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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一手遮天,一手捶地在線閱讀 - 第103節(jié)

第103節(jié)

    我從未用如此語氣與大哥說話,大哥聞言亦是一呆,景宴顫著手指指著我:“皇姐……你可知你究竟說了什么!”

    我微微偏頭,靜靜與景宴對視,“我只知道,若駙馬就此戰(zhàn)死,我也不會獨活。既然皇上不愿冒險出兵,那我也無計可施,唯有親赴戰(zhàn)場替他收尸再與他殉葬!”

    “你敢!”

    我自然是敢的。

    所以我說完話便不再給他們說話的機(jī)會,決然而去。景宴了解我的性格,他知我言必行行必果,終怕我做出什么傻事,當(dāng)即快步追出門外,一把將我拉?。骸半薇然式氵€迫切的想要救出大軍,可朕不能拿萬民的性命作為賭注……”

    我甩開他,走出了好幾步,他也不敢惹我,只緊跟在我身后,我轉(zhuǎn)身說:“陛下的心意,我自然是明白的。”

    景宴呆住,明明前一刻我還一副要與他決裂的姿態(tài),下一刻又忽然這般說法,他是被我變臉的速度弄的徹底糊涂了:“明白?”

    我輕聲在他耳邊說:“我為了駙馬與陛下鬧翻,誓言要與駙馬同生共死,這個傳言很快便會流傳出去……自然就不會有人去懷疑我遠(yuǎn)赴戰(zhàn)場真正的目的為何……”

    他詫異的看著我,我悄聲道:“若然此次宋郎生熬不過此節(jié),我軍折損兩名大將與近三十萬兵馬,這對朝廷而言就是一大重創(chuàng),即使援軍道了澤州也未必能攔得住敵軍,要再不扭轉(zhuǎn)頹勢,他們必會一路攻伐北上……陛下放心,我的身份特殊,即使聶光想動我,聶然絕不舍得,若能被他們擒獲自是最好,我就冒死一搏,摘取陛下心中這顆前朝毒瘤……”

    景宴仿佛聽懂了我接下來想要說什么,“皇姐……”

    我說:“當(dāng)時是因我一己私欲縱走聶然才釀下了這般后果,今日我雖未有多少把握,但不能什么也不做,任憑這叛國逆賊毀踏我大慶疆土……”

    景宴眼中盛著一眶痛色,他緊緊拽著我的袖子,輕顫道:“大慶江山可以共守,可朕的jiejie只有你一個……”

    我替他整了整衣袖,輕道:“jiejie答應(yīng)過父皇,要還弟弟一個太平盛世,jiejie說過的話,幾時食言過?弟弟答應(yīng)父皇的話,也應(yīng)遵守諾言,不能為小事所困,時刻謹(jǐn)記自己是萬民之君?!?/br>
    他低著頭許久,漸漸松開了握著我的手,“jiejie的話,弟弟銘記于心?!?/br>
    我欣慰的笑了笑,“我還有一句忠告,對大哥,陛下可尊敬不可盡信,可采納不可重用,他可以是我們的大哥,但絕不能是陛下的兄長。jiejie此言,陛下可聽進(jìn)心里了?”

    景宴蹙了蹙眉,雖有困惑,卻也明白我暗喻為何,他點了點頭道:“朕明白?!?/br>
    此后很多年,我回想起那夜,總會問自己,為何當(dāng)時不愿和景宴說的更明白一些,告訴他大哥的身世不得不加以提防。后來仔細(xì)想想,多抵是我與大哥同病相憐,經(jīng)歷相似,我心中委實不愿大哥再遭親人的驅(qū)逐,上天待他如此不公,但存一念之仁,一絲親情,又豈會忍心將他摧毀。

    可我卻忘了,生在帝王家,一念之仁,接踵而來的往往是同室cao戈,蕭墻之禍。

    ——本章完

    ☆、第五十九章 (完整)

    千里戎機(jī),萬里黃沙,迎面狂風(fēng)拂得衣袍獵獵,涼意襲人。

    從出京開始算起,已近乎小半個月了,這一路上所經(jīng)過郡縣都城,除了添了幾分蕭索,總算是安如往昔,可見聶家軍并未攻破防守軍北上,換句話說,澤州與潼關(guān)應(yīng)當(dāng)暫時還未失守。

