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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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瑄嚴肅地說:“當年為師只教過你上半身的行氣法門,下半身還沒教我就走了,所以你不能自己暖腳,我來幫你吧?!?/br> 何當歸一頭霧水:“可是……師父不是教我習(xí)武者要學(xué)會觸類旁通,舉一反三嗎?當年上半身你也只教了左半部分,讓我自己摸索著研習(xí)的右半部分呀。如今我按照師父的指示,已經(jīng)自學(xué)成才,能把真氣通行至全身了?!?/br> 孟瑄搖頭:“小逸,不是為師不信任你,而是足三里乃周身大xue,不能不在師囑之下行氣,自學(xué)的用起來有一定的危險性……所以在我教你之前,還是讓我?guī)湍闩慌桑颇銢龅?,不會鳧水就別逞能了?!闭f著,將一雙剝殼了的菱角一般的蓮足收進自己懷里,直抵著自己的心口。他滿足地把臉貼上那纖美的小腿,輕輕磨蹭了兩下,胸口兩片冰涼,直透肌理,但他仿佛抱到了這世間最暖的太陽。 何當歸在半空中無處著力,也沒有東西可以扶,只靠他撐著她的足,她不放心地交代道:“你抱穩(wěn)點兒,別把我摔下去了,咦?為什么我們非得在竹子頂端站著???不如我們下去吧?!?/br> “……”孟瑄抱著蓮足假寐了一刻,睜開眼睛,像仰望女神一樣仰望著上方少女的容顏,問,“下去可以,你先回答我的問題,若是答案讓我滿意,我就帶你下去,若是你的回答不實不盡,那你……就一直在我心口上這樣站著吧。” 何當歸蹙眉:“孟瑄你別鬧了,那邊兒還等著咱們呢,你不是說官差馬上就到了嗎?” “我騙他們的,早著呢,讓他們慢慢等吧。” “……” 孟瑄垂下頭,望著近在咫尺的冰雪做成的一對柔白光潔的小腿,忍不住用唇去溫暖她們,闔眼之時,卻將兩滴淚濺在上面。身上之人仿佛被燙著了一般,發(fā)出微微的顫抖。孟瑄吻著心上女孩的美好肌膚,將心中的傷痛和情意如江海大浪一般,一浪又一浪地傾向她: “你為什么不告訴我你曾救過我?為什么我提起曾在山道上被一道姑所救,還收她為妾的時候,你會那般平靜?你為什么什么都不跟我解釋?你為什么不去長葉亭為我送行?我等了你五個時辰,誤了軍中點卯被杖責(zé)兩百軍棍,我寫信說我快死了想見你最后一面,你為什么不去看我?你為什么行事總是那么神秘,為什么未卜先知,為什么有著不屬于你這個年齡的智慧和眼神?你究竟是什么人?” “……小瑄,對不起?!焙萎敋w低垂下頭,素手輕柔地撫上他的額頭,“讓你傷心,讓你失望了,真的對不起?!?/br> 聽到她這樣溫柔的安撫小孩子一般的口吻,他不但沒有被安撫,反而更加狂躁了,重重咬一下唇邊的冰雪般無情的小腿,他望著上面的兩道紅痕,沉痛道:“我要聽的不是這個,你知道嗎,我從來都不聽別人的道歉,既然有道歉的誠意,當初為什么要選擇傷害?我把我的一顆心捧給你看的時候,你為什么總是把頭轉(zhuǎn)向別的地方?” 