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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譚大娘子在線閱讀 - 第34節(jié)

第34節(jié)

    所以崔氏只淡淡來了句:“先讓琉璃伺候一陣子,待適應(yīng)了,大娘子再做主找個好人家嫁了吧?!比绱司土滔虏还芰?,全然不記得當初許諾給琉璃的好處。

    崔氏這話一說完,本跪著的琉璃,卻像是被抽了骨頭一般,癱倒在了地上。

    譚雅來一句:“琉璃,你放心,我說過帶著你走,必要帶著的?!北粍⑹峡戳艘谎郏T雅才不再插嘴。

    待人都走了,劉氏才點著譚雅的額頭,與她道:“你啊,還是年小,這些義氣之爭有什么意思。只要能把她帶走就行了?!?/br>
    譚雅揉著被點的地方,撅著嘴嘟囔道:“姑姑不是要打發(fā)琉璃嗎?怎么還帶著?不怕她使壞了嗎?”

    劉氏見譚雅揉額頭,以為自己手重點疼了她,又幫著給譚雅揉,口中道:“就因為怕她使壞才要帶著,以后你就是當家主母了,這些都要學著。

    你娘娘沒說過嗎,越是這般小人越是防不勝防,打蛇不死反受其害,握在咱們手里才放心,要是放她嫁人,她亂說你的是非,雖說不疼不癢,壞了你的名聲可是要命的事?!?/br>
    嘴上這么說,劉氏心里道:琉璃啊琉璃,到了河曲府,你如果識時務(wù),也就不計較將你嫁了小廝也沒什么;要是還是這般,就別怪我手黑無情。

    這一路上一直遠著琉璃,只讓她呆在下人房里,直到了河曲府才讓她出來伺候。琉璃難免有些戰(zhàn)戰(zhàn)兢兢,不管心里怎么想,至少面上越發(fā)恭敬了。

    三人到了譚庭芝的院子前,此時有下人來找老管家問事,譚雅就讓他自去,帶著琉璃進了院子。

    譚庭芝正在院子里讀書,劉氏在旁邊做針線陪著。小小年紀,這般有自律,譚雅心中暗自點頭,可比大哥強多了。

    那譚家大哥,就是現(xiàn)在這般大了,一個沒看住,也要偷跑出去玩耍,不肯再看一眼書的。

    譚雅想了想,不欲打攪譚庭芝讀書,悄悄朝劉氏打了個手勢,就帶著琉璃走了。

    阮小七這三進院子不算大,但人少,倒也開闊。

    譚雅走了一圈,覺得這院子是被人細細弄好的,不像江湖粗漢的住所,倒是像讀書人家的宅子,便是自己瞧了也覺得處處都好,沒什么需要改動。兩人邊走邊看,走著走著,來到了西北角一個小院子前。

    那小樊氏自從與姑姑樊氏說過想要改嫁的事情,東西都打點好了,整日盼望就是能出了這院子,再找個好人家。

    偏她左等右等,姑姑那頭也沒動靜,自己卻被軟禁了起來,小樊氏以為姑姑又哄騙自己,不禁在心里徹底記恨上了樊氏。

    其實,這真是冤枉了樊氏。那樊氏卻是找了阮員外,阮員外也真?zhèn)€去與阮小七說了。

    當初阮小七納小樊氏,不過是被阮員外逼得沒法,怕人說自己忘恩負義;

    后來沒放人則是覺得這小樊氏當他阮小七這里想來就來想走就走,也是一時之氣。

    要是后來小樊氏好好求一求阮小七,放了她改嫁本也沒什么。

    偏小樊氏總覺得阮員外乃是阮小七的主家,借著名頭壓著阮小七辦事,這阮小七自然不干了。

    所以當阮員外提到將小樊氏放了出去另嫁他人的話頭,阮小七便答道:“老爺對我有大恩,小七從不敢望?!?/br>
    見阮員外摸摸胡子,滿意地點頭,阮小七接著道:“只是我頭些年跟著大哥讀書,別的左耳進右耳出的,都忘光了;就是家和萬事興這個,話粗理不粗,我倒是記得深刻。

    我這里尚未娶妻,家里還沒有嫡子,自然不能讓一個妾室先生下庶子,那成了什么話。

    雖不是大家,但嫡庶不分也是家宅不寧之因啊。”

    這話有理有據(jù),就是阮員外也只能點頭稱是。

    阮小七接著說:“倒是樊家的家教讓小七刮目相看了,這沒挨過男人的女娘哪里就懂得這樣多?還是我阮小七接了個破爛貨?”

