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jié)
蘇笙心神微動,聲音不自覺放低了一些,“書畫無非就是那么幾個題材,手揮五弦易,目送歸鴻難。顧參軍說傳神寫照,盡在阿堵。圣上或許不擅長為人點睛,只擅長衣帶工筆之妙。要是真的有什么,哪會教人瞧見?” “我只是說這一句,阿笙說這么多理論做什么?” 少年不知愁,溫舟瑤起初被外面的事弄得夜里睡不著,現(xiàn)在有這么一個姑娘伴著她西窗夜話,她竟有心拿著圣上的秘作逗引人的好奇心,“你不是不許我說了么?” 蘇笙拿了銀剪去挑燈燭的芯子,“那就不要說,瞧你還有心情笑,哪是需要人陪的?” 美人薄嗔,溫舟瑤知道她面皮薄,便不再拿蘇笙自己的話去回敬她:“內(nèi)侍監(jiān)也說是陛下政余之作,可表叔的畫未免也太放得開了一些,人躺在湖石之上,花瓣落了一身,披帛全都墜到地上去了?!?/br> 蘇笙剪燭的手一頓:“這叫做艷而不yin,琵琶半掩。不過是作畫的一種意境罷了,像是這樣的畫,瑯華軒里畫師練手作廢了的也該有百八十張?!?/br> 同一個不熱衷于談?wù)f八卦的女子講這些,簡直就是對牛彈琴,溫舟瑤百無聊賴,看著燈影里她窈窕的腰身,竟像是從畫中拓下來的一般,她眨了眨眼,“阿笙……” 蘇笙側(cè)過頭來,“又怎么了?” 溫舟瑤若有所思,最后卻還是搖了搖頭:“沒什么,今夜你同我一道在這里睡吧?!?/br> 第27章 晉江文學城獨發(fā) 蘇笙躺在溫舟瑤的身側(cè),聽著她逐漸平穩(wěn)的呼吸,自己卻怎么也睡不著。 美人圖……其實若是沒有臉,天底下所有的美人在畫師筆下大抵都是秾纖得中、修短合度的,只看畫師的水平高低,和那美人原型本身卻無甚關(guān)系。 這仕女的原型就在溫舟瑤身邊側(cè)臥,蘇笙也不曉得她有沒有猜出來,宮闈的隱秘之事往往是不愿意外人知道的,但只要生出那份心,不管掩飾得有多么好,也會多多少少露出些破綻,何況圣上也沒有在她面前掩飾過。 圣上閑暇作畫自然是無可指摘,用了討巧的手法,畫人不畫面,不過是畫畫的人想著要揚長避短,單拎出來都是無可指摘,但他卻把畫正大光明地擺在了溫舟瑤所能看見的地方,還讓內(nèi)侍監(jiān)向她分說。 不管畫得好與不好,旁人見了只會稱贊圣上的畫技精湛,但唯獨蘇笙明明白白知道他的意思。 她總想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人睡著也不安穩(wěn),蘇笙平日不算擇床,但今夜瞧見溫舟瑤睡得這樣好卻有些妒忌。 本來她的心平靜無波,誰知道瑤娘會冷不丁地把這件事情說出來,攪了她的一夜好眠,自己卻睡得香甜? 夏日的雨多是暴烈,很少有這種持續(xù)一夜的。蘇笙聽著外面雨打窗欞的聲音,昏昏沉沉地睡到五更天便自己醒了。 蘇笙沒有睡回籠覺的愿望,她看溫舟瑤睡得還好,就躡手躡腳地起身披了衣裳,起身下榻。 她穿過來的只有一雙木屐,那物走動間聲響頗大,因此只著了羅襪步下踏幾,手上提著自己的木屐走到門邊穿上。 披帛隨著她彎腰的動作不慎墜到了地上,發(fā)出輕微的窸窣聲,守在門邊的婉云聽見聲音啟開門扉,一瞧是蘇娘子起身,便道:“娘子怎么這時候起身了,是在這處睡得不安穩(wěn)嗎?” 