何當歸怔愣地望著孟瑄,那個從來對她笑嘻嘻的孟瑄,那個仿佛永遠沒有煩惱憂愁,總是不知不覺帶走她的煩惱憂愁的孟瑄,居然也會有這樣激烈狂暴的神情,也會有這樣受傷痛楚的眼神。她的唇張了又合,她能說什么呢?“對不起,我沒想到那樣會傷到你,我以為我們是朋友,我不知道……我從來不知道你喜歡我?!?/br> “你不知道?!”孟瑄怒極反笑,“我每天眼睜睜地瞧著段曉樓在你身邊打轉(zhuǎn),而你總是對他淺笑嫣然,不厭其煩,我還堅持著跳了四個月的墻頭,夜夜躲開羅府侍衛(wèi),鉆進你的房里教你武功,我把我的身世來歷和兩世為人的種種全告訴了你,我把我最深的秘密攤在你面前,難道只是因為我們是朋友?” “對不起小瑄,讓你傷心很抱歉,那時候,我看不清楚自己的心,”何當歸垂頭望著他,眸中映著下方隨風(fēng)搖曳的翠竹林,“我雖然知道你是個很好的人,但我卻不敢像對青兒那樣對你坦白。有一日你突然告訴我,你很忙,只能在揚州待兩個月就要離開,所以我以為你只是一個過客,不會在我的視線中停駐太久,因此,很多事我都選擇了沉默?!?/br> 孟瑄憤然:“我那樣子說,是氣你白天拉段曉樓的手!我后來不是待完了兩個月,又待了兩個月嗎!” 何當歸滿臉疑惑:“拉手?那次是他扎了刺,舉著受傷的手等我下學(xué)給他治傷,他等我治傷等了一個多時辰,難道我能不理他嗎?而且你說你再留兩個月,是因為柏?zé)氐摹吨芤讌⑼酢窙]有講完,你想聽完了再走?!?/br> “鬼才要聽他講課!”孟瑄憤憤地捏著一對玉雪小腿,恨聲道,“你為什么每天下學(xué)都跑去他的房間待兩個時辰,有一次還在他那里過夜!” “你竟然跟蹤我?”何當歸又驚又氣,“我不是跟你說過了嗎?我是要去找一種藥!” 孟瑄揉捏小腿泄憤:“一聽就是托詞!這世上還有你做不出來的藥?長生不老藥嗎!你為什么在他那里過夜!” 何當歸蹙眉回憶:“哦,那一次是我泡完澡太晚了,反正已經(jīng)一早跟老太太說過我要在青兒那里留宿,索性就不會羅府了,在老騙子家里借住了一夜,他家里只一床被子還要跟我一個女子搶被子蓋,我還凍出病來了呢。后來,我回府等你晚上來給我運功治病,等了兩晚都不見你人影,飛鴿傳信你也不回,原來就為這點兒事生氣啊?!?/br> 孟瑄發(fā)狠地咬住她的小腿,含在口中,恨不得一口把她吸入腹中,從此日夜在一處,就不必為她這般牽腸掛肚。 何當歸氣憤地捶打他的后腦勺,低叫道:“你發(fā)什么瘋,你弄疼我了!” 孟瑄仰頭,露出了一口森森白牙,威脅道:“你快說你跟柏?zé)厥鞘裁搓P(guān)系,你為什么在他房里泡澡,還在他家里睡覺!你說了你只把段曉樓當兄長當朋友,為什么還動不動就讓他抱你!你讓彭漸那小子背你上望月樓,你跟高絕去太白酒家吃飯喝酒,你的枕頭下還放著寧王的玉佩!你快交代,你跟他們每個人是什么關(guān)系,你為什么要招惹這么多男人!” 何當歸氣得肩頭顫抖,一邊用力捶打他的腦門,一邊恨聲道:“你放我下去,我不讓你捂腳了,我跟你本來也沒什么關(guān)系,以后只作不認識好了!干嘛滿口怨婦之詞,我愛招惹誰是我的事,我又不曾招惹過你,你憑什么跟蹤調(diào)查我,孟瑄你快放開我!” “你不曾招惹我?!”孟瑄用力地搖晃著掌中的玉腿,慘聲道,“這樣的話你也講得出口!