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節(jié)
“你……。你不必說什么,今日我便啟程回江南,此次,此次就當(dāng)我們?nèi)珶o見過,這事就當(dāng)做沒有發(fā)生過?!绷螇艉萌菀字棺〕橐f完這句話,眼淚卻是止不住的流出來。此話剛落,還不等錦二回答,外頭一個人影卻是猛地沖了進來,不是別人,正是周mama。她一進來便直直的跪在廖夢面前,哭道:“姑娘這是何苦,要真是如此,要老奴怎么向死去的老爺夫人交代。”她看向錦二,又一口氣給錦二磕了好幾個響頭,直磕的腦袋上都開始滲出血跡,周mama哽咽道:“二少爺,老奴求求你,給咱們姑娘一條生路吧。發(fā)生了這樣的事情,日后姑娘還怎么嫁人,便是嫁了人,又怎么會在人家里過得好?以姑娘的性子,此刻不說,怕是回府后也會尋短見。老奴答應(yīng)過老爺夫人一定會將姑娘好好帶大的,發(fā)生了這樣的事,老奴也難辭其咎,不如二少爺罰了老奴,老奴愿意用自己的一條命換姑娘的一條生路!” “周mama你這是說什么話,”廖夢也跟著哭,一邊哭一邊道:“此事與你有什么關(guān)系,你莫要說這樣的話傷我的心。此事與二少爺也沒有關(guān)系,這、這都是一個誤會。” “我的姑娘,這哪里是什么誤會喲?!敝躮ama哭的比廖夢還要傷心:“您是我一手奶大的孩子,老奴怎么會不知道姑娘是什么性子。二少爺,老奴在求求你,求求你給咱們姑娘一條生路。老奴知道二少爺有心上人,可那姑娘模樣生的好又長養(yǎng)在王妃身邊,沒了二少爺日后定然還能嫁給一戶好人家,可咱們姑娘離了您還怎么嫁人?她比不得那王妃身邊的姑娘呀。都是老奴的錯,是老奴照顧不周,二少爺你且看看咱們姑娘,她性情溫和又知書達理,二少爺一定會喜歡她的。” 這主仆兩個一邊哭一邊說,盡是爭著將責(zé)任往自個兒身上攬,錦二神情有些恍惚的看著面前的周mama和廖夢,腦子亂哄哄的,手指突然碰到腰間的一樣?xùn)|西,他漸漸清醒過來,那是露珠曾與他縫的一個小香囊,上頭繡著兩只小金魚,十分精致可愛。他頓了頓,慢慢的伸手解下那只香囊,看向廖夢,深深吸了口氣,閉了閉眼才道:“此事都是我的不是,我……。負(fù)責(zé)。我會即刻同母親說明,與廖家提親。” ------題外話------ 軟妹表示欺負(fù)了老娘的人怎么可能全身而退?不如露珠咱倆百合么么噠! 第二百二十三章 決裂 第二日的晌午,錦二總歸是在眾人的目睹下進府了,林管家瞧見他回來已然是氣的跳腳,雖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可讓露珠一個從來笑瞇瞇的小姑娘呆在房里掉了一宿的眼淚,錦二這次也實在是太混賬了些。連翹雖然沒有說什么話,可露珠臉上的巴掌印卻是大家有目共睹,明眼人總是能猜到幾分,雖然有些不可置信,可卻又是不能不往其中想。所以當(dāng)錦二回來的時候,林管家立刻就將自己藏了一夜的話劈頭蓋臉的說了出來。 只錦二的臉色看著比林管家還要難看,似是十分疲憊的模樣,林管家堵著他唾沫橫飛的說了小半個時辰,卻見錦二渾渾噩噩的目光逐漸清醒過來,他什么話也沒說,只是看了一眼林管家就往書房走去。林管家愣了一下,道:“主子還沒回府,少夫人在里面?!?/br> 錦二腳步未停,徑自往那邊走去。