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爭之地】
蘭克彌雖然只有十八歲,但是少年老成,正如趙普所說,蘭克家兩兄弟都是文武雙全。 這位二少爺天生就很嚴(yán)肅,看著眼前這位不著調(diào)的大宋朝三軍統(tǒng)帥,怎么也沒法把他跟戰(zhàn)無不勝的“灰眼修羅”聯(lián)系起來,說是個山大王更合適。 霖夜火問蘭克彌,“烏鴉是彩色的那就不是烏鴉了吧,你們是不是跟鸚鵡弄混了?” 蘭克彌無語地看了霖夜火一眼,問,“閣下是?” 賀一航幫忙介紹了一下。 蘭克彌倒是驚訝地看了一眼在座的三人,這三個年輕人樣貌出眾,原來還是大名鼎鼎的江湖人物,難怪是趙普的座上賓。 賀一航請?zhí)m克彌詳細(xì)說一下彩鴉出現(xiàn)的經(jīng)過。 蘭克彌就說——大概半個月前,瓶鐘山的山區(qū)一帶開始有許多彩色的鳥兒在空中出現(xiàn),一批一批的。 起先他們的確以為是什么鸚鵡之類的,但是這些鳥聚集在林中吃腐食,有些飛到了瓶鐘城里,被人抓住之后一辨別,發(fā)現(xiàn)竟然是烏鴉。 瓶鐘山里有相當(dāng)多的烏鴉,都是黑色的,也時常飛到城里來……可是從那一天開始,所有烏鴉都不見了,取而代之的,變成了各種彩鴉漫天飛舞。 而幾乎是彩鴉出現(xiàn)的同時,瓶鐘王蘭克靖鐸,也就是蘭克彌的爹……身染怪疾。 “什么病癥?”公孫好奇問。 “我阿爹全身乏力、盜汗、時?;杷?。”蘭克彌道,“阿爹年紀(jì)不大,平日很精神……突然就萎靡不振?!?/br> 眾人都看公孫。 公孫摸著下巴,“聽著像美人癥……” 眾人都一挑眉——這病名字不錯啊。 霖夜火眨眨眼——好名字! 蘭克彌無語地看著公孫,“什么美人癥,我爹是大英雄!” 趙普張了張嘴似乎是想吐槽幾句,了解他秉性和嘴欠程度的賀一航瞪了他一眼,那意思——不準(zhǔn)說出來。 趙普扁扁嘴,把到了嘴邊的風(fēng)涼話又吞回去了。 公孫也不在意,伸手一擺,道,“美人癥不過是一種民間的說法而已,得了這種病的人病狀就是精神萎靡、乏累臥床。如果你爹真是這種病那倒是好治的,這種病主要是太過勞累和失眠引起的,多休息,喝點湯藥調(diào)理,一個月就能好?!?/br> “真的”蘭克彌眼睛亮了亮。 “不過也別高興太早?!惫珜O道,“會導(dǎo)致這種現(xiàn)象的其他病種有很多,我沒給你爹診治過,拿不準(zhǔn)是不是美人癥……美人癥是最好的結(jié)果而已。” “那……”蘭克彌問,“最壞的結(jié)果呢?” 公孫看了看他,問,“你瓶鐘山如此富裕,城中難道沒有大夫?你們找個郎中給你爹看看再說啊?!?/br> 蘭克彌一聽就是一皺眉,嘆了口氣也不說話。 趙普湊過去跟公孫說,“那老頭肯看郎中?他就信他家的巫師,那巫師把郎中都趕跑了,瓶鐘山只有巫醫(yī)!所以這地方那么富饒人口卻很少,因為很多小孩兒沒長大就因為缺醫(yī)少藥病死了,那老頭能活到今天簡直奇跡?!?/br> “混賬!”公孫一拍桌子,“昏君!簡直不知所謂?!?/br> 賀一航繼續(xù)扶額。 趙普贊同第點頭。 蘭克彌臉色都青了。 “所以你跑來黑風(fēng)城抓猛虎祭天?”展昭問蘭克彌,“是那個什么法師給你們出的主意?” 蘭克彌點了點頭,“阿爹心情很不好,他對思銘法師太信任了,這幾天一直念叨著抓猛獸祭天,身體更加不好了……我若是能帶著黑虎回去,他也許情緒會好一些,我和阿哥再找機(jī)會支開法師,讓郎中給他看看病?!?/br> 眾人同情地看著蘭克彌——連哄帶騙讓他爹看郎中,也是不容易,只不過…… 展昭搖頭,“小五是絕對不會給你的,你要不然抓只別的猛獸回去試試?” 蘭克彌想了想,說,“那條白龍……” 眾人都倒抽了一口冷氣。 蘭克彌也發(fā)覺白玉堂看他的眼神像是在說——找死啊你? “那個龍……殺了的確有點可惜。”