你惹掉了我半條命,惹得我為你發(fā)癡發(fā)狂發(fā)瘋,惹得我的胸口這里一空就空了三年,你還敢說你從未招惹過我!你說你不知我對你生情,你身邊的每一個人都瞧得清清楚楚,偏你一個人感覺不出嗎?你的眼是盲的,你的心是瞎的嗎?還是你早就有了喜歡的人,你喜歡送你玉佩的朱權(quán)嗎?” “你放開我,我不想跟你講話!”何當歸伸手去抓扯他的臉,大叫道,“我不想跟你說話,你快放我下去,我要回家!我不認識你!” “不放!你不說清楚,休想離開這里!你欠我三年的解釋和牽腸掛肚!”孟瑄發(fā)力地蹂躪掌中玉腿。 何當歸疼哭了:“你想要解釋,怎么三年都不來找我?你分明早就把我忘了!嗚……” 孟瑄聽得她的啜泣聲,心頭立時一緊,托著她的纖足站起身來,抱著她的腰身滑下來,讓她的裸足踩在他的腳面上。他一邊擦拭她的淚滴,一邊焦急地問:“我弄疼你了嗎?是不是按到什么要xue了?你那里難受?” 何當歸搖頭哭泣,只覺得心中有無盡的傷心委屈,卻不知從何說起。 見到朝思暮想、讓他既怨且妒的女孩哭得這般傷心,孟瑄卻沒有任何報仇后的快意,聰明冷靜的頭腦被扔去喂了狗,急得單手摟著她的腰,騰出一只手作揖道:“好小逸,你別哭,都是我的錯,你快說你哪里疼?我捏到你的血海和氣門了嗎,我捏斷你的腳筋了嗎?你的膝蓋還能彎曲嗎?”她的回應(yīng)是彎起膝蓋,給他一踹,然后哭得更傷心了,櫻桃小口一張一合,像小孩子那樣用最直接的“嗚嗚”聲宣泄著胸間的悲意。 孟瑄沒了辦法,只好如剛才那般,以口截住她的呼吸,奪走她甜美的氣息,讓她不能喘著大氣,放聲大哭??墒撬臏I水還是漱漱地往下掉個不停,于是他又用嘴巴含住那一雙水漾清眸,允干她所有的傷心。原來她怪他三年都不來找她,她也在等自己嗎?她在羅府一定過得不開心,怪自己不來帶她走。 他時而淺啄,時而深允,想要將她所有的不開心都收走,想讓她記住他的溫存,記住他的人。漸漸的她不哭了,收到成效的他歡喜之余,又去小巧的鼻尖下面找那一張櫻口討些獎勵。他幫她治好了她的傷心,現(xiàn)在輪到她幫他治他的心傷了。 可是這一次沒有碰到她柔軟的唇,只吻到她繃緊的手背。 他撥了兩下都沒撥開,于是他再次化身怨婦,控訴道:“我走的前一夜,聽說段曉樓第二天約你去賞花,我就特意留書一封,說我明天要上戰(zhàn)場打一場苦戰(zhàn),很可能九死一生,讓你在長葉亭為我唱歌送行。第二天我在長葉亭中等你,從天黑等到天亮,又等到日上三竿,可你始終沒有出現(xiàn)。我失魂落魄地回到軍中,滿腦子都是你跟段曉樓賞花時的笑臉,不耐煩回答父帥的質(zhì)問,只說睡過頭才誤了點卯,氣得他火冒三丈,罰我領(lǐng)一百軍棍。眾將上來求情,其中有一人姓段,當時我一瞧見他就有氣,言語間又沖撞了父帥,再加上庶兄孟賢從旁挑撥,父帥當場就親自cao棍,要打我兩百軍棍——我因為你才挨了兩百軍棍,你應(yīng)該讓我親兩回以作賠償。” 何當歸緊緊捂著嘴,搖頭道:“剛才不是親過兩次了嗎,而且你武功那么高強,兩百軍棍也打不傷你,而且我也不是故意爽約的,那天我沒跟段曉樓去賞花。” “第一次勉強算一次,第二次我只輕碰了一下你的唇,就轉(zhuǎn)而去幫你治眼睛了,那怎么能算一次呢?你還欠我一次?!