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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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第十二章 祭壇也許就是原先的劇場,我也不確定。因為從外觀上看,煙波里那幾幢房子現(xiàn)在不過是一個個泥窟,只能勉強(qiáng)看出它們之前的位置。 時間不多了,顧不上理順胸口中發(fā)悶的氣,我們在游方的帶領(lǐng)下鉆進(jìn)了中間那個最大的泥窟。 可一通過那扇門,眼前豁然開朗,我愣住了。 出現(xiàn)在我眼前的是整個將軍潭…… 但和白天所看到的將軍潭不太一樣。 深紫色的透明夜空低低地壓在頭頂。一輪碩大的圓月斜斜地懸掛在空中,將入目之處照得恍若如白晝,又鍍上了一層月夜的朦朧嫵媚。潭水并未結(jié)冰,水面平滑如鏡,倒映著天上冰盤似的月亮和周圍的群山。將軍潭正中央上空,漂浮著一片薄薄的巨大青石。青石表面很平坦,周遭雕刻著淡藍(lán)色各種花紋,看樣子它就是祭祀臺。另有十幾塊狹窄的青石片也漂浮在空中,沿著青石臺的方向一直延伸到湖岸,組成了一條漂浮臺階。 岸邊,山崖上,大蓬大蓬粉的桃花開得正繁,如同一團(tuán)團(tuán)淡淡nongnong的粉紅色薄煙,在月色中妖嬈綻放。曖昧的桃花暖香在空氣中如絲如縷地飄蕩,熏得人心都快醉了。 再往遠(yuǎn)看,便是重重疊疊,同樣被粉色的桃花所覆蓋的山峰。 “不要被妖界幻影迷惑,走……” 聽到游方的聲音,我和劉洋忙跟了上去。走到湖邊,見游方面不改色地踏上了漂浮在半空中的臺階,我倆一齊剎住了腳步。這些臺階每一塊都飄在半空中,四周又沒有支撐,踩上去掉下來怎么辦? 見我們沒有跟上他,已走到半空的游方轉(zhuǎn)身不耐煩地朝我們抬抬下巴:“別怕,這東西很牢靠?!?/br> 劉洋小心翼翼地踏了上去,使勁在石板上跳了兩下,朝我伸出手:“沒事,一點不晃?!?/br> 我咬咬牙,拉住他的手,也硬著頭皮踩了上去。 吔,腳下的石頭雖然漂浮在空中,卻紋絲不動如同在地上,沒有一點不穩(wěn)的跡象。 好神奇…… 但隨著走的地方越來越高,心底本能地有點虛,身體也不由自主地抖。 劉洋抖抖地安慰道:“別……別怕……你玩過仙劍嗎?” “玩過……”一面說,一面緊緊纏住他的胳膊,一步一步往上走。 “你看,這臺階像不像仙劍里的場景?我們就是游戲中的主角?!?/br> 我喘著大氣同劉洋開玩笑:“想得美……你頂多……頂多是……游戲里的配角n?!?/br> 好不容易,終于走到祭臺之上。祭壇表面也描繪著淡藍(lán)色的花紋,陰陣的xue位在祭壇正中央。游方在一旁念咒詞,我依照他給的圖案一起在祭臺畫了個碩大的陰符。符畫完,游方點燃一張黃紙在陰符上一晃,眨眼間符陰符便消失了,看不出半點端倪。至此天罡三十六陣已全部設(shè)置完畢,游方又掏出幾個黑色的鐵疙瘩,用膠布粘在祭臺四周。 “那是什么東西?” 游方在幾個陰陣都裝了那玩意。 “我自制的硫磺炸彈,高科技配古方,能熏到小精小怪絕戶?!?/br> “太狠了點吧?!