林管家先是有些奇怪,隨即了然,道:“你莫不是要去道歉,這樣好,露珠那丫頭好歹也是少夫人身邊的人。你這樣欺負(fù)人家也是打了少夫人的臉面,道歉也是應(yīng)當(dāng)?shù)?,不過錦二,別怪我老林沒告訴你,女人都是十分愛計較的,你今日斷然不可能輕松就求得人家的原諒。你只需要記著,到時候無論人家說什么你都得受著,不過我說你也是,好端端的欺負(fù)人家姑娘做什么……。” 錦二臉色卻是難看的很,林管家見狀,只以為他是心中后悔愧疚,倒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了。錦二腳步走的飛快,將林管家落在后面,錦三錦四圍了上來,看著錦二的神情也很是有些莫名其妙。林管家嘆了口氣:“這弄得叫個什么事兒?!?/br> “錦二到底怎么了?”錦三錦四是跟錦二一塊兒長大的,本就是有了手足的情分。只這次錦二做的事連她們二人也覺得不地道,若說錦二是動手打了露珠,這兩人原先也是十分不信的,畢竟錦二從來都是最憐香惜玉的主,不過一夜未歸第二日回府又什么話也不說,兩人心中又有些不確定了。 “他這是要向少夫人和露珠賠罪?只怕沒那么容易?!卞\三喃喃道。 “哎,跟上去看看吧,勸和不勸離,錦二怕也是一時昏了頭?!绷止芗覈@了口氣,跟了上去。 蔣阮正在書房中寫信,冷不防便聽到有人叩門,天竺瞧了一眼,低聲道:“少夫人,是錦二?!?/br> 蔣阮今日并未讓露珠在跟前伺候,好好的一個小姑娘哭的眼睛腫的跟桃子一般,又正是花一樣的年紀(jì),自尊心便是很重的,出了這樣的事自覺羞恥的很,哪里還能狀若無事的在府里走動。是以屋里只留了天竺和連翹,聽聞錦二來到后,連翹便是不屑的翻了個白眼,蔣阮卻是沒有聽見一般兀自提筆寫字,這便是要故意晾一晾錦二了。 可誰也沒有想到錦二竟是自己將門推開走了進來,他這般大的動作放在平日里實在是逾越了。連翹便急道:“你好大的膽子!少夫人沒讓你進來便進來了,這是哪里的規(guī)矩!” 蔣阮平時對下人并沒有恪守什么禮儀的規(guī)矩,錦二幾個又是蕭韶的親信更是不必如此講究。連翹今日如此說話一方面是震驚于錦二連表面的規(guī)矩也不曾做,另一方面卻是想要替露珠出一口氣。只是錦二進門之后卻是什么話也沒說,一張臉上的表情可謂難堪至極,身上還帶著淡淡的酒味。 錦二半跪下來,低下頭道:“屬下有罪,請主子責(zé)罰?!?/br> 蔣阮依舊不理他,一筆一劃的寫字,屋中寂靜無聲,誰也沒有說話,連趕到站在屋外的林管家和錦三錦四也不敢說話,誰都看得出來蔣阮是故意晾著錦二,想著倒也是可以理解,畢竟露珠是蔣阮的貼身丫鬟,這般被人侮辱就是在打她的臉,蔣阮平日里雖然看著冰冷,其實是個最護短的人,對錦二能有什么好臉色。 蔣阮不說話,錦二便也不能站起來,一直到了那屋中的小半柱熏香已然燃盡,蔣阮才擱下筆,將那信紙抖了抖晾干裝進信封,放到一邊。抬眼看向錦二道:“何事?” 這般生冷的語氣,錦二維持著半跪的姿勢不動,低聲道:“少夫人,屬下為露珠之事前來?!?/br> “露珠之事我并不知曉,只有連翹知道。”蔣阮淡淡道。 連翹得了蔣阮的首肯,總算是能將自昨日起心中的那一口惡氣發(fā)泄出來,立刻竹筒倒豆子一般的道:“你如今來找露珠有什么用?難不成你以為說幾句好話便能讓露珠原諒你不成?