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節(jié)
巫邢第一次知道了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是個什么滋味兒。 對青巖的神魂氣息感興趣的,若是從前,巫邢一只手都數(shù)的出來,而如今,川彌各大宗派盡皆知道了青巖的消息,對他感興趣的多了去了,青巖的死訊本身也就在他的授意下打了個問號。 魔身到底是與誰家聯(lián)系,巫邢還真猜不出來。 但若是拘魂拘的是玉骨的,那么毫無疑問的,肯定是呆在鬼界的那只血怨了。 巫邢覺得該是派人去鬼界探探虛實(shí)了,畢竟隔著一個界,除了被各界關(guān)注著的人界之外,其他的世界都是各掃門前雪,極少關(guān)注他界的。 當(dāng)然,能夠隨時了解到最新信息的探子是不能夠少的。 巫邢早便知道鬼界多了一個血怨城主,但到底是怎么回事,卻沒有讓探子去探聽更詳細(xì)的信息。 就比如之前試探青巖的那個侍女,若不是她突然做出了這事,她連最為嚴(yán)苛的傀儡之毒都騙過去了,誰又會知道這個人其實(shí)是內(nèi)jian呢? 這人暴露,必定是因?yàn)槟沁呄铝嗣睢?/br> 巫邢不想損失在其他各界的棋子,因?yàn)檫@些人是極難安□去的,撐死了知道一下其他各界的動靜就行了,實(shí)在沒必要去知道詳盡的信息。 但特殊情況還是有的——比如現(xiàn)在。 巫邢站在藥園之外,手指輕彈,一朵黑色的火將一個圓形的石子兒包裹住,然后迅的融了。 巫邢看著火和石子兒一起消失,抬手將藥園的柵欄門推開。 然后沒有做絲毫遮掩,便信步走了進(jìn)來。 青巖正在教鄒安配藥,抬頭瞧見巫邢,愣了愣,旋即反應(yīng)過來,將手里的藥臼放下。 巫邢幾步走過去,微微低頭看著青巖,“最近……你有沒有什么關(guān)于鬼界的想法?” “鬼界?”青巖怔愣著,明顯還沒反應(yīng)過來。 巫邢點(diǎn)頭頷。 “水鏡鬼花?!鼻鄮r想了想,道,“我會拿到水鏡鬼花。” 巫邢看著青巖的模樣,見對方并沒有被蠱惑的樣子,卻是微微皺起了眉。 既然沒有被蠱惑,為什么會說這樣的話? “你說過不去鬼界的。” “那你給我拿水鏡鬼花來,還要果實(shí)?!鼻鄮r直接伸手,“不去鬼界怎么弄這個?” 巫邢卻不贊同,“你要它干什么?” “給阿甘和玉骨塑rou身?!?/br> 巫邢終于肯定了,與魔身通信的人,定然是鬼界那只血怨。 怎么聯(lián)系上的,他不知道,魔身見縫插針的出來還能安排自己的勢力,這一點(diǎn)倒是讓巫邢佩服得很。 至于魔身能提供的東西,無非便是一絲玉骨的痕跡,怕是打著到時候交不出玉骨便將青巖交給對方的主意。 而水鏡鬼花對他的魔身來說是相當(dāng)有用的。 重塑rou身,寄魂于體,相當(dāng)于重新制作一個身體讓人復(fù)活。 這等逆天之事,怕是要損運(yùn)道修為的,少做為佳,當(dāng)然最好是不做。 那魔身大約便是想重塑個rou身,讓自己不至于在勝負(fù)未知的爭奪中消逝。 巫邢看著青巖,搓了搓下巴,可惜了,有了這份逃跑的心思和后路,便不會再全力以赴的去爭奪。 這爭斗的勝利已然握在了他手上。 而除此之外,已然化身了器靈的玉骨想要重新拿回身體,那只血怨自然是會心甘情愿的替他找水鏡鬼花的。 