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節(jié)
這倒也還罷了,跟她原先的理想標準是一樣的。然后,她園子里也用不了多少人,可以壓縮到五十兩銀子,這樣一來,公中發(fā)到她手上的下人用度,每月都能節(jié)省二百兩銀子,快趕上她一個郡主的俸祿了。 青兒啃著鴨子腿,嘆氣道:“孟瑄那么有錢,你幫他省這個錢干嘛?別理會這些小事了,趕快生個主意,把那兩個小妾打發(fā)走了是正經(jīng)!” 何當歸詫異地笑道:“好端端的,打發(fā)走人家做什么?人家也沒惹過我,自從那天見了面,人家至今還在禁足中呢?!?/br> 青兒把眼一瞪,教育她說:“不是東風壓了西風,就是西風壓了東風,你們的男人是同一個,所以注定永遠都是敵對關系,過一百年也不會變……你對何家還懂得先下手為強的道理,怎么對著兩個居心叵測的小妾,你反而變糊涂了呢?” 何當歸不在意地說:“青兒你反應過激了,誰家不是三妻四妾,若都像你說的這樣激烈,這世上早沒人了。大家既然都嫁進了孟家,當然得學著和平相處,況且,就算弄走她們,照樣會有新的送進來。那天打牌的時候,蘇夫人的話里就透漏了給幾個爺納妾的意思呢。哦,說到蘇夫人,我吃了午飯還得去看看她的情況,快點兒吃吧?!?/br> 青兒不可置信地問:“孟瑄已經(jīng)有三個了還不夠,還要往家里帶人?” 跟何當歸一比,青兒反而變成了著急的那一個,有點皇帝不急太監(jiān)急的意味。何當歸笑了笑,喝一口旋覆花湯,用輕松地口吻說:“孟瑄的人根本不在這里,就別編排他了,這些后宅的事都由蘇夫人負責安排,連孟瑄也不能做主的。大抵京城的風俗就是如此,公子哥兒們擁紅倚翠,外人是羨慕不來的?!?/br> “薄荷!碧螺!” 突然,何當歸聽見院子里有些爭吵的聲音,揚聲叫了薄荷進來,問她發(fā)生了什么事。 薄荷沖院子里一指,不滿地說:“還不是那些小丫頭們子,小姐你已發(fā)了話,說不留她們了,可她們還是一味的纏?!?/br> 碧螺也補充道:“就是說嘛,開始時她們只做些劈柴、挑水和掃地的活兒也就罷了,我還想著為那些人說情留下,從三百錢的小工做起??尚〗隳恢溃齻冞@兩天越來越蹬鼻子上臉了,剛才聽說小姐在用午飯,有幾個人還想進屋里來伺候。我已說了,您不喜歡吃飯時屋里人多,她們不光不信,還諷刺我不懂伺候的規(guī)矩,又一個人獨大?!?/br> 何當歸失笑,看樣子那群小丫鬟們不太安分,給薄荷碧螺添了不少麻煩,幾天下來積了不少怨氣了。 想了一想,她吩咐說:“給先前錄用和后來自作主張進來的三十個丫頭們說,我原本就只留了五個一等丫鬟的名額,陪嫁的四個已經(jīng)內定為一等了,再往上加,恐被人說我過得太奢侈。既然現(xiàn)在人超標了,那么,月錢提升的規(guī)則不變,但是變成了三十個丫鬟里競選出五個一等丫鬟,余者都是四百錢的三等丫鬟。你把這個話傳她們聽,讓她們自己考慮去吧?!?/br> 薄荷神情淡淡的,只是答應一聲,就出去傳話了。碧螺聞言,竟是大松了一口氣,面上露出點喜色來。 這里面卻有個緣故,她與薄荷的地位不一樣,薄荷是跟小姐何當歸時間最長的丫鬟,而她、山楂、青果三人,則是小姐南下路過廬州時,在當?shù)刭I的丫鬟,后來當成陪嫁丫鬟跟進了孟府。 