    連日來顧著抄近趕路反而未能及時收到有關(guān)情報,我不確定這眼前安穩(wěn)是否因為朝廷援軍趕到澤州守住城池,甚至不知宋郎生的大軍是突圍峽谷轉(zhuǎn)危為安還是已經(jīng)全軍覆沒,我不敢多想,生怕想多了就熬不下去了,心中仍抱有一絲希望,終于在累死幾匹馬甚至連自己都要與馬兒同歸于盡的時候趕來了澤州。

    自山際望去,澤州城已在咫尺可見之距,再快馬加鞭兩個時辰內(nèi)應(yīng)能抵達(dá)。

    這一路多虧有明鑒司百名影衛(wèi)貼身保護(hù),喔,他們在我勒令之下穿上侍衛(wèi)常服光明正大的跟著我,已不能算是影衛(wèi)了,陶總管曾說明鑒司的影衛(wèi)就戰(zhàn)斗力而言可以以抵十,這樣算來我也勉強算是個率領(lǐng)千軍的千戶了,萬一遇上什么危機(jī)逃起來應(yīng)當(dāng)也會比較順利一點。

    臨近夜里,前方樹叢中忽盛層層火光,幾乎是一瞬間照亮山野,這訓(xùn)練有素分毫不差的行令自然出自軍隊,我的侍衛(wèi)們齊刷刷的拔劍而起將我護(hù)在中心,我順著火光定眼望去,約莫千名以上的玄甲士兵肅然策馬而立,朝我們的方向慢慢逼近,就服色來看應(yīng)當(dāng)是地方的戍守衛(wèi)軍。

    本以為會先遇上敵軍,沒有料想的是,當(dāng)先發(fā)覺我們行蹤的竟然是我們自己人。

    我稍稍舒了一口氣,正待表明身份,卻聽那士兵之中有人喝道:“何方匪寇,膽敢夜襲澤州城!”

    我呆了一呆,這聲音如此熟悉,雖然疑似比原聲多了層氣魄,可仍舊掩不去那隱隱散發(fā)的逗趣之意,卻不是陸陵君又是誰?

    我揚聲道:“在下姓白,雙名玉京,是赫赫有名陸千戶的好兄弟,不知閣下可有聽聞?”

    此話一出,一位玄甲將士當(dāng)先下馬出隊,火光明暗,削出那人俊秀的輪廓,我策馬朝前,他看清了我的容貌,大步流星向著我行來,臉上掛不住的欣喜:“白兄,你怎么會在這兒?”

    我翻身下馬,示意侍衛(wèi)們收劍,正待與陸陵君好好敘個舊,誰料他剛走上前來就將我一把擁住,開心道:“我好想你啊。”

    “……”下一刻,我聽到身后再度響起刷刷的抽劍聲,以及前方一干兵卒瞠目結(jié)舌的神情。

    我比較想說的是,陸兄,此刻我身著男裝,大庭廣眾之下如此舉措當(dāng)真合適么。

    陸陵君見我的侍衛(wèi)們虎視眈眈的盯著他,擺了擺手笑道:“各位放松放松,我是你們主人的好友,她都不介意,你們就不要太小氣啦。”言罷看向我,“對吧白兄?”

    我微微笑道:“陸兄,你以這一身鐵甲擁我這綿軟布衣,有否考慮過我的感受?”

    陸陵君當(dāng)即撒手。

    他見我忍俊不禁,知我是故意作弄他,也吐了吐舌頭道:“我這不是把握時機(jī)嘛?待見到了宋大將軍,只怕我就沒有這個機(jī)會嘍?!?/br>
    聽他提及宋郎生,我心頭一喜,“他在澤州城內(nèi)么?他安然無恙否?可有受傷?”

    陸陵君道:“你猜?”

    我:“……”

    他嬉皮笑臉道:“除非你說你千里迢迢是來找我的我就告訴你?!?/br>
    我怔了一怔,回頭對著侍衛(wèi)頭下令道:“阿上,刺他!”

