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節(jié)
長灃恭敬低頭,斂目:“回父親,兒子安好?!比绱耍嫊x川的嘴巴就跟老蚌一樣不肯再打開,一直坐到他走了,才不滿的瞪向她。 容昐正給長汀做綢褲,這孩子串個兒,前些日子剛做的褲子又短了,偏偏他還龜毛的很,別人做的一概不穿。容昐在他兩歲時覺得不成,狠狠抽了一頓,連著半年硬是不給做褲子,小兒撒潑打滾硬纏了有小半年,以容昐妥協(xié)告終。 龐晉川提著書,坐在南窗下的炕上,靠東邊板壁立著一個鎖子錦靠背與一個引枕,鋪著金心綠閃緞大坐褥。 屋外梅樹凌寒獨放,暗香疏影,看不清他的神情,只聽他抱怨道:“你近來似乎對小兒冷淡了許多?!?/br> “哪里有?”容昐手下針線一停:“這不還正給他做綢褲嗎?” 龐晉川這才放下書,目光炯炯盯住她,嘴角露出一絲譏諷:“你便如此疼他了?真心想要他襲爵還是單單做給我看的?” 容昐心下升起一股子氣來,回視他咄咄逼人的實現(xiàn),冷下臉問:“您說的是誰?我聽不懂?!?/br> 為了大兒,竟然瞪他,這女人長出息了還!龐晉川嗤笑著看她:“你明知故問什么我說的是誰?!?/br> 容昐簡直覺得長汀的龜毛絕對是像他! 有時候她也會覺得難以忍受想上前一巴掌蓋上去,叫他滾!但是……容昐深深呼吸一口氣,緩和下語氣:“我只是見他病了,多關(guān)心一下,并未忽略小兒?!?/br> 龐晉川顯然不想放過她:“既是如此,當(dāng)年生下他你又何必放任了這么多年不管不問?” 這句話猶如一把尖刀把容昐刨的干干凈凈,龐晉川說的對,七年前是她拋棄了長灃,無從狡辯,這事兒的的確確是她的錯。 容昐沉默了,看見小兒的綢褲忽覺得一陣心煩。 她給長汀做衣服的次數(shù),屈指可數(shù),幾次呢?兩套寢衣,一件綢褲,還有一件小披風(fēng),其余沒有了。 “怎么?如今你要回頭了,他就會感激你?”龐晉川步步緊逼,一刻放松都不容許給她,屋內(nèi)氣場壓的太低,直叫人喘不過氣來。 容昐挽了挽散下的青絲,平復(fù)著心緒,明亮的雙眸看他:“那也總比我什么都不做的強。” “愚蠢!”他從炕上下來,暗紫色的綢褲雪白的襪子,汲著鞋走到她跟前,挑起她的下顎,輕聲笑道:“就算你再怎么扶他,他難道會像小兒一樣感激你?一心就為著你?我若是你便絕不會選擇長灃?!?/br> 容昐瞳孔一瞇,微微使勁要掙脫,卻被他拽的更緊。 龐晉川本來想要看看這個女人到底能有多天真,然而卻不由的被她眼中蕩漾的瀲滟所吸引,不由的粗糙的大拇指往返的輕撫。 龐晉川低下頭,狠狠的吻上她的雙眸,輾轉(zhuǎn)留念著,愛之不夠,他要更多!涼薄的雙唇一路往下,直到最后找到救贖,急切的含住她的紅唇,一股冰涼的氣息鋪天蓋地朝她席卷而去。 她想要他放開,他偏偏就不放。她是他的,還想要反抗什么?還能反抗什么? 兩人的氣息很快交雜在一處,他冰冷又強勢,硬是掠奪她所有的氣息,直到她柔順服帖。 屋外忽然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秋香撩開撒花軟簾進(jìn)來,剛喊了一聲:“太太?!毖劬σ呀?jīng)瞪大,龐晉川眼中滾動著怒火:“滾出去。”秋香小臉一紅,連忙撂下簾子急走出去。 林嬤嬤正捧著命婦品級的裙子從外走進(jìn)來,看她呆滯的坐在廊下,氣道:“小蹄子,叫你先回屋,待在這兒做什么?” 秋香腦中還想起那一抹迤邐的畫面,臉色微紅,搖著頭便不肯說。 林嬤嬤瞪她一樣,要往里走,秋香攔住。 “怎么了?這是太太明日要進(jìn)宮穿的霞帔,你攔著我做什么?” 秋香緋紅了臉,吞吞嗚嗚道:“爺,爺在里邊?!?/br> 林嬤嬤剛開始還不懂,下一刻見她神色乍然明了,眼中不由多了幾分喜悅:“如此便是最好的了?!?/br> 秋香尷尬問:“嬤嬤,您說爺對咱們太太到底怎么樣呀?”看著好像疏離,但剛兒那狠勁恨不得一口氣把太太吞下不可。 林嬤嬤想了想,轉(zhuǎn)過頭看她認(rèn)真的模樣,忍不住瞧她頭去:“姑娘家問那么多做什么?” 秋香吃痛,低聲哎哎叫。 外頭秋意來叫她過去幫忙打水,秋香連忙跑下去。 林嬤嬤見無人了,躡手躡腳走到外面門簾側(cè)耳傾聽,隱約聽到低低的喘氣聲夾雜著歡愉的聲音,她心下不由替容昐喜悅起來,但下一刻又涌起一股失望。 若非太太身子不適,這般寵愛,明年大抵也能再迎接個小主子了。 是男是女都好,男娃最好能像小公子一樣健健康康,女娃便只要像太太,她就阿彌陀佛了。 