泵犀u一邊討價還價,一邊去咬她的耳珠找補利息,順便看看她會不會因為被咬而繳械投降,可是她還是捂著嘴巴不撒手,于是他繼續(xù)訴說他的傷心血淚史,“當時我滿腦子都是你對我的無情,胸口像中了一支淬毒的狼牙箭,于是我就想,干脆讓父帥打死我好了,讓我再投一次胎,投成你腳下的那一只小白狼的狼崽,那就能天天被你抱在懷里了。就這樣,我封住了周身大xue,一言不發(fā)地趴在那里任由父帥杖責(zé),而父帥以為我不服他的軍令,手上也下了真勁兒,那兩百軍棍下去,我重傷被人抬回營中,心里還是想著你,我飛鴿傳信說我快死了想見你最后一面,你為什么不去看看我?我連地圖都給你畫好了!” 何當歸捂著口,迅速地解釋道:“對不起,你放在我枕邊的那封叫我去長葉亭送行的信,被收拾床的蟬衣放到我的書包里了——那時候她還不識字,不知那是你寫給我的信,不過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識字了——你知道我從來不翻書包不讀課本的,所以我看到你的那封信已經(jīng)是兩天后的事了。至于去軍中看你,那就更不可能了,揚州離山海關(guān)來回有四五天的路程,我一個深閨小姐哪能出門這么長時間呢?一則我每日清晨都要給老太太去請安,二則我侄兒石竹每日下午都要在我房里做功課,三則我經(jīng)常不去上課,已經(jīng)有不少先生不滿,全靠柏?zé)睾投螘詷菫槲椅有?,他們才沒找到家里來投訴我缺勤。后來我想到了一個理由,說想上三清觀看望母親,跑去跟老太太告假,可老太太說,她剛派人去過三清觀,要接母親回家參加十日后的祭祖,而且我也要參加祭祖。我一想,你有療傷圣品一般的長風(fēng)訣內(nèi)力,十日后肯定就痊愈了,索性就作罷了。” 孟瑄瞪眼:“十日后肯定就痊愈了?說的真輕巧,你分明就沒把我放在心上!我給你寫了十幾封信,你為什么一封信都沒給我回過?” 何當歸又解釋道:“你送信的信鴿,每次都是一拆信就飛了,當時我的輕功還追不上那些鴿子,不能捉來回信。而你臨走前留給我的那只信鴿一直是由槐花養(yǎng)著,當時我囑咐她對那只信鴿要特別照顧,誰知她誤會了我的意思,且她也不知那鴿子是用來送信的,所以就當成雞一樣喂著。等我要用的時候去看那信鴿時,它已經(jīng)肥得飛不起來了,再等幾個月后那只信鴿減了肥能飛起來的時候,你已經(jīng)很久不給我來信了?!?/br> 孟瑄幽怨地看著她:“什么都是你有理,我因為收不到回信而傷心,賭氣不再給你寫信,難道你就不能主動給我寫一封信嗎?” “對不起,”何當歸致歉道,“我不知你是否還在軍中,怕信鴿遞錯了……總之是很抱歉,小瑄,我真的不知你會為了幾封信而氣得三年不來找我,我也不知你心里一直有我?!?/br> “丫頭你真是無情之極,我何止是‘心里有你’這么簡單!”孟瑄橫眉豎目,“算了,我跟你根本說不通,先把欠我的那一個吻還我!” ☆、第157章 溺水死亡真相 更新時間:20130913 何當歸捂著嘴巴,頭搖得像撥浪鼓,拒絕他的靠近:“剛才那兩次都是意外,以后再也不許這樣了?!啊边^年之后我就十四歲了,以后你不要再像小時候那樣子抱我了,也不要再對我好了,那個……我已經(jīng)許了人家了?!?