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青心想那還是死馬當(dāng)活馬醫(yī)吧，下一局也不會掉塊rou，輸了是情理之中，贏了算白撿一只劍靈。

    “賀先生能否講解一下規(guī)則。”云青硬著頭皮道。

    賀先生笑道：“先下著，邊走邊說?！?/br>
    接下來這局倒也中規(guī)中矩，賀先生將規(guī)則給她講得差不多，陪她練了個開場，其中也沒什么高深的棋路。

    “我記得賀先生后來確實有幫伽耶王朝帶兵打仗，運籌帷幄，后來還伽耶武帝被封為封疆公，不知是我記錯了還是怎么樣？”云青剛學(xué)，下一步要想個半天，這段時間里便同賀清秋搭搭話。

    賀清秋道：“你沒記錯，只是請我出山的并非太子，而是后來的伽耶武帝?！?/br>
    云青抬頭看了他一眼，然后又把頭埋回棋局里，問道：“莫非武帝贏了您？”

    “不錯。”他道，“你別想得太多，隨便下就是?！?/br>
    云青覺得他話里有種“反正你想再多也贏不了，不如趕緊結(jié)束別浪費我時間”的意思，于是只得落了一子。其實她剛剛已經(jīng)在偷偷用天書算棋路了，只可惜這么萬千條路子，真要算下去恐怕要算得神魂枯竭，她還要壓著戾氣，故而不敢再作弊了。

    “看來武帝也是個中好手?！痹魄嗟馈?/br>
    賀清秋飛快地落了一子，云青也看不出他這子落得怎么樣，只能看見空著的地方就開始隨便放棋。

    賀清秋也看出來她在瞎下，搖頭笑了聲道：“我看的可不是他的棋，而是他的為人?！?/br>
    “此話何解？”云青一開始胡來就下得比之前快多了，幾乎不用動什么腦子，猛地把黑子往棋盤上填就好了。

    賀清秋耐心地給她解釋道：“太子棋路行的是霸道，不足以成就盛世強(qiáng)國，但可在亂世稱雄為主。而武帝棋路行的才是王道，可揚仁義禮智，亦可一匡天下。”

    云青有些好奇：“那我呢？”

    “……亂七八糟道?！辟R清秋又看了一眼她的黑子，搖著頭一副不忍直視的樣子。

    總之，一局下來云青幾乎是被賀清秋殺得片甲不留，末了他還愉快地嘆了口氣：“哎，好久沒有下過這么爽快的棋了?！?/br>
    可不是嗎？以前找他下棋之人誰不是國士之力，哪里找得到云青這種初學(xué)的來給他虐。

    云青捏著棋盤，不死心地對賀清秋道：“賀先生真不愿隨我出去么？”

    “你走吧?！辟R清秋將剛剛未整理完的棋譜拿了出來，細(xì)細(xì)端詳，看也不看云青。

    “先前江映月前輩說此時并非入世之時，所以不隨我出去，那賀先生呢？總不會因為我贏不了你，你就賴在此處吧？”云青問道。

    賀清秋“啪”地把手里的書卷合上，將腰間的劍取下來，這劍與云青進(jìn)來時看見的畫一模一樣。

    他拔劍出鞘，然后往地上一劃，將自己劃在一個小圈子里，云青只覺得這片小天地仿佛被什么東西割裂開來，全然不受他物影響。站于圈內(nèi)的賀清秋儼然是小世界之主，在其中cao縱一切，為所欲為。

    “這便是封疆劍意?！辟R清秋道，“普天之下，皆是王土，四海之內(nèi)，皆是王臣。將此地封疆，將此方世界納入絕對的掌控。”

    云青輕嘆一聲：“前輩合道了？”

    “曾經(jīng)合道了。”賀清秋收了劍，道，“封疆劍意與另外兩脈墨陵嫡傳都不同，它是文劍，不與干戈，只主權(quán)術(shù)。其道取于地，唯有剛?cè)岵?jì)者可以得我心，所以你不行?！?/br>
    “你與太子是一樣的，可行霸道，但不能論王道?！?/br>
    云青心下恍然：“多謝前輩提點?！?/br>
    賀清秋背著手，淡然道：“你早該知道，可制霸者，不一定能為王。你并非我所盼之人，所以我不能隨你離開藏鋒閣?！?/br>
    云青點頭，表示理解：“我亦無為王之心，只是覺得天下大道無數(shù)，剛?cè)岵?jì)興許可以得大道，但極剛或者極柔也未嘗不可?！?/br>
    “是了，說到底這世間的傳承也沒有好壞一說，只有適合不適合罷了，你不適合我這劍靈，不過想來這偌大藏鋒閣總有一位是與你契合的。別耽誤時間了，去找找那位吧，說不準(zhǔn)它也在等你呢。”