    這話里的意思可太多了,阮員外忙忙向阮小七澄清,表示自己當初是被樊氏說動的。

    說小樊氏在阮家還是規(guī)規(guī)矩矩的女娘,沒聽說有過那般見不得人的事體,至于在樊家有沒有就不清楚了。

    這阮員外本來還打算以此拿捏阮小七,趁機從他那里得一個好處來著,哪想到引出阮小七這番連說帶諷的話來,硬是將阮員外一肚子想說的話憋了回去。

    此一時彼一時,現(xiàn)在的阮小七再不是當年那個花錢買來,用來陪著阮家大哥玩耍的伴當了。

    現(xiàn)在阮小七還對自己這般尊敬,不過也是看在阮家大哥的面子和以往的主仆情分,

    阮員外商人本色,立馬分清情勢,緊皺眉頭口里嘆道:“那孩子原來看著還好,不想竟是這般人。哎,可能是家里落敗了,爹娘也不成器,這女娘的教導自然也就不行。

    小七啊,不過呢,依我看,既然她嫁了你,要是婦德有失,你也跟著沒有體面,還是替她姑姑好好教導才行?!?/br>
    聰明人一點就透,阮小七忙答道:“老爺這是哪里話,哎,都是小七沒管好,還要老爺幫著cao心?!?/br>
    兩人對視一笑,此事略過不提,接著阮小七又問起了阮家大哥的親事,這才是阮員外的心中大事。

    只是阮員外此時還不知道阮小七與譚玉已經(jīng)化干戈為玉帛了,不想阮家大哥與他再多走動,所以只拿面上話敷衍阮小七。

    阮小七見阮員外說話含含糊糊的這副樣子,心知肚明其緣由,倒也不在意,還是和以往一樣恭恭敬敬地送走了阮員外。

    阮員外才出了門,阮小七回頭立馬吩咐老管家,再不許小樊氏出門,關(guān)她到死;

    既然她有力氣傳閑話,還想要改嫁,那就減了零用和飯食,養(yǎng)條狗還知道見到主人搖尾巴,給這小樊氏喂飽了倒是只會背后咬主人。

    ☆、第53章

    阮小七這幢三進大宅子里空蕩蕩的,統(tǒng)共沒有幾個人,所以當譚雅要進那個偏僻小院子,發(fā)現(xiàn)竟還有個粗壯的婆子守門時,不禁大吃了一驚。

    那婆子雖沒見過譚雅,但阮小七娶親這般大事怎能不曉,家里除了這小院子里關(guān)著的小樊氏就再沒有年輕女子,一看譚雅這架勢,雖然年紀不大,卻知道定是主母無疑了。

    那婆子忙跪下給譚雅磕頭,連磕了三下頭,卻不說話,抬起頭來只用手比劃自己的嘴巴和耳朵,示意自己聽得到卻不能說話。

    譚雅覺得她甚是可憐,忙讓琉璃扶起那婆子。

    里面的小樊氏支棱著耳朵聽到院子有動靜,心中一喜:難道是姑姑想起我來了。她唯恐錯過去,就提著裙角趕緊跑出來看。

    待見到是個年輕女子還帶著侍女,小樊氏不禁有些失望,前一個月這府里就開始張羅的親事,便是她被關(guān)在這不見人的地方也知道了。

    小樊氏上上下下仔細打量了半天,見譚雅長得極好,雖未長成,但容貌嬌俏,很是出挑,不由心生嫉妒,口中問道:“你就是那個非要倒貼給郎君的官家小娘子咯?”

    譚雅見到跑出來的小樊氏,本也在暗暗打量她,心中思度她的身份,小樊氏這話問得譚雅不由一愣,不由反問道:“你又是誰?”

