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節(jié)
奔跑的駿馬如疾風一般,繞著星夜奔騰了幾圈,終于緩了下來。 戰(zhàn)北城就這樣高高的坐在馬上,一身威武的軍裝,靜靜的凝視著站在陽光底下的星夜,柔柔的霞光將她那張明澈的素顏映得通紅,輕揚的秀發(fā)不規(guī)矩的垂在胸前,他干脆伏在馬背上,一手托著下巴,一瞬不瞬的望著她。 星夜徐然仰起頭,溫柔的流光如同流過四季春夏秋冬的清泉,瞬間將雙眸填滿了,夕陽的柔光中,偶爾襲來了一陣莫名的青草香,他就這樣沐浴在淡淡的余暉中,一縷細細的柔和被他那帽檐擋住了,那道光線沒有落到她那淡雅的臉上,卻灑在進了她那美麗的星瞳里,她微微瞇起清瞳,微抬著手遮住了那耀眼的金光,臉上綻放出了一朵青蓮般圣潔美麗的微笑,傻傻的望著坐在馬背上同樣凝視著自己的戰(zhàn)北城。 那時候,星夜忽然覺得渾身都變得暖洋洋的,連那微涼的心間也到處竄著一股暖流,被掩埋在心底的那座寂寞的空城,就是這樣被他給填得滿滿的,古老的蔓藤還在,青青綠綠的,洋溢著幸福的幽光,城墻上開滿了五彩繽紛的花,空氣里到處飄蕩著一股淡淡的梔子花香。 緩緩的,慢慢的,戰(zhàn)北城就朝星夜伸出了手,漆黑的眸子依然緊緊的鎖著她。 星夜一個恍惚,很早之前,就感覺他像一個天使一樣,來到她身邊的時候,總是披著一層金光而來,將她身旁所有的陰霾都盡數(shù)的驅趕了。 我為你披星戴月而來,你怎么能還躲在寂寞的傷城里無動于衷? 晶瑩的指尖依稀帶著一些清涼,輕輕的搭進他那寬大而溫暖的手心里,他很快就收緊了大手,俯下身子,在她手背上落下一個輕吻,然后彎下身子,長臂往她腰間一攬,很輕松的將她抱到了馬背上,緊緊地挨著他的胸膛,手里的馬鞭在殘陽的余暉中勾出了一個美麗的弧度,一陣嘶叫聲傳來,噠噠的馬蹄聲洋溢著幸福的喜悅像一道疾馳的秋風,往草原的那一頭狂奔而去…… 陣陣清風從潔白的容顏上掠過,迎著夕陽的方向,星夜感覺自己好像在飛,她不禁想著,之前,所有的不愉快,所有的悲傷到了這一刻統(tǒng)統(tǒng)化成了零,所有的等待,也不過是為了這一刻,在后來很漫長,卻也又很短暫的日子里,總是會不經意間想起了這一刻,她并不貪心的想要太多,偶爾陪著她就好,偶爾寵她一下就好,偶爾做頓飯給她吃就好。 于是心里對他所有的委屈跟不愉快,到這里,便煙消云散了,就為了等待這一刻。 這一刻,星夜終于明白,其實,感情的世界里,沒有先來后到,沒有時間的界限,她需要做的,就是將這份美好藏在心底,那是屬于他們兩人的美好時光。 迎風飛揚起的緋紅色風衣跟他那綠色的風衣纏在了一起,在空中劃出了一個又一個美麗的圓弧,手掌心里好像生出了許許多多糾纏的線條。美麗柔順的秀發(fā)輕輕的掃過了他那倨傲俊雅的臉龐,清淡的幽香和著暖暖的秋陽余暉在風中輕吟淺唱著。 素手緩緩的伸了過去,摸到他那篡著長鞭的大手,輕輕的握住了那只大手…… 速度漸漸的慢了下來,最后,駿馬便逍遙的在這一望無邊的草原上走著。 “會騎馬嗎?”沙啞的嗓音伴著感性的柔和傳了過來。 星夜輕輕地點了點頭,“外公有教過我,小時候,看電視的時候,總感覺騎馬的人很威風,總幻想著自己有一天也能去騎馬,外公把我從孤兒院里接回去之后,什么要求都盡力的滿足我,因為小時候性格很孤僻,即使知道外公是自己唯一的親人,但也還是有些怕生,很少跟他說話,更不用說什么請求,后來,有一次跟著外公去打高爾夫的時候,看到那片綠色的草地,忽然間就想起了這個夢想,就忍不住說了出來,外公就毫不猶豫地答應了,還是他親自教我的。” 