蘭克彌搔搔頭。 “不如你宰了那個思銘法師來得有效?!壁w普給他出主意,“趁你爹睡著的時候宰了思銘扔瓶川河里,一了百了?!?/br> 蘭克彌皺眉,“不可能,我爹必然震怒!” “那就讓他怒么,氣死了你和你哥哪個繼位都是百姓之?!弧!壁w普風(fēng)涼話沒說完,桌子底下賀一航狠狠踹了他一腳。 趙普揉著腿。 公孫端著茶杯對賀一航點頭——干得好! 蘭克彌氣的都說不出話來了,身后隨從按了按他肩膀, 展昭和白玉堂都覺得趙普話說得不好聽但不代表沒道理,瓶鐘城里好歹十幾萬人呢,瓶鐘王糊涂成這樣,而且城里不能有郎中?這每年得病死多少人?也太不靠譜了。 蘭克彌看了看趙普,開口,“我相信九王爺是聰明人。” 趙普微微挑了挑眉,也沒搭茬,等著他繼續(xù)往下說。 “最近西夏和遼國都主動對我瓶鐘山示好?!碧m克彌道,“據(jù)說是西北出了個惡帝城……可惜有天塹阻隔,探聽不到具體的情況,但是我瓶鐘山突然變得重要了,以九王爺?shù)闹腔郏瑧?yīng)該知道是怎么回事吧?” 趙普端著茶杯繼續(xù)喝他的茶,也不嘴欠了,省得被踹。 賀一航也是裝傻,笑問,“二皇子有何看法?” 蘭克彌的確是老成又聰明,但畢竟年輕,心氣比較高,就說,“我瓶鐘山是你黑風(fēng)城出兵北上必經(jīng)之地,遼與西夏拉攏我們無非是為了方便見風(fēng)使舵。這惡帝城如果有什么野心,你黑風(fēng)城出兵跟他對抗在所難免……而你出要從我這兒過,入也要從我這兒過……萬一你大兵派出去,遼和西夏從我這兒斷了你的后路,那就會有大麻煩?!?/br> 展昭和白玉堂對視了一眼——對于黑風(fēng)城來說,瓶鐘山的確是一塊很重要的地方……或者說,一旦北邊起了戰(zhàn)事,瓶鐘盆地就是兵家必爭之地,偏偏這塊土地還是易守難攻,于是跟瓶鐘山保持良好關(guān)系,似乎是戰(zhàn)爭取勝的關(guān)鍵之一。 “二皇子有什么建議么?”賀一航依然是不接話,不緊不慢地提問。 蘭克彌道,“王爺也知道我阿爹對你心中有怨,你不如趁此時機(jī)改善一下跟我瓶鐘山的關(guān)系?” 趙普抬眼看了他一眼,問,“你想我怎么改善呢?” 蘭克彌道,“黑虎再珍貴也不過是一只野獸,展大人也是朝廷命官,為了家國安寧,犧牲一只黑虎算什么?” 展昭盯著蘭克彌看,心說你就是跟小五杠上了是不是?。?/br> 大廳里沉默良久,就聽趙普“噗”一聲,樂了。 蘭克彌皺眉看著笑得開懷的趙普。 公孫也看他,不知道他在笑什么,應(yīng)該拿茶杯飛對面那個打小五主意的二皇子。 趙普對賀一航努努嘴,那意思——你說吧,說得婉轉(zhuǎn)點。 賀一航對蘭克彌笑了笑,道,“二皇子?!?/br> “嗯?”蘭克彌覺得賀一航比趙普好溝通,估計他倆是一文一武的合作,趙普只管打仗。 賀一航突然問,“你覺得,你瓶鐘山還能撐幾年?” 蘭克彌微微一愣,身后幾個隨從也是一皺眉。 “賀將軍,此話何意?”蘭克彌問。 “哦……”賀一航道,“瓶鐘山總共十五萬居民,人口逐年下降,瓶鐘王盲信巫蠱,等于被思銘法師控制……你覺得萬一你爹有什么三長兩短,你大哥能順利繼位么?” 蘭克彌臉色一沉,看著賀一航。 賀一航微笑,“無論是你還是你大哥,一旦繼位第一個要殺的就是思銘。如今外部環(huán)境已動蕩,你也會說遼與西夏開始有所行動,他們沒法拉攏你和你哥,但可以拉攏那個巫醫(yī)。你爹在這個時候突然病了……我覺得你跟你大哥現(xiàn)在首先應(yīng)該為自己的安全擔(dān)心一下。” 展昭和白玉堂都摸下巴……嘖嘖。 蘭克彌皺起了眉頭,似乎是有些遲疑——他可能并沒有想到這一層,難怪最近他大哥給他身邊安排的侍衛(wèi)都增加了。 “這黑虎,我們是不會給的?!辟R一航對一旁的隨從招了招手, 剛才跟他進(jìn)來的隨從手里本來就拿著個盒子,展昭等人現(xiàn)在才注意到,原來那盒子是他們早就準(zhǔn)備好了,要給蘭克彌的。 