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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重生之庶女歸來在線閱讀 - 第142節(jié)

第142節(jié)

    話說得如此懇切,加上她也是個無辜的受害者,男子聽了這話,也有點兒硬氣不起來了,尤其是對方那一雙水靈靈的會說話的眼睛,被看上兩眼,突然就有一種喝高粱酒的感覺。

    男子低頭思忖一刻,也比較懇切地說:“我真趕時間,否則也不會認(rèn)錯馬主人,這大半夜有銀子也無處買馬,你就借我騎一回你的馬,行不行?我不用你還錢,再押十兩銀子給你,我姓杜,叫杜堯,你明天去城外十里坡的冰花甸領(lǐng)馬,我請你吃糖皮糕,如何?”說著一錠十兩的銀子塞進(jìn)她手中,同時奪走她手中的韁繩,威嚇地囑了一聲,“可不能再跟來了,再耽誤爺?shù)墓し?,爺就好好治治你!”語氣漸轉(zhuǎn)為不懷好意的黯啞。

    馬匹是通人性的動物,棗紅馬感覺到了牽它韁繩的手強(qiáng)健有力,就不再原地打轉(zhuǎn),甚至低頭作馴服態(tài)。男子低笑一聲,口中嘀咕著什么“胭脂馬也是馬”,而后出其不意地摘走何當(dāng)歸腰間的馬鞭。雙臂一展,足下一點,就飛上馬去,再鞭繩一揮,“駕!駕!”,馬就奔出很遠(yuǎn)。

    何當(dāng)歸沒有再去追,手中握著那錠十兩的精美雕花紋銀,心中不知想到了什么。

    城外十里坡的冰花甸?十里坡本來也是她打算要去的地方,十里坡東邊有個冰花甸,西邊有個雪花甸,而她打算去的地方,就是雪花甸中的陌茶山莊,那兒就是錦衣衛(wèi)的揚州總理事處……孟三公子孟瑛說,段曉樓也來了揚州,他現(xiàn)在也在陌茶山莊嗎?如今要找高絕,就只能去陌茶山莊嗎?

    何當(dāng)歸垂頭默思了一會兒,慢慢溜達(dá)回怡紅院,后門那里空空蕩蕩,紅衣綠褲的小童已不見了人。她走入怡紅院,后院的靜謐,襯托著前院的歡歌笑語,“今朝有酒今朝醉”,是怡紅院這一期“新年派對”的主題,也是青兒的別創(chuàng)。

    因羅家的門禁森嚴(yán),何當(dāng)歸極少能在外留宿,所以怡紅院也沒備著她的房間,只有青兒在后院有一間布置得怪模怪樣的房間,里面的擺設(shè)風(fēng)格,用何當(dāng)歸的話說,就是“冷冰冰的沒人情味的”怪屋子;用青兒的話說,那叫“后現(xiàn)代金屬風(fēng)”。眼下也只好先在這里略歇一歇,等天亮后,再雇馬車去十里坡,正好再想一個合理的借口向高絕討要那寒毒解法。

    進(jìn)屋點了燈燭,拉了兩下廊前的特立獨行的“水車動力制動裝置風(fēng)鈴”,不一會兒,青兒的丫鬟金甲、銀乙、滿丙、內(nèi)丁就來了其中兩個。何當(dāng)歸偶爾會弄混掉,后來發(fā)現(xiàn)她們幾個好像對“角色扮演”比較有興趣,常?;齑┮路?,互相模仿舉止,加之臉長得差不多,故意讓旁人認(rèn)錯并以此為樂,于是,何當(dāng)歸索性就不記她們那古怪的名字了。

    簡單梳洗之后,她吩咐那兩名丫鬟,差人去羅府桃夭院報一聲,就說青小姐邀請她去關(guān)府住一日,明后天才回去,老太太處要是來找,也依樣回稟。反正她房中有不少零食,餓不死孟瑄,她回去住反而影響他休息,只希望在她找到那種寒毒的解藥之前,他的傷勢不要再繼續(xù)惡化。

