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jié)
李密搖頭:“昨夜賊人來此,今早便是這樣,我怕蔣小姐出什么意外,還好無事?!?/br> 蔣阮皺了皺眉:“那…為何我無事?” “應當不是沖你來的。”李密正色道:“可能是普通尋仇,倒是沒有傷及無辜,只這事我得留下來查探,蔣小姐,職責所在,對不住,今日我得留下來,剩下的路程不遠,由小馬護送你們回京?!?/br> 蔣阮忙回禮道:“大人不必為我擔憂,反倒是這邊的事要緊,人命關天,命案發(fā)生在此,勢必寺廟中人都脫不了干系,不知我可否幫得上忙?!?/br> 李密見她說的情真意切,寬慰道:“蔣小姐多慮,此事與蔣小姐無半毫關系,寺院中是得好好查一查,蔣小姐還是早些啟程,莫要耽誤了回京的時辰?!贝嗽捳f的不假,雖然寺廟中人都有值得懷疑的理由,蔣阮卻是最不用懷疑的一個。一來她不過是偶然路過此地借宿,二來,滿地的尸體都是有武功之人的手筆,昨夜這樣的屠殺都未驚動寺里一人,說明殺人者武功高強,更不可能是蔣阮四個柔弱女子了。 話已說到這個份上,再要求留下來就是添麻煩了。蔣阮便令白芷幾個收拾一番,跟著王御史上馬車向李密告辭。 剩余的路程離京已經(jīng)是十分近了,大約到了晌午時分,馬車便至了京城城門口。 露珠從未來過京城,好奇的掀開馬車簾子一角,驚嘆道:“這就是京城啊,原先總是聽人說京城繁華,如今看果真不假,真漂亮!” 白芷和連翹也朝外看去,她們兩人離京已五年,再次回京,心中只有說不出的激動,心中為蔣阮趕到高興,有種苦盡甘來的興奮。蔣阮卻無她們一分的高興神采,慢慢的撩起她那邊的簾子一角,剛好見著一烏黑駿馬擦著馬車笨過,那駿馬是難得的寶馬,她也忍不住多看了兩眼,再看時卻只有一個隱隱的背影,只覺馬背上人影風姿無雙。 蔣阮淡淡一笑,打量起周圍來,京城街道繁華,人群摩肩擦踵,與記憶中的倒是不謀而合。想起當初她離京去往莊子上的時候,也是一輛戴孝馬車,幾個孤零零的隨從,就這么的出了京。一來一去,就隔了一生一世,再來時,卻不再是往日那個她了。 她仰起頭,外頭的風慢慢吹到臉上,感受這京城寥寥冬風。連翹正想權蔣阮放下簾子莫要著涼,一轉頭瞧見蔣阮面上表情時忍不住驚了一驚,只覺得自家姑娘眸光冷漠,雖沒什么表情,卻有一股陰寒無比的氣息,仿佛從地獄歸來的惡鬼,讓人看著就不寒而栗。 馬車至了往蔣府方向不遠處,王御史便與蔣阮分道揚鑣,如今他剛參了蔣權一本,對蔣權已是十分不屑,更不愿見著他。便讓小馬趕車,送蔣阮幾人回蔣府,自己先離開了。 越是靠近蔣府,馬車中白芷幾個都越是緊張,蔣府對她們來說或許意味著生活的好轉,但也意味著爭斗的開始。蔣阮看著反而是最平靜的一個,只心中的洶涌恨意,卻是只有自己知道的了。 蔣府處在京城中最繁華的一條街上,因著得了消息小廝通報,蔣府中人倒是要都出來迎接這位蔣家嫡女,蔣權不在,夏研便親自出來迎接,天子之怒,再來百姓的流言,只有表示蔣府對這位蔣家嫡女十分看重,才能漸漸平息這場風波。 百姓中有人見了夏研帶著丫鬟婆子親自出門,對此事了解來龍去脈,竟有站在蔣府門口不走,等著看熱鬧的,一來二去,蔣府門口倒是圍了不少人。夏研也并不命令家丁驅趕他們,人越多,倒是越容易做個見證。 馬車咕嚕咕嚕的行駛,終于停在了蔣府門口。 “大小姐回來了!”站在夏研身邊的一個婆子高聲道,頓時,夏研臉上浮起一層溫柔的笑意。 