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jié)
“可我終歸也是一個活生生的人,雖非大家閨秀,也是識文斷字、知節(jié)守禮,循規(guī)蹈矩地過著自己的日子,您將我當成貓狗一樣隨意地轉手,高興的時候就借別人的手賞一點東西,還要將人當傻子一樣愚弄,就不許我難過傷心,稍作反抗嗎?” 她不是不喜歡瓔珞寶飾,但那是皇帝送的,便另當別論。她又不敢不戴在身上,所以就拿了這最不起眼的一串,萬一圣上不悅,總也能狡辯一二。 “您是天之驕子,生來含珠握玉,做天下的君主,我是長安坊間的尋常女子,合該遭受這些困厄,被人不斷地舍棄。” 她與皇帝貼得這樣近,但這時候竟一點也不害怕,“我知道我自己不夠格做太子妃的,更不討人喜歡,可是也按照您的心意去盡力做了,您還想要我怎么做呢?” 英宗貴妃為了自己的恩寵,可以將她送給英宗皇帝,不惜給她喂那香身柔膚的涼藥魅惑君主,太子為了在軍中的助力,可以毫不猶豫地舍棄她,即便她能做太子妃,家里若是再有合適的妙齡女子,也同樣不會顧惜她的感受往東宮里送。 她按照別人的意愿活著,在利益面前,卻被最親的人一次次舍棄,最終無人可依,無人可靠,太子要強迫她又能怎么樣呢,鬧出去也沒有人會在乎她的清白聲譽,對這個宮廷而言,太子的名聲比她更重要。她要想活下去,就要先緊著太子與皇室的體面,要識大體,才不枉費蘇家這些年在她身上的傾注。 皇帝能隨心所欲地要她做自己的妃妾,將來等他也舍棄了自己,她又該如何自處? 蘇笙說這些話的時候或許是怕驚動了禪房里的人,仍舊是輕聲輕語,沒有歇斯底里,也不同他講君臣的道理,哪怕心緒起伏,也只是在講完之后以貝齒咬唇,側過頭無聲地流著眼淚。 一點一滴,要流到人心坎里去,再怎么心腸冷硬的人遇見她也要變得柔軟。 若是她能笑一笑,嬌嬌地喚人一聲郎君,就像當日她在湖石上那樣毫無戒備,那該有多可心呢? “朕從來沒有這樣想過?!?/br> 圣上忽然開口,榻上的女郎感知到足踝處傳來的力道,轉過頭來疑惑地看著他,圣上凝視著她美麗的臉龐,牡丹含露真珠顆,果然是出塵絕色。 “我朝天子立后納妃,向來是從心所欲,只要朕愿意,沒有什么做不得的。” 她所介意的出身,在天子眼中其實并沒有那么重要,若是皇帝寵愛的女子出身低下,君王可以想法子抬高,又或者干脆走一條捷徑,叫她認一個世家出身的重臣為父為舅,都是使得的。 “那瓔珞是大圣皇后之物,她崇尚佛教,所以孝皇帝才會令匠人打造了這樣一副瓔珞?!?/br> 圣上將新的藥膏輕敷到她的足尖,“前幾日在側殿瞧見這物事,朕便想到了你?!?/br> 要說送女郎什么東西,他也無甚經(jīng)驗,但這瓔珞流光溢彩,經(jīng)歷十余年依舊如新,才以為她會喜歡。 因為她能叫自己歡喜,所以才會想著送些稀奇的珍寶予她,以千金去博一笑。 去掉那君主天然賦予的光環(huán),圣上單看起來也是個光風霽月的男子,即使做著這樣替人上藥的事情,看起來也沒有降格之處。 圣上輕嘆了一口氣:“你說沒有選擇的權力,若朕肯叫你選呢?” 他瞧見少女眼中閃過的光亮,靜靜地等著她的答復。 三郎青春少艾,又是儲君,理所當然能成為女郎的心中所愛,但皇帝卻是年過而立。