薄荷一直領的都是一等丫鬟的月錢,在這個園子里有著不可撼動的大丫鬟的地位。經(jīng)過一段時間的相處,心智比較鈍的山楂,博得了小姐的喜愛,也提成了一等丫鬟,每天都做近身伺候的美差,吃穿都是精細的。只有她和青果,可能心竅更靈活些,不是小姐喜歡的類型,不論她們怎么殷勤服侍,小姐都不抬舉她們。 碧螺雖然也頂著個“陪嫁丫鬟”的名兒,自認為親疏跟孟家的丫鬟不可相提并論,但一直到現(xiàn)在都是領三等丫鬟的月錢,只有伙食比三等丫鬟好,頓頓加菜,餐餐有rou。 如今聽何當歸說,“陪嫁的四個已經(jīng)內定為一等了”,碧螺才算松了一口氣,免了這些日子以來的擔憂。 她和青果的情況還不同,青果在廬州有老子娘,家里給定下了小三歲的表弟做親,過幾年求個恩典就出去了,仍回廬州嫁人去;而她在廬州已沒有幾個親戚了,自從一張賣身契押在小姐手里,她就打算跟著做一輩子工的。后來,又見姑爺孟瑄形容俊美,到京城那一路上對小姐體貼溫存,她不禁也生出兩分綺念來…… 剛剛路過窗下,碧螺無意中聽見小姐和青小姐的談話,里面依稀有為孟瑄納妾的話題,碧螺的心一下子就像發(fā)酵的面粉,止不住的膨脹起來,盡管這事兒八字還沒一撇,她就是覺得這事兒是她的機會來了。 薄荷出去傳了何當歸的話,然后就去外院管事那兒,打聽工匠事宜去了。蘇夫人批準了竹園建小庫房,把七爺?shù)木平迅慕ǔ梢蛔叵聦殠?,這幾天里就開工了。 碧螺見薄荷不在,覺得是她上位的機會,想在主子面前多表現(xiàn)一下,顯一顯她的優(yōu)點。她回房換了一套緞子制的鮮艷衣裳,重新把頭抿水一梳,鏡子里頓時映出一個年華正茂的俏麗女子。碧螺私心覺著,她這樣的豐腴類型,比小姐那樣的更能博得男人的歡心,只要給她一個機會,她就能當一個出色的姨娘。 來到主屋,往窗戶邊上一站,側耳一聽,小姐和青小姐還在繼續(xù)著剛才的話題—— “你難道不吃醋?”青兒問,“雖然我知道孟瑄對你一心一意,可要是哪天他跟別的女人生一兩個小寶寶,你也能忍得下去?” 何當歸剛吃完午飯,有點兒犯困,懶洋洋地回答道:“我無所謂,他跟姨娘生兒育女,我也是嫡母呢,就像蘇夫人那樣,手下一大把兒女,也挺有意思的,呵呵?!?/br> 青兒聽得連連搖頭嘆氣,碧螺聽后卻是一喜,覺得她的機會就在這里了。 何當歸耳力很好,聽見外面有聲音,立刻警覺地一瞇眼睛,聲音仍是清清淡淡,聽不出喜怒情緒來,問:“是誰呀,進來給我倒杯茶?!?/br> 碧螺連忙進屋,恭恭敬敬斟了一杯香茶,捧著過來。青兒吃光了整只鴨子,正口渴得緊,她張著油乎乎的手要接茶,可碧螺徑直把茶放到了何當歸手邊的小木幾上,回身斟了第二杯,才遞給青兒。 青兒一口氣灌下茶,從杯沿上越過了視線,覷眼打量著這個丫鬟。這是何當歸的陪嫁丫鬟,從廬州時,她攛掇何當歸買的,說人多氣勢大,何當歸是郡主,可不能在進門時被妯娌妾室小瞧了。青兒一直沒覺得何當歸這幾個陪嫁的容貌出眾,頂好看也就屬薄荷了,不過也只是一般清秀。但是,現(xiàn)在仔細瞧這個名叫碧螺的丫鬟,竟是個不可多得的美人! “小姐還有什么吩咐?”碧螺笑吟吟地問,“小廚房的火爐子剛加了炭,燒得旺極了,小姐還想吃什么點心嗎?” 何當歸默默喝完了茶,慢悠悠地說:“也沒什么特別想吃的,不過前兩天桌上有一碟松子瓤,我吃了兩小塊兒,味道實在不錯,聽山楂說是你做的。