/br> “你說什么?”孟瑄硬掰開她的手,緊聲問,“是誰?” 何當歸搖搖頭不想多講什么,他一走就是三年,她定一門親有什么可奇怪的,于是重新捂上嘴巴閉上眼,只當自己是一個不會說也不會看的泥人塑像。 孟瑄來回搖晃她幾下,著急道:“你快去讓羅老太君把那門親事退掉,我讓父親上門提親,我……其實我看過你沐浴,還……還幫你擦過背,因此你早已是我的,嫁不得旁人?!?/br> 何當歸驚奇:“什么時候?” 孟瑄向下方斜著眼珠,嘟著嘴說:“你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都要洗澡,我看過好幾次怎么能記清具體時間?有一次我光看還不過癮,就扮成丫鬟幫你擦背啰,你瞇著眼讓我擦,所以就沒發(fā)覺啰,因此你只能嫁給我,瞧吧,你的一雙小腳也被我看過了……咦?為什么你的腳還是這么小,你如今正在纏小腳嗎?” 何當歸冷冷看著他,問:“我有三顆小紅痣,是長在胳膊上,肩膀上,還是背上?” 孟瑄低頭研究著那對小小蓮足,忍不住勸道:“裹足于身體無益,就算將來你的腳長到比我還大,我也絕不會介意的,反正你鐵定要嫁給我了,所以你以后就不要再裹足了……咦?為什么你只有手和臉是黃的,其他地方的肌膚卻欺霜賽雪,你在臉上搽了什么東西嗎?” “紅痣在胳膊上,肩膀上,還是背上?” “……肩膀上,唔,背上,其中一個吧,記不清了,”孟瑄撫摸著少女玉般的容顏,最后終于忍不住用手指遮住了那一雙深沉如井的審判式的黑瞳,柔聲道,“我不問你的過去,也不氣你之前對我的冷漠無情,咱們重新來過好不好?你去退掉那門親事好不好?” “你說要讓你父親來提親,他會同意這門親事嗎?” “唔,”孟瑄愣了一下,然后點頭道,“我會想辦法說服他的,請給我一點時間,我會盡力的?!?/br> 何當歸挑眉:“盡力一試?也就是說,你并沒有把握能娶我為妻,就先跑來看我洗澡,讓我不得不嫁你,孟瑄,你是一直在謀算著娶我為妾的嗎?”看著對方有些懊悔的神情,她才自揭謎底,道,“我的紅痣小如針尖,尋常根本就瞧不見,只有靠在上面才能瞧見,而且那紅痣不在我剛才說過的三個地方中的任何一個,所以我只想試試你是否真的看過。既然是一場誤會,那就算了,我們快些下去吧,那邊兒錢牡丹的事還沒完呢。” 孟瑄不死心:“你什么時候去退親?” 何當歸歪一下頭:“那個定親我也是騙你的,提親的倒是有幾家,不過老太太嫌不是嫁過去做正妻,而且嫁的又不是揚州本地人,就全給推掉了?!?/br> “為什么要嫁本地人?”身為外地人的孟瑄略帶緊張地發(fā)問,“是羅老太君舍不得你遠嫁嗎?” “不是,”何當歸悶聲道,“是因為一種棗,那些棗需要我,所以羅家需要我?!?/br> “棗?” “嗯,師父咱們快下去吧,待會他們要找進林子里來了,”何當歸上下打量著孟瑄,疑惑地問,“我的鞋襪呢?你放哪兒了?” 孟瑄理所當然道:“襪子塞繡鞋里了,繡鞋扔下去了,你沒聽見嗎?剛才‘咚’的一聲。”說著指一指下面讓她看。 何當歸心中的不明火氣一竄:“孟瑄!你干嘛扔我的鞋,你不高興拿可以讓我拿,你為什么要帶著我站到這么高的地方來,你干嘛突然親我,我跟你什么時候變成那種可以親的關(guān)系了,我只是跟你做了四個月的師徒,你又干嘛突然說要娶我,我從來沒說過愿意嫁你,我才不嫁你,你扔了我的鞋,萬一弄丟了我沒鞋穿怎么辦。” “沒弄丟啊,你瞧,就在那兒呢。”