盡管這正是一位君主的巔峰之期,但同她相差十幾歲也是免不去的,叫她遵從內(nèi)心,難道就會選擇到自己的身邊來嗎? 但他所能給予的,是比東宮更為強盛的權勢。做皇帝的后妃,她的這些憂慮也會迎刃而解。 “那臣女希望您能許我獨立一個女戶,叫我到民間去隱姓埋名,做一個掌柜娘子?!?/br> 他的希望落了空,卻還是捉住了她的秀足,替她穿上了木屐,“留在太極宮,就這樣叫你為難嗎?” 雖然禪房之中凄風苦雨,這時候不該有歡喜的神色,但蘇笙還是露出了久違的笑容,她輕聲道:“宮廷奢華,遠勝民間。然而留在宮中也未必就能事事遂心,即便是您,立在這無人之巔,難道您就是真的舒心快活、順遂如意嗎?” 按圣上現(xiàn)在的情況而言,太子御極最起碼還有二三十年,更不要說這中間或許還要出現(xiàn)許多變故,就算是天命在他,過了幾十年,他的身側早有許多美嬌娥,何必惦記自己這個人老珠黃的女子? 在坊間,她或許也要面對許多事情,不能再穿絲綢之物,還會為了柴米油鹽而算計,但這條路是由她自己來選的,不是任何人替她決定的。 美人的目光里滿是期待,四目相對,終究還是圣上先起身,蘇笙微微失望。 “朕叫你過來,確實是存了試探的心思。” 話已經(jīng)說到這個份上,圣上也磊落地承認了,“天子也不是事事如意,朕也知道你大抵不會順從,只是心意所至,總想試上一試?!?/br> 請?zhí)K笙過來是太子的提議,他沉吟了片刻,還是答應了。 強權與懷柔他都是用過的,總歸是有些不甘心,想再逼一逼她。 不過他也并非一無所獲,起碼她不是因為三郎才拒絕了自己的心意。 若換作自己是她,大概也不會喜歡這種擔驚受怕的日子,政事上要張弛有度,待人也是一樣。他總是這樣步步緊逼,太子猶在,便希冀她先一步開口,便是得到了也是心不甘情不愿。 …… 內(nèi)侍監(jiān)推開佛堂門的時候,正碰見蘇娘子披了蓑衣往外來,蘇笙現(xiàn)在再遇上內(nèi)侍監(jiān)時已經(jīng)平靜許多,她向內(nèi)侍監(jiān)微微福身,旋即去尋了其他內(nèi)侍引路去側室找溫舟瑤。 木屐踩過青石板發(fā)出“咚咚”的聲音,在密密織就的雨幕里逐漸遠去,獨留下一點未能被沖淡的芬芳。 他小心翼翼地捧了長安新送來的奏疏入內(nèi),若不是東宮提議請了蘇娘子過來,圣上怎么可能會在這種地方逗留? 元韶將盛放奏疏的盒子放在圣上身側,正要與幾個內(nèi)侍一同收拾了案幾供皇帝批閱,竟眼尖地瞥見圣上膝蔽處洇濕了一團,只是因為常服玄色,不易發(fā)覺。 他心內(nèi)唬了一跳,剛要吩咐內(nèi)侍再去拿一套新的來,卻被圣上叫住。 “又不是沒有冒雨行過軍,太子這邊也是夠忙亂的了,何必為了一件衣裳大驚小怪?” 圣上不打算在這里多做停留,左右也得經(jīng)一場雨,沒必要換來換去。 皇帝要走,太子也不覺得意外,只是放下手中的事情過來恭送,阿娘又不是圣上的妃妾,若不是因為與溫氏的姑娘扯上了關系,圣上怕是都不會過問一下。 “三郎,”圣上的儀駕抬至內(nèi)院,皇帝瞧見面有沉痛之色的太子,不免想起前幾日有內(nèi)侍供述他出入蘇笙寢處的事情,看著眼前的少年郎也就不那么順眼了:“禪師往生西方極樂,你也要節(jié)哀。” 