    遣走了兩個丫鬟,又簡單吃了點東西,她就在青兒那張奇怪的水床上伏下休息,心中記掛著事,所以睡得不沉,朦朦朧朧之間覺得夢見了很多前塵往事,一張張人臉在眼前跳躍,每個人的口都是張合不止,卻聽不見說話聲。漸漸睡沉了點,可一想到孟瑄還等著她回去療傷,心頭一個激靈,立馬就醒轉(zhuǎn)過來,剛才正在做的亂糟糟的夢,半點兒都想不起來了。

    她踩上軟鞋,走到青銅桌前喝了兩大杯清水,覺得精神恢復(fù)了不少。吃著霜降柿子餅,看窗外的天,大概還不到五更天,不過,等出了城,天自然就大亮了。

    這樣想著,她理了理妝容,重新綰了兩個緊實的小髻,有些類似底下丫頭們常綰的那一種,又從花盆中剪了一支半開的秋芙蓉花苞簪上。本來換掉身上的夜行衣才對,夜間看起來最隱蔽衣裳,到了白天就成了一個醒目的存在。可青兒的衣裙都太寬大,沒一件合她穿,只好取了件略短些的銀灰斗篷裹在外面,同時將遮面的黑巾也換成了銀灰羽緞巾。

    出了房門,再聽怡紅院前院,已經(jīng)基本無聲了,這個時候正是眾人剛剛開始酣眠的時節(jié),秦樓楚館中的白晝與黑夜剛好是顛倒的。她去馬廄里逛了一圈,挑了一匹看上去略肥的矮棕馬,若她所記不錯,這馬的主人王老爺已經(jīng)在怡紅院住了大半個月了,眼下想必也在好夢正酣,就暫且借用一回他的馬吧。

    于是翻身上馬,“駕!”“駕!”“駕!”

    一通風(fēng)馳電掣的奔波,她來到了十里坡,依著那個叫杜堯的男人所指的路徑,到了十里坡東邊的冰花甸,一入了甸子,入目就是一座野客棧,搭眼就看見野店外面拴著她的棗紅馬。

    “吁——”

    止住奔勢,下了馬,她將矮棕馬拴在棗紅馬的旁邊,要進(jìn)客棧去還那男人的十兩押金。只是當(dāng)她撩起簾子的前一瞬間,就在指尖沾到那一張加棉絮的厚簾子布的前一瞬間——有個最熟悉的陌生人正在里面開懷大笑,他叫著,笑著,“哈哈!再來兩壇子枇杷酒,這酒真帶勁兒,咱們今日一醉方休!”

    這個是……段曉樓的聲音,她絕對不會錯認(rèn)的一道清朗聲線。

    ☆、第334章 段少野店求醉

    更新時間:20131117

    段曉樓在客棧里面!

    這個認(rèn)知,讓她的手像被燙到一樣從棉布簾子上縮回來,略作猶豫,她圍著客棧轉(zhuǎn)了小半圈兒,找到后門走進(jìn)去,后院里一個人都沒有。于是她坐在回廊下一角,把玩著手中馬鞭,豎起耳朵聽著屋中的情況。段曉樓在里面喝酒?那個杜堯在里面嗎?還有別的人在嗎?里面的聲音傳來——

    “姓杜的!你干嘛奪我的酒壺?你還我的酒!”

    “段少,你醉了,咱們今日還有要事在身,你喝成這樣還怎么辦差?”

    “哈!你足足比我矮三級,官大一級壓死人,我可以壓死你三回,你憑什么來管我?快還我酒壺!”段曉樓的聲音頓一頓,又嚷嚷道,“小二!小二!再來十壇枇杷酒!”

    原來那個杜堯在里面,何當(dāng)歸得出這樣的結(jié)論,段曉樓的聲音聽起來也很精神,如此,甚好。

    杜堯又說:“老大,你管管他吧,他喝了八大壇了,這個酒后勁兒很沖!”