    阿上出劍的速度自然很快,陸陵君一個旋身后輕松避開,他心有余悸的離我三步遠(yuǎn),拍拍胸脯道:“公主你這人忒小氣了,開個玩笑都要鬧出人命?!币娢倚σ獠卉?,他飛快地道:“宋將軍人就在澤州城,這就帶白兄去見他?!?/br>
    眼下我雖還沒摸透情況,不過看起來宋郎生是順利逃過那劫了。

    從小到大,每當(dāng)我身犯險境之時總會理智的做出各種最壞的打算,從而讓自己有個心理準(zhǔn)備不至輕易被擊垮,結(jié)果后續(xù)往往比我想象的來得更糟,壞人永遠(yuǎn)是超越想象力的無恥jian詐。當(dāng)我對自己的人生已不抱任何希望對前景自暴自棄的時候,忽然憑空砸下這么一個好消息,我竟覺得有些不大真實,飄忽的不知所以然了。

    途中,陸陵君見我亟不可待的模樣,搖頭道:“一提到駙馬爺你就如此開心,何以見到我卻一點反應(yīng)都沒有,怎么說我們也是患難之交,哪有如此重色輕友的?”

    我斜了他一眼道:“我說陸兄,你好歹也是個千戶了,怎么還這么沒譜沒邊的……”

    陸陵君道:“非也,如今我已是副總兵營的參將了……”

    “又升官了?看來此次峽谷一役你立功了啊,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快同我說說……”

    陸陵君神神秘秘道:“公主還是親自去問最大的功臣吧……”

    長夜沉寂,若不是有陸陵君的印信,只怕我們也不可能如此順當(dāng)?shù)倪M(jìn)城。

    一入城,陸陵君便收起了他那分閑散之態(tài),同我稍一點頭,揮著馬韁快馬奔往軍營,我心中稍詫,也不多問,緊隨而后。

    夜間的澤州城街道空無一人,不過多時,我們便趕至了軍營所在。隨他一路橫行無阻,看樣子陸陵君在軍中還是有些辨識度的。太久未見駙馬,一想到馬上便重逢,我竟有些心潮澎湃,恨不得立馬就憑空出現(xiàn)在他跟前。

    然而事實總與想象有些出路。

    當(dāng)陸陵君通報完帶我入到營內(nèi)時,我看到的是屋中站著的幾位將軍,他們一見陸陵君帶我進(jìn)來,面色均是一沉,“誰讓你把不相干之人帶入營中的!”

    陸陵君正待解釋,我走到近處拱手道:“趙將軍、王將軍、李將軍,難道本宮換了身裝束便認(rèn)不出了?”

    趙乾、王儀、李盛這幾位將軍平日里在京中沒少與我打照面,一聽聲音這才將我看清,連忙躬身施禮,趙乾先問道:“公主殿下,您怎么會來澤州了?”

    “本公主奉陛下之命前來探訪軍情的?!蔽覍⒁麓械拿茉t取出,遞給幾位將軍,這密詔乃是景宴在我上路前為我所備,他同我說若我能安然抵達(dá),它至少能保我在軍營中暢通無阻。

    幾位將軍閱過之后恭謹(jǐn)?shù)膶⒚茉t還給我,我問:“怎么不見宋將軍?”見他們面有難色,我心下一沉,“莫非他出了什么事?”

    他們領(lǐng)我進(jìn)了里屋,我一眼便望見了躺在床榻之上的駙馬,看他緊閉雙眼,唇色蒼白,我都要被嚇傻了,沖到塌旁去探他的鼻息,這才稍稍恢復(fù)一些神智來,“他怎么了?”

    趙乾道:“宋將軍受了傷,但并無性命之憂,只是昏睡至今,仍未蘇醒?!?/br>
    我掀開被子,發(fā)現(xiàn)他的左肋下纏著厚厚的繃帶,想起方才在外頭之時陸陵君時不時提及宋郎生,仿似他還好端端的,哪料想得到會是這種境況?我把顫抖的手隱入袖中,道:“這樣說來,你們是不愿讓外人知曉宋將軍的傷情?這段日子究竟發(fā)生了何事?”