白日宣yin的事,容昐終于也和龐晉川干了一回。 他走后,容昐還坐在床上發(fā)呆,林嬤嬤叫人搬了熱水進(jìn)來,笑道:“太太,沐浴了吧?!比輹S拉攏著被子,微微點了下頭,嘆了一口氣。 在熱水的消融下,他留在她身上的痕跡很快消散,容昐簡單的披了一條白玉蘭散花紗衣出來。 林嬤嬤拿起木梳邊替她打理頭發(fā)邊道:“大夫人,二夫人那邊都知道了?!?/br> 龐晉川留了一個爛攤子給她。 “大夫人如何說?” “大夫人聽過并未說什么,只說要爺和太太保重身體?!?/br> 容昐點了點頭,林嬤嬤繼續(xù)道:“二夫人那邊,聽說不大高興,摔了一個茶杯,指著您罵的難聽?!?/br> “呵?!比輹S低笑,若不是大夫人如今回來了,以她的性格,保不齊剛兒她就能追過來劈頭蓋臉給她一頓臭罵! “別管她。”她道。 林嬤嬤道:“只怕明兒個還有一場嘴仗要打?!?/br> “明日我進(jìn)宮,沒空理她。” 明兒個就是十六了,說是進(jìn)宮會親,但會的是什么親容昐知道。 “是。”林嬤嬤應(yīng)聲,替她插上一枚石榴包金絲珠釵,那朱釵放在她青絲上紅的耀眼,石榴子兒顆顆飽滿,容昐看向林嬤嬤:“我不插這支釵?!?/br> 石榴多子,她想要什么,容昐知道。 “太太,石榴多子?”林嬤嬤問,容昐堅定道:“不適合?!绷謰邒咧缓谜隆?/br> 因為龐晉川的一次白日性起,輕易的挑起了府里的蠢動,若真是如此簡單,那她就不用費勁心思步步算計。 “明日進(jìn)宮,嬤嬤你準(zhǔn)備好了嗎?”容昐這才問。 林嬤嬤頷首:“已是準(zhǔn)備齊全,只是太子妃娘娘與太太有半年不見,這次單獨召見不知是為了何事?” 容昐瞧著金釵,老神道:“或許……明天會是一樁交易?!?/br> 作者有話要說:特別感謝:愛上風(fēng)的沙投了第十顆地雷,鞠躬~ ☆、第36章拜你所賜 午后,宮中傳來消息,太子妃診出有孕。這對于連續(xù)生了兩個公主而后三年沒有再生育的太子妃而言,這個消息猶如平地驚雷,震蕩朝野。 若說太子根基不穩(wěn)一個原因,便是無嫡子。眼下這一胎若是男娃,保不住圣上龍心大悅,將雍王調(diào)出京畿,更加坐穩(wěn)太子這一脈的地位。 容昐聽到內(nèi)侍傳來的消息,心下也稍穩(wěn)。 傳信的太監(jiān)笑道:“太子妃娘娘說了,等胎像穩(wěn)了再傳您進(jìn)宮?!比輹S含笑賞了錢,叫林嬤嬤親自送他出去。 太子妃好,顧家也好,她自然也好。 十六一過,日子就忙起來了,往往一盞茶剛遞到她手上,便有管事的來問話,問完話茶也涼了。大夫人雖回來,但依舊不大管事,大多數(shù)都交由容昐,閉門吃齋念佛,偶爾容昐來問也會稍微提點一下,說說話聊聊天。不過幾日何淑香也傳出有孕,喜的吳氏上上下下大賞了一番。 容昐倒是希望何淑香這一胎能生下兒子。 二十號一過,小兒也停了課,先生老家在河北要趕回去過年,少了這層束縛的長汀漸漸喜歡上了到處閑逛,剛開始只是長房這邊,后來是花園,容昐也沒空理他。 只是有一次,他屋里的丫鬟哭著說:“小公子找不到了?!北娙思钡睦浜怪泵埃搅税?,他自己才揉著眼睛回來說:“我在一個假山洞里睡著了?!?/br> 更讓容昐吐血的是,龐晉川夜里回來聽完后,狠狠打了他五個手板,打完面無表情問:“還這么玩嗎?” 小兒被打了手,齜牙咧嘴的大聲應(yīng)道:“嗯!”聽的容昐愣了好久。 龐晉川摸了摸他的頭,什么也沒說,眼眸卻越發(fā)深沉。 到二十五號,皇帝封印,龐晉川也閑了下來。偶爾他要去拜會同僚,便會帶上小兒一同去,父子兩人偏生還都要穿著一色的衣服,大搖大擺出公門。 出去后半天不著家,回來便喊餓,給問去干什么了?龐晉川吃飯的功夫都沒,根本不理她。倒是小兒大口吃飯,含糊著說:“太太……我,我和父親去拜會大人了?!?/br> 直到一日洗澡時,見他右手上被弓箭勒出的細(xì)細(xì)紅線,容昐才知道,原來龐晉川帶他去了武場。 小兒見她不語,拉住她的手:“您別不高興。”容昐盯著他,小兒嘟嘴道:“父親不讓我告訴您的?!?/br> “為什么?” 小兒支支吾吾了許久,背過身:“他說,您希望大哥哥……”小兒沒說出后面的話,情緒卻明顯低沉了下來。容昐心頭一跳,忍不住嘆了一口氣,摟住他:“我只是覺得你可以有自己的功名?!鳖D了頓,補充道:“就像你父親一樣。” 小兒眼睛一眨一眨眼中迸發(fā)的亮光似星辰一般,問她:“可是我襲爵,就留在這里陪你不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