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起之前的江映月、賀清秋,徐吾通這個人還真沒在歷史上留下過什么痕跡。江映月立國,賀清秋定國,再往后徐吾通應當是興國才對,可是偏偏云青把腦海中的名相國士想了一遍又一遍，就是沒有找到這個人。若不是因為這次闖入地陵比較突然，她一定要提前做好準備,把所有墨陵劍閣前輩生平都牢記一遍才是。

    云青在與人相處之間多半是利用天書看破心障,再借助對人心的精準謀算來破開心防，從而獲取信任與好感。她尚不明白如何去與一個人相處,一旦遇上江映月、賀清秋，甚至是徐吾通這種幾乎不存在心障的存在，就會感覺很難下手，無所適從。

    不過，人與人之間哪里來的這么多刻意？喜歡還是不喜歡，看著心曠神怡還是心生厭惡，這種事情多半都是由心而發(fā)，順其自然的。就好像徐吾通見她第一面，還沒做出什么試探就告訴她，他對云青第一印象還是很不錯的。

    其實云青帶走這位劍靈的希望已經(jīng)很大了，可是她還在苦惱如何在完全不了解對方在想什么的情況下說服對方隨她離開。

    她跟在徐吾通身邊一走就是三天，兩人在偌大帝都里走走停停，兜兜轉(zhuǎn)轉(zhuǎn)，經(jīng)過了嘈雜臟亂的小巷，也走進了金碧輝煌的宅邸，最后還面見了伽耶天子。

    這三天里云青也終于明白了這個人為何沒能留名青史。因為一路上他們兩人都在碰壁，敲過無數(shù)人家的門，也收獲了無數(shù)閉門羹。

    “先生……”

    兩人在一條略帶潮濕的小巷里停下，這條巷子正靠著護城河，前兩日下了雨，河水漫出來到現(xiàn)在也沒干。

    巷子深處有一張石桌，好幾張小石凳，地上都是青綠色的苔蘚，石板縫隙間還長出蘑菇來，看上去頗為寒磣。徐吾通一撩自己的粗布衫就在那張石桌前坐下，云青連忙把周圍亂七八糟的東西都給燒了。

    “你燒它作甚？”徐吾通奇怪地問道。

    “臟?！痹魄嘧聛?，和他面對面，說話時神情一本正經(jīng)。

    徐吾通笑了笑，他相貌看上去很普通，穿得也窮酸，但是云青真覺得他笑起來像極了人道圣者，兩人都是一副行走紅塵卻不染世俗的樣子。

    “我不介意的?！毙煳嵬D了下，接著道，“不過還是謝謝了。”

    硬要說有什么地方不像，那一定是徐吾通太客氣了。這兩天不管是對待市井平民還是達官顯貴，抑或伽耶天子，他的態(tài)度幾乎沒有發(fā)生過任何變化，云青覺得“謙遜”一詞在他身上體現(xiàn)得淋漓盡致。

    “先生這幾日辛苦了?！痹魄嗟?。

    從諸侯國并立的時代到伽耶王朝一統(tǒng)天下，北川大陸上有一大群人道修者為了宣傳自己所堅持的“道”而行走四方，他們中的大部分都被淹沒在戰(zhàn)亂的浪潮之中，這些思想連一點火花都沒有擦起就被熄滅了。

    現(xiàn)在想來徐吾通應該就是這類人。云青這幾日也看得很清楚，他在街頭同黎民百姓演說，去達官貴人門上遞拜帖，甚至因為墨陵嫡傳的身份獲得了伽耶天子盛情款待。

    但是沒有人接受他的“道”。

    “沒什么，這才三天呢?！毙煳嵬〝[了擺手，有些懷念地答道，“我足足走了幾十年，從舊朝走到伽耶，沒有人能理解?！?/br>
    云青默然。

    過了會兒她又說道：“我有些不懂?！?/br>
    徐吾通沒回答她的話，只是問：“會彈琴嗎？”

    “??？”云青不明白他怎么把話題跳到這里了，況且她對樂器也是一竅不通。最開始辨別劍靈就是靠那些寫意畫，緊接著又碰上個要她下棋的賀清秋，這里又來了一個要她彈琴的徐吾通，看來人道修行還真是非得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不可。

    徐吾通看她表情就知道了，于是伸手往石桌上一抹，顯化出一張頗為簡陋的十弦古琴。琴面曲線流暢，但看著有些粗厚，應該是為了適應這張石桌的大小而變化過的。這琴一出現(xiàn)便自己彈奏起來，看樣子是徐吾通在控制。