蘇笙擺了擺手,示意她噤聲,輕聲同她道:“把傘拿來,我去外面走一走。一會兒再過來陪她用膳,等你家娘子起身之后記得同她說一聲。” 雨中的感業(yè)寺寧靜祥和,山中的朝霧籠罩著莊嚴的寺廟,顯得神秘而肅穆。木屐踏在磚石上的聲音“咚咚”,帶來無盡的回聲,愈發(fā)顯得寂寥。 女尼起得比宮里來的這些貴人要早,都在大殿做著早課,寺中比丘尼圓寂是尋常的事情,英宗德妃因著生養(yǎng)了東宮,她的后事才被重視了幾分,主持派了一部分的比丘尼守在她的靈前誦經(jīng),超度她早日進入西方極樂世界。 太子現(xiàn)在身邊有無數(shù)雙眼睛,只怕忙得連口茶也喝不上,蘇笙并不擔心會舊事重演。她已經(jīng)許久沒有過上這種自由自在的日子,沒有人跟著她,不必被奴婢拘束著,就像是一只被豢養(yǎng)久了的鸚鵡,她竟然不知道該往何處去。 晨風裹挾著雨絲拂過在蘇笙的面容,她漫無目的地在霧中行走,偶爾才會駐足聽那不知道是什么方向傳來的誦經(jīng)聲。 上天賦予了她美貌,又將她丟進蘇氏這樣的泥潭里,像是貨物一樣被人送來送去的,只不過情況要好一點,她渾身綴滿珠玉,只有貴人才能擁有評判挑選的資格。 英宗皇帝在世時她只是個小姑娘,英宗對這樣的女子沒有特殊的嗜好,只是覺得蘇貴妃是個國色天香的美人,想必她家出來的姑娘也不會差到哪里去,收了也就收了。 太子得隴望蜀,若非意外,她現(xiàn)在也不能保有清白之身,圣上雖然對她也生出了份外的男女之情,但尚算得上發(fā)乎情,止乎禮,連著被人拒絕了幾次,他也沒有生氣發(fā)火,在她見識過的君主之中,算得上是個好脾氣的人。 蘇笙在這一團迷霧中向北眺望,她記得圣上所住的北堂屋檐比別的地方都要高上許多,然而迷霧遮眼,極目遠眺也見不到霧外的景象。 君心難測,她雖然多面了幾次圣,但要說這樣就能了解一個君王,未免也太膚淺了一些。 溫舟瑤說她這樣的姑娘叫君王為她舍了天下也不覺得可惜,她倒是不以為然,有了江山,難道還怕沒有美人嗎?神州大地孕育了萬千生靈,也出現(xiàn)過許多姿容上佳的少女,她現(xiàn)在所能得到的垂愛,就像這山間的朝霧,稍縱即逝。 “你在這里想什么?” 身后傳來的音如泉水錚淙,流聲悅耳,卻把她嚇了一跳,稍稍后退了兩步,木屐都踩得不穩(wěn)。 那個嚇到她的罪魁禍首就在她的身側(cè),任憑蘇笙將手搭在上面借力站穩(wěn),她猶豫了一下,剛要彎膝見禮,手卻被人反攥住了。 “您怎么在這里……嚇唬我?”蘇笙有些訝然,仿佛是見到了什么妖怪,“我以為,您現(xiàn)在該在北堂的?!?/br> 過了那個晚上,圣上又變成了那個高高在上的圣人天子,他見到蘇笙這一副遇見了鬼的神情,亦不免失笑:“怎么,朕不能在這里么?” 他很少有過這樣煩憂的時候,便想著出來走一走,誰想到瞧見了她。 她撐著一把傘走在甬道里,晨風吹起她的裙衫披帛,像是從山中走出的山鬼精靈,撐著一把油紙傘,又踏回障霧中去。 那份空靈的美麗叫人想走近些探一探,但又舍不得叫這精靈發(fā)現(xiàn)后驚慌逃竄?;实墼谒砩鲜侵T般滋味都嘗遍了的,面上倒還不顯現(xiàn)什么,他平日里與臣工言談并不多話,遇見她之后縱有千言,亦無法開口:“可是迷路了?” “承蒙陛下關(guān)懷,我只是聽佛經(jīng)入了神,并且不記得來時的路?!