    賀清秋朝她擺擺手，然后低頭收拾棋盤，不再多說。

    云青鄭重點頭，拱手一禮，消失在了原地。

    作者有話要說：我！發(fā)！晚！了！對不起我馬上去跪搓衣板。

    昨天說過我要出去一段時間（大概十幾天的樣子）。于是我找了位代發(fā)君，她正在慢慢熟悉后臺cao作……嗯……我用短信把文本給她的，可能會有點排版失誤，等回來再改吧。

    然后發(fā)文時間要看代發(fā)君有沒有空，總之還是日更3000 不會錯的。等2月初我看能不能恢復(fù)三更。然后留言我也會盡量想辦法回復(fù)的??！

    需要攢文的親可以開始了么么噠~

    感謝小萌物們的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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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一十三回

    第一百一十三回、立人之道,曰仁與義

    云青站在藏鋒閣中央，閉目打坐,靜心感受周圍數(shù)不清的劍意。

    之前那張兵刃圖已經(jīng)化為了一名青白長衫的書生,他執(zhí)劍劃地,背后是伽耶王朝廣袤無垠的疆土。劍身上寒光閃爍,殺機(jī)凜然，劍穗上的玄玉卻光輝柔和，仁德慈善。

    既能以武平亂,又能以德定國,這才是王者之道。

    伽耶始皇雖然在立國之事上功不可沒，但在后人評說中，地位卻遠(yuǎn)不及武帝。相傳伽耶始皇兇戾殘暴，當(dāng)政期間誅殺了無數(shù)反抗之人，但刀兵怎么擋得住眾人口舌，怎么折得了文人們一身傲骨？于是伽耶王朝建立之初便有人不滿始皇之治，開始謀劃復(fù)辟一事。在伽耶王朝的前幾百年間，幾乎大部分年月都在同復(fù)辟黨開戰(zhàn)。

    后來伽耶太子在一次平叛后大勝而返，但在途徑風(fēng)cao淵的時候被伏擊，死于敵將之手。據(jù)說不久后復(fù)辟黨還將太子的頭掛在了伽耶帝都城樓上，引得伽耶始皇震怒，他立刻下令將百萬復(fù)辟黨戰(zhàn)俘坑殺在風(fēng)cao淵。

    是年，北川諸侯國十有九叛。也是在那一年，早年征戰(zhàn)留下無數(shù)暗疾的伽耶始皇終于承受不住喪子之痛，重病不起，那年冬天，帝薨。

    后來武帝繼位，請當(dāng)時的墨陵名士之一賀清秋出山，兩人合作可謂是如魚得水。賀清秋為武帝革新政事，重定三公九卿，削弱諸侯國權(quán)力；在戰(zhàn)事上，這人也是無往不利，厲兵秣馬，舉國上下，人人驍勇，皆可為戰(zhàn)。可以說，正是賀清秋為武帝打下了一片盛世美景，甚至后來史書中也常提到“得清秋者，可封疆定國，天下在手矣！”

    后來武帝過世，賀清秋封劍歸隱，再也沒有出現(xiàn)在北川大陸之上了，后世不知多少位伽耶天子想要尋他卻不可得。

    想來他就是在那時候化身劍靈，歸入藏鋒閣的吧。不知道現(xiàn)在烽煙又起，他還能不能找到一個像武帝那樣的君主，好讓那道震古爍今的封疆劍意再現(xiàn)光芒。

    云青將這次與賀清秋相談所獲稍作整理，然后重新起身，走向了整個藏鋒閣里最大的那幅畫。

    那畫上的應(yīng)該就是墨陵劍閣的最后一門正統(tǒng)嫡傳，通圣劍意。

    這副畫在整個藏鋒閣也是十分打眼的，因為它體型最大，幾乎覆蓋了大半面墻。而且與四周各種山水，器物的畫作相比，它看上去更為繁雜詳細(xì)。在所有寫意畫中冒出這么一副工筆畫，怎么可能不打眼？

    畫上是一條長街，街上看上去商鋪瓦肆處處都是，站得近了甚至隱約可聽見人聲鼎沸，一片生機(jī)勃勃。

    她仔細(xì)看去，街上處處是人，也看不清那劍靈在何處，于是只得伸手一觸，入了畫內(nèi)。

    嘈雜之聲不絕于耳，這次云青沒有出現(xiàn)在上空，而是直接進(jìn)了人堆里，她旁邊擠著的都是穿著北川古服的凡人。鼻翼還充斥著各種駁雜的氣息，脂粉香與食物的香都混在一起。叫賣之聲與打鐵之聲、鶯燕之聲此起彼伏，好不熱鬧。

    云青好不容易從人堆里擠了出來，心目一掃便看見了從小石橋上緩緩過來的牛車。

    小石橋連著城門，從那兒進(jìn)來的人要么風(fēng)塵仆仆，神色疲憊，要么就是面有倦容，神情卻十分興奮。他們一種是外來的遠(yuǎn)行客，另一種卻是遠(yuǎn)行的歸鄉(xiāng)客。