圍觀的人群都好奇的看著那馬車,蔣阮在公堂上的行為已然傳遍了京城,大家都想看看這位高義又命苦的蔣家嫡女到底是如何模樣。 馬車上很快下來兩個丫鬟,一名丫鬟下車后幫著撩起簾子,另一名丫鬟則伸出手,作勢要扶馬車中的人。 “大jiejie!”一個驚喜的聲音響了起來,從蔣府門后走出一名白衣少女,這少女約摸十歲出頭,卻已然生的國色天香,如水墨畫一般裊裊婷婷,一雙妙目似乎含了云霧,一身胭脂繡百合襖裙夾白錦緞,將她白皙的皮膚襯得更加如玉,嘴唇粉嫩如櫻,最美的是眼下一顆淚痣,楚楚動人,仿佛云中仙子。身上不見什么飾物,唯有發(fā)上兩根翠色緞帶,直教人覺得心都柔了起來,清麗脫俗。 有人便認了出來,蔣府中嫡長女不受寵,是以蔣阮的名字知道的人寥寥無幾,可蔣素素的大名京城中無人不知。蔣家的掌上明珠,生的絕色動人,又才情出眾,當?shù)镁┲蓄^一姝。 有這位絕色小美人在一邊,看向馬車的人卻少了些。 “姑娘慢些?!瘪R車里突然想起一個脆生生的聲音。 頃刻,一只芊芊玉手伸了出來。這手生的白皙如玉,瞧著不堪一握,柔若無骨的模樣,只是一只手,卻不知怎的,只教在場的人心神一蕩,被蔣素素吸引的目光,竟又重新回到了馬車上去了。 ------題外話------ 軟軟表示,人家才是最美的,仙子什么的都是渣渣!渣渣!哈哈哈,回蔣府了,看軟軟怎么和蔣府的一眾魍魎魍魎斗智斗勇~ 第三十一章 門前一戰(zhàn) 馬車里,丫鬟攙著傳聞中的蔣家嫡女終于出現(xiàn)在眾人面前。 但見韶華之際的女孩子布衣荊釵,只著一件寬大的墨綠色彈菱舊棉襖,下身著淡灰色的粗布裙,長長的頭發(fā)用簡單的木釵松松挽了個髻,垂下來的兩綹碎發(fā)垂在耳邊,襯得那小巧玲瓏的耳朵似白玉雕的一般,教人看的移步開眼。 她慢慢抬起頭來,露出一張精致的鵝蛋臉,蔣素素的皮膚已是十分白皙,她的卻比蔣素素更白皙三分,像是能透出水光般的。許是舟車勞頓,面頰上又升起兩抹淡淡的粉霞。一雙瑩潤的雙眼輕輕掃視周圍一圈,上揚的眼角帶著若有若無的媚意,教周圍的人看了都是心中一蕩。蔣素素衣飾脫俗,顯得清麗無雙。這女孩子衣飾陳舊,竟顯得明艷之極。讓人心中不禁猜想,若是換上顏色鮮亮的衣裳,不知是怎樣的好顏色。 一般來說,女子容貌越明艷,越容易流于艷俗,如蔣素素一般清麗脫俗才是長久的絕色。然而這布衣荊釵的女孩子,五官極美極艷麗,偏神色溫和疏離,帶著一種莫名的沉淀之意,仿佛經(jīng)歷了許多沉重的歲月,不顯輕佻,只有沉穩(wěn)的麗色。明明年紀尚小,舉手投足卻有一種成熟的風華。 她一步一步的朝蔣府門口走過來,眼尖的人們發(fā)現(xiàn),那裙裾紋絲不動,再看行走的女孩子,脊背挺得筆直,一步一步,皆是挑不出一絲錯來。原本以為在莊子上無人管教的蔣家嫡女,必然行事上不得臺面,如今看來,這女孩子不僅高義,且教養(yǎng)極好,容色出眾,竟與蔣家次女蔣素素不相上下了。 夏研忙過來迎接,快步走到蔣阮面前,仔仔細細打量了她一番,握住她的手柔聲道:“好孩子,你吃苦了?!?/br> 蔣阮含笑看著她,夏研眼中含著淚,眸光里都是真摯,若不是上一世的教訓,蔣阮自己都險些相信對方是真心相待的了。不過她仍是輕輕開口道:“蔣阮不孝,教母親掛念了?!?/br> 蔣素素此時也走上前來,她歪著頭打量了蔣阮一下,笑道:“大jiejie可算回來了,幾日前娘就念叨著jiejie回來的事情,如今總算見到真人,娘也可以松口氣啦?!?