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jié)
重生前作為一位寵妾,想要爭寵,除了貌美如花之外,還要有些才情。宜悠起步晚,琴棋書畫這些需要從小用銀子對起來的富貴技能她統(tǒng)統(tǒng)不會,挑挑揀揀之后,她劍走偏鋒學了廚藝。為了近在眼前的富貴,她可著實泡在廚房好幾個月。高門大戶里膳食總有些特殊門道,那段時間她學到不少秘方。 她敢肯定,自己做出來的包子,肯定比別家都好吃。 “明天正逢趕集,咱們得快點?!?/br> 宜悠第一次發(fā)現(xiàn),她娘竟然是個風風火火的急性子。這么一會,她找齊了多數(shù)材料。地窖里有存下的白菜,面粉不夠,她也有法子解決。油鹽醬醋都是現(xiàn)成的,現(xiàn)在唯一缺的就是rou,白菜包子沒rou不香,但他們家沒錢賣rou。 “沒rou不行,賣不上價錢,不香大家也不喜歡吃?!?/br> 宜悠攤手,見李氏進屋,半響拿出一支銀釵。那是她嫁人時,從娘家?guī)н^來的唯一首飾。銀釵跟胭脂長期放在箱籠最底層,只有逢年過節(jié)時,娘才舍得拿出來用。 “把這個拿去,抵押在周屠夫家。都是鄉(xiāng)里鄉(xiāng)親,這么點事,他肯定會答應。” 宜悠和沈福祥異口同聲的開口:“這不行。” “你把釵子收好,我去賒賬。二丫、長生,在家好好看著你娘?!?/br> 宜悠拉住沈福祥的衣擺:“不用,爹,我有辦法讓周屠夫自愿給咱們豬rou?!?/br> 見從大到小三雙眼睛齊齊的盯住她,她也不賣關子:“我這次掉進水塘,不是因為漿洗衣裳時不小心,而是因為周勇調皮,抽走了我墊在鞋底下的方石。” 沈福祥大怒:“周勇那小兔崽子,枉我和你娘還對他千恩萬謝?!?/br> 其實中間隔著重生,宜悠早就把這事給忘得差不多。要不是今天豬rou的事提起來,她還真沒往那邊想??吹桥l(fā)沖冠的模樣,她窩心的同時,趕緊勸解。 “爹娘消消氣,反正女兒我這罪已經受了,你們就是再怎么生氣,也不能把周虎摁水塘里淹死。與其兩家撕破臉鬧得沸沸揚揚,不如趁機撈點便宜,也算為我出一口氣?!?/br> “哎?!?/br> 嘆息過后,沈福祥握緊的拳頭卻是松下來。果然接下來的事很簡單,周虎漲紅著臉承認了自己失手。周屠夫雖然長了一臉橫rou,但也不是那惡人。掄起棍棒教訓兒子一通后,他提溜著兒子耳朵,親自登門道歉。 “我們家也沒啥好東西,這點rou就當給二丫壓壓驚。至于那求醫(yī)問藥的銀錢,沈四兄弟你說個數(shù)目,我們一定悉數(shù)奉還。” 沈福祥與李氏也都是和善人,此刻氣差不多消了,忙拒絕:“城里大夫說了,二丫平常就有些體弱,不完全是虎子的錯。還都是孩子,你們也別太苛責他?!?/br> 友善而誠懇的態(tài)度,再次讓宜悠覺出了云林村的好。朝一臉歉疚的周虎笑笑,都是半大孩子間的玩鬧罷了,她不怪他。 “周叔,我現(xiàn)在已經沒事了。這次多虧虎子跳下去救了我,還得謝謝她?!?/br> 周屠夫一家把宜悠一頓夸,兩家談的很愉快。投桃報李,臨走時周屠夫很爽快的許下承諾:“沒想到沈四哥是個爽快人,以后我家這rou,只收你本錢?!?/br> 沈福祥再三推辭,協(xié)議終于達成。宜悠拉著弟弟,再瞅瞅面前這一家子。這就是她的家人,比起陳府那些有頭有臉的主子,一點都不差,甚至還更好。 ☆、第八章 萬事俱備,只欠開工。沈福祥要下地收拾莊稼,做包子的活計就落在了宜悠和李氏身上。 “娘,我來跟你一起做。長生別調皮,不然jiejie生氣了?!?/br> 包子好吃才能賣得好,至于好吃的秘密,只有她一個人知道。 云林村西北角有座山,村中那條小溪就是山泉流下來的。山上多青石,十里八鄉(xiāng)的人家蓋房子都去那采。開鑿出的青石中夾雜著一種發(fā)白的石頭,材質過軟做不了地基,一般摳出來棄置山腳,經年累月堆在成了一個小廢石丘。村里的孩子們一般喜歡在石丘邊玩,并給石頭起了個名,喚做白石。 前世在陳府,偶然之中,她見過廚娘不小心掉進鍋里一小塊白石,結果燒開的水格外干凈,還帶著一股子甜味。后來她琢磨著,用這水做了糕點,味道果然別具一格,陳德仁也格外喜歡用。欣喜之余,這事她藏得嚴實,就連那廚娘都不知道。 重生以后不用再去討好假惺惺又涼薄的陳德仁,這秘方也能用到正處。今早起來,她就撿了一塊白石煮水。如今半天過去,打開鍋蓋,撈出鍋底發(fā)黑的白石,她舀一勺水咂摸下,味道果然跟在陳府嘗過的差不多。 “娘嘗嘗,用這水和面,做出來的東西肯定好吃?!?/br> 李氏吹吹,就著勺子喝一小口,眼睛亮起來:“二丫怎么知道的?” 宜悠垂眸,陳府的事說出來對爹娘是一種傷害。既然已經過去,就讓它爛在肚子里。 “昨天我告訴過娘,昏迷那幾天腦子里多了許多東西,其中就有怎么做包子。娘,這事你可別告訴其他人?!?/br> 李氏瞧著女兒的謹慎,她自然不會往壞處想,只覺得二丫被程氏給嚇住了,原先活潑張揚的一個孩子,現(xiàn)在這么小心翼翼。 心里再次為程氏記上一筆,連同那五年哄得她女兒五迷三道,她咬咬牙:此仇不報我跟你改姓程。深呼吸一口氣,面對兒女時,她又是那個溫柔的娘親。 “這可是好事,二丫放心,娘又不傻,怎么會亂跟別人說。” 娘剛才的表情非常不對勁,宜悠心中的違和感越來越強。不過很快她沒心思顧念這些,瞅瞅日頭,再不開始就來不及了。 “娘,我來調餡,你切菜?!?/br> 李氏點頭,長生揪住jiejie的衣襟,一雙小臟手在紅棉襖上印出兩只黑爪印。 “jiejie,我也要干活?!?/br> “行,你去洗洗手,把醬油和鹽給我拿過來。” 做一小盤餐點,想要盡善盡美并不算很難??梢淮巫鲈S多份,想要那么出彩簡直難如登天。宜悠的目的就是讓他們家包子一炮而紅,自然要多下點功夫。好在她有耐心,拿著小盆,一點點的拌著餡料。 明明是大鍋飯,生生讓她花整為零,所有步驟都精工細做。好在有長生這個聽jiejie話的孩子,不知疲倦的跑來跑去端鹽遞醬油,紅撲撲的小臉忙得不亦樂乎。 “二丫看看,皮這樣行不?” 李氏和好了面,宜悠拿筷子攪攪,瞅瞅成色差不多。他們家沒銀子,所以只能在面皮選料上動手腳。前世她試過,黍子粉和苞米粉成色味道都差不多,不過口感粗細上稍有差別。但是前者比白面還要貴,苞米粉便宜一半還要多。 適當加點面粉,完全能中和苞米粉過粗的劣勢。一開始她就決定,包子用這種兩面混合面皮。 “娘和面是用鍋里我燒開的水吧?” 李氏點頭,宜悠放下筷子:“還是娘厲害,這皮做出來的包子肯定好吃。” 被女兒夸得高興,李氏干活更有奔頭。沒過多久沈福祥拔完草回家,也加入進來。他力氣大,抻面是一把好手,天完全黑下來之前,一家人終于包好了200個包子。 