太子連忙跪在屋檐下的磚石地上,剛要叩謝阿耶垂問,卻忽然聽到圣上言道。 “畢竟是你的生母,朕縱然要奪情,亦不在這一時半刻,你就在感業(yè)寺為她茹素一月,聊盡孝義,今年的夏獵你不要跟去了?!?/br> 第26章 晉江文學城獨發(fā)…… 太子抬首愕然,內(nèi)侍監(jiān)卻已經(jīng)撐了傘,隨在圣上身后步入雨幕。 圣駕走后,換了素服的眾人一道起身,蘇月瑩上前一步,試圖安慰太子“殿下,圣上這也是憐憫您一片孝心?!?/br> 太子現(xiàn)在按理已經(jīng)不是圓空禪師的兒子,皇帝才剛叫太子執(zhí)掌尚書省,忽然又要他為親生母親服喪,這叫他多少有些疑心,“月瑩,你說是不是我這幾日往阿娘這里來得太勤了,圣人心里不悅?” 過繼出來的孩子一般就不再和親身父母親近了,特別是天家這種地方,太子就是圣上親生的還容易被廢,更不要說他這種繼子,他與母親親近,皇帝難免會懷疑異日山陵崩后,新帝是不是還要認親生父親為皇考。 “殿下,您想得太多了,圣上只是令您在這里祈福一月,又沒有撤了您尚書令的職,何必憂心忡忡?” 蘇月瑩面上仍有哀戚之色,“或許是因為盧承徽以佳釀獻媚禪師,大圣皇后忌日,禪師卻貪杯誤事,犯了戒律,死者為大,圣人也不會追究,但您是禪師親子,必然會被波及?!?/br> “她是阿耶賜下的,竟也如此不懂事?!碧用加罹o鎖,“叫她這幾日在禪師的靈前好好懺悔,不許人給水米?!?/br> 剛剛被侍女攙扶起來的盧氏聽了太子這話,慌忙又跪倒在了磚地上,“殿下,臣妾絕不是有心的,求您開恩!” 她剛剛已經(jīng)在靈前跪了許久,臉上紅腫的掌印還沒有消去,多虧圣上沒有深究她的過失,否則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被三尺白綾送去陪圓空禪師了。 “正因為你不是有心,你現(xiàn)在才有機會在這里說話,若是有意為之,就是叫你闔族問斬也難消孤心頭之怒?!?/br> 太子面容陰鷙,險些要將她踹開,想想現(xiàn)在禪房內(nèi)或許還有阿耶的人,又將這份怒氣壓了下來,圓空禪師縱然有錯,但畢竟是他的母親,又因此暴斃,一腔怒火也只能發(fā)泄到她的身上,他從盧氏的身邊走過,腳步不曾停留半分,“回去之后不許出門半步,孤瞧了你也嫌晦氣!” …… 溫舟瑤所在的側間離圓空禪師的禪房并不算遠,她惶惶不安地坐在羅漢床上,聽見木屐踏過地面的“咚咚”聲起初還有些緊張,等侍女通傳之后從外將門推開,她見到那個手持琉璃燈的美人提裙進來,方松了一口氣。 “阿笙,這三更半夜,外頭下著雨,你怎么到這里來了?”溫舟瑤第一次經(jīng)歷這樣的事情,即便圣上已經(jīng)安慰了她幾句,但十幾歲的姑娘還是會害怕,不等蘇笙卸了蓑衣坐在榻上,就攥住了她冰冷的手,“是表叔叫你來陪我的嗎?” 蘇笙本來是想問問她到底是怎樣被牽扯進去的,但佛堂里忽然來了這樣一出,她現(xiàn)在無論是知道什么,心里也生不起漣漪,只是單手卸了蓑衣放在一邊,站在溫舟瑤的身前半攬住她的頭輕輕安撫,“有內(nèi)侍持了圣人的令牌,叫我過來看看你?!?/br> 那人哪里是為了叫她來陪溫舟瑤,分明是要以公謀私,偏偏自己還要幫他遮掩,這真叫人無處說理去。 