說完,便幽然轉過頭,溫柔的望了戰(zhàn)北城一眼,清冽的語氣繼續(xù)響起,“那你呢?是爺爺教你騎馬的嗎?” 戰(zhàn)北城低笑了一聲,搖了搖頭,“我是自學的,小時候經常跟爺爺去軍區(qū),對軍隊的生活都很熟悉,常常跟戰(zhàn)士們去打槍,騎馬,吃了不少的苦頭,身上經常掛彩,每次都是媽一邊心疼的給我上藥?!?/br> 星夜欣然笑了笑,“哭了沒有?” 聞言,戰(zhàn)北城那張臉忍不住抽了一下,大手往她腰間一攬,狂傲的語氣傳來,“我是男人!” 此話一出,星夜禁不住笑出聲來,清涼的嗓音沐浴著淡淡的柔和,“我知道你是男人,你不用這么特意的跟我強調?!?/br> 戰(zhàn)北城一聽,嚴肅的點了點頭,沉聲道,“也對,我是不是男人,你是最清楚的。” 精致淡雅的臉蛋不禁迅速的染紅了,跟天邊那抹晚霞,可以相互媲美,很明顯,當然是又在害羞了。戰(zhàn)北城享受的瞇起深眸,別有深意的望著她。 忽然,腿上就傳來一陣劇痛,這女人又在捏他!戰(zhàn)北城皺了皺眉,低頭望著那兩只捏著他大腿的手指,這可不是什么好習慣!于是大手一掰,將她緊緊禁錮在懷里。 “你惡心?!毙且沟_口輕斥了他一句,明澈動人臉上卻是掛著一絲月牙般的淺笑。 一聽到這話,小妮子竟然敢說他惡心?從來沒人敢這么說他!但戰(zhàn)北城也不生氣,深幽的眼眸里劃過一道溢彩,折射出點點星光,繃著一張非常嚴肅,非常深沉的俊臉,低沉的開口,“小飯桶,我要糾正一點,作為光榮的革命軍人家屬,你這素質不行,這話以后不能說,要起好帶頭作用,尤其是你這個首長夫人,不然看我怎么收拾你。” “你自己之前都講粗話,不要妄圖威脅我,我從來不接受任何人的威脅,只有我威脅別人?!逼^頭,悄悄的在他耳邊落下這么一句,語畢,還綻放出一抹絢麗的傲然笑意。 聞言,戰(zhàn)北城立刻皺起了眉頭,詫異的開口問道,“我什么時候講過粗話?” 星夜欣然一笑,有些陰險的瞥了戰(zhàn)北城一眼,清冽的嗓音傳來,“我要勇敢的指出你的錯誤,你要怎么給我報酬?” 戰(zhàn)北城挑了挑眉,這妮子懂得跟他談條件了?怎么覺得她最近長進了不少! “那你先給我勇敢的指正一下。”他想用迂回戰(zhàn)術,但是對星夜卻完全不管用。 “你以為我是傻瓜嗎?” “傻瓜倒沒有,小飯桶有一個?!?/br> “那你干還是不干?”果決的語氣帶著一絲利落。 “干,為什么不干!我今晚好好伺候好你?!眹烂C而深沉的語氣傳來,大腿上自然又是免不了一陣劇痛。 “下流!”她忍不住又低斥了一句。 戰(zhàn)北城一陣無奈,只好開口道,“那條件你開吧。” “真的?” “你見我什么時候騙過你?” …… “就是上次,我告訴你,我們的孩子要出生以后就要叫狗剩,你自己生氣的罵人了?!?/br> 清淡的聲音清冽如山泉一般,帶著沁人心脾的微涼。 “我有說過?” “我騙你做什么?” “那你就當做沒聽見過?!卑缘缆詭е{的嗓音傳來,長長的馬鞭在空中又劃出了一道美麗的弧度,如血的殘陽下,兩人正朝著地平線上最后的一抹美麗,策馬奔騰,追逐而去…… 而,同一時刻,浩瀚無邊的荒漠。 斜陽淡淡,靜靜的照耀在一望無邊的荒漠上,凜冽的風一直呼嘯不停,微卷著點點昏黃的沙粒肆意的在空中飛舞著。 那是一片寸草不生的荒漠,是的,寸草不生,細細的沙粒其實有些柔軟,沉重的腳步走在上面,也發(fā)不出任何的聲音。 遙遙站在荒漠的這頭,舉目望去,一座黑城就這樣屹立在風沙中,這是一座死城,一座廢棄的城,巴丹吉林沙漠的附近,就在額濟納大漠的深處。