這一點(diǎn)可以稍微的活泛一下,巫邢想,若是與那只血怨交流順利,說不定可以將親仙帝的鬼界拉幾個與仙帝反水,到他這邊來。 “若是你想要,我便隨你去吧。也無甚不可,但當(dāng)真說來,這造人之事,還是少做為妙,莫折煞陰德?!?/br> 青巖看了巫邢兩眼,點(diǎn)了點(diǎn)頭。 等事情終于都落入了正軌,青巖終于放下心來開始翻閱起魔宮之中的典籍來。 魔尊之位經(jīng)常是空缺的,因?yàn)樾逓槟艿阶鹞坏臉O少,壓下修為不談,能有魄力征服魔界那些修者,也是相當(dāng)不簡單的事情。 而魔宮只能由被承認(rèn)了尊者之位的人開啟,這便導(dǎo)致了典籍的部分歷史空白和斷層,看得出來很多都是從別處搬來的。 他對魔界與其他各界的正史與歷史并不感興趣,他找的是巫邢經(jīng)常掛在嘴上的,仙帝、莊家以及他一直掛念的萬花谷。 但遺憾的是,這些的資料并不多。 萬花谷的資料就如同川彌之上的一樣自數(shù)千年前戛然而止,上面書寫了曾經(jīng)的繁盛與輝煌,然后突然就沒有了。 值得一說的是,這里多了一句話。 時年地魔八十四年春,足跡遍布五界,萬花谷再無出世之人。 青巖合上書,閉上眼睛休息了一會兒,便拍拍屁股離開了藏書殿,找了個地方修煉起來。 有清冽濃厚靈氣的地方修為漲得很快,青巖心緒平靜,不悲不喜,盤膝而坐五心向天,一入定便沉了進(jìn)去。 這一次入定的時間出乎意料的長。 巫邢從每天來看一次變成了每半月來一次,最后干脆想起了才來轉(zhuǎn)轉(zhuǎn)。 巫邢手里拿著莊家老家主為jian人所害死去,少主莊歡即位的消息,又看著東方景明給他報的內(nèi)部情報,抿著嘴偷著樂。 莊家自尋死路,這些消息該交給廖曉嘯,他會很樂意把莊家啃個干凈。 而巫邢對于這個代代鼎盛,如今終于有了下坡路的苗頭的莊家并不多么感興趣。 他最熱衷的,就是跟那個漸漸有了交流的血怨傳遞消息。 這該感謝他的魔身,給他開辟了一條這么好的背后給仙帝捅刀子的路。 顯然那邊的血怨——應(yīng)該叫血烏了,他對于玉骨的執(zhí)念十分深刻,深刻到即便是給他這個魔修頭頭傳遞消息,也時時刻刻不忘提起玉骨。 血烏迫不及待的想知道玉骨的消息,想見到他,想讓玉骨再一次依偎著他。 可惜陰差陽錯的是,玉骨有了rou體的時候,血烏沒有,血烏千辛萬苦費(fèi)盡心思煉了rou身出來,玉骨卻成了器靈。 他甚至毫不掩飾對于巫邢目的的不在意。 血烏說,若是將玉骨還予他,即便是直接跟仙帝對著干,他也能拉著族中那群長輩一起。 反正鬼界最不怕打仗了。 哪兒的人數(shù)都不如鬼界,他們死了想有下輩子,還是得去鬼界。 誰跟鬼界鬧翻了都是相當(dāng)愚蠢的行為。 仙帝是聰明人,他到川彌還得從鬼界借道呢,他絕不會跟鬼界鬧翻,而巫邢手里有血烏的軟肋,軟肋是用來干嘛的? 自然是用來戳的,維持住跟玉骨的關(guān)系,便足夠讓仙帝憋屈到死。 巫邢從來不是會讓自己悶聲吃大虧的人。 他的魔身在暗算他,他自然要想辦法坑回去。 幸好他身邊向著他的戰(zhàn)友一貫多,想要坑回去也不無辦法。 他難得傳信讓走了的廖曉嘯回來,他覺得吧,莊家這事兒有必要跟廖曉嘯仔細(xì)說說。 廖曉嘯一直看莊家不順眼,莊家是知道的,便少有人來他面前晃悠。 想逮住一次實(shí)在不容易。 