    其實,譚玉早已知曉阮小七有這么一個妾。等到了考慮阮小七做女婿時,譚玉心中也對此有些不滿,怎么還未娶妻倒是先納上妾了,不成個體統(tǒng)。

    待細打聽得知是原來主家阮員外給的,又不怎么得寵,還沒有個子嗣,譚玉覺得倒也算可以,理解阮小七處境艱難,便是自己這般地位了,也有不得不收、受制于人的時候。

    況且男女眼光不同,若是譚雅阿娘張氏還在,必要仔細權(quán)衡一番,然后斷定此乃是阮小七的大污點,再不肯將女兒嫁過去的;

    但在譚玉看來,又不是阮小七自己要納的,對她也不上心,不過個把妾室,十分不當回事。

    但譚玉心里也知道女子對這種事情頗有些看不開的計較,他怕譚雅到時候吵鬧不干,耽擱了行程,所以自己將這事隱瞞了下去,連劉氏也沒告訴。

    而阮小七自己得知能娶到譚雅后就只顧著歡喜,也沒想起這回事,再說,便是想到了,恐怕也是和譚玉的心思一樣,一個妾而已,寵物一樣的東西,實在當不得什么,所以才有譚雅吃驚這一說。

    小樊氏聽得譚雅這么反問自己,顯見的是不知道自己的存在了。

    她在腦中迅速地算計了一下,譚雅年紀不大,嬌生慣養(yǎng)長大的,心思必定簡單,如果讓她生了嫉恨,說不上能夠趁著阮小七不在放自己改嫁。

    小樊氏口中道:“你管我是誰?!闭f完就扭身要走。

    譚雅甩開琉璃拉著自己的手,向前一步大聲喝道:“站住!說,你到底是誰?”

    樊氏慢慢回過身,妖妖嬈嬈地拿帕子輕輕擦了擦嘴角,媚眼微挑,正要開口再刺譚雅一下,

    卻一眼瞥見那守門婆子惡狠狠地盯著自己,不由嚇得一哆嗦,隱隱自己的腮幫子有些發(fā)疼,只得委委屈屈地放下帕子,

    低眉順眼地跪在地上道:“我姓樊,娘家乃是開著原先河曲府最大的染房,那個樊家,我親姑姑嫁給了郎君原來的主家阮員外,后來阮員外做主讓我嫁給了郎君?!?/br>
    這話說得含糊,譚雅心中一驚,面色發(fā)白,難不成阮小七已有妻室,這是停妻再娶還是。。。

    待要細問,卻見那守門婆子朝自己跪下磕頭,手指著樊氏,可惜她不能說話,譚雅又與她不熟悉所以不懂她的意思。

    那守門婆子比劃了半天,譚雅擰著眉頭問道:“你這是請罪的意思?”那婆子連連點頭,譚雅疑惑地問道:“你有何罪?”

    那婆子騰地站了起來,走到小樊氏面前,掰過她那張粉面小臉,張開蒲扇般的大手,幾個耳光扇了過去。

    再看小樊氏,臉一下就腫開了,鼻子嘴角都出了血,倒像是開了個雜醬鋪子,紅的青的都上了臉。那婆子打完,又轉(zhuǎn)身跪在譚雅面前。

    在譚家,雖然也有責罰下人的時候,卻沒有這般狠辣,幾下就見了血,還是打臉。

    而且懲罰妾室之流一般不過是罰緊閉,罰月錢,再不濟,也是抄經(jīng)書之類的,都是來暗的,哪見過如同對待下人一般的直接打臉,便是琉璃也沒挨過這樣的教訓。

    這情景看得譚雅和琉璃主仆二人目瞪口呆,倒是小樊氏被這幾個巴掌打得好像換了個人,收了那副妖嬈模樣,也不擦臉,立直跪好,態(tài)度越發(fā)恭敬,不敢與譚雅對視,

    說話時口中卻像含了東西,嗚嗚啦啦道:“見過夫人,奴家是郎君的妾室,娘家姓樊?!?/br>
    譚雅才明白那婆子的意思,原來是要教訓這小樊氏,又覺得越過主母去不合規(guī)矩,所以才來請罪。

    譚雅過去親自扶起那婆子,口中道:“這是你的差事,你用心當差,何罪之有?”