多少的文明在這里被掩埋了,塵封在歷史的天空里,沉睡了不知道多少年,有人見證了它的繁榮昌盛,也有人見證了它的落寞衰敗,卻沒有人體會得出它的辛酸。 歲月滄桑,時光荏苒,就在這漫漫的黃沙之中,這寂寞的死城里,跟這黑城一樣寂寞孤獨的一個清瘦的身影緩緩的出現(xiàn)在了滿目殘垣斷壁之下,零星碎裂的陶片瓦礫被風雨侵蝕著,被打磨的異常的光滑,在淡淡的陽光下,綻放著柔和的光彩。 這里之前一定是大漠深處最殘酷的一座煉獄吧?龍吟虎嘯般的狂風殘酷的卷著一陣沙礫從黑城的上空呼嘯而過,站在下面的人跟著這死城屹立在風沙中,一動不動的,很久,很久,也許是因為已經疼得麻木。 蒼涼的背影不知道承受了多少的孤寂與悲涼,有時候,也就想跟著這座城留在風沙之中,不再離開,讓風沙將自己也就這樣掩埋,永遠沉在底下。 這座城很寂寞,寂寞到除了那呼嘯的狂風,你不再能聽到任何的聲音。 漆黑的眼眸不帶有任何的色彩,沉寂得像這座死城一樣,漠然仰頭望了望從頭頂上方這片藍天白云,蒼白的臉上劃過了一道沉痛。 那是一個男子,從未停駐過的身軀被歲月磨得只剩下一具枯瘦的軀殼,穿著一身半舊而樸素的休閑裝,手里提著一個黑色的旅行袋。 第三次來看這座黑城了,也許以后就不再有機會了…… 男子默默的將視線從天邊收了回來,緩緩從包里掏出畫本,立在身旁畫架上,枯枝一般的手又再一次執(zhí)起筆…… ------題外話------ 大家應該知道這個跟黑城一樣寂寞的身影是誰了吧?啊嗚,肚子餓了,吃飯去了,又萬更了,有表揚明天就繼續(xù)萬更,不然,嘿嘿…。乃們知道滴… 第一百四十五章 承擔所有 回到軍區(qū)招待所,已經是傍晚時分,又跟老猛他們聚過餐之后,兩人便回到了房間,這次,倒沒有喝太多的酒。 一回到房間,星夜便立刻沖進浴室就想好好的泡一番,沖去一身的沙塵味,戰(zhàn)北城則是悠閑的坐在沙發(fā)里看著電視。 半個小時過后,浴室內忽然傳來了星夜那清冽的嗓音。 “幫我拿一下衣服過來?!币饋淼臅r候,才想起來沒拿衣服,星夜不免有些尷尬,只好硬著頭皮跟坐在外面的男人喊了一句。 戰(zhàn)北城瞇著黑眸幽然望了那浴室的門一眼,并沒有答話。 不一會兒,有些氣結的聲音又傳了過來,“幫我拿一下衣服。” 直接屏蔽,當做沒有聽到,鎮(zhèn)靜的將電視的音量調大。 “戰(zhàn)北城,給我拿一下衣服。”一個略微薄怒的聲音響起。 “哪一件?”深沉的男人終于開口回了一句。 “我不就帶了兩套衣服嗎?把睡衣拿過來。”浴室里頭的人馬上回答。 大步的走到床邊,很快的從旅行袋里翻出衣服,給星夜送了過去。 曲著手指,輕輕的扣了扣門,“開一下門?!?/br> 很快,門微微開了一條小縫,一只光潔的素手緩緩的從里面伸了出來,透過那狹窄的門縫,戰(zhàn)北城不經意瞥到了她正扯著一張浴巾捂著自己的胸口。 火速的接過衣服,便立刻的‘呯’的一聲,關上了門,而戰(zhàn)北城卻若有所思的盯著那門看了很久,搞什么?又不是沒見過!無奈的搖了搖頭,煙癮一上來,又不由自主的從摸出煙包,利落的取出一根,漫不經心的點燃了一起來,深深的吸了一口,而很快,一陣開門聲響起,潔白的指尖從他掌心擦過,手上的煙支,就連手里的煙包跟打火機也被盡數(shù)沒收了。 冷冷的眼神帶著警告的意味瞥了倚在墻邊的戰(zhàn)北城一眼,“想我陪著你一起吸嗎?” 說著,很快就將那支還燃著的香煙往嘴邊移了去。 黑眸一沉,大手一抓,將星夜手上的東西統(tǒng)統(tǒng)奪了過來,一聲不吭的扔在旁邊的垃圾桶里,然后大步走過去,抓起床上的睡袍,不緊不慢的進了浴室。 