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愛了很久的朋友
一,有緣 1941年初,張啟山到長沙整整十年,顧然也跟著張啟山在長沙呆了十年。 長沙保衛(wèi)戰(zhàn)正酣,張啟山掌軍權(quán)不過一年,美國方對中國的援助有限,張啟山幾乎是在燒自己的家底養(yǎng)兵。 顧然不懂兵法,也不擅□□的交鋒,張啟山在前方率軍沖鋒陷陣,將日軍抵擋在長沙城之外,而顧然則忙于下斗,以明器來換取軍費。 于文明長久來看,這非智者所為,顧然一度也反對這個做法,但戰(zhàn)爭軍需迫在眉睫,古董外流、墓室洗劫,只能放在次要方面去考慮。 張府上絕大多數(shù)人都上前線了,張啟山手底下的張家人也只有在暫時停戰(zhàn)的喘息片刻,才會跟著顧然去下斗。因此顧然大多時候是單打獨斗。這倒也方便,正好他一個人好溜出城去,就算遇上日軍的哨卡,他也能神不知鬼不覺地混過去。 就在這一年,單打獨斗的顧然遇上了另一個同樣單打獨斗的家伙。 彼時顧然剛解決了一個粽子,然后誤踏了個機關(guān),四周的□□防無可防,他胳膊上插了一根,腿上被劃上兩道。 近來為了錢,幾乎是晝夜無休式倒斗,顧然警惕性太強,強到在疲于奔波的時候,只要不是在張家,就基本睡不著覺。 他已經(jīng)有日子沒好好休息了。 顧然也是人,難免身體狀態(tài)下降,不然也不會落得一身傷。在被□□傷到的瞬間,顧然清醒地意識到自己現(xiàn)在的身體狀態(tài)不如想象中的好,而這個墓也沒有他想象中的簡單。 換句話來說,一切都失控了。 這是讓顧然特別惶恐的狀態(tài),他在一無所知而只剩身體本能的時候遇到了張啟山,十年來過往的記憶卻沒有任何一點恢復(fù),這種痛苦在平日里不會凸顯,但現(xiàn)在的失控則像一條□□,讓顧然無比焦慮。 由失控的墓室,想到了自己失控的記憶。 顧然拔掉了胳膊上的□□,用疼痛強迫自己清醒,他意識到,自己處于一個瘋與不瘋的邊緣境地,如果不休息一下、冷靜一下,后面但凡再遇到一點點失控的事,他整個人就會徹底失控。 顧然去了方才經(jīng)過的耳室處理傷口,讓身體和精神都休息片刻。 時間沒過太久,他聽到了腳步聲。 顧然此時有一絲慶幸與后怕,這個墓室的信息是很難有人知道的,他還是在先前下墓收獲的書簡中得到的線索。在他的預(yù)料中,自己悄無聲息地來、悄無聲息地走,不會遇到任何人。 但現(xiàn)在的事實告訴他,有人也出現(xiàn)了。 如果是剛才精神瀕臨崩潰狀態(tài)的他遇到這個人,他無法料想會發(fā)生什么后果。 所幸,在短暫的時間里,顧然冷靜了下來,甚至能夠在看到來者從耳室門口進(jìn)來的第一時刻笑出了聲,然后主動打招呼:“嚯,頭一回見著殘疾人下墓,現(xiàn)在生計已經(jīng)困難到這個程度了嗎?” “嚯,你這不瞎也跟我差不多啊?!眮碚呤莻€戴了副黑墨鏡,穿了一身黑的人,一瘸一拐的。 顧然打了手電,才看到他這一身黑上在往下淌液體,顯然,也是受了不輕的傷。 那人直接朝顧然的方向走過來,坐在他旁邊,向他伸出了手:“相逢就是緣,給你有緣人卷紗布唄?” 顧然翻了個白眼,從包里拿出來一卷紗布丟給他,然后問:“要傷藥嗎?” 那人列出一嘴大白牙,在全身黑下顯得特別滑稽,“那可是太好了,看來我跟你這緣分不淺?。 ?/br> 顧然又丟給他一瓶藥,看他動作相當(dāng)嫻熟地給自己傷藥包扎,支著下巴問:“你是真瞎還是假瞎???” “你覺得我瞎,那就是瞎,你覺得我不瞎,那我也能看見?!?/br> “搞哲學(xué)的???”顧然懶得再吐槽他上句說了跟沒說一樣的回答,“能說點人能聽懂的話嗎?” “行。我看你這明器也拿了,搭個伴兒走唄,就當(dāng)是關(guān)愛殘疾人?!?/br> 顧然點了點頭,倆傷員結(jié)伴同行更好,真再遇上點什么麻煩,還有個照應(yīng)。 出墓室的路有驚無險,顧然能看得出來,他這個臨時同伴比他懂機關(guān),有次他差點踩中機關(guān),被身邊那家伙眼疾手快攔住了,“年輕人,下墓可不能只靠身手,要看腦子的。” “是,你有腦子,現(xiàn)在比我還瘸。” 上去之后,二人對了一下目的地,顧然去長沙,那人去衡陽,不順路,便自然分別,顧然臨走的時候問:“你叫什么?” 那人隱約是回答了,但名字拗口又難記,顧然轉(zhuǎn)眼就拋之腦后了。 萍水路人,忘了也不打緊。 但顧然沒想到的是,他認(rèn)為的路人,還真是對方玩笑中的有緣人。 