這會子偏又想起這個來,松子瓤做起來很費工夫,沒的勞累你?!?/br> 碧螺忙笑道:“小姐說哪里話,但凡小姐想吃的,奴婢就是三天三夜不睡也得給你做上來呀。小姐稍等,我這就去和面?!?/br> 何當歸也笑了:“那就麻煩你了,不過廚房煙熏火燎的,別讓火星子迸著你的新衣裳,我這兒有一身麻料子的,是昨天翻行李時翻出來的,我不合穿,你拿去換上吧。那一身都不怕火燒,最適合在廚房里穿。” 她玉手一指,碧螺順著何當歸指的方向看過去……乖乖,那一身衣裳不是七爺買給小姐的嗎?光料子就要五十兩銀子呢!小姐竟然要送給她? ☆、第635章 小別又勝新婚 更新時間:20140312 青兒記得那套細麻衣裳,是孟瑄在廬州買了料子,讓裁縫量著尺寸給何當歸做的,專門擋路上的風沙,而且這種麻料很神奇,火點不著,卻又輕暖透氣。何當歸要把這衣裳送給一個丫鬟?真的假的! 碧螺非??释乜匆谎勰翘准毬橐氯?,咽了咽口水,仿佛下一刻就要點頭了……青兒心頭一緊,看著這個花紅柳綠的俏丫鬟,總覺得她機靈過頭了,她的眼神簡直就像透過衣裙,看到了它背后的寓意,帶著赤裸裸的向往!青兒不禁后悔起來,她做什么攛掇何當歸買丫鬟?買回來一個鬧心的! 何當歸笑瞇瞇地垂頭喝茶,一口,兩口,三口。 碧螺做了個深呼吸,剛要開口講話,或者答應,或者拒絕,但青兒覺得前者的可能性比較大……說時遲那時快,一個黑影從房梁上落下來,把屋里的人都嚇了一大跳——主要是青兒和碧螺受了驚,何當歸只是昂著尖尖的下巴,沖那個黑影展顏一笑。 黑影是一個黑紗遮面的高大男人,青兒瞧著很有兩分眼熟,下一刻,那男人一摘面紗,不是孟瑄又是誰? 青兒驚詫不已,失聲追問開了:“孟瑄?你回來了?什么時候回來的?怎么不走正門,突然從天上掉下來了!嚇了我們一跳!喂,你……你瞪誰呢?” 孟瑄睜著一雙寒星冷眸,直勾勾地越過青兒的肩頭,落在了何當歸的臉上,一寸寸凌遲。他穿著一件黑緞夜行衣,衣袖衣角上蒙著一層青苔灰塵,像是趕了很久的路,有些風塵仆仆的味道。他的側顏輪廓深刻若刀削,有種緊繃的壓迫感,把青兒瞧得一陣瑟縮,這種威壓,這種氣勢,像極了傳說中的王霸之氣。 青兒縮了縮腦袋,回頭看何當歸,見她還是帶著風輕云淡的笑意,從容不迫地整理了衣袂,上前柔柔一福,笑道:“給爺請安,爺用過午膳沒有?爺你公干歸來的事,怎么不早早傳訊給家里,我都沒聽人提起過,現(xiàn)在乍一見,分外驚喜呢。我陪同爺一起給婆婆請安去吧?她可想你了?!?/br> 她這番話一下子戳中孟瑄的兩個軟肋,一是“分外驚喜”四個字,立刻就讓孟瑄的寒冰盔甲一瞬間消融,變回了從前溫和知性的孟瑄,仿佛前一刻那個來自地獄的修羅只是青兒的錯覺;二是何當歸說一起去給蘇夫人請安,讓孟瑄一下子就變得不那么理直氣壯了,因為他是偷著跑回來的,看他的打扮就知道。 昨天他聽說京城發(fā)生的事,騎馬行了一夜,悄悄潛入孟府。只因父親孟善命他專心打理北直隸的軍務,還立下了軍令狀,他現(xiàn)在中途跑回家里,是不能見任何人的。何當歸、蘇夫人、乃至家里所有人,都不可以見。 保定侯治軍極嚴,一旦被抓,絕不是鬧著玩的,本來孟瑄不打算在白天里現(xiàn)身,但是……何當歸居然把他送她的衣裳賞給丫鬟!她那么多衣裙,為什么單賞這一件? 