    三位將軍又互相交換了眼神,趙乾道:“此事說來話長?!?/br>
    原來,早在峽谷關(guān)一役前,宋郎生與霍川他們在勘察地形時便在十里河峽谷的側(cè)崖內(nèi)發(fā)現(xiàn)了一處窟洞,那窟洞外覆蔓藤瓊枝,極為隱秘,內(nèi)里空間倒不小,陰冷卻不潮濕。宋郎生當(dāng)時覺得這倒是個存藏糧食的好地方。不過,這畢竟只是一個想法,這荒郊野嶺之地,又豈能真的將糧食存放于此?莫要說敵軍,便是飛禽走獸都會先把糧食啃個精光。

    直待叛軍壓境,京中又傳來了皇帝的軍令,命大軍引敵至峽谷夾攻取勝之,當(dāng)日霍川重傷昏迷,幾位將軍都不大看好這一計策,畢竟我們能想到的聶光未必想不到,倘若潼關(guān)因故出不了兵,幾乎就等于要這路大軍全軍覆沒了。話是說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但新皇剛登基下了第一個命令就公然違抗,卻也太不把皇威放在眼里了,他日回皇城皇帝必會記上他們一筆,宋郎生倒是無所謂,只不過其他幾位將軍皆噤若寒蟬,唯恐一失足成千古恨。

    進(jìn)退維谷之際,宋郎生想起那個窟洞,要是有人能甘冒危險連夜將軍糧悄無聲息的轉(zhuǎn)移至那處,并且守在窟洞之中保證軍糧不被蟲螞野獸所噬,沒準(zhǔn)這一仗反倒能成為逆轉(zhuǎn)局勢的重要一環(huán)。

    這是個艱巨的任務(wù),守糧者不僅需要極高的應(yīng)變能力以及膽識,更要做好隨時喪命的準(zhǔn)備。不論是在途中還是到了窟洞,但凡敵軍收到一點風(fēng),結(jié)果都是不言而喻。

    就在諸將斟酌運糧人選之時,有一人主動請纓。

    這個人,正是陸陵君。

    陸陵君果不負(fù)所望,將軍糧順利運達(dá)至峽谷窟洞之中,那么接下來的關(guān)鍵,便是布局作戰(zhàn)的策略了。

    “策略?”聽到此處我已有些明白了,“如果你們一開始就做好了敵軍會阻礙潼關(guān)出兵的打算,那么得在最初就向潼關(guān)借兵了。”

    趙乾點了點頭道:“公主所言極是。潼關(guān)若拒不出兵,只需五萬兵馬便可阻截敵軍攻伐,如此,我們借了潼關(guān)另外五萬精騎?!?/br>
    我道:“但是敵方主軍有三十萬眾,本以為能趕至的后路軍頂多十萬,誰料卻比我們所想的還要多出十萬兵馬,而澤州的兵馬加之潼關(guān)的那五萬騎兵也不超過三十萬,你們最終究竟是如何得以取勝的?”

    陸陵君輕輕一笑,“公主又是如何得知我軍取勝了?”

    我瞟了他一眼,“要是敗了,此刻澤州必定岌岌可危,你們哪還有心情在此同我詳敘戰(zhàn)情?”

    趙乾道:“宋將軍與末將率十五萬精兵突襲敵方軍營,奮戰(zhàn)整整一日后,故意讓敵軍截斷我們的糧草,敗退于十里河峽谷之中?!?/br>
    我心有余悸地道:“十五萬對抗三十萬大軍?你們這是瘋了。”

    李盛插嘴道:“趙將軍的布陣之術(shù)精妙絕倫,那打了敗仗還是故意的,若真要浴血廝殺拼個你死我活,鹿死誰手還尚未可知。”

    我看了這年輕的將軍一眼,看來他對趙乾極為崇拜,我微微一笑:“這樣說來,你們最終全身而退了?既是如此,聶光則不會輕敵,他們已然斷了你們的糧草,倒不若把你們困在十里河峽谷內(nèi)靜待他們的后路軍,再一網(wǎng)打盡,以逸待勞,如此,也就陷入你們的陷阱之中了?!?/br>
    李盛詫異的看了我一眼,趙乾點頭道:“正是如此?!?/br>
    就在聶光以為我們的軍馬被逼入死胡同里垂死掙扎之際,宋郎生與趙乾帶領(lǐng)大家一一分糧派便養(yǎng)精蓄銳睡個好覺,如此過了五日之后,聶光算好時機(jī)一舉進(jìn)攻,卻不想宋郎生帶著吃飽喝足的將士們滿血復(fù)活殺了個回馬槍,于此同時,澤州城內(nèi)的十多萬兵馬也等來了朔陽的救兵,雖是地方民兵參差不齊,但總算是聲勢浩大,最終,聶光因輕敵將大軍分散開來,被我軍逐一擊潰,兵力損亡之?dāng)?shù)近半,只能倉皇敗退而去。