孟瑄只肯回答她的最后那個問題,可是低頭去看的時候他卻低呼了一聲,引得何當歸也去看,發(fā)現(xiàn)一只灰色的小獸叼走了地上的一只繡鞋,得意地搖晃著尾巴,快速地往竹林外跑去了。 何當歸看一眼無動于衷的孟瑄,氣道:“你快去幫我追回來啊,若它叼去外面讓其他人看見了,還以為我讓野狼給吃了呢!”說著一把將孟瑄推下了竹梢,而自己則輕身提氣,用足尖點著竹梢等她的鞋子。 少時,孟瑄一手拎著鞋,一手拎著一只灰色的小狼飛上來,立在旁邊的竹梢,笑道:“看,給你家的小白狼找了個伴,你的輕功太差了,我?guī)湍愦┬m吧?” 何當歸不服:“我差?我已經(jīng)能做到踏雪無痕了,放眼天下,你能找出第二個與我比肩的女子高手么?快還我鞋子來,以后沒有我的批準,請勿靠近我七尺以內(nèi),師——父——” 一時,兩人相隔著七尺的距離出了竹林,只見眾人還在大眼瞪小眼地在原地等待,那傳說中的官差也沒有任何蹤影。廖青兒自人群中奔出,拉過何當歸打量一番,悄聲問:“你還好吧,那家伙擄劫你之后對你做了什么?”何當歸低聲道:“回去再說吧,官差還沒來嗎?”廖青兒搖一搖頭,又轉(zhuǎn)頭去看孟瑄,狐疑地問他:“你為什么戴著面紗?” 孟瑄道:“我著了風(fēng)寒,怕傳染給他人。”這面紗是何當歸給他戴上的,因為剛才爭吵之間,何當歸的玉手賞了他的俊臉幾道抓痕,他面白遮遮掩不住,何當歸擔(dān)心這樣出去會讓眾人生出什么想法,于是就用一塊紗蒙住了他的臉。 鮑先生也走過來,臉色略帶焦急地看向蒙面大俠孟瑄,連聲追問:“孟公子,你不是讓小廝去報官了嗎?官差怎么還未到?剛才你說錢牡丹死因有可疑,可她明明是失足墜水淹死的,這一點還有什么疑問嗎?” 孟瑄致歉道:“不好意思,我的那小廝的腿是瘸的,待我去催一催,各位請稍安勿躁。哦,這只小狼是我的獵物,它很兇悍,請大家不要靠近?!闭f著將五花大綁的小狼擱在一旁,身形展動,如一只白色鵬鳥般飛走了。 而廖青兒終于憋不住說道:“鮑老師,依我看那錢牡丹根本就不是失足落水,而她是自己跳水淹死的,她meimei就是她的同謀,因此書院根本就不用為她的死賠錢道歉!” 此話一出,立刻引起了一片嘩然,鮑先生不可置信地問:“廖同學(xué)你說錢牡丹是自殺?你可有憑據(jù)?”若錢牡丹是自殺,那書院方擔(dān)的責(zé)任相對會小很多,他和鄭蓮本來已經(jīng)做好了引咎辭去教書一職的準備,如今聽到這樣的論調(diào),簡直就是一道曙光。 廖青兒先看了何當歸一眼,見她微微頷首,于是用腳在地上劃了一道線,轉(zhuǎn)身拉起何當歸的手,說:“下面我為大家表演一下錢牡丹落水前的一幕,現(xiàn)在我扮錢牡丹,當歸扮錢水仙,這條線就是堤岸,當時那兩個人拉著手站在岸邊,等叫聲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她們的手臂才這樣子真正的拉成筆直,讓錢水仙支撐著錢牡丹的整個身體的重量。當時,錢牡丹臉上假裝很驚慌,然后對著錢水仙點一下頭,兩人就裝成手滑的樣子松開手,然后錢牡丹就落水了。”