    琴聲低沉曠遠，悠揚而平和，聽上去就像是落日余暉中無數(shù)飛鳥歸入心巢一般，讓人不由自主地安靜下來。

    “有何事不明白？”徐吾通閉上眼睛，靜聽琴音。

    云青發(fā)現(xiàn)在這聲音之下戾氣居然被壓下去不少，心中漸漸有安寧平和之意升起。

    “先生修為已近人圣，為何要與這世俗之人多做糾纏？我記得履天圣壇上那位就能直接以傳聲入耳之術(shù)將自己的思想灌注到萬千黎民心中，讓人心生信服?！?/br>
    徐吾通略有些詫異：“哦？我知道履天圣壇的加持之下確實有法門能行此事，但是如今這位人圣這么做也太過……粗暴了些?！?/br>
    “先生想必也能？”云青問道。

    “自然可以?！毙煳嵬c點頭，但立刻又搖了搖頭，“不該這么做的，你得明白，篡改神魂之術(shù)與讓人真正心生信服之意的勸說是有很大區(qū)別的?！?/br>
    云青表示認同：“我明白，但是結(jié)果大同小異。先生不就是想在這片土地上傳播自己的道嗎？”

    “你可知我的道是什么？”徐吾通微微皺眉。

    云青這兩天聽得很認真，于是迅速答道：“放松對諸侯國的控制，減少伽耶王朝對其他地區(qū)的滲透與迫害?！?/br>
    “這是術(shù)，或者說踐行道的方法，并非道本身。”徐吾通看上去有些肅然，但琴聲絲毫不亂，仍舊寧靜悅耳，

    “還望先生指點?！痹魄喙暤?。

    “伽耶王朝在江映月的幫助下一統(tǒng)北川，車同軌，書同文，百姓供奉墨陵劍閣為國教。后來又在賀清秋的指點下以仁德與勇武兼?zhèn)涞耐醯懒核兄T侯國，在這片大陸上立穩(wěn)了腳跟。兩者所行皆為壯舉不錯。”徐吾通辯才了得，一口氣說下來氣勢逼人。

    云青點了點頭，這些都是事實。

    “可是一旦北川一統(tǒng)，所謂的王道正統(tǒng)便定了下來，無數(shù)諸侯國所行的小道就再無立足之地。”徐吾通頓了下，琴音一下拔高，顫顫巍巍地升入天空中，勾得人心中一緊。

    云青明白徐吾通說到關(guān)鍵部分了，之前三天里所有的游說都不過是給她看了下表面，現(xiàn)在才是兩人論道的時候。

    “你看這伽耶王朝可有什么不妥之處么？”徐吾通問道。他說話間很能揣摩人心意，不僅長于辯詞，還擅長剖析大局，循循善誘，怎么看都是不可多得的名師。

    “天命所鐘，仁義所行，物阜民豐，武運昌隆，加上墨陵劍閣庇佑，并無什么不妥之處。”云青想了想，答道。

    “前幾個都沒什么，墨陵劍閣庇佑才是最大的問題。”徐吾通搖了搖頭，“自江映月以來，為保證墨陵道統(tǒng)能在此處生根發(fā)芽，無數(shù)墨陵弟子前往諸侯國游說，更有賀清秋之類的名士將其他所有諸侯國的文字、思想列為粗鄙異類。問題就出在這里?！?/br>
    云青沒想到他居然直接指責到自己門派里了?？墒悄囊粋€人道圣地不是這么干的，當年履天壇手段更是血腥，履天圣壇一降臨就把那些不服鏡國的人屠了個干凈，國師直接篡改無數(shù)百姓神魂不說，十三障里面那些個小傳承不都是被一口氣拔干凈了嗎？

    “簡單來說，現(xiàn)在的伽耶王朝，所有人都是一個想法?！毙煳嵬ǖ那俾暠３种〉胶锰幍拇笮?，不會遮掩住他的聲音，也不會被他的聲音蓋過去。

    云青隱約猜到他要說什么了，但還是反駁道：“萬民一心不好么？”

    “自然是好的。但萬民一心只是指無數(shù)百姓同心協(xié)力，并不是說容不下不同的想法。如今的伽耶王朝有萬國來朝，但所有黎民篤于舊習，千人一面，再無爭于天下?！毙煳嵬▽⑹指苍谇傧抑希新曇絷┤欢?。

    他緩緩道出最后一句話：“死于安樂一說，你可明白？”

    云青還是心有不解，她問道：“但是眼下的伽耶王朝已經(jīng)強大到不會被任何一個諸侯國擊倒。您所提出來的放松對諸侯國控制只會壯大周邊國家的野心……”

    “我不屬于伽耶王朝，我屬于人道?！毙煳嵬ǖ氐馈?/br>
    云青突然明白了他的意思，一開始他跟自己談的東西就不在一個層面上。云青看見的是伽耶王朝的昌盛，是鏡國的繁榮，但是徐吾通說的卻是整個道統(tǒng)。