有些腰酸背痛的走了床邊,頭發(fā)依然還濕漉漉的,房間內的電視依然還開著,播著的節(jié)目好像是很熱火的一個節(jié)目,星夜緩緩的坐了下去,一邊悠閑的擦著她那秀發(fā),一邊看電視。 不久,戰(zhàn)北城就一身清爽的從浴室里出來了,很快就走到床邊挨著星夜坐了下去。 “明天早點出發(fā),從這里駕車過那邊,可能要到晚上才能到達那個小鎮(zhèn),如果,他真的在那里,就不用擔心找不到?!钡途彽纳ひ魝鱽砹?。 手中的動作緩緩的停了下來,深瞳悄然一滯,微抿的紅唇微微一動,想要說著什么,但良久,也沒有開口,只是暗暗的垂下眼簾,彎腰收拾著床上的衣服。 一只大手緊緊的握住了那雙柔軟的的素手,長臂往她的肩頭攬了去,很快就將她擁入了懷里,就是這么緊緊的抱著她。 “我怕我找不到他,如果這次再找不到,我就不想再找了?!逼届o的語氣伴著一絲蒼白的淺笑,看在戰(zhàn)北城心里,卻感到一陣莫名的疼痛。 “一定能找得到?!彼荒苓@么跟她保證著,眸光很堅毅,“早點休息,明天早點出發(fā),嗯?” 星夜淺淺的吸了口氣,才幽然從戰(zhàn)北城懷里退了出來,繼續(xù)收拾著床上的東西,而,在收拾戰(zhàn)北城那件大風衣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衣服的袖口開線了。 “怎么弄到的?”星夜微微蹙著眉看著那道縫口良久,才偏過頭瞥了戰(zhàn)北城一眼。 “不知道,可能是被樹枝刮到了?!睉?zhàn)北城淡然望了那衣服一眼,又將視線移回了電視屏幕上。 星夜又淡淡的望了戰(zhàn)北城一眼,平靜的轉過頭,清冽的語氣響起,“把背包拿過來。” 戰(zhàn)北城挑了挑眉,但很快就伸手拿過椅子上的背包,遞給了星夜。 星夜一把接過來,利落的拉開拉鏈,利索的從里面找出了針線,穿針,抓過風衣,專心致志的縫補了起來。 整齊的針腳,平整的線條,她穿針引線的功夫不弱。 深邃的眼眸飛快的掠過一道亮光,但很快就被壓制了下來,大手拿過旁邊的大毛巾,一邊輕柔的替她擦頭,一邊靜靜的看著星夜。 “好了?!备纱嗬涞拇蛄藗€結,斷了線,便將衣服扔到了戰(zhàn)北城的懷里,然后收拾好背包,戰(zhàn)北城則是扯過那縫合處瞧了瞧,俊臉拂過一個滿意的微笑。 “小飯桶的手藝不錯?!彼涣叩馁澷p一句,其實他有點詫異她竟然會針線活,而且還時刻把這些東西帶身上,要知道…… 不過,她一向都是這樣令他另眼相看的。 好像能看出戰(zhàn)北城心里的疑慮似的,微涼的語氣悄然拂過耳際,“出門在外,會經常遇到這樣的事情,隨身帶著,方便一點?!?/br> 尤其是像她這樣連衣服都懶得多帶一套的人。 第二天,星夜很早就起床了,夜里清醒了很多次,心底按捺著那分難言的激動與期盼,有好幾次都往窗那頭望了去,沒有看到那道黎明的曙光,幾次又失落了下來,終于,嘹亮的軍號聲響起,她才立刻爬起來了,竟然也不感到怠倦。 天剛灰蒙蒙亮,戰(zhàn)北城跟星夜便從軍區(qū)出發(fā)了,駕車的,是星夜,駕車的技術令戰(zhàn)北城有些刮目相看,平穩(wěn)快速,足以見她之前越野的本事,到底是渴望自由的人,壓制著心底的那一個期盼,一心只想著趕路,于是本來以為要到傍晚才能到達目的地,但兩人卻在下午三點多鐘就已經到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