此時,表演中的廖青兒也跟何當歸的手失之交臂,然后踉踉蹌蹌地倒向線的另一側(cè),“再然后,錢水仙就朝對岸大叫,說她jiejie不懂水性,要那些酷哥去救她jiejie,真是司馬光之心路人皆知?!?/br> 錢水仙氣憤地沖上來,指著廖青兒的鼻尖大叫道:“你血口噴人,我jiejie已經(jīng)死了,你還這樣污蔑她,你安的什么心!我jiejie為什么要自殺,我為什么要幫她自殺?你怎能無憑無據(jù)亂誣賴人?” 廖青兒攤手道:“要證據(jù)?我這也是跟你們的好朋友祁沐兒學(xué)的,只根據(jù)別人的一個眼神一個面部表情,就能推測出別人內(nèi)心的各種微妙的心理活動。不過最后經(jīng)過證實,祁沐兒根本沒看見當歸跳水前的那一幕,所以她的那些話都是放屁,而我說的話卻是真理,還有一個專門的名詞,叫‘讀心術(shù)’,大家不信沒關(guān)系,讓證據(jù)說話吧!尸體就是最好的證據(jù),一個好的環(huán)境證供抵過十個撒謊的證人,因為人會說謊但東西不會,所以請相信——真相只有一個!”廖青兒說得豪氣萬丈,當然,她所說的那些推理部分的內(nèi)容,都是何當歸阻攔她下水時簡單告訴她的。 錢水仙氣得翻白眼,結(jié)結(jié)巴巴地問:“有什么,證據(jù),你拿出來?。 ?/br> 廖青兒氣焰高漲地俯視了她一眼,然后轉(zhuǎn)頭拍一下何當歸肩膀,低聲道:“小逸,你上?!?/br> 何當歸無語地瞟一眼瞬間移動到了自己身后的青兒,而后望向滿臉期待的鮑先生,不疾不徐地說道:“錢牡丹同學(xué)性情活潑,跳水之前兩日還有興致惡作劇,前一日還給某同學(xué)當眾遞了一封書信,很難想象她會自殺。既然不大可能是自殺,又假設(shè)確如青兒所說,錢小姐是主動跳進水里的,那在不確定有沒有人會及時救她的前提下,她十有八九是會游水的,至少是不畏水、并懂得下水之前閉氣的,因為對一個不想死而又對河水有恐懼之心的人來講,投水是一件很可怕的事??墒窃阱X小姐落水的一剎那,我注意到了她的兩個表情動作,一是她驚呼尖叫的同時,左邊唇角卻翹起一個弧度,仿佛落水對她而言是一件愉悅的事,因此我猜她通水性;二是她張大了嘴巴,同時鼻孔也張大,并且胸脯隆起,因此我猜她在做入水前的吸氣準備,同時更加相信,她很可能會游水。” 眾人默默地消化著這一篇話中的邏輯,一時找不出什么破綻,有些人不禁開始信了幾分。鄭先生問:“證據(jù)呢?這些只有你一人看見啊?!?/br> 何當歸搖頭道:“先生您說的不確切,錢小姐落水前高呼,因此引得眾人都去看那一幕,所以不是只有我一人‘看見’,而是只有我一人‘發(fā)現(xiàn)’,大家可以細細回憶一番,或許能對我的話找出一些印象。當然,這些都只能算是臆斷,不能拿作呈堂證供,而要說物證的話,眼下有三件,第一是錢小姐入學(xué)時填的特招生申請表,我記得有一項是關(guān)于是否通水性的,何不取來一觀呢?第二大家請看,錢小姐里層的衣物下有異色,而且腰部隆起一些,我記得往日的錢小姐腰身纖細,沒有這么粗,因此我對那個隆起是什么表示疑惑,聽說市面上有售賣一種纏在腰間的水靠,何不掀開錢小姐的衣服看一看呢?