    “讓他喝吧,”第三個人的聲音響起,“他傷心人踏傷心地,你還不讓他喝幾壺傷心酒,他憋在心里更難受。”這個聲音淺淺淡淡,與前二者的豪放形成鮮明的對比,若她所料不錯,這個應(yīng)該是陸江北的聲音。

    第四個人的聲音響起,這個聲音是高絕的:“方才有人下馬拴好馬,還走到了門口,可段曉樓叫了一聲‘酒來’,那個人就突然站住了,然后拐個彎從后門進(jìn)來,現(xiàn)就坐在后院的廊下,不知是個什么人,聽其步伐,是個會武功的女人?!甭曇粝潇o,如一把解牛的鋒利的刀。

    “……”何當(dāng)歸窘然無語,高絕那家伙是什么見鬼的耳朵,他在客棧喝個酒也要保持這么高的警覺性嗎?搞得好像隨時都有人要刺殺他一樣,難怪青兒說他,永遠(yuǎn)都顯得那么不可愛。

    怎么辦?要不要進(jìn)去見那四個人?可她目前只想見杜堯和高絕,而且是為了完全兩碼事。真是好小的一座揚州城,只不過出門一小會兒,就撞上了一個強(qiáng)行買馬的惡人,結(jié)果發(fā)現(xiàn),那人聽起來好像跟高絕等人乃同僚,是個做官的人??茨嵌艌蝌T馬的姿勢仿佛是軍中之人,而據(jù)她所知,錦衣衛(wèi)的精英人員多數(shù)都曾在軍中摸爬滾打過,也就是說,那杜堯極有可能也是錦衣衛(wèi)。早知如此,昨日就不把馬拴在怡紅院后門了,如今不知要如何一氣面對那四人……何當(dāng)歸下意識地理了理鬢發(fā)。

    可是聽起來,并沒人有掀開簾子來后院察看的意思,等了許久仍然沒人來看,而里面又響起了陸江北的聲音,溫和責(zé)備道:“老高,你不必一天十二個時辰都如此警惕,客棧是給八方賓客歇腳用的地方,自然有人途徑。這里還算隱秘,他們決計找不到這里來,咱們大伙兒也可以歇口氣,來,一醉方休!”何當(dāng)歸聞言疑惑,怎么聽陸江北的口吻,他們好像在避仇一般。怎會這樣?他們可是人人聞之變色的錦衣衛(wèi)。

    高絕冷哼道:“我憑什么陪你們一醉方休,我又沒有要喝醉的理由,還有你——陸總管,你又喝的哪門子傷心酒?從昨天早晨開始你就很不對勁?!?/br>
    陸江北尷尬地低斥道:“別渾說,我好得很,我……只是欣賞這種枇杷酒的獨特香味,故此多飲兩杯?!?/br>
    高絕發(fā)出冷笑:“原來如此?!卑殡S著一聲響亮的口哨。

    陸江北的聲音略有不悅:“杜堯,今天該你當(dāng)值了,你怎么還在冰花甸逗留?雪花甸那邊缺人指揮,你還在此閑吹口哨?”

    杜堯說:“抱歉,老大,我今日有要事纏身,你叫蔣邳幫我代一天的班吧,回頭我請你們?nèi)モt院吃花酒?!?/br>
    第五個男人的聲音響起,帶著怒意:“見鬼的要事纏身!老大你別信他,他在這里等著會佳人呢,據(jù)說是個超正的小辣椒。我才不幫他頂班,我也要等著瞧一瞧那小辣椒有多正!”

    何當(dāng)歸心中惡寒,杜堯等待的“小辣椒”是誰?這第五個說話的男人,大概就是蔣邳,這個人三年前也曾去過水商觀,她也見過那人一次,不過音容相貌都已模糊了,之所以有印象,是因為昨天宗喬曾對她提起過,他的一對表兄,京城蔣家的蔣毅和蔣邳,都在錦衣衛(wèi)供職,說的可不就是他了。

    陸江北端起了官威,道:“杜堯,公事為重,你首次下?lián)P州愛玩,我也不忍過分苛責(zé),可是正經(jīng)公務(wù)絕不能耽擱了,快!去當(dāng)值去!”然后又轉(zhuǎn)低聲音,叮嚀道,“段少,這酒不能這樣灌,你喝得太猛了?!?/br>
    段曉樓一碗酒灌下,不耐煩地說:“難得今日清閑,你們幾個唧唧歪歪的忒煩人,喝酒就喝酒,來,一起干!”