毙纳舷胫?,嘴里已說了出來。 游方白了我一眼:“蝶妖骨魅害人性命,害人的東西就該被消滅?!?/br> 害人性命不假,但…… 心里不悅,也不知道該用什么話反駁他,只好不再說什么。 等他安好炸彈,我們?nèi)齻€下了祭臺,躲到將軍潭旁邊幾塊大石頭中間。 游方說最后一次慶生祭祀之前,所有的骨魅妖蝶都會沉沉地睡上一覺,為即將到來的祭祀做準(zhǔn)備,所以我們才這么順利。一會兒骨魅會全部趕到祭臺,釋放出所有的妖力,助幼妖首次吸收月之華,度過初生之劫。這時候是它們一年中最脆弱的時候,如同老蚌張開蚌殼露出鮮嫩的rou。到時候發(fā)動三十六天罡陣,就能將它們一舉殲滅。 由于緊張,根本察覺不出時間的快慢。也不知等了多長時間,身后忽然掠起一陣輕風(fēng),卷起幾片桃花瓣撲在我們身上。隨后四周響起一陣叮叮當(dāng)當(dāng)?shù)木庣娗么蚵?,清脆,婉轉(zhuǎn),十分好聽。 悄悄將頭探出去,看到粉紅的桃花瓣在天地間紛紛揚揚地飄著,搖曳不休,似月夜里落下的一場紅雨。而墜落的花雨中,古袂正緩步踏上通往祭臺的石梯,手上牽著一個人,居然是唐慧。古袂的打扮同白天起舞時一樣,身著白色華衣。唐慧也妝成了古時女子的模樣,頭發(fā)在頭頂挽了個溫婉的花式。一襲薄紗長裙,臂彎處搭了條曳地的粉色羅紗。眉目輕畫,濃黑的眸子,緋紅的唇,比平常美了何止一分。 幾十個白衣女子掛著歡喜的笑容,拎著裙角從他們身旁飛奔跑過,先他們一步跑上祭臺。剛站定便伴著編鐘的響聲整齊跳起了飄逸的舞蹈。環(huán)佩叮當(dāng)作響,柔軟的身段搖曳如風(fēng)中柳枝。衣袂上下翻飛,輕輕薄薄的袖子不斷劃破淡淡的月影。就算知道她們是骨魅蝶妖,這樣如夢似幻的舞蹈,看多少次也是看不夠的。 不久古袂和唐慧走上了祭臺,兩人面面相對,也跳起了舞步。不過他們的舞蹈和旁邊的蝶妖們不一樣,明顯要慢許多。而且顯而易見,古袂在一個動作一個動作地教唐慧。像是被他們的舞蹈所吸引,無數(shù)只灰色蝴蝶夾雜在累累花瓣中,慢慢從四面八方飛了過來,在他們頭頂飛舞盤旋。 “幼蝶……”游方小聲道,聲音里有一種激動的感覺。 看著唐慧笨拙的動作和她臉上淡淡的微笑,我腦海中突然閃過一個念頭,扭頭問游方:“唐慧是不是還有意識?” 游方?jīng)]回答,眼睛直勾勾看著那個方向。手里握著一個控制器一樣的東西。意識到他要引爆炸彈,我忙開口阻止:“等等,唐慧她……” 他手指一動…… 轟……轟……轟…… 幾道巨響此起彼伏從四周傳來,震得人牙齒一顫,耳朵嗡嗡作響。大片黃色的光刺痛了我的眼睛,我緊緊閉住雙眼,直到?jīng)]動靜了才緩緩睜開。 到處都是刺鼻的硫磺味,仿佛剛放過上百掛鞭炮,熏得我咳嗽個不停。正用手扇著眼前的煙,一只灰色蝴蝶啪的落到我面前,扭著翅膀痛苦地掙扎。我急忙站起身向后退一步,卻發(fā)現(xiàn)不斷有這種蝴蝶墜下來。地上,樹枝上,到處是顫抖著的蝴蝶翅膀。 而剛才還蹲在我們旁邊的游方,拿著一把銅錢劍,已沖到了祭臺臺階的半中央。因為黃色煙霧太濃,只隱約看見他正和幾個白衣蝶妖在臺階上顫抖。 看了一下周圍,我從旁邊拖起一根木棍就彎著腰往那邊沖。 劉洋拉住我,用被煙熏得紅紅的眼睛費勁地看著我:“去哪?” 