碧K笙搖了搖頭:“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這天下都是您的,陛下愿意到何處都成?!?/br> 她想問一問那卷美人圖的事情,但話到嘴邊卻又張不開。 萬一圣上并沒有刻意叫溫舟瑤知道的心思,那她張口一說,皇帝豈能不知道是誰告訴了她? “你這樣小的年紀,也會喜歡禪理嗎?”圣上頗感意外,據(jù)下面的人說來,蘇笙家中并沒有十分篤信佛教之人,除卻給英宗祈福,也不曾見英宗貴妃禮佛。 “不是喜歡,是今晨起得太早了,人還有些發(fā)困,站在這里聽上一會兒,人就走不動路了?!币驗榇笫セ屎笮欧?,因此圣上與英宗多少受到了一些影響,英宗貴妃為了博寵,也研習不少佛教經(jīng)義,只是后來英宗逝世,她已經(jīng)無需再討好別人,是以慢慢就擱下了。蘇笙在錦繡殿學過一些,不代表她也非常喜歡。 她竟這樣實誠,皇帝心中的郁氣也散了幾分:“不喜歡也是件好事?!?/br> 他當年認玄真法師做師父時尚在襁褓,少年學習這些也只是因為身在儲君之位,一則為了靜心,二來討大圣皇后的歡心,但骨子里仍舊是放縱不羈的少年郎,等到真的被幽禁在黃州、萬念俱灰之時,他才真真正正地開始鉆研此道。 蘇笙本就是逆來順受的孩子,孔子說因材施教,她應(yīng)該是和溫舟瑤這樣的姑娘多待一待,而不是沉浸在經(jīng)書之中,她總這樣悶下去,遲早變作一塊木頭。 他不需要她為了討好自己而誦經(jīng)拜佛,佛教說莫舍己道,勿擾他心。修行該是一個人自己的事情,并不是為了號召其他人出于討好上位者的目的而違心修習此道。 這塊木頭不知道皇帝在心里怎么想她,她反而覺得很意外,畢竟皇帝自己也是對佛教頗為推崇,居然會說她不喜歡是好事。 圣上的手中也撐了一把紫竹傘,這一般該是內(nèi)侍做的活計,她往皇帝的身后看了一眼,后面也沒有服侍的人,覺得很是奇怪,“內(nèi)侍監(jiān)不曾安排宮人在您身邊服侍嗎?” 皇帝的安危是何等的大事,元韶不可能出這樣的紕漏,那這就該是出自皇帝的授意,蘇笙將頭微微低下,圣上總不能是為了來尋她吧? “你身邊亦有侍女服侍,怎么不見你吩咐她們撐傘?”他今日換了一身素袍,獨身走在甬道里也不似平常威儀赫赫,讓人難以親近,“今日略有些不快,朕便出來走走?!?/br> “難道是因為我拒絕了您么?”蘇笙望著圣上,皇帝訓誡她該在雨中穿木屐,自己倒是全然不顧,只穿了平常的高底皂靴,在濕路上坐著,“您不乘輦,也該穿木屐的,回頭著了寒涼,今年的夏獵您還親自上場嗎?” 她現(xiàn)在的膽子大了許多,不過皇帝從前就不悅意她拘謹,蘇笙肯帶一點笑意同他講話,哪怕是有那么一點幸災(zāi)樂禍,又或是看他自己打了自己嘴的笑話,這也是從未有過的事情,他的神情舒展開來,“你管的倒是寬!” 他心中煩亂,確有□□不得意的緣故,但也不是全為著她。 皇帝正是因為不愿意同人說起這些,才會獨身出來散心,但是不同她說明,似乎又像是承認了她的猜測:“朕與你一個小姑娘計較什么,是今日朝參不順,與你有何相干?” 