宜悠伸個懶腰,聽長生湊過來說道:“jiejie,我好累。” 她也累,不過這還是兩輩子第一次這么痛快。搟皮包餡捏緊,一家人聚在一起,勁往一處使。整個下午,她覺得心里格外有著落。 “我們去洗臉,該睡了?!?/br> 姐弟倆出去,李氏和沈福祥將包子放在離灶臺近的地方。擦擦汗感慨道:“二丫是真長大了,我一下覺得心里松快許多。” 沈福祥站在那,半響嗓子眼擠出四個字:“委屈你了。” 李氏鼻子一酸:“我沒事,只是明天咱們賣包子的事,怕是不順遂?!?/br> “有我呢?!?/br> 宜悠進來拿汗巾,剛好聽到爹娘說話。明天不順,這又有什么說頭?慢慢往外走著,她剛好看到籬笆墻外,長生在與一個半大孩子說話。 “你們家的包子,肯定沒程家的好吃?!?/br> 清脆的童聲提醒了她,程家兩字讓她一下明白過來。鄰村也有戶人家賣包子,他們常年做這買賣。那戶人家,正是程氏的弟弟。 重生后恍如隔世,她竟然把這事給忘了。如娘所言,明天新開張怕是不會太順利。 ** 盡管顧慮重重,但宜悠還是有信心。她做出的包子,肯定比程家的要好吃。再說都費工費料包了出來,總不能因為一個程氏半途而廢。 天還沒亮,沈福祥起來劈柴,李氏燒火。過了大半夜,原先宜悠拳頭大的包子膨脹起來,變得跟沈福海拳頭差不多大。 大鍋是現(xiàn)成的,昨天他們拒絕醫(yī)藥銀子后,周屠夫將他家空閑的蒸籠送了過來,勉勉強強湊齊了。熱氣上來,傳出誘人的香味,宜悠親自控制著火候。 香味越來越盛,月亮逐漸下落,第一籠包子馬上出鍋。 “四弟和四弟妹一大早就包包子,是不是有什么喜事?!?/br> 人未到聲先到,程氏站在籬笆墻外,一塊來的還有沈福海。宜悠本以為,他們會在別處動手腳,沒曾想兩人就這么大喇喇的直接過來。 看來他們家以前脾氣太好,這倆人都敢明著騎到他們頭上。 宜悠拉住長生,繼續(xù)看火。爹娘都在邊上,她一個閨女貿然說話,只會落人話柄。以程氏的精明程度,指不定會弄出什么幺蛾子。她可不想整個云林村都傳:沈四家那個閨女少條失教多嘴多舌,沈四兩口子由著閨女鬧,一大家子都是不懂事的潑皮無賴。 “二哥和二嫂怎么這時候來了?” 李氏臉上掛著溫婉的笑容,特意瞅了眼掛在天上的月亮。意思很明顯:大半夜的,你倆來我家串門,是想偷雞摸狗還是有別的不良居心。 程氏心下一緊,無端想起前幾年娘家嫂子說過的那幾句話:我瞧著李家大娘子,就你那四弟媳婦不是個簡單的。別人都當她面團似的好欺負,但我總覺得李家就她心眼多。 當時她沒往心里去,這些年四弟和李氏可不就是面團。就連他們那大閨女,也被她輕松捏在手里??勺詮淖蛱旌?,她才知道自己錯的多離譜。現(xiàn)在再看面前的四弟妹,怎么瞅怎么邪門。 沈家全族就數(shù)四丫長得最出挑,一旦老四家日子好起來,可就不好拿捏了。不管是為了弟弟,還是為了他,老四家這包子生意都不能開張。 “這不聞到香味過來了,老四,你這包子可算幫了你二哥大忙。為了族學那事,他東奔西跑,今天正好想請村里耄老們來商量,我們正愁招待什么好,你包子就來了。當家的我說怎么著,老四一家一心為族里,沒等你吩咐,就主動出力?!?/br> 宜悠氣笑了,沒有最無恥,只有更無恥。程氏這睜眼說瞎話的本事,她就是再重活兩輩子,也拍馬都比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