孟瑄瞧著那一張讓他又愛又恨的雪白素顏,心里說不出什么滋味兒,她看上去是那樣平靜淡然,瞧不出一點兒歡喜樣子。“”原來她真的忘他忘得徹底,孟瑄心底掠過一道苦澀,忍不住又想起那碗孟婆湯來,他至今都沒有機會問問四叔孟兮,為何要哄他喂何當歸吃藥。 與何當歸的平淡相比,門口那個俏婢的目光無疑太熱切了些,遲鈍的青兒都能看得出來,更不消說另外兩個聰明人了。 碧螺心里樂開了花,覺得自己實在非常走運,平常她只穿幾件舊的侍女裙,只有今天想露個臉,讓何當歸注意到她的存在,才換了緞子衣裳打扮起來——給七爺尋姨娘,與其去外面找那些不知根底的女人,還不如抬一兩個身邊的丫鬟,在外容色鮮亮,見的人都贊何當歸賢惠;在家聽話本分,豈不兩全其美? 一陣子不見七爺,他比印象中更卓爾不露,如一枝俊灑的勁竹,讓碧螺只望一眼就飛紅了雙頰。她扭著衣角,自己默默嬌羞了一下,剛想說點什么,讓七爺注意到她的存在,七爺已經(jīng)在回頭看她了。碧螺的臉龐像搽了上好的胭脂,顏色分外嬌艷,不知所措地低垂下頭。 “七奶奶說你做的點心好?”孟瑄望著她問。 碧螺輕輕點頭,細聲應是。 “好,”孟瑄撫掌贊道,“家里最缺的就是人才,無論針線上的,膳食上的,能有自己的特色就非常難得?!笨粗搪莸脑絹碓郊t的臉,他薄唇一勾,轉頭沖何當歸微笑,“娘子,你身邊伺候的丫鬟少,本來不該開這個口,把你的人要走,不過……端茶送水的事誰都可以做,不一定非她不可。” 此話一落,青兒一驚,碧螺一喜,不明白又隱隱明白了孟瑄的意思。難道他看上了碧螺,要向何當歸討要了擱在他身邊? 青兒焦急地看向何當歸,后者輕點著優(yōu)美的頸項說:“夫君的話非常有理,妾身深表贊同,有才干的人就得擺到適合她的位置上,讓她更好的發(fā)光發(fā)熱。而且妾身一向好對付,日常起居里一個薄荷就伺候得很好了,其余的丫鬟們,夫君看哪個不錯,都可以隨便張口,你我夫婦一體,何須客套?!?/br> 聽何當歸這樣大方,碧螺心里的歡喜表露在面上,笑容憋都憋不住。青兒風中凌亂,何當歸早點和午飯吃了什么壞東西了? 孟瑄呼吸一窒,沉默片刻方說:“既然這樣我就真不客氣了,我聽說,西郊莊子里急缺兩個點心師傅,花高價聘人,至今聘不著一個手藝好的師傅。既然娘子舍得她,那我讓熠彤送她去莊子上?!?/br> 將碧螺送去,西郊莊子上? 青兒一愣,大戶人家在郊外都有莊園,主要用作管事們出城收租子、采買野鹿山雞等野味的落腳處。至于正牌主子,可能一年才去住兩回,夏天避暑,冬天泡溫泉,偶爾狩獵經(jīng)過住一晚,其余時候,終年到頭都是空置的。 青兒記得他們廖家在京城外也有兩個農(nóng)莊,莊上人手不夠時,都是把家里犯了大錯的下人打發(fā)去守莊子。現(xiàn)在聽孟瑄夸了碧螺一陣,又哄著何當歸放人,最后卻是讓碧螺去莊子里做點心?莊子里一個主子都沒有,碧螺的點心做給誰吃?青兒滿心迷惘地想,怎么孟家的規(guī)矩正好和廖家相反,表現(xiàn)出色的反而要被送走? 碧螺比青兒懂的門道多,當然清楚,莊子上的差事又苦又累,終年見不著一個主子,一文賞錢都撈不著,是極貧極苦的清水衙門,去了那兒,基本就沒有任何出路,只能混吃等死了! 她臉上的笑容還沒綻放到最大,瞬間就蒼白枯萎了,撲通一聲,沖何當歸的方向一跪,哭著求道:“小姐開恩,小姐救我哪,我不想去莊子上做點心,我還是想做點心給你吃!