溫舟瑤依偎在她的懷里靠了一會兒,蘇笙的身上有雨夜特有的味道,還有一種她熟悉的藥香,好像在表叔那里聞過似的,她平復了一會兒心緒,“你是受傷了嗎,怎么身上有藥的味道?” 蘇笙微微有些尷尬,坐在了她的身側,“沒有,只是這幾日的鞋子不合腳,我讓藏珠替我涂了些潤澤肌膚的藥膏?!?/br> 她給溫舟瑤倒了一杯熱茶,左右兩人今夜也是睡不成的,喝點茶也無所謂了:“你與圓空禪師又不相干,怎么好端端的被拘過去了?” 溫舟瑤也覺得這是飛來橫禍,“我前幾日在表叔那里遇上了殿下,起初不過是說你罷了,后來也不知道怎么一回事,他就同我說起來圓空禪師的病來,禪師畢竟是英宗德妃,我就想著送些大秦的藥過去做做人情,誰成想禪師服用不當,后來就鬧起來了?!?/br> 英國公府上也有許多外國使節(jié)送來的禮物,她手邊有一味色潔味苦的藥丸倒是切合圓空禪師的病癥,她問過給英宗德妃看病的太醫(yī),說是沒什么問題才差人送了過去。 這種異域的胡藥與天.朝的苦湯不同,見效又快,算得上是貴重的貢品。 當時大秦的使節(jié)贈送給英國公時也只是囑咐了用藥時不能飲酒,溫舟瑤自己生病的時候也吃過幾次,覺得也還好,她想著英宗德妃出家已久,飲酒便是破戒,值此大圣皇后忌日,更沒人敢飲酒吃rou,她要同圓空禪師囑咐起這些,似乎是對出家人的不尊重,便沒有特意叮囑。 誰想到圣上賜給太子的那位盧承徽會拿了西域的葡萄佳釀討好婆母,英宗德妃這幾日本就病得厲害,服了她送去的藥不好反壞,當夜就圓寂了。 這雖然牽扯人命,但終歸怪不到溫舟瑤的頭上,那盧氏也不知道這藥的忌諱,不知道其中關竅,才把這事鬧到了御前,盧氏起初不肯據(jù)實以告,在佛寺里飲酒是一樁大罪過,后來事情了結,盧氏是東宮的人,表叔就叫太子自去處置,安撫了她幾句才差人把她送回來。 溫舟瑤想想當時太子要殺了她一般的眼神,簡直不寒而栗,她話到嘴邊,突然想起來蘇笙是表叔指定的太子妃,雖然兩人交好,但她也清楚女子之交遠沒有夫妻情分牢靠,便又咽了回去。 蘇笙哪里不知道太子的想法,或許是因為她的出身,對男女風月的事情會更敏感一些,總愛將人把壞處想,此時又沒有外人,她說起話來也隨意得很,“他同你說起這些,你當耳旁風聽聽就算了,怎的還當真。東宮遠勝于你,卻同你一個女子示弱,你當他是真的想要你幫忙么?” 女子的身上天然有一種母性,男人偶爾的示弱會更容易得到女子的心疼。東宮的母親生病,自有太醫(yī)照料,他卻和一個臣女說起這些,不就是將自己的生母當做了示弱和展露孝心的談資么? 雖然有許多郎君追求過溫舟瑤,但她對男子的一些隱秘心思往往不如蘇笙這種身在后宮的女子體察入微,而且表叔已經(jīng)定了蘇笙做太子妃,英國公府累世的榮耀更不允許她去做東宮的妾室,東宮自己也知道這一點,因此她對太子其實沒那么多的警惕心思。蘇笙平日里都是柔順內(nèi)斂的,今夜突然這樣說,這叫她有些惶恐不安。 “阿笙,你是不是生我的氣了?”溫舟瑤知道蘇笙對太子妃的位置還是很在意的,若是她和太子有了牽扯,蘇笙怎么可能會心平氣和:“我和太子要是有首尾,恐怕你和表叔都能在一起了。你那時不知道,他今日攥住我的手腕,恨不得當場就把我殺了一樣!” 