你可別將所有人都當(dāng)做傻子,以為每個女人都對你死心塌地。露珠雖然不是什么大戶人家的小姐,可卻也是規(guī)規(guī)矩矩清清白白的姑娘,哪由得你這樣折騰?你要是把那對付青樓花姐兒的手段用在露珠身上,我呸!”連翹一激動,便將早年間在莊子上與那些惡奴們對罵的話也說出來了。 門外的林管家和錦三錦四都有些不忍的閉上眼,心說連翹這姑娘的嘴皮子也真夠利索的,要惹誰也千萬別惹上她才是。不過連翹的話中卻似乎有些別樣的意思,大戶人家的小姐?這是在諷刺誰?難不成錦二真的在外頭還有了個相好不成? 錦二任憑露珠罵著依舊一聲不吭,林管家撫了撫胡子,頗有些欣慰道:“打不還手罵不還口,至少這態(tài)度也是好的,女人家總是心軟,要是在趁機說幾句好話哄哄……?!?/br> “少夫人,屬下不能娶露珠了?!辈坏攘止芗业脑捳f完,屋中便響起錦二的聲音。 沉默,包括天竺都猛地看向錦二,林管家張了張嘴,一時間竟是啞然不知如何已對。連翹扶著自己的心口,深深吸了一口氣,道:“你莫要說這些話來嚇人,你……?!?/br> “少夫人,屬下不能娶露珠了?!卞\二又重新說了一遍,這一次他的聲音篤定,清晰地響在眾人的耳中。 蔣阮慢慢的端起茶來抿了一口,所有人中,只有她的神色最為平靜,她冷冷的看著錦二,那目光竟是與蕭韶有些相似。她道:“為什么?” 錦二朝蔣阮磕了個頭,語氣沉沉:“是屬下對不住露珠,這樁親事,就算了吧?!?/br> 連翹的眼圈登時就紅了,她與白芷露珠三人是從最艱難的日子中扶持過來的,露珠天性天真爛漫,她也把露珠當(dāng)做自己的小meimei看待。她是親眼瞧見露珠知道親事的滿心歡喜,如今卻是從錦二的嘴里說出取消這門親事,她為露珠感到傷心不值,更是恨不得上去狠狠打錦二一頓。她道:“你這人好沒良心……?!?/br> “你與露珠的親事,自要你們二人相商才行,你如此行事,露珠可知道,她又可同意?”蔣阮的語氣溫柔,目光卻利無比,錦二對上她的目光,一時間竟是無從回答。正在沉默的時候,卻聽得身后傳來一個清脆的聲音:“我自是知道的?!?/br> 天竺也跟著朝門口看去,便見露珠自門外走來,她換了一身干凈的衣裳,嬌俏的粉色將她的氣色映照得也鮮亮幾分,眼睛在脂粉的掩飾下仍舊有些紅腫,只是神情卻是無比的平靜。她走進來徑自在錦二身邊跪下,對著蔣阮磕了個響頭,道:“奴婢懇請少夫人取消與錦二的親事?!?/br> 她說的如此鄭重其事,連翹想要出聲阻止,畢竟成親之事不是可以拿來賭氣的小事,可轉(zhuǎn)念一想,錦二這人如此的沒有良心,要如何勸,倒還不如就不開口了。 錦三和錦四已然緊緊皺起眉頭,只是有不能進去貿(mào)然開口,林管家倒是氣得直跺腳,一直罵著錦二榆木疙瘩。 蔣阮靜靜的看了露珠半晌,才道:“露珠,你莫要哄我?!?/br> “奴婢不敢欺瞞少夫人?!甭吨樘谷坏?,她神情大方,語氣清脆,倒是和蔣阮遇事的模樣有幾分肖似,她道:“奴婢之前這樁親事全賴少夫人成全,如今卻是情分已盡,自然該好聚好散,既然錦二已經(jīng)主動提出,正好順?biāo)炝伺镜囊?,這正是應(yīng)了好聚好散的道理,只是又要求少夫人成全一次,奴婢心中惶恐。此事倒是與錦二無關(guān),是奴婢與他沒有成夫妻的情分罷了。” 她這一番話娓娓道來,雖然溫和卻是字字強硬,竟是一丁點轉(zhuǎn)圜的余地也沒有了。