隨從將盒子交給了蘭克彌。 蘭克彌打開一看,微微皺眉……里邊有一封書信,還有一塊九龍令牌。 蘭克彌不解,抬頭問趙普和賀一航,“這個,什么意思?” “無論黑虎還是白龍,都是救不了你爹的,這一點你我都清楚,你大哥之所以會放你來黑風(fēng)城狩獵,我覺得也有他的道理。”賀一航道,“這是我家元帥給你們的一份禮物?!?/br> 蘭克彌拿起那塊九龍領(lǐng)看了看,又拿起那封書信,就見信上寫著他兄長“蘭克明”的名字。 趙普慢悠悠開口,“東西交給你大哥,這才是唯一,能救你爹性命的東西?!?/br> 蘭克彌合上蓋子,收了起來。 賀一航起身,親自送他出城。 …… 賀一航出去之后,鄒良走了進(jìn)來,走到趙普身邊低聲說了幾句。 趙普點點頭,仰起臉對屋頂上說,“仟翼,進(jìn)來,介紹幾個人給你認(rèn)識。” 展昭和白玉堂他們剛才就隱約感覺到屋頂可能有人……但是也可能只是飛鳥暫落在瓦頂……這需要極高的輕功造詣。 沒一會兒,就見窗外一個黑色的身影閃了進(jìn)來,到了趙普跟前行禮。 趙普擺擺手,對那個黑衣人指了指展昭他們。 那黑衣人回頭看展昭等人。 展昭觀察了一下他的身形輪廓,此人是練輕功的絕佳材料。 霖夜火和白玉堂也點頭,除了展昭之外,這是他們見過的,最適合練輕功的身形了。 那個黑衣人帶著一塊黑色的蒙面巾,站在陽光照不到的一塊陰影里,不知道為什么……總有一種不存在的感覺。趙普軍營中將軍太多,大家都?xì)鈭鰬厝耍嬖诟袠O強,這位卻是存在感特別弱,不知道為什么…… 趙普道,“他叫董仟翼,世人都知道我軍營中有四大主將、十大副將……其實副將有十一個,只是這第十一個所帶的人馬,是不存在的?!?/br> 展昭和白玉堂立刻明白了趙普的意思,董仟翼帶領(lǐng)的應(yīng)該是暗部的人馬,說白了,是負(fù)責(zé)探聽敵情的! 趙普指了指展昭、白玉堂和霖夜火,對董仟翼說,“這三個輕功都很好,你有什么需要幫忙的可以找他們,都是自己人?!?/br> 董仟翼點頭,對展昭他們一拱手。 展昭等人心說,趙普也真不客氣……不過也無謂矯情,他們本來就是來幫忙的。 “瓶鐘王情況怎么樣?”賀一航問董仟翼。 董仟翼回答道,“蘭克靖鐸臥床十天有余,已經(jīng)出現(xiàn)神志不清的狀況?!闭f著,拿出了一個小紙包,放到桌上,“這是他平日吃的食物?!?/br> 公孫接過紙包打開來看了一眼,皺眉,發(fā)現(xiàn)都是米粉一樣的東西。 “他已經(jīng)不能吃飯菜,只能喝這種軟的東西?!倍淼?,“思銘法師最近常在附中接見不明身份的人,蘭克明暗地里其實已經(jīng)找了很多郎中去給蘭克靖鐸看病,但是郎中都束手無策。這幾天蘭克靖鐸突然清醒,就跟思銘法師商量起了祭天的事情?!?/br> “那彩鴉是怎么回事?”白玉堂好奇。 “的確很奇怪,原本黑色的烏鴉都不見了,到處都可見滿身七彩的烏鴉。”仟翼說著,打了個響指。 就見屋外跑進(jìn)來了兩個同樣蒙面的黑衣人,手里拿著一個籠子,籠外套著布套。 董仟翼將布套摘掉,就見籠子里有兩只烏鴉……黢黑。 趙普不解地看董仟翼。 霖夜火問,“這是洗過啦?” 董仟翼也無奈,道,“在瓶鐘城抓到的時候真的是七彩的,但是帶到黑風(fēng)城之后就變回黑色了。” “你是說,褪色了?”展昭問。 董仟翼點頭。 “怎么可能?!”公孫覺得不可思議。 白玉堂突然伸手,輕輕地一敲那個籠子……隨著他的動作,籠子上結(jié)了一層薄薄的霜凍,四周圍也寒冷了起來,再看……那兩只烏鴉突然抖了一下……隨后,身上出現(xiàn)了七彩的顏色。 眾人都驚訝地回頭看著白玉堂。 展昭嚴(yán)肅臉問他——你什么時候?qū)W會變戲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