太子當時怒氣填膺,或許是先聽信了妾室的言論,一時失儀扯住了她的手腕,雖然立刻又松開了,但那一瞬間的痛楚還是將溫舟瑤嚇到了。 “你混說什么呢,也不怕隔墻有耳!” 言者無心,聽者有意,蘇笙突然被她說中心事,臉一下子就紅了起來,“我什么時候說要生你的氣了,瑤娘出身溫氏,你要是想做太子妃,殿下恐怕都要把儲妃的名位捧到你手邊上,哪用得著這樣?” 太子現(xiàn)在對溫家很是有興趣,溫舟瑤要是肯點一點頭,還有她什么事情? “我不過隨口說說罷了,現(xiàn)下又沒別人,你害羞什么?”溫舟瑤倚在她的身邊,看見蘇笙緋紅的雙頰,忍不住口上花花:“阿笙不必呷醋,像你這樣的娘子,就是叫人舍天下而取美人亦不覺得痛惜,東宮怎么舍得丟開手,娶我這樣一個既不賢惠也不溫柔體貼的女郎?” “那是因為阿瑤你沒有真正擁有過天下,圣上為了坐上那個位置有多不容易,豈會輕易為了一個女子舍棄?” 蘇笙看見溫舟瑤驚異的目光,意識到自己似乎有些失態(tài),“就算是圣人疼你,可你這樣私下編排天子,罪名很是不小?!?/br> “你今天怎么霸道起來了,本就是隨口一說,表叔都不在意這些虛名,你替他擔憂什么?” 溫舟瑤托著腮倚在案幾上慨嘆道:“東宮的長子都有了,表叔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要納妃。我聽阿耶說,明年選秀,泰半是為了太子,表叔自己倒沒有什么納妃的心思,清心寡欲得很?!?/br> 她突發(fā)奇想:“阿笙,你說陛下該不是為了安定東宮的心,便不打算再生育皇嗣了罷?” 表叔待東宮也算是極好了,貴人們都在齋戒,圓空禪師卻在佛寺飲酒排遣寂寞,這是多大的罪過,只因為圓空禪師已經(jīng)圓寂,盧氏是東宮的嬪妃,圣上竟這樣輕易地放過去了,要不是英宗德妃長得確實不怎么出眾,她都要懷疑當年圣上是否曾與英宗德妃春風一度才有了太子。 “阿瑤越說越不像話了,親生的也沒有這樣的疼法,你未免也太看得起東宮在圣人心中的份量了?!?/br> 若說疼太子一事,本朝該是文皇帝為最,但他再怎么疼愛孝皇帝這個長子,也沒說過會因為這個兒子不再與順圣皇后生養(yǎng)。 御座上的那人面上倒是清心寡欲,裝得竟真像一個俯瞰蕓蕓眾生的天地圣人,但蘇笙自己切身感知過的幾次……還是極為熱切的。 “人食五谷,哪能沒有俗念,只不過有些男子善于作偽罷了?!碧K笙將她擁得遠了些,“你再說這些不正經(jīng)的,便別挨著我?!?/br> 溫舟瑤隱隱覺得今夜的蘇笙似乎有些不同,素日談論到圣上時,她總是像個鋸嘴的悶葫蘆,要是真的不愿意說,就干脆緊閉著嘴,叫她自己沒了興致,自然也就不說了,可今夜明明是表叔叫她來陪著自己,但是蘇笙自身的火氣反而大得很。 說起太子她倒是不怎么在意,反倒是提起圣人來,阿笙明顯話多了一些。 “阿笙說的很是,圣上坐擁天下春色,表叔又不是木頭,偶爾也是很解風情的?!?/br> 蘇笙這么一說,忽然教溫舟瑤想起來一件舊事,她觀察著蘇笙的神色,笑吟吟道:“我之前曾經(jīng)在圣人的書房見過一幅遮臉美人圖,內(nèi)侍監(jiān)說是圣上自己畫的,我瞧著比瑯華軒的畫師畫得還更傳神一些?!?/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