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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悠然田居札記(種田)在線閱讀 - 第185節(jié)

第185節(jié)

    離著貨架兩尺的地方,顏色明顯淺一些,深淺雙色以一條線為隔開。她想了想,這應(yīng)當(dāng)是貨架移動,露出了原本的地面。再往貨架最高層的紅臉關(guān)公像處瞅去,它面前的香爐里竟然還未燃香。想來昨日吳掌柜所說那場爭端,應(yīng)該已經(jīng)動武。

    宜悠打量這一切的同時,薛夫人也在看著她。縣尉大人她知道,做衙役時那就是頂心善的人,常搭把手幫街上的商販?zhǔn)帐皵傋?。他的夫人倒是看起來面善,只是她深知:知人知面不知心?/br>
    所以此刻她打起精神:“民婦不知夫人前來,有失遠(yuǎn)迎,還望海涵?!?/br>
    宜悠被她這般恭敬弄得有些懵,不過很快她也反應(yīng)過來,她現(xiàn)在是官家夫人。就像她初見章氏時那般忐忑和小心,別人見到她也差不到哪兒去。

    “不必多禮,我今日前來所為何事,想必薛夫人你也已知曉?!?/br>
    “不瞞夫人,繡坊乃是夫君生前所留家產(chǎn),民婦一小小婦人,著實(shí)是迫不得已?!?/br>
    宜悠豈能不知她的想法,如今繡坊規(guī)模看似不大,但有這間店子在,每日開著門,他們孤兒寡母便能免于風(fēng)餐露宿,且衣食無憂。若是折成現(xiàn)銀返鄉(xiāng),一老一小根本就保不住那筆銀錢。

    “不用如此害怕,我也未曾逼迫你。穆宇、長生,你們先陪著璐璐玩。她年紀(jì)小,你們倆且要讓一讓?!?/br>
    “好男不跟女斗,我一定不會欺負(fù)她?!遍L生拍胸脯保證。

    “長生你又亂用成語,這不是好難不跟女斗,而是長幼有序。嫂嫂,那我們先出去?!?/br>
    長生也不計(jì)較穆宇的糾錯,看著外面還沒走遠(yuǎn)的春生等人,他心里的那股不服氣又出來。薛夫人看女兒興致高,忙取來斗篷給她披上:“你跟在他們身后,莫要自己落了單?!?/br>
    薛璐早已忘了方才被欺負(fù)只是,小姑娘如一只快樂的小鳥,一手抓一個就過去了。

    “外面終歸涼,還請穆夫人里面敘話?!?/br>
    **

    宜悠和薛夫人來到門簾后,桌子上擺放著還沒團(tuán)完的饅頭,旁邊幾壇泡菜,想必就是母女倆日常所用。

    “吳mama前幾日來過,我也曾想過甩手這一切,可璐姐兒還那般小,若是現(xiàn)在便被逼迫,到日后她及笄出嫁時,我們母女倆怕是會被啃的骨頭都不剩?!?/br>
    宜悠邊聽邊點(diǎn)頭,薛夫人說得很直接,不過道理擺在那,她這番話全是肺腑之言。

    “說出來也不怕穆夫人笑話,薛家宗族勢大,枝繁葉茂子弟眾多。單那一個窯廠,著實(shí)不夠嚼用,他們便將主意打在了我這繡坊上。不過大前年他們沒能成、前年直接被我一本水潑了出去、去年更是被我拿著火棍趕出去。前面三年他們搶不過去,今年更是別想?!?/br>
    宜悠見過李氏手握大刀跟老太太拼命地模樣,女為母則強(qiáng),薛夫人是個好娘親。

    “今年,說實(shí)話我打算學(xué)學(xué)穆夫人的娘親,抄起菜刀,就是砍死他們能拿我個寡婦如何?!?/br>
    聽到這宜悠終于開口:“薛夫人好手段,不過你此言差矣?!?/br>
    “還請夫人詳細(xì)說說?!?/br>
    “咱們大越,一切遵循大越律。雖不說到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的地步,但也是法紀(jì)嚴(yán)明。大越法有規(guī)定:家產(chǎn)無子繼承,則過繼同宗之子為嗣。恕我直言,雖然你們當(dāng)年搬出來,但薛家分家之事應(yīng)該未曾上官府備案。”