巫邢帶著一大票人去攪亂川彌了,而他剛走不久,他留下了禁制的偏殿之中靈氣卻開始劇烈的波動起來。 安靜的沉寂了許久的青巖終于鬧騰了,看著模樣大概是要突破。 帶著數(shù)十人準(zhǔn)備奔著莊家和仙帝在這人界最后留下的一絲血脈而去的巫邢腳步一頓,略微猶豫了一下,便沒能壓住胸中的涌起的陌生情緒,交代了屬下該去做的事情之后,便匆匆回了魔界。 巫邢抬手撫了撫自己的胸口,那里心跳早已經(jīng)沒了。 所有修者皆是成了元嬰便再沒了心跳,可巫邢這會兒卻突然覺得似乎又能感覺到一些熟悉的溫?zé)帷?/br> 他并不擔(dān)心屬下做不好他甩下的任務(wù),六個大乘期若是壓不彎一個人界的世家,才真是開了眼。 畢竟一個大乘期走出去便足夠震懾一方,六個同出,已經(jīng)相當(dāng)?shù)鸟斎寺犅劻恕?/br> 巫邢對這樣陌生的感受有些摸不透,他站在青巖修煉的偏殿外邊兒,安靜的等著里邊的人出來。 青巖感覺自己的元嬰開始活躍,它在丹田之中爬動玩耍著,然后漸漸的與他的呼吸完全同調(diào)。 他感受到了元嬰強(qiáng)烈的想要看看外界的欲望。 青巖略一猶豫,神識輕輕一掃,現(xiàn)站在殿外的巫邢之后,提著的心放下來,隨著元嬰的意思,神識帶著這股強(qiáng)大而精純的力量透體而出,在處處皆是禁制的魔宮之上轉(zhuǎn)了好幾圈。 魔宮面積很大,但轉(zhuǎn)了幾轉(zhuǎn)不過也就是眨眼間的時間罷了。 最后他的神識附著在元嬰之上,回到了偏殿之內(nèi),看著盤膝而坐的他的身體,好奇的轉(zhuǎn)了好幾圈。 從這樣的視角看自己還是第一次,青巖仔仔細(xì)細(xì)看夠了,才坐在rou身對面,元嬰如rou身一般盤膝而坐,與rou身運(yùn)轉(zhuǎn)的功法逐漸貼合起來。 青巖這一次的突破并不在意料之外,他查閱過不少資料,便知道這元嬰突破至出竅需要做些什么。 神魂附于元嬰之上與rou身連結(jié),功法順而逆轉(zhuǎn)斬斷歸去之路。 青巖的動作并不熟練,但卻也都磕磕絆絆的完成了。 逆轉(zhuǎn)了功法之后,元嬰一張細(xì)嫩的小臉皺成了一團(tuán),精神與rou身相合,其他的卻完全與rou身斬斷了關(guān)系。 從出竅之后,若是生了什么意外,便是可以將元嬰脫rou體而去尋得合適之人奪舍的了。 巫邢呆在殿外,身邊是陪他一起來等著的鄒安。 經(jīng)過這些年,當(dāng)時的少年已經(jīng)成了元嬰初期的修者,并且全然不畏懼巫邢,即便巫邢對他永遠(yuǎn)都是板著一張臉。 鄒安看著眉頭緊皺的巫邢,掐指一算,道:“師父這次一閉關(guān),卻已經(jīng)過了十?dāng)?shù)年了?!?/br> 巫邢看他一眼,不理他。 閉關(guān)十?dāng)?shù)年對巫邢來說不算什么,等到了更高階的時候,動輒成百上千年的,十?dāng)?shù)年已經(jīng)是極短的數(shù)字了。 可是對于很多事情來說,十?dāng)?shù)年卻足夠改變很多很多。 比如,由莊歡即位之后大刀闊斧做了不少改變的莊家。 又比如,外界傳聞白澤現(xiàn)世,天下之人若可得之便能一步登天。 巫邢摩挲了一陣手指,想著如今川彌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