蔣阮垂眸,眾人看不清楚她的眸光,她只是慢慢的摸著白瓷的茶杯蓋子,道:“你二人已商量好了,我自然沒有說其他話的余地。只是這門親事自取消后,就如同露珠所說的,再無夫妻緣分,過往種種皆是虛幻,從此便做陌路人,各自成親成家,生兒育女。日后耄耋之年想起,也不過是玩笑一場?!彼f的冷漠殘酷,令在場的人聽著都不由得心中一顫,是啊,本有機會成為最親近的人,到最后卻不過是大夢一場,各自有各自的姻緣,表面上瞧著是無大礙,可日后每每想起,便是一樁痛事,尤其是這兩人,明眼人都瞧得出來各自還對對方有請。 蔣阮輕輕地將茶杯擱在桌子上,一片沉寂中,她這個動作發(fā)出的聲音更是猶如雷霆一般的擊打在眾人的心上。然后比這更重的是她的話,她問:“錦二,你可想好了?” 這話中便是含著些警告的語氣了,意思便是,錦二今日一旦真的決定要與露珠取消親事,從此以后,蔣阮便再也不會讓他有機會接近露珠了。錦二聽聞此話,卻是慢慢的垂下頭去,從袖中摸出一物,拳頭緊了緊,才伸到了露珠面前。 露珠接過來,那是一枚小小的香囊,上頭繡著的正是金魚的圖案,想要取個金玉良緣的好兆頭,如今卻是物歸原主,便也將兩人的最后一絲可能給斬斷了。露珠眼睛中尚且有些晶瑩,卻又極快的一笑掩飾住了自己的失態(tài),沖蔣阮磕了個頭笑道:“謝少夫人成全。” 連翹別過頭去,只眼淚終于忍不住掉下來,尋常人看著如此,露珠心中怎么想的可想而知。蔣阮淡淡道:“好,如你所愿?!彼挚粗\二淡淡道:“希望你日后不要后悔?!?/br> 錦二神情灰白,一瞬間竟像是失去了所有依靠般,目光甚至有些死氣沉沉,哪里還有平日里風(fēng)流俊俏的模樣。林管家嘆了口氣,什么也沒說,轉(zhuǎn)身走了,錦三和錦四有些不知所措,原以為今日錦二回府也不過是過來認(rèn)錯,到最后便是兩人和好如初,誰知道竟會弄得如此局面。兩人的神色也逐漸凝重起來,錦二突然提出退婚這也太不同尋常了。 錦二和露珠各自離開后,連翹終是抹著眼淚,露珠受委屈,她倒是哭的兇,只道:“這也太欺負(fù)人了,少夫人……” “別哭了?!笔Y阮的目光有些冷,只對一邊的天竺道:“那女人什么來歷,可曾查到了?!?/br> “回少夫人,查是查到了,不過……”她有些猶豫,便聽蔣阮道:“查到了就說。”蔣阮鮮少有如此冷厲的時候,顯然方才露珠的事情已然讓她心情十分不悅。天竺不敢隱瞞,立刻就說了出來。 來京城尋找錦二的女人叫廖夢,錦二還未跟著蕭韶的時候,是江南黃家的二少爺,黃老爺當(dāng)初路過定西的時候,同定西廖家有過一段緣分,那時候黃夫人剛剛生下錦二不久,廖夫人也生下廖夢,覺得正是有緣,那一日恰好黃老爺和廖老爺吃醉了酒就定了娃娃親,連親書都有。不過后來黃老爺回了江南,倒也將這事忘記了。二十多年來都未有往來,誰知道那廖夢卻突然找上門來。 原是廖家出了變故,廖老爺和廖夫人都已經(jīng)亡故了,廖家各路親戚覬覦廖家的財產(chǎn),廖夫人臨走之際便拿出那封婚書,要廖夢前來投靠黃家。黃老爺是個注重信諾的人,黃夫人卻是擔(dān)心自己的兒子貿(mào)然娶一個另外的姑娘,恰好廖夢身子又不好,想來京城尋個名醫(yī)來瞧瞧身子,順便與錦二說清楚這樁事情,若是錦二不答應(yīng),此事便也作罷。那周mama是廖夢的奶媽,也跟著一到進了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