    “諸法并存，百家爭鳴，無數(shù)傳承都有其權(quán)利存在于世，若是把所有傳承都歸于一統(tǒng)，恕我直言，人道必亡，大道必失。”徐吾通將琴收了回去，看著云青，鄭重道，“我是不贊同大一統(tǒng)的?！?/br>
    “大一統(tǒng)”亦是人道先輩提出來的，可是眼前的徐吾通怎么看都像是人道中的異類。

    “現(xiàn)在我就可以回答你最開始的問題了。之所以不用篡改神魂之術(shù)讓所有人所思所想與我一樣，正是因為我唾棄這種精神的一致。”

    徐吾通站起身來，他背著手，身處陋巷卻可隱約可見圣光輝映。

    “我覺得人族之美就美在其精神的繁雜多變，而天地大道之所以吸引人，也正是由于傳承無數(shù)，給修行者萬千種選擇，你可以從中窺見種種神妙之處。假如人道一統(tǒng)，所有人心中所想都是一樣的東西，那么這個道統(tǒng)還不如滅亡算了。同樣的，若是世間無數(shù)道統(tǒng)都歸于一種，那并非時代的進步，而是大道的滅亡?！?/br>
    云青看著這個人，心下萬分驚嘆，徐吾通與她之前見過的所有修行者都不一樣。他對大道的熱愛不僅僅停留在某一個特定的傳承之上，甚至擴展到了整個“道”，整個未知而充滿變數(shù)的世界。

    “你可愿帶我離開藏鋒閣？”

    有細微的陽光穿透了厚厚的云層，掠過翹起的檐角，落在了一身粗布衣的落魄遠行客身上。

    云青躬身施禮，道：“承蒙前輩厚愛?！?/br>
    徐吾通揚眉一笑，其風采竟不遜于幾千年前那些縱橫天下的人族巨擘。

    那便帶我去看看吧，看看這般壯美的天地大道在浩劫中究竟會走向毀滅還是昌盛。

    作者有話要說：這個……徐吾先生是參考了歷史人物的，但本文架空無誤，請不要想太多么么噠。

    還有，上章標題的“立人之道，曰仁與義”取的是儒家思想，但徐吾先生本身所指的“立人”更接近于魯迅先生所說的那種立人思想，還是稍加區(qū)分比較好。嗯，總之并不是道德層面上的立人，而是精神獨立、個性解放這種……啊啊啊，渣作者解釋不來，感興趣可以去查查看。

    全文中一些思想論戰(zhàn)部分所取素材跨越年代比較寬，考慮在本文架空的條件下，大家還是忽略掉其中的微妙bug吧……謝謝啦。（技術(shù)、理論失誤還請盡管提……

    感謝文刀和短命的地雷包養(yǎng)，嗚嗚給你們愛的吻啦?。ㄠ眫

    短命扔了一個地雷投擲時間:2014012809:15: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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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刀扔了一個地雷投擲時間:2014012800:25:40

    第一百一十五回

    第一百一十五回、戰(zhàn)線推進,句芒古鏡

    在云青前往傾天古戰(zhàn)場之時，魔道大軍也通過隱藏在四面八方的大挪移陣降臨到了南風大陸之上。

    魔道的先鋒隊伍由破滅天魔宗千名內(nèi)門弟子組成,領(lǐng)軍之人乃是破滅天魔宗嫡傳宗無神。此人是破滅天魔宗這代嫡傳中最為年長的一個，比起朱無瑕這等新秀,他甚至能與一般的圣地前輩媲美。而且宗無神也是常年參與清繳南海叛亂的執(zhí)法弟子之一，相傳他為人殺伐果決,長于機變又毫無憐憫之心。

    這次黃泉圣會的決策不可謂不明智，宗無神這種人不一定能打勝仗,但確實最好的先鋒首領(lǐng)。他既能應付眼下混亂的局勢又有足夠的修為鎮(zhèn)住失去胡寒眉壓場的九鳴城妖道、人道大軍。

    人道與妖道軍隊動輒百萬余，而魔道因為距離所限,一時間也只能傳來千名內(nèi)門精英弟子。但是宗無神以天魔真法入道,兼修破滅道多門傳承,二者相合，便可將他化大自在天召入人世。只要他在九鳴城站住腳，那么他化大自在天就能源源不斷地供應魔頭、魔女，充滿破滅道氣息的魔物會自發(fā)侵入大世界，將所見之物全部毀盡。

    與此同時，鏡國附近的大挪移陣已經(jīng)暴露，暴露的原因則是六道生死輪的成功構(gòu)建。

    六道生死輪由六道閻魔宗宗主遣淵魔尊和長老們一同煉制，煉制成功后將其拆分成上千個部分，交給每一個前往南風大陸的破滅天魔宗弟子。等這些弟子抵達目的地便依照指使將其祭練，這些碎片齊齊飛向核心部分，也就是宗無神所在的地方。