    只不過……在地處劣勢的情況下以十五萬軍突圍敵方主軍,本來也就是一場賭局,這場生死之戰(zhàn),叛軍眾將受命圍殺宋郎生,千刀萬劍俱向他傾襲,他身中兩刀一箭,能勉強留下性命回到澤州,已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我能想象戰(zhàn)場上的殘酷與慘烈,可當(dāng)親耳聽聞駙馬死里逃生的過程,仍能聽到自己心中的顫音,好在他還活著,他還活著,對我而言這便是最好的事。

    幾位將軍見我聽完怔然而默不作聲,卻是不知如何把話給接下去,還是陸陵君知我心意,道:“公主與駙馬爺久別重逢,便不叨擾公主歇息了,屬下先行告退?!?/br>
    他這話一說,其他三位將軍也就幡然了悟,趕緊道別后告退,整間屋子終于只剩我和駙馬兩人。

    窗外天幕漆黑,清風(fēng)拂著燭火欲熄,我見他面色蒼白,猜他應(yīng)是凍著了,念及于此就除下外衣,鉆入他的被褥之中想要替他取暖,沒想到他一重傷病患的被窩居然如此溫暖,我趕了這么多天的路,著實累壞了,眼睛一閉,這溫軟層層襲來,不過是須臾的功夫,便摟著他睡著了。

    這一覺便睡到了天亮。

    我是被小鳥吱吱喳喳的鳴叫聲吵醒的。醒來的時候日出尚未完全升起,天還蒙蒙亮,我揉著眼睛,腦子有些犯渾,一時間還沒意識到自己是在哪兒。待瞧清了跟前仍在熟睡之中的駙馬,想起他死里逃生,而我與他同床共枕了一夜,心莫名的安了下來。

    神思回歸之時,我撐起身子去俯看他的臉,眉毛一道小小的口子已結(jié)了痂,應(yīng)是戰(zhàn)場上險些避開敵軍的刀鋒所致,我心疼的去輕撫他的傷痕,摸完了之后又忍不住摸了摸他的眉眼,再到鼻梁,最后觸到他嘴上時不知怎的手指就不聽話的被我的唇替代了。

    思慕太久太久,唯恐眼前是一場美夢,我小心翼翼的親吻著他,卻見他眉睫微微一動,我呆呆的停住,看到他緩緩睜開眼,在晨曦的映照下,那清眸泛著波動,我怔怔看著他,有那么瞬間沒有反應(yīng)過來他醒了,下一刻,他攬臂將我在懷中,身子微微的顫,“阿棠……”

    我咬著唇正要開口,他忽然說:“別說話,你每次一說話,就要消失不見。”

    我渾身一僵,等聽懂了他話中的意思,就感覺到眼眶一熱,眼淚不爭氣的掉了下來。他見我哭了,伸手拂去我的淚,我聽到我自己哽咽的聲音:“夢里的我也是愛哭鬼么?”

    宋郎生的手指一抖,他幾乎完全傻了,半晌,他輕聲問我:“阿棠……真的是你?”

    我抬手抹了一下眼淚,“不是說我一說話就會噔的消失么?我沒消失就說明我是真的啊?!?/br>
    “你,你怎么會來這兒?你可知這有多危險?”他忍不住出聲責(zé)備我,可摟著我的手卻更緊了,我生怕自己壓著他的傷口,把他往外推出一點點,嗔道:“說我危險?是誰九死一生,若不是陸陵君趙乾他們同我說起,我都不敢相信,你幾時如此驍勇,連命都可以不顧了?”

    他微微含笑,摸了摸我的頭發(fā),“我知道自己定能戰(zhàn)勝此劫,既然答應(yīng)要回去尋你,絕不會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