空氣中的味道太難聞,我簡短地答:“唐慧,還活著……” 聞言,劉洋沖到了我前面:“走……” 月光被黃煙遮蔽,前方的視線模糊不清,墜落的蝴蝶越來越多。我們兩人弓著腰,踩著地上密密麻麻的灰色蝴蝶迅速往祭臺跑。剛跑到祭壇臺階邊,一個白衣女子猛地墜落在我們面前。只匆匆掃了我們一眼,身體便像肥皂泡似的爆開,化成了幾點晦暗的銀光消失了。 “雪雪……”雖然知道她是妖,但親眼看到一個生命消失還是很不好受。 抬頭一看,游方已經(jīng)沖到了祭臺上,懸空的青石臺階上已沒有蝶妖擋路。 我和劉洋忙踩著青石臺階,連爬帶走往上趕,一路又見不少白衣蝶衣墜落。 待爬到祭臺頂端,只見剛才還完好無損的青石祭臺上此刻已滿是溝壑裂縫。游方還在和最后五個白衣蝶妖纏斗,他手里的銅錢劍非常厲害,速度又快。一碰到白衣蝶妖的身體蝶妖便彈出去老遠(yuǎn),但隨后他們又爬起身義無返顧地沖了過去。 古袂站在祭臺中央,一動也不動,神情凝重。腳下踩著一個奇怪的朱砂圖案…… 是我剛才畫的朱砂符…… 一層薄薄的,淡藍(lán)色氣在他身后蕩漾著,像一個無形的球?qū)ⅫS色煙霧隔絕開。無數(shù)灰色蝴蝶躲在球中,驚恐地亂飛亂撞。 唐慧頹然地坐在旁邊的地上,兩眼傻了似的茫然。 早先聽游方說過,陰陣能困住妖怪的妖力,使其束手就擒。看古袂這副樣子八成是被陰陣?yán)ё×?,我壯著膽子和劉洋跑過去,抓住唐慧的胳膊將她拖到臺階邊。試了試她的脈搏,還好是正常的。正要扶著她往臺下跑,忽然聽見身后的打斗聲驟停。 扭頭一看,最后幾只蝶妖已被游方打敗。三只有氣無力地趴在地上,兩只正化成晦暗的銀光。 將銅錢劍掄得呼呼作響,游方喘著大氣走到古袂面前。 大敵當(dāng)前,古袂眼中平靜無波:“骨魅與世無爭,不知先生為何為難我族?” 游方眼色微沉:“傳說在此自盡的將軍劉橫得了骨魅一族的長生不老藥,得道成仙,幾十年后有人在洛陽街頭看見他,樣子像二十歲的人。藥呢,快交出來……”銅錢劍伴著最后幾個語音抽了過去。 劍一挨到古袂的臉,被擊打到的皮rou便像煙霧一樣,化成數(shù)只白色蝴蝶兀地四散開來,露出了白森森的骨頭。傷口很奇怪,沒有血跡,邊緣參差不齊,隱約支著幾張蝴蝶翅膀一樣的東西。建房子時,通常會在糊制房屋外殼的混凝土中加入毛發(fā)等東西,增加混凝土的黏性。莫非古袂的皮rou是以骨魅的rou為土,翅膀為毛發(fā)為增黏物砌出來的? 不管是真是假,腦海中竄過的想法都讓我不寒而栗。 61、第十三章 一半臉已被抽成了骷髏,頂著剩下的一半臉,古袂依舊波瀾不驚。半是骷髏半是皮rou的嘴里輕輕吐出話語:“我的骨頭便是將軍劉橫,所謂長生不老,不過是以枯骨為架萬蝶為rou的幻術(shù)。被世人無意中窺見,便認(rèn)為劉橫長生不老。就是我族的熊蝶工蝶,六十年一甲子,也是要死的。骨魅一族沒有長生不老之藥?!?/br> 愣了愣,游方咬牙舉起銅錢劍朝他抽了過去。 一鞭一鞭又一鞭,每抽一鞭古袂身上衣物和皮rou便少一塊。無數(shù)白蝶從他身上飛起,被空中的硫磺一熏又落到地上。不一會兒,他的胳膊,胸口,左手,還有雙腿的大部分都已露出了干枯的白骨,但他的眼神依然沉靜如水。 “住手……”猝不及然的,唐慧大叫一聲,朝游方?jīng)_了過去。猛地躍上游方的后背,狠狠地咬住了游方的耳朵。 