文皇帝制定了《儀制令》,五品及以上的官員每日辰時要來朝見天子,與君王共商國是,稱為朝參。 皇帝到了感業(yè)寺,每天也是數(shù)不盡的國事,在佛寺的朝參自然不會像宮中那樣,單是從人員上就精簡了許多,而且皇帝也改為三日一朝,大多數(shù)時候還是直接看折子的。 這是前朝的事情,確實是與內(nèi)廷女子不相干,也不是她能過問的,蘇笙微微臉紅,她今日走了許久,人也松快了許多,居然敢同天子說這樣的事情,她低低應(yīng)了一聲是,便又不言語了。 女子的心是七竅玲瓏,圣上瞧她忽然紅了臉,以為她是怕自己笑她自作多情,便低聲道:“朕倒也想同你計較,但又怕你像現(xiàn)在這個樣子忸怩不安,想想也就算了。” “我不知道您在說什么?!敝駛銚踝×颂K笙的神情:“您朝參既然已經(jīng)過了,便該去用些早膳,或者補一補眠,又或?qū)ぶ鞒终劷?jīng)說道,您到這里來做什么呢?” 皇帝所居的北堂離這處并不算近,到底有什么了不得的煩心事,能讓天子步行到此處呢? 在自己不逼迫她、或者說愿意退到一個讓她覺得舒適的位置時,她就從一塊木頭又變成了通情達理的好姑娘,會替人打算,會和他大方地說話,哪怕是調(diào)侃人也不叫他生氣。 但他要是說出真正的情由,她怕是又要拘束起來,皇帝便輕咳了一聲:“英國公今天從長安打馬過來,同朕隨意走了幾忽,就到圓空禪師靈前敬香去了。” 英國公原本是留守在長安的,皇帝倚重他,叫他過來倒不一定是因為昨夜溫舟瑤的事情,但他去給一個籍籍無名的英宗嬪妃上香,肯定是為了他自己的女兒了。 這就是有阿耶疼愛的好處,以英國公的行事作風,是一定要替溫舟瑤向太子賠這個罪的,不過面上歸面上,私底下恐怕不大瞧得起這位,慧明法師主事極嚴,能在這座佛寺里修行的,幾乎都是宮中出身,太子的承徽能帶酒進來,英宗德妃敢在佛堂飲酒,還不是因為有東宮替她們周全。 雖然圣上顧慮到太子的顏面沒有深究,然而經(jīng)此一事,英國公府怕是也不愿意和東宮結(jié)親,到頭來,東宮也算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蘇笙微微蹙了眉頭,小心翼翼道:“圣上,那一會兒能叫溫家的娘子見一見英國公嗎?” 皇帝本來是要叫英國公即刻往上林苑獵場去一趟,但蘇笙這樣說了,圣上也便準了,也沒有問什么,這并不是什么大事,夏獵的事情也不差這一刻半刻的安排,她說什么就是什么罷。 只是他這樣應(yīng)允,卻不見她展露笑顏,圣上繼續(xù)往前走去,走了不過兩條青石板的距離,忽然像是閑聊一樣問她:“你想你的父親嗎?” 蘇笙本來是想福身恭送圣上,自己往回走一走,孰料還沒等她的膝蓋打彎,圣上又問起了她阿耶的事情,這讓蘇笙有點后悔沒早他一步說出口。 她猶豫了片刻,圣上撐著紙傘回頭,看她站在那里一動不動,竟還停下來等她:“不想?” 說起英國公的時候,她的面容上浮現(xiàn)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向往,這讓圣上忍不住有些妒忌,但也清楚這只是正常的孺慕之情。 有誰不渴望父親的疼愛呢?