第三是錢小姐的‘遺書’,昨日她曾當眾給宗喬遞過一封信,今日就投水而亡了,那封信往日咱們是不方便瞧的,可如今那封信成了調(diào)查錢小姐死因的重要物證,還盼宗公子能獻出來讓大家觀瞻一番?!?/br> “不行!”錢水仙立刻反對道,“我jiejie的申請表是亂填的,不能作準,你們也不許亂看我jiejie的遺體和情書,否則驚擾了她的在天之靈,你們都會遭報應(yīng)的!” “牡丹小姐的‘在天之靈’?”何當歸嗤笑了一聲,“我看不見得吧。” 錢水仙惱怒道:“你的意思是我jiejie不配上天,只能下地獄嗎?何當歸,你太惡毒了!” 何當歸長而密的睫毛在其下打出兩圈陰影,讓人瞧不清她此刻的眼神,只能聽見她淡淡道:“錢小姐莫誤會,我的意思是,令姊根本沒死,因此不用升天?!闭f著,不顧眾人凹凸而驚奇目光,走近地上的錢牡丹。何當歸捋了兩下自己披散著的頭發(fā),尋出一根落發(fā)來,捉住一端吊到錢牡丹的鼻孔前,示意眾人湊近了看,“瞧吧,頭發(fā)在動呢。” 這下連廖青兒都驚著了,大叫道:“呀!真的在出氣,錢牡丹沒死!” 恰在此時,后方又有人叫道:“快看,官差終于來了!是府衙的展捕快和他的手下!” 眾人一起回頭,然后就見蒙面的孟瑄和他一瘸一拐的小廝,以及一大群穿著公服的官差遠遠地走過來。而何當歸抓住這轉(zhuǎn)瞬即逝的機會,抬手掠過錢牡丹上方,用銀針懸刺了一下她臉上的攢竹xue,收針去看時,針尖微微發(fā)黑,真的是中毒了,怎么會中毒呢?她一面沉思,一面抬頭去看孟瑄和他的小廝熠彤,上次見那個熠彤時,他的腿腳可便利得緊,給他主子辦事總是一溜煙就跑遠了,這又是唱的哪一出。 等展捕快等人走近之后,鮑先生看向何當歸,問:“何同學(xué),你怎會知道錢牡丹未死?如今她昏迷不醒,是讓水激著了嗎?我們快快為她延醫(yī)吧?!?/br> “原來錢小姐還未死?”孟瑄上前說,“我略懂醫(yī)術(shù),不如在郎中來之前先讓我救治一下,熠彤,你快去請郎中?!辈坏饶莻€叫熠彤的小廝答應(yīng),鮑先生慌忙阻攔道:“不勞煩公子的人了,書院外就有醫(yī)館,我讓個小書童去請就行了!”開玩笑,那小廝請幾位捕快用了將近一個時辰,等他請到了郎中,抬錢牡丹的棺材都運到了。 蒙面的孟瑄笑一笑,上前在錢牡丹旁蹲下,低聲跟何當歸交流了幾句,而后他站起身來,謂眾人曰:“經(jīng)過我初步診視,錢小姐是中了毒了,只因我不便跟錢小姐直接接觸,所以我已經(jīng)把救治的方法告訴何小姐,下面就由她施行急救,直到郎中到來?!?/br> 得到鮑先生和鄭先生的齊聲應(yīng)允之后,何當歸立刻二話不說,先略微掀開錢牡丹的衣擺,從她的腰間扯出一條深藍色的水靠,向著眾人揮舞了兩下丟在地上,又轉(zhuǎn)頭沖遠處的錢水仙露齒一笑道:“抱歉,擅動了令姊身上的東西,可是瑄公子指示過我,要去按壓她腰上的神闕xue和氣海xue進行救治,這條‘腰帶’有點礙事?!?/br> 眾人一起去看站在人群一角的錢水仙,鄭先生氣惱地問:“錢水仙,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jiejie的身上為什么穿著水靠?何同學(xué)