    當時無數(shù)黑色碎片掠過南風大陸的天空，最后匯聚到鏡都附近的大挪移陣上空。這些碎片飛過的地方不時掉下飛鳥的尸體，還有帶著血腥味的漆黑液體，沾上這東西的人都會漸漸化為毫無理智的魔物。

    最后宗無神將上千片以破滅天魔宗功法祭練好碎片合而為一，六道生死輪乃成。相傳若是能將此物的力量全部發(fā)揮出來，那么圣者之下一擊必殺。不過宗無神并非六道閻魔宗嫡傳，僅能以此震懾各大圣地，然后輔以天魔真法，擴散魔物的入侵范圍。

    眼下無妄魔境有實力超群的宗無神，威懾力十足的六道生死輪，千名破滅天魔宗精英弟子，源源不斷的大自在天魔物，拿下九鳴城即是輕而易舉又出乎所有人意料。

    之所以說宗無神拿下九鳴城輕而易舉，是因為履天壇在胡寒眉隕落之后立即出兵與十萬大山妖軍硬碰一場，雖然人道占據(jù)上風，但此時九鳴城中的雙方勢力都還處于戰(zhàn)后虛弱期，對上準備充分，養(yǎng)精蓄銳已久的魔軍幾乎沒有什么懸念就敗退了。

    而出人意料是指沒有人想到魔道剛一現(xiàn)世就直接對九鳴城出手。九鳴城可謂是近年來無數(shù)修者埋骨的大泥沼，而魔道與仙道一般，門下弟子人數(shù)稀少，可以說是死一個就少一個。原以為無妄魔境會和通天神脈一樣躲在幕后推波助瀾，結(jié)果魔道正統(tǒng)派出宗無神直接來了個破城掠地，還一口氣杠上了履天壇和清川山府兩大圣地，算上之前黃泉魔尊擊殺仙道嫡傳，那根本就是要一對三的架勢啊。

    無妄魔境在九鳴城越是擴張，修真界對魔道現(xiàn)世的恐慌就越發(fā)明顯，此時的魔道正統(tǒng)根本就是一副要成為天下之敵的樣子。

    此時南方荒野之中，萬千妖眾中間有兩位化作人形的妖修。他們看上去都是童子模樣，一人青衣，一人赤衣，兩人年幼且俊美，散發(fā)赤足，也分不清孰男孰女。

    青衣憤憤不平地道：“魔道居然囂張成那樣，真是咽不下這口氣。”

    赤衣嘆息一聲，望向九鳴城上空不斷旋轉(zhuǎn)變化的六道生死輪，說道：“哎，也不知畢方大人去了哪里。”

    “他說是奉命去找句芒了，可是到現(xiàn)在也沒見著鳥影，八成是自己跑去哪兒玩了?！鼻嘁乱欢亲釉箽?，“他總是一聲不吭就自己跑掉，這次天狐大人身隕也不知他人在哪兒……”

    他說道后面竟有些哽咽，顯然是想起胡寒眉就心里難過。

    “莫哭莫哭，天狐大人只是累了而已，她為我族在人圣那里委曲求全這么多年，也是時候稍作休息了?！背嘁屡牧伺乃谋嘲参康?。

    “都是人圣的錯……嗚……”青衣俯在她肩上嚶嚶地哭泣，“畢方、畢方大人也不應該擅自離開的，他明知道……嗚嗚……明知道天狐大人有求死之心……”

    “好了，咱們不提這個?！背嘁履坑邪?，但還在鎮(zhèn)定地安撫青衣，“你先前說畢方大人去哪兒了？”

    青衣擦著眼淚說：“去找句芒了?！?/br>
    赤衣沉思了一會兒：“東方句芒？那位神明不是在幾萬年前隕落了么？”

    “畢方大人就是這么說的，天曉得他是去找哪個句芒?！鼻嘁掠X得畢方大人一直不太靠得住，這次恐怕也是隨便編了個借口跑掉的。

    赤衣卻不以為然：“不，你剛剛都說他是奉命前去了，就算他靠不住，圣者大人應該還是心里有數(shù)的?！?/br>
    “那又怎么樣，反正他就是在魔道攻陷九命城的時候逃跑了，這次回去我一定要同圣者大人狠狠告上一狀?！鼻嘁卵劬τ悬c腫，看起來分為可憐。

    “圣者大人近日也累得很，你別去叨擾她了?！背嘁乱贿叞参恳贿呄蛩韨?cè)的妖軍招了招手。

    “我們再退百里，若是魔道不再向南方深入便在百里外駐扎吧?！?/br>
    妖軍幾位統(tǒng)領(lǐng)有些遲疑，赤衣?lián)]了揮袖子，堅持道：“魔軍氣焰囂張，我們暫且這樣，等畢方大人回來再作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