她很小就進了皇宮,本來說著英宗貴妃深受寵愛,每年還能叫家人進來探視兩次,將來說不準還能歸家省親,可皇帝奪位之后,她就真的被禁錮在這宮院之內(nèi),再也沒有見過家中的人了,只是家中偶爾會有信來。 圣上這樣說,蘇笙猜測是想施給她什么恩典,但這份恩典要來也是無用,蘇笙搖了搖頭:“臣女進宮日久,已經(jīng)不再想家中之事了?!?/br> 阿耶放在她身上的希望悉數(shù)落空,蘇家白在這個嫡女的身上浪費這么多心血,她權(quán)衡利弊,還是不見的好。 “更何況我是個叫阿耶失望的孩子,想來父親也不大愿意見我?!?/br> 她眸中不復之前的光彩,皇帝靜靜地看著她,朝霧由濃轉(zhuǎn)薄,即便是隔得稍遠一些,也能將她的舉動看得清楚。 “就因為你不想做太子妃?”圣上很想說若是這樣,那做后妃豈不就合了他的意思,但這個姑娘要是聽到他這樣說,不管認可與否,都一定會生他的氣。 蘇笙沒有留意皇帝到底是說“不想做”還是“不能做”,反正都是一樣,圣上現(xiàn)在的模樣,肯定是不可能讓她嫁給太子的:“這與東宮原不相干,還是因為我人笨,阿耶說,他與阿娘的好處,我半分都沒有繼承到?!?/br> “望子成龍,望女成鳳,這話倒是耳熟得很?!被实圯p笑了一聲,“好像大圣皇后,也是這樣說過朕的。” 第28章 晉江文學城獨發(fā) 大多數(shù)望子成龍的父母譬如蘇承弼,本身就不是龍鳳,但大圣皇后所能到達的位置已然是天下至高,她說出這種話的時候就顯得合情合理,但也正因為如此,做她的孩子會倍感壓力。 蘇笙對于大圣皇后的記憶唯獨那些當不得真的宮廷傳聞,她小時生活在民間,對于皇帝當年的種種自然無從得知,只道是皇帝隨口安慰她,微微露出笑意:“您這是誆我呢?” 說句大不敬的話,她要是能有皇帝這樣的兒子,應(yīng)該還是很喜歡的,不過她沒有站到那個位置上,更無法理解大圣皇后這種肆無忌憚殺害親人的女子是怎么想的。 “君無戲言,”圣上反詰道:“朕都已經(jīng)是被廢過的人了,為什么要騙你?” 圣上身為大圣皇后長子,年輕時受到的寵愛最多,這樣的太子還能被廢,當然是因為大圣皇后不滿意他。 但蘇笙所能瞧見的皇帝,并非擔不起這天下的阿斗之流,只是皇帝能拿自己的過往來安慰她,她卻不敢接這個茬:“您說的是,人非圣賢,就算臣民稱您一句圣人,可誰還沒有過年少輕狂的時候呢?” 皇帝被她這樣說,卻聽出了另一層含義,“蘇娘子的意思是覺得朕現(xiàn)在老了嗎?” 四下無人,連面對圣上的詰問她也不覺得誠惶誠恐:“您是做了祖父的人,難道要我違心稱贊陛下是牽黃擎蒼、席卷平崗的少年郎嗎?” 圣上并無親子,卻被她說得已然是三代同堂的慈祥家翁,龍之逆鱗不可觸,但這話從她口中說出,皇帝也沒有認真地生氣:“小姑娘,你的膽子倒是大得很?!?/br> 上林苑的夏獵能跟著去的也都是達官貴人,但是男女之間的防備卻比宮中少了許多,皇帝要多帶一個七品的官員是很容易的事情,但既然蘇承弼沒這個福氣,那就罷了。 “一個人到底怎么樣,并不是由別人來評說的,有人覺得你愚笨,便也會有人稱贊你聰明。”圣上淡淡道:“不知道蘇娘子愿意相信哪個?” 蘇笙莞爾一笑,“也沒有人這樣稱贊過我,臣女怎么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