    提起這事薛夫人也頗為頭疼:“當(dāng)年自顧不暇,哪會想起此樁。且去官府,也不是我等能決定。”

    “這便是第二樁麻煩,若是已明確分家,自可上報(bào)官府,自主選擇嗣子。到時你可選一未滿月的哥兒,帶在跟前好生養(yǎng)大,不愁他與你和璐姐不親。”

    “我也這般想過,但那老二幾年前已然弱冠,如今早已娶妻生子。薛家那邊,竟想將此人過繼于夫君。當(dāng)日守著他們我便言明:老二出生時,夫君才剛過十歲,他還沒本事生出這般大的兒子。粗鄙之言,還請穆夫人見諒?!?/br>
    宜悠失笑,這薛夫人著實(shí)剽悍。

    “可根據(jù)大越律法,當(dāng)日口頭分家,如今你這嗣子之事,卻是要由族中德高望重者甄選?!?/br>
    薛夫人聽到她咬定的“德高望重”四字,若論德高望重,誰能比得過族長。薛家那邊早已對這繡坊紅了眼,這當(dāng)口誰會為她說話。

    “這……我能撐一日便是一日?!?/br>
    宜悠聽到她咬牙切齒的聲音:“其實(shí)夫人,吳mama提議未嘗不妥。”

    “什么提議,讓我賣掉繡坊?”

    宜悠眼中閃過疑惑,怎么是賣掉繡坊?難不成吳mama說的,與她自穆然處聽出來的不是一道。

    “吳mama要你將繡坊賣與誰?”

    “是官府。”

    這就對了:“那為何夫人會有如此大抵觸?”

    “繡坊是璐姐的嫁妝,她如今還小,什么事都懵懵懂懂的,我不能自作主張斷她后路。她已經(jīng)沒有父兄庇佑,若是再身無分文的嫁人,那豈不是一輩子抬不起頭?!?/br>
    說到最后,薛夫人眼眶甚至紅了。將心比心,宜悠能明白她那一顆拳拳慈母之心。

    “夫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br>
    “哦?”薛夫人抬頭,滿懷希冀。

    宜悠將來時便合計(jì)好的利弊與她一一闡明:“如今你這鋪?zhàn)尤羰琴u了便是違背祖宗家法,若是不賣怕也保不住。不論賣與不賣,縣丞大人為一縣父母官,若是有上峰提及,或多或少承都要擔(dān)些苛責(zé)?!?/br>
    “這……”薛夫人想起前幾日族長撂下的話,他們背后站著的可是知州大人,她頭頂?shù)牡谝恢靥旌偷诙靥焖坪醪缓汀?/br>
    “連累縣丞大人,民婦當(dāng)真羞愧至極?!?/br>
    “縣丞大人向來心胸開闊,不會過分計(jì)較這一時得失。下面我要說的,便是將此物獻(xiàn)予朝廷。云縣雖無此例,但放眼云州,你可見那些被官府查沒的商鋪有何閑置?”

    薛夫人搖頭,她曾聽聞過被查抄之所,可這些年街上卻未曾有任何一家被閑置。

    “這便是,朝廷的產(chǎn)業(yè)自然也要生產(chǎn),甚至規(guī)模會比以往更大。這家繡坊早已定型,想必短時間內(nèi)不好再做改動。若要繼續(xù)開門營生,新任掌柜,誰還比獨(dú)自經(jīng)營多年的夫人更合適?”

    “你是說……但我一介女流。”

    “巾幗不讓須眉,夫人定聽說過,越京城中那幾位女族長。夫人幫縣丞大人解了這燃眉之急,這點(diǎn)小事,他定不會過多阻攔?!?/br>
    若是以前的宜悠說這話,薛夫人定會只當(dāng)耳旁風(fēng),聽聽就是不去較真??山駮r不同往日,她已是官家夫人。整個云縣,除卻陳縣丞,便數(shù)穆然最大,她說出來的話自是極有分量。

    “容我再考慮考慮?!?/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