你不是喜歡吃我做的松子瓤嗎?我以后每天做給你吃,你替我求個情吧!我可是什么錯都沒犯過哪!” 何當歸似笑非笑地乜著她,剛要說話,就被青兒的“嬌軀”撞到了椅子上。雖然何當歸有功夫底子,可青兒這一撞也不是蓋的。 何當歸跌坐下去,青兒滿面擔憂地上前扶著她,白胖的手輕輕摸著她的額頭,很無奈地說:“虧你還是當醫(yī)生的,難道不明白高油高鹽的點心不能天天吃?你看你,站都站不穩(wěn)了,肯定是高血壓的前奏,讓你忌口你不聽,還嘴饞的要命,讓我說你什么好!” 何當歸被迫扮演一個病號,虛心接受青兒的愛心教育。 地上的碧螺花容失色,兩行淚水滴灑在地面上,將頭磕了又磕,何當歸想到自己也吃了碧螺做的不少零食,作為她的主子,在這時候也該幫她說兩句話。于是何當歸向孟瑄求情:“七爺?shù)慕ㄗh雖然好,可也得經(jīng)過她本人同意才行,畢竟孟家一向體恤愛惜下人??此恢笨?,明顯是不情愿去的,要不就算了吧,還是讓她繼續(xù)在竹園做點心?!北搪萦昧c頭,表示贊同。 孟瑄卻是不贊同地搖頭:“她說自己什么錯都沒犯過,我卻覺得她的規(guī)矩還沒學好,說話間‘你你我我’,連尊卑都亂了。清兒你寬容,不計較這些,我母親卻是個厲害人,哪天被她聽見了,你這丫頭不死也要脫層皮。所以,為她的安全著想,還是送去莊上把規(guī)矩從頭學一學,你說呢?” 碧螺一僵,醒悟過來,她剛才一時著急忘了自稱“奴婢”,沒想到七爺是個如此嚴格的人,跟他平時對待何當歸的態(tài)度判若兩人!碧螺伏在地上瑟瑟發(fā)抖,哭得十分傷心。 何當歸嘆口氣,斜了孟瑄一眼,道:“看你招得她,好好一個美人兒哭成淚人兒了,反正七爺大老遠的回了京,不可能只住一兩天,這些調配下人的瑣碎小事,等七爺歇息好了再說吧。這會子口干舌燥的,人也難免火焦火燎的?!?/br> 孟瑄雙手抱胸,遙遙地俯視著黃梨木圈椅中的小妻子,古韻盎然的家具把她襯托得分外嬌小,一件家常半舊的秋香色撒花紗裙,勾勒出了她的美好曲線。 直到這么近距離地看見她的時候,他才了解自己過去半個月以來經(jīng)歷的那種食不知味,時時走神,是一種入骨的相思,或者,叫“單相思”更適合吧,因為她看上去跟他離開時一樣無情,任是無情也動人的那種無情。 孟瑄不再跟她爭辯,只是讓碧螺去冷嬤嬤那里學兩天規(guī)矩。碧螺從天堂跌落地獄,擦著眼淚下去了。 屋里只剩三個人,青兒嘿嘿一笑,問:“我不妨礙你們吧?那我就繼續(xù)坐這兒喝茶了?!彼蛔R相地坐到何當歸旁邊,開始慢條斯理地喝碧螺斟的綠茶,啊哈,真香。 孟瑄無視了偌大一只會動會笑的青兒,一雙深黑的眼瞳糾纏著何當歸,低啞的嗓音發(fā)出詰問:“為什么說那些話?我納多少美妾,你都無所謂嗎?為什么要將我送你的衣裳給別人?”他解開夜行衣的第一粒紐扣,一枚晶瑩剔透的彎月形美玉從中衣里滑出來,他的劍眉打成一個玉結,賭氣地說,“明天我也把它送人。” 何當歸見到自己的胎里玉,比見到老公時興奮多了,她甩開茶杯,從座位上倏然彈起,縱身撲過去搶救她的寶玉。 “你還給我,那個是讓你暫時保存的,你怎么能一直霸占著呢?快還給我,孟~~瑄~~” 何當歸連搶四五下都被孟瑄避開,孟瑄的步法比她的精妙多了,他輕巧敏捷如猿猴,她笨拙遲緩似狗熊——這是旁觀者青兒心底的由衷看法。