    隨后響起的是一個人孤零零的大口吞咽的聲音,何當(dāng)歸垂眸,把玩鞭繩。

    杜堯苦惱地說:“老大,古有尾生抱柱而死,今有我杜堯曠工被罵,我只是效仿古人守信的高潔古風(fēng)而已。你有所不知,我昨日為了趕赴支援你們的任務(wù),搶了一位小meimei的馬,當(dāng)時人家哭得非常傷心,說那是人家相依為命的愛馬,我給她銀子她也不收,因此,我就約在今天,在這冰花甸里,還馬。”何當(dāng)歸認(rèn)命地閉上眼睛,這廝跟蔣邳說的“小辣椒”果然就是自己么。

    客棧里有一瞬間的沉默,然后蔣邳用鼻音問:“既然人家哭得那么傷心,你何不當(dāng)時就把馬還給人家?你這個攔路搶劫的惡霸?!?/br>
    杜堯一驚一乍地叫:“冤枉呀!我那么火急火燎地趕去支援你們,還差點兒踏入敵人的陷阱之中,你們難道不感動嗎?我在正常上工時間之外舍生忘死地付出……是不是可以在第二日申請個短短的假期呢?老大!”

    陸江北做出最后的審判:“杜堯你昨天來的非常及時,也幫了我們大忙,因此,本總管他日定有獎勵。至于還馬,此事簡單,我們四人今日都在客棧喝酒,那位姑娘來找馬,我們還給她便是——喂!高絕!你去哪兒?我還有事要問你?!?/br>
    高絕酷酷地說:“回家睡覺?!?/br>
    “可是……”陸江北焦急道,“你還沒把話說清楚,何小姐她……”

    高絕不耐道:“我不知道,你去問別人?!?/br>
    然后,在何當(dāng)歸未及反應(yīng)的時候,后院和前廳相隔的門簾猛地一鼓動,一個深黑色的高大影子就竄出來。何當(dāng)歸下意識地倏然將帶著面紗的臉埋進(jìn)膝頭,雖然她要找高絕,可她打算的是私下里找他套問寒毒解藥,不打算在有別人在場的情況下跟他打招呼。

    埋著頭,感覺有若實質(zhì)的目光落在她的后腦和后頸,仿佛一條毒蛇攀過,然后高絕的聲音遠(yuǎn)遠(yuǎn)發(fā)出一聲冷哼,然后,衣袂鼓動聲,然后,就沒聲音了。

    何當(dāng)歸略抬起頭,見不見了高絕,微松一口氣,聽得屋里面陸江北溫和安慰著:“段少你莫急,等廖少回來之后,讓他去問一問廖小姐,托廖小姐帶個話給何小姐也就是了。如今你的情形不同昔日,料也不會再有阻礙?!?/br>
    “不必了,”段曉樓冷冷道,“我已經(jīng)另找到一個帶話的人了,不必再通過旁人?!?/br>
    已經(jīng)找到帶話的人?何當(dāng)歸納悶地眨眼,是誰?帶了什么話來?呃,他說的莫非是三公子孟瑛!原來,那些話真的是段曉樓托孟瑛捎來的,當(dāng)時她還略有懷疑,是不是孟瑛不想讓她跟他的弟弟來往,就將她推給別人接手。段曉樓,還打算娶她?是為了宗喬說的那個理由嗎?報仇?

    屋里面又是一陣沉默,然后陸江北沒好氣地說:“你還愣在這里干什么,杜堯?快去雪花甸的陌茶山莊指揮行動,今日的行動極為關(guān)鍵,成敗在此一舉。”

    杜堯慢吞吞地反問:“那你們怎么不去,老大?”

    陸江北正氣凜然地告訴他,何當(dāng)歸仿佛能相見陸大人那張正氣的臉龐,他說:“今天輪到我們放假?!边溃萎?dāng)歸心中暗道,尸位素餐,散漫推脫,無組織無紀(jì)律,這就是錦衣衛(wèi)上層最真實的工作狀態(tài)嗎?