轉(zhuǎn)年,長沙保衛(wèi)戰(zhàn)勝利,長沙城的秩序恢復(fù),顧然也這么頻繁下斗了,時不時去街上逛逛,或者去二月紅的梨園坐一坐。 雖然他并不能聽懂二月紅的戲曲所唱,但者不妨礙他喜歡看美人。 二月紅知道顧然的調(diào)性,每次都給他留座位。 正月十五,顧然拎著一袋剛出鍋的蔥油粑粑進(jìn)梨園,離開場已經(jīng)不久了,梨園坐了滿堂,顧然注意到,在自己的專桌上坐了個一身黑衣的男人。 是他去年下斗遇到的同行,不小心忘了名字的那位。 顧然腦子飛速運轉(zhuǎn),表面淡定自若地走過去落座,“瞎子,占人座可不好?!?/br> 那人也不在意自己被叫了個聽起來有點侮辱性的稱呼,又裂開一嘴大白牙:“可不是占座,知道這是你的桌才坐這兒的?!?/br> “打聽得門兒清啊。” 瞎子點頭,一點都沒有冒犯對方的自覺:“我可是專程來長沙打聽我的有緣人的。上次你忒不厚道,都沒告訴我你叫什么就走了。虧了你在長沙出名,不然人還不好找了。不過扯平了,你沒告訴我你的名字,你現(xiàn)在也不記得我的名字了?!?/br> “你這什么扯平的歪理?!鳖櫲蝗滩蛔⌒α诵?,“找我做什么?” “做個活兒,去嗎?” “很危險?”顧然挑了挑眉,瞎子的身手他知道,比不上他,但在道上絕對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一般的斗瞎子沒必要專程來找他一起。 瞎子點了點頭:“算是吧。” 顧然沉吟片刻,點頭答應(yīng)了:“可以,什么時候出發(fā)?” “越快越好,去廣西,現(xiàn)在戰(zhàn)爭一天一個樣兒?!?/br> 顧然想了想,“我得回去準(zhǔn)備一下裝備,明天出發(fā),你早上來張府找我。” “沒問題?!毕棺狱c頭,然后指著顧然買的那一袋子蔥油粑粑說,“再不吃就冷了,不好吃了?!?/br> 顧然這才想起來自己原是打算邊吃邊聽?wèi)虻模瑓s被這瞎子打擾了,瞪了他一眼,就開始吃。 好在現(xiàn)在日軍對中國的攻勢沒有前幾年狠了,廣西被收復(fù),顧然和瞎子一路上不算難走。 一路輾轉(zhuǎn)到了上思,瞎子帶著顧然鉆進(jìn)了個小村子里。 村子已經(jīng)沒人了,是個荒村,看樣子是經(jīng)歷了日軍的掃蕩,人都跑了或者死了。 顧然狐疑道:“就這么個破地方,能有什么值錢的斗?” “不是為錢,是為個東西?!毕棺臃_了個已經(jīng)倒在地上的石碑,看到村名,確定來的地方?jīng)]錯,就往村子后面的荒山上走。 顧然跟上,翻了個白眼說:“你知不知道我不輕易跟人下斗?” 瞎子無奈停下腳步,“知道,放心,不讓你白來,一個龍紋血玉佩,一壇好酒,再加兩箱槍,夠了吧?” “成交!”顧然笑得露出了十幾顆牙。 瞎子一邊繼續(xù)趕路一邊搖頭嘆氣:“太市儈了,好歹咱倒過同一個斗,千里緣分一線牽。你現(xiàn)在就是給咱們這份純潔的緣分加上了銅臭味?!?/br> “可惜了,我這個人本來就是一身銅臭味?!鳖櫲粩偭藬偸帧?/br> 天黑之前找到了地方,二人麻利地打了盜洞下去了。 進(jìn)入主墓室的過程證明了瞎子所言非虛,顧然雖然不會機關(guān)高手,但瞎子機關(guān)術(shù)不賴,邪門的是,他倆還沒看到墓室,就莫名其妙觸發(fā)了機關(guān)。 瞎子的功夫太硬,打少了幾分靈巧,光是一個機關(guān)就讓他掛了彩。 這墓實在吊詭,進(jìn)入耳室之前是個深不可測的大池塘,不知道水底下有什么危險,游肯定是不能游過去。 顧然看了看頭頂,是不太規(guī)則的石壁,這墓看起來是把山給掏了個洞。 “只能蕩過去?!鳖櫲幻蛄嗣蜃欤八锾kU,上面看著安全一點?!?/br> 瞎子倒是并不慌張,只是指了指頭頂:“連個能鉤的地方都沒有,怎么蕩過去?” 顧然從包里掏出繩子,在繩子的一頭栓了一把短刀,然后把繩子背在身上,自信地笑了:“看我的?!?/br> 他拿了兩把短刀,把刀插到石壁里,借力順著石壁攀了上去,靈巧得不像個人,然后把短刀插在頂上,把繩子往瞎子的方向一扔。 瞎子接住,吹了個口哨,大笑著蕩到了對面。 ※※※※※※※※※※※※※※※※※※※※ 開始更黑然番外了,講講他們以前的故事感謝在2021-01-22 22:03:55~2021-01-25 21:05:5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a 5瓶;張家起靈.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