    這輛牛車看上去卻分外不同。

    它慢吞吞地拉著一車干草從城門走進(jìn)來，駕車的是個老漢，黑不溜秋的，仔細(xì)看才能分得清他的五官。干草堆得老高，隨著牛車一顛一簸的，卻也沒有掉下來。云青在那老漢拉著車?yán)K轉(zhuǎn)了個彎后才發(fā)現(xiàn)，車后面的干草堆里居然坐著個人。

    那人穿了件灰撲撲的粗布衣衫，大半身子都陷在干草里，露出兩條長腿在外面晃蕩，看上去頗為滑稽。

    老漢看起來是快要到目的地了，于是下車檢視了一番自己的牛車，結(jié)果一回頭就看見兩條晃蕩的長腿，頓時嚇得不輕：“你、你是誰？怎么在我車上?。俊?/br>
    那人撐著身子想要從車緣上坐起來，結(jié)果牛車上全是草不好著力，一把又摔了回去。云青心想這畫里的劍靈難道關(guān)那么久關(guān)壞腦子了？

    老漢看了也哈哈大笑起來，伸手扶了那人一把，將他從干草里j□j。

    “小心些！”

    那個人好不容易從車上跳了下來，這才對老漢施了個禮道：“多謝老伯了，我腿腳不靈便，所以才摸上來您的車，還請勿怪。”

    云青看見那人相貌端正，氣息中正平和，年紀(jì)不大，也就在二十歲出頭的樣子，可是左腿卻微跛，看上去確實如他所說的不太靈便。

    “你這小子也不同我說一聲！剛剛可把我給嚇壞了！”老漢訓(xùn)斥道。

    年輕人笑了笑，有些赧然道：“夜里摸上車的，正是怕嚇著您所以才沒說，沒想到一覺醒來已經(jīng)在城內(nèi)了?！?/br>
    老漢搖了搖頭，也不多說：“得了，你要去哪兒便去吧，如今這都城可繁盛著呢?！?/br>
    年輕人再次向老漢施禮，然后轉(zhuǎn)身就像云青走來，他腿腳不方便，穿過人群時跌跌撞撞的，云青見狀只好迎上來扶著他道：“不知是墨陵哪位前輩？”

    “在下徐吾通，小友是何方人士？”這年輕人看上去就特別好說話，既不像江映月一般冷淡又不像賀清秋一樣喜歡端前輩架子。

    “我乃魔道人士，這次入藏鋒閣是想要請一位劍靈出世，為我稍解困境，不知徐先生……”云青長話短說，直接切入正題，正當(dāng)她想要問問徐吾通是否愿意隨她出去時，卻被對方打斷了。

    “是徐吾……我姓徐吾?！彼麚狭藫虾竽X勺，似乎有點尷尬。

    云青也尷尬了，北川的姓氏與這邊多少有點不一樣，況且徐吾還是個古姓氏，于是她打算重說一遍。

    “你的情況我知道了，這里諸多劍靈之間也有些小聯(lián)系?！毙煳嵬Φ?，“想來劍靈們的規(guī)矩你也懂了？”

    云青點點頭：“諸位劍靈前輩都選擇追隨恰當(dāng)?shù)娜?，之前的江映月前輩與賀清秋前輩都看不上我。”

    “你既然都說了是只選恰當(dāng)之人，說明你只是與他們的要求有差而已，不必妄自菲薄。”徐吾通勸道，他想了想，“我覺得你不錯?！?/br>
    云青終于看見希望了：“先生可愿隨我離開？”

    “你知道我此行乘了牛車來伽耶帝都是干什么的嗎？”徐吾通沒有回答她，反而問了個新問題。

    云青努力回想這段歷史，怎么也想不起與徐吾通相似的人物，只得搖頭：“不知。”

    “我修的是何劍意你可知道？”徐吾通退一步問道。

    這個云青倒是清楚：“通圣劍意。”

    “不錯，上通圣賢，下化黎民，這便是通圣劍意。江映月修的太極劍意，乃是天之道，所以她秉天命而立國，賀清秋修的封疆劍意是地之道，所以他以剛?cè)岵?jì)的手段定國?！?/br>
    “不知先生這一劍意修的又是何物呢？”云青皺眉問道，沒猜錯的話應(yīng)該就是人之道了。

    “他們是帝王道，而我則是蒼生道，也可以說是成人圣之道?！?/br>
    徐吾通輕笑，上出清天，下抵濁地，天地間滾滾紅塵不沾半分，這么一瞬間看起來竟與人道圣者相似到了極致。

    “我來帝都正是為了以通圣劍意教化生民。”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地雷！么么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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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一十四回

    第一百一十四回、諸法并存，百家爭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