    杜堯亦正氣凜然地回道:“可是,昨日我為了第一時間趕去亂戰(zhàn)現(xiàn)場,惹得一位妙齡小姐淚水漣漣,今天除了還馬,我還要向她深深致歉,這一點你們都不能代我完成。”

    蔣邳發(fā)出噓聲,笑道:“去吧去吧,我們會幫你跟那一只超正的小辣椒‘深深致歉’的,怎么致歉都行?!?/br>
    杜堯氣惱道:“我來一趟揚州容易嗎我!在青樓中廝混了半個月,都沒遇著書上說的那種如水的江南佳人,可昨天卻是那般機(jī)緣巧合的認(rèn)識了一個,你們還來攪和我的好事,還說是兄弟呢!蔣邳,老大,你們就出一個人替我當(dāng)值,”豪氣萬千地添上一句,“回頭我?guī)湍銈冺攦扇眨 ?/br>
    “一兌二?”蔣邳問,“老大,咱要不要幫他?”

    陸江北悶了一會兒,然后同意了:“好吧,左右喝悶酒也是無趣得緊,心中還記掛著陌茶山莊。那我過去瞧瞧,你們盯著點兒段少,別讓他醉著酒往街上跑?!?/br>
    “呼啦~~”

    在何當(dāng)歸再一次始料未及的時候,斜對面幾步之遙的門簾又一回被掀開了,這回出來的人是陸江北。

    ☆、第335章 相見爭如不見

    更新時間:20131117

    陸江北出來的比高絕更快,何當(dāng)歸連藏臉都來不及,一時無措就將眼睛閉上了,這是不是就叫做掩耳盜鈴呢?陸江北昨天才劍傷了孟瑄,而且據(jù)孟瑄說,是因為“她的原因”才受傷,她雖然疑心自己不曾得罪過陸江北,可為了不橫生枝節(jié),還是不要跟陸江北照面比較好。

    陸江北出門后腳步一頓,然后笑道:“看來高絕果然沒有聽錯,真的有位姑娘坐在廊下?!?/br>
    何當(dāng)歸自恃戴著面紗,閉眼垂頭,看不見我,看不見我。

    陸江北好心道:“小姑娘你既然來了客棧,何必在這里吹冷風(fēng)呢?里面的火爐很暖和,那幾個喝酒的也都不是壞人,你可以放心進(jìn)去取暖。”

    何當(dāng)歸閉著眼睛點點頭,他認(rèn)不出我,他認(rèn)不出我。

    陸江北見她這樣,以為她是小女兒家害羞,不敢同男子講話,于是道聲“請便”,就大步出院門走遠(yuǎn)了。

    何當(dāng)歸聽得腳步聲漸行漸遠(yuǎn)了,于是舒口氣睜開了眼,還好自己的額頭辨識度不夠高,對方?jīng)]認(rèn)出來。時隔三年,陸江北給人的感覺一點都沒變,就是那種讀儒家詩書長大的仁義君子,雖然位高權(quán)重,卻不見一點兒架子,對一個陌生小丫頭都有一通話說,可是,他為什么要刺傷她家孟瑄呢?那些男人腦子里都在想些什么,是不是吃飽了撐的沒事干,就要大打一架才舒服?

    陸江北這一走,屋里面就只剩段曉樓、杜堯和蔣邳了,只要隨便叫出個店小二帶話,將十兩銀子捎給杜堯就行了。

    高絕已經(jīng)回家,想找他去高宅就可以了,討教的理由她也已想好了,就說,她三年前從他那里收來的真氣一直都反噬自身,不能順暢使用,漸漸就染上了一種慢性寒毒,而她也是最近兩天才發(fā)覺,因此特來求教解毒之法。也不怕高絕來檢查她的脈象,只要給她自己扎兩針就搞定了,保管幾個時辰都冷得瑟瑟發(fā)抖。

    只是此刻,她還想再多在外面守一會兒,聽聽那個人的聲音。

    “老大剛才跟誰講話?”蔣邳疑惑地說,“怎么只他一個人的聲音,他也中邪了?”

    杜堯笑道:“什么叫‘也’中邪了,還有誰中邪了?”

    蔣邳努努嘴,向著喝悶酒的段曉樓的方向,為杜堯解釋道:“是這樣,昨日早晨我們特別晦氣,中了別人的埋伏,差點就失去占據(jù)多日的最佳地勢??墒?,突然出了一件奇事,立時就讓整個局面大變,對方的領(lǐng)頭人受傷逃遁,我們還乘勝追擊,掩殺了一陣。不過老大說,窮寇莫追,前面恐怕還藏著接應(yīng)的人,故此就把他們放走了?!?/br>
    “哦?”杜堯立刻起了好奇心,“究竟是什么奇事?”