/br> 蔣阮笑著將目光投向她,蔣素素與記憶中的一般無二,清麗絕俗,天真爛漫,仿佛不諳世事的云中仙子,天生便該無憂無慮的。她眼下的淚痣依舊鮮亮,卻不知是不是吸飽了趙家人的鮮血才如此紅艷。 即便已經(jīng)在心中提醒了多次,看到蔣素素的一剎那,蔣阮還是忍不住呼吸有一刻的凝滯,恨意鋪天蓋地而來,就是這張純善無害的臉,讓自己葬送了一生。 蔣素素敏感的察覺到蔣阮目光的變化,不知怎么的,對方雖是笑著,眸光卻無比陰寒,仿佛攜帶了眸中隱忍恐怖的情緒。蔣素素心中一驚,不自覺的后退兩步,面上的笑容也有些僵硬。 蔣阮心中深深吸了口氣,笑道:“無事,我已經(jīng)回來了。”她說的輕輕柔柔,笑意也美麗和氣,卻教夏研母女莫名的感到一陣鬼氣森森,像是那幾個字眼是惡狠狠地吐出來的。 暗流洶涌中,人群卻是毫無察覺。只道這蔣家長女與蔣家次女站在一起真是賞心悅目,一人明眸鋯齒,顧盼流連,一人弱柳扶風,云淡風清,雙姝齊現(xiàn),對蔣阮的印象深了幾分,蔣家嫡女的這個身份卻是不容辯駁的了。 卻在蔣府眾人中出現(xiàn)一道略顯尖銳的聲音:“許久不見,大jiejie又漂亮了幾分?!?/br> 蔣阮抬眸看去,說話的正是蔣家二姨娘所生的庶女蔣儷,蔣儷五官偏向蔣權,生的有些刻薄,少了些女子的柔美。她瞧著蔣阮,突然掩唇一笑:“大jiejie這般花容月貌,又何必穿這樣的衣裳來襯,莫不是怕姐妹們眼紅jiejie的衣裳,巴巴的藏了起來?!?/br> 這話說的令人遐思,倒像是蔣阮刻意穿了舊的衣裳來落人口實了。人群中從來不乏看熱鬧的,明白宅門中彎彎繞繞的,便饒有興致的看著接下里的事情發(fā)展。 蔣阮疊在胸前的手微微一動,笑容更深了些,只笑意卻未到達眼底,夏研,果然還是太心急了。這便是回蔣府她打響的第一戰(zhàn)了,今日若是不能將此事完美解決,日后在降入能否站穩(wěn)地位,或是在京中蔣家嫡女這個名聲,就要有新的打算了。 “外頭風大,小心母親和姐妹們著涼了,還是回屋里說罷?!笔Y阮輕聲道。瞧著卻是尋了個由頭避開了蔣儷尖銳的話語,人群中便有了失望之色,想著這蔣家嫡女也是個指望平靜度日的,倒是沒有了當初在公堂上的銳氣了。只聽得蔣阮又道:“連翹白芷,你們將箱子也一并抬進府。” 連翹和白芷點頭稱是,兩人掀開馬車簾子,眾人看得清楚,馬車中只有一口箱子,連翹和白芷小心翼翼的將其從馬車上抬下來,似乎負擔不了其中的重量,短短幾步路有些氣喘。人們便猜測著其中到底是什么寶貝,畢竟蔣府也算豪門貴族,瞧著陣勢,箱中的寶貝不少,莫非這蔣家嫡女真的是掩人耳目,守著財富卻要裝著可憐博同情? 蔣儷微微一笑,對一旁的丫鬟耳語幾句,那丫鬟便幾步走到連翹面前,蔣儷笑道:“瞧大jiejie的這兩個丫鬟吃力的模樣,想必是沉得很,讓翠兒來幫幫你們?!?/br> 翠兒不等連翹松手,便主動扶上箱子,連翹還未松手,翠兒已經(jīng)朝前走了兩步,箱子啪啦一聲從中間斷開了,上頭的搭扣本就松垮,這么一掉便震開了去,箱蓋整個傾倒過來,半個箱子里的東西“嘩啦”一聲全部倒了出來。 響聲牽動了眾人的心,蔣儷臉上的笑容越發(fā)歡喜,眾人皆是伸長脖子朝其中看去,夏研微微張著口,蔣素素一臉好奇,唯有蔣阮一人,發(fā)出了輕輕地一聲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