何當歸使出自己十八般武藝,奮力奪了半晌,只累得氣喘吁吁,卻連孟瑄一片衣角都抓不到,明明是個近在眼前的人,出拳打時,他已不在原地了。 與她的吃力氣喘相比,他的足下行云流水,唇邊一絲笑意不減,下一刻,他的長臂一攬,扣住了笨拙“小熊”的纖細腰肢,壓在他緊實有力的小腹上,緊緊相貼。 何當歸被綠茶馨香撞個滿懷,望進了一雙情緒激烈的眸子中,那里面的幾種含義,讓她生出了些許不爭氣的膽怯感覺。這個孟瑄,比印象中變得更危險,更霸道,也更不講道理了,他怎么能…… 強壯的頸項一低,侵略的薄唇封緘了果凍一樣誘人的櫻紅唇瓣。 青兒輕咳一聲轉開了臉,喂喂,這么快就上演限制級畫面了,她一個大活人、沒結婚的未成年少女還杵在這兒呢!這就是所謂的“小別勝新婚”嗎? ☆、第636章 夫君沐浴傷身 更新時間:20140313 在青兒欲看還休、欲休還看的目光中,孟瑄無恥地侵犯著她的好朋友何當歸,把一張冰雪不侵的瑩白素顏一點一滴吻成了粉紅色,他還上下其手,無所不用其極的,令人發(fā)指的…… “停!”青兒看得忍無可忍,終于出來主持正義了…… 她叉腰喝道:“孟瑄,這件事你也有不對的地方,我們在屋里講話,你怎么能在屋頂上偷聽呢?偷聽女孩子的私房話,是一種不道德行為,侵犯了我們的隱私。再有,你成親之后,她的和你的一切財產(chǎn)都歸你媳婦所有,她想送給誰都隨她的便。就算有一天,她想把所有財產(chǎn)都送給我,她自己卻街上要飯玩兒,你也得跟著她一塊兒去,這叫做嫁雞隨雞嫁狗隨狗!” 孟瑄的動作一頓,皺眉笑了笑,緩緩點頭道:“廖小姐所言有理,是我考慮不周,攔著她打賞下人,這是我的錯?!?/br> 青兒一愣,沒想到孟瑄這么明白道理,不只一點就透,還能放下大男人的驕傲,紆尊降貴地跟她們道歉。青兒倒不好意思起來,訕訕道:“沒什么,知錯能改就好,你能聽進別人的意見就好?!笨旆砰_何當歸! 孟瑄知錯之后,不光不放人,還把懷里人越收越緊,含笑道:“廖小姐,三哥已在園外站了很久了,你都不出去看看嗎?” “我干嘛要出去?”青兒一提起孟瑛來就有氣,一個陰陽怪氣的家伙,一時歹了,說不稀罕你當朋友,說他身邊美女如云,還不是嫌棄的意思么;一時又改頭換面,打扮成一名頹廢少年,深情地拉著她的手,說那些讓人心里毛毛的話。 孟瑄低頭,神情溫柔地幫何當歸整理頭發(fā),意味深長地說:“因為我做錯了事,所以要向清兒‘認真’道歉,麻煩你出去遛遛?!?/br> 青兒鼓著圓溜溜的腮幫,憋紅了臉,沒想到孟瑄人前人后判若兩人,無恥得超乎想象,難怪何當歸從孟家老太太手里要了一掛專門戒色用的水晶簾! 何當歸求助的目光投過來,看著極可憐,青兒不忍心丟下她一個人,于是孟瑄又好心透漏了一句:“哦,對了,我聽說三哥已去廖小姐府上提親了,令尊令堂都很喜歡他,將廖小姐你的一串香木佛珠也送給他當見面禮了。我哥生怕令尊令堂變卦,于是把我們家最小的三meimei許給了你哥當續(xù)弦,一娶一嫁,熱熱鬧鬧的?!?/br> “什么?我的佛珠!”青兒尖叫道,“那只沙文主義的豬,尼姑才肯嫁給他,他滿屋子的小妾!”那串佛珠可是她穿越過來的幫手,說不準哪天還能帶她回現(xiàn)代,居然被孟瑛吞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