    再看向小樊氏,譚雅心道,這也是個不省心的刺頭。不過,既然阮小七派人專門守住門口,還被管得這般嚴厲,應(yīng)該是有些事體自己不知道。

    譚雅雖然心中不滿,但卻不愿糊涂行事,只朝著小樊氏點點頭,道:“既然如此,起來吧。”話也沒多說,賞了那婆子五兩的銀子,讓她好好當差,譚雅就帶著琉璃走了。

    譚雅走得急,琉璃擎著傘踉踉蹌蹌地跟在后頭,她知道剛才譚雅面上雖然不露,心里卻是氣狠了,不過這對于琉璃卻是好處,若是譚雅在這過得快活自在,哪里還能顯出自己來。

    譚雅想到昨晚上那番情景心里就犯堵,便是阮小七碰過的地方也都像是長了蛆一般,她越想也氣,惡心地直想吐。

    失去了再逛下去的心思,譚雅本想去譚庭芝那里找劉氏尋問這女子來歷,等過后鎮(zhèn)定下來,再細想想,如果劉氏知道不可能不告訴自己,再說如今自己都已嫁人,很應(yīng)當自己解決才是長法。

    琉璃好容易追了上來,小心地瞄了譚雅一眼,見譚雅氣得臉都白了,心道這可是自己的機會,忙口中勸道:“她是郎君主家送來的,又是阮員外的妾室侄女,你想,郎君自是與她。。?!?/br>
    哪知譚雅現(xiàn)在卻最不愿聽這個,她站住身子,目含厲色看著琉璃,道:“閉嘴,這里哪有你開口的地方。你要是敢再動那些見不得人的小心思,我直接賣了你出去?!?/br>
    琉璃馬上住了嘴,心里嘲笑譚雅進門連自家郎君都納了妾室還不知道,如今受了氣也不敢打發(fā),她雖恨譚雅只能折騰自己卻不能拿小樊氏下手,但終是不敢再開口,只默默打傘跟著。

    譚雅疾步走了一氣,才慢慢放緩了腳步,心里合計要如何委婉地與阮小七問出這妾室的事情。

    譚雅回到房中,打發(fā)了琉璃下去,自己坐在桌前寫大字。她和二娘子兩人從小淘氣,一旦被抓住,二嬸就罰她們倆個寫大字,說能磨練脾氣。所以到現(xiàn)在譚雅有了煩心事,也就愛一個人寫字消遣。

    還沒等譚雅想出道道,老管家又派了人來,說是周老三的娘子唐氏來訪。

    哪有人在別人家新婚就來拜訪的,譚雅也來不及細想,忙忙裝扮好出去迎客,那唐氏早已經(jīng)坐在了正堂,消暑的茶水喝了兩碗。

    唐大虎雖然是個黑粗的高壯漢子,親妹子唐氏卻是個頭不高、有些圓潤的美人,長得也是粉面杏腮,櫻桃小口。

    若說他們兄妹唯一相像之處,那就是眉毛了,這唐氏也長得一雙又黑又重的眉毛,倒是給這張芙蓉面上平添了幾分英氣,加上她從小潑辣厲害,又有武功,自己在江湖上混出了“胭脂虎”的名號。

    待見到譚雅,唐氏那副黑眉毛都要立起來一般,怒氣沖沖地站起來,道:“三弟妹,休怪二嫂失禮。實在是。。。哎,周老三那廝氣得老娘肝疼。

    我才問了老管家,周老三沒在你家住吧,他竟敢騙我,還當我不敢今天找過來,真是活得不耐煩了。對啦,三弟今天怎么出去了?”

    譚雅一頭霧水,實在不知到底何事,見唐氏氣得厲害,答道:“郎君他一早就被人叫走,不曾交代我啊。”

    唐氏也不再問,點點頭,就直接講道:“那死鬼昨晚上沒回家,還派人哄我說喝多了在三弟這里歇了。

    哼,我就說昨日我走的時候他磨磨唧唧地不肯離開呢,必是我走了他就去了那賤人那里。

    我前日才教訓那賤人一番,想必周老三這廝趕著去安慰了,又不知這次被哄去了多少銀子?!?/br>
    恨上心來,唐氏“砰”地一聲,摔了茶碗,罵道:“這男人沒他娘的一個好東西?!?/br>
    唐氏摔了茶碗才意識到這里不是自己家,有些不好意思,沖著譚雅賠禮道:“實在是氣得狠了,攪得你新婚就煩惱,三弟妹勿怪?!?/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