s是并未做出什么事情,也根本不參與后宮的那趟渾水,便也放下心來,只道是個本不愿進宮卻身不由己的女子在固守自己的堅持罷了。 如今宣沛卻說,穆惜柔是他的人? ------題外話------ 新的一月來了,這個月也要多多努力呀~巴扎黑~ 第二百三九章 擄走王妃 不等蔣阮開口,宣沛已經(jīng)自己主動說了起來:“穆大人執(zhí)意要穆惜柔進宮,當初我曾與她有過一面之緣,許了她一個自由。橫豎她都要進宮的,我便許諾她,終有一日,大錦朝改朝換代的時候,就是她的自有之時?!?/br> “她便這么輕易的就相信你了?”蔣阮有些驚訝。宣沛的真正實力是在進來年才漸漸顯示出來的。再過去長久的日子里,眾人心目中,他也不過是一個不得寵的廢物皇子,甚至連奪嫡的資格都沒有。這樣的人要如何奪了穆惜柔的信任,甚至讓穆惜柔心甘情愿的成為一枚棋子? “人總有弱點,她也不例外?!毙婧溃骸凹热灰呀?jīng)注定是要進宮的命運,與其進宮之后郁郁一生,倒不如用自己的性命去搏個前程,或許也有一番坦蕩自由?!毙孢@話說的是穆惜柔,聽在蔣阮耳中卻更是像在說他自己。蔣阮看著面前的少年,心中輕輕嘆了口氣。她以為自己將宣沛保護的很好,事實上,在她和宣沛還未相認的日子,宣沛已經(jīng)為了今日做了太多的準備,那些仇恨和隱忍從來沒有一日脫離過他的心中,而她竟然忽略了。 雖然不知道宣沛是如何說服了穆惜柔成為棋子,可想來宣沛也付出了不少的代價。蔣阮沒有再問下去了,宣沛不再是那個需要她籌謀好一切的孩子,他在用自己的方式來保護她,給她鋪路。 “好?!笔Y阮道:“如今我要你把其中一份圣旨交給我?!?/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