游方吃痛,揪住唐慧的衣領(lǐng)將她往地上一摔。又狠狠地補上一腳,踢在唐慧的肚子上。痛得唐慧悶哼一聲,蜷起了身體,臉色都煞白了。 “姓游的,你干什么!”劉洋怒吼一聲。 游方飛快地從懷中掏出一支沙漠之鷹對準(zhǔn)劉洋的額心:“都他媽給我老實點,做了賠本買賣老子正煩著吶,是人是妖老子一樣殺?!庇謱⒑诙炊吹臉尶趯?zhǔn)我,“聽見沒有?” 骨魅雖然是害人的妖,但比起用槍口指著同伴的混蛋還是好得太多。我忍住心頭的怒意,沖氣哼哼的劉洋使了個眼色:“聽見了。”然后抱頭蹲下,“我們不動?!?/br> 劉洋也抱頭不忿地蹲下。 游方怒氣未消,自言自語地罵道:“特|媽的,客戶開價一個億,老子的一個億。特|媽的,白忙活了!”說完,抬腳又要往唐慧身上踩。 “別碰她!”一向平靜似水的語調(diào)突然變快,古袂用幾乎只剩下骨頭的腿顫巍巍單膝跪下,“先生放過她和我的族人,古袂感激不盡。” 聽到這話,游方反而冷冷地笑了起來:“要你區(qū)區(qū)蝶妖的感激作甚,老子心情很不好,非常不好?!标廁惖哪抗馔蚬篷巧砗竽菆F(tuán)淡藍(lán)色的氣,“這里是煙波里所有蝶子蝶孫吧?拿不到財,老子就拿名。” 說著從腰間的包裹里掏出一枚鐵疙瘩,“一個炸彈解決……” 話未說完,“锃”的一聲,一道藍(lán)光飛快掠向他的脖子。游方眼疾手快往后退了幾步躲過襲擊,咬牙笑了起來。扭曲的得意臉龐像極了玩游戲玩得走回入魔,喜歡虐殺小號變態(tài)玩家:“哈哈,被困在陰陣?yán)镅蚧沁€打?看你撐得過幾分鐘?!?/br> 古袂輕聲道:“稚子無辜,先生趕盡殺絕,不怕報應(yīng)?” 殘存的衣擺在風(fēng)中淡淡地飄著。右手掌上籠罩著一層羸弱的藍(lán)光,不斷有白色蝴蝶從他身體中飛出??峙逻^不了一分鐘,他就要完全化成白骨了。 “殺惡心的蟲子有什么報應(yīng)?還浪費老子的時間?!毕裣肫鹆耸裁?,游方雙眼一亮,“對了,稀有銀色蝴蝶標(biāo)本在黑市上也能賣上價?!?/br> 說完,拿著銅錢劍朝古袂走了過去。 古袂靜靜地看著那把銅錢劍,突然仰天大聲喊:“墨九大人……” 話音剛落,一道黑色身影閃電般從我身邊閃過,停在他面前。一件休閑黑色t恤,一條寬大的白色休閑褲。碎碎的頭發(fā)尾端用一條黑色發(fā)帶系住,嘴里嚼著口香糖,俊美的面容被冷月的銀輝染得冷冷淡淡。一手插在褲兜里,上下打量著古袂的樣子,笑道:“好慘,早答應(yīng)我多好……” 被忽然竄出的人嚇了一跳,游方微微愣了一下,隨即掄起銅錢劍狠狠地朝墨九抽了過去。 我急忙提醒:“小心!” “叮……”清脆的一聲響。 銅錢劍被食指尖輕輕一點停在半空,不能再動彈半分。 “貓妖!”游方面色一沉,努力想抽回銅錢劍。 “我不是貓妖,我是豹,喵……”妖嬈的叫聲中,眼角一彎挑出魅惑的弧線,然后食指輕勾。 霎時,銅錢劍上的紅線斷成了好多節(jié),無數(shù)銅錢稀里嘩啦滾落一地。而游方想被誰推了一把似的,踉踉蹌蹌退了幾步,差點就從青石臺上翻了下去。穩(wěn)住身體,他氣急敗壞地抬起手中的沙漠之鷹對準(zhǔn)墨九就是一槍。 槍聲響起,我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