    何當(dāng)歸也專注地聽著,耳朵支得老高,他說的那個“領(lǐng)頭人”是孟瑄嗎?孟瑄受傷的時間正好符合,也是被錦衣衛(wèi)所傷。

    蔣邳回味無窮地描述著當(dāng)時的驚險情況:“對方那領(lǐng)頭人武功奇高,手下只十八人,但個個武功卓絕,進(jìn)退有度,陣法不在我們之下。而我們當(dāng)時就慘了,人數(shù)雖然不少,可精英有七八人都不在,列陣擺不起來,還有不少人是剛喝完酒上值的,不一會兒就被打得七零八落,丟盔棄甲,被攆出咱們的圈地去。實不相瞞,當(dāng)時區(qū)區(qū)在下,也是宿醉微醺,差點兒就有性命之憂。”

    杜堯恍然大悟:“這么說,段少的傷,也是昨天受的?”

    何當(dāng)歸抬頭,段曉樓他受傷了?!嚴(yán)不嚴(yán)重?傷在哪里?他已經(jīng)受了傷,怎么還能喝酒呢!

    蔣邳點頭:“是啊,被對方打傷的,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對方領(lǐng)頭那家伙的殺招總是沖著段少放,連著幾次都這樣,喂,段少,你是不是在江湖上有什么仇家?”

    段曉樓醉醺醺地哼了一聲:“誰知道?!?/br>
    杜堯發(fā)問:“那后來呢,你們怎么反敗為勝的?”

    “后來……”蔣邳繼續(xù)回憶道,“后來老大就來救我們了,他跟對方的領(lǐng)頭人戰(zhàn)個平手,不過我瞧著老大還有余力,對方那小子就漸漸變得吃力了,畢竟之前跟我們苦斗,他已經(jīng)消耗了大量的體力。小孩子么,體力哪能跟我們這些大老爺們兒相提并論,咱們兄弟早就練出來了。”

    “小孩子?”杜堯分外吃驚,“你是說,你們一群大老爺們兒被一個小孩子打得屁滾尿流?!”

    “這不是重點好不好?”蔣邳沒好氣地說,“再說那小子藏頭露尾地帶著一張銀紗面具,辨不清楚具體年歲,單看身形有十七八歲,也算不得小孩子了……咦?我講到哪兒了?杜堯!”蔣邳怒氣沖沖地大吼道,“你不要老打岔行不行!”

    段曉樓卻突然插嘴道:“江北和那少年互相牽制,一時陷入僵局,而總體的形勢,仍是敵強(qiáng)我弱,可見為了準(zhǔn)備這場襲殺,他們一定花費了不少心思?!鳖D一頓,他用比之前清醒得多的聲音說,“事后,我同江北分析過,他們突然在咱們最沒有防備的時候出現(xiàn),這絕非偶然。我們懷疑,目前潛伏在揚州城的幾股勢力中,至少有兩股都跟朝廷有點兒聯(lián)系,而且,他們都不是圣上的人?!?/br>
    蔣邳和杜堯雙雙張大了嘴巴,齊聲問:“你是說——朝中有內(nèi)jian?”

    段曉樓不置可否地說:“等等看吧,過了上元節(jié)武林大會,一切自然都真相大白了。誰是人誰是鬼,總不可能一直藏到故事的結(jié)尾?!?/br>
    屋中三人默然片刻,門外的何當(dāng)歸亦不例外的深深沉默著,他們說的那番話,那仿佛黑幫打斗占地盤一樣的“圈地”行動,她都不太能聽懂,也不知段曉樓口中的“揚州城的幾股勢力”跟即將到來的武林大會有什么關(guān)系。料想如今的揚州城水面上平靜,水下卻暗潮洶涌,肯定跟日前的大地動有些關(guān)系,至于皇帝為何也對武林大會有興趣,就很耐人尋味了。

    不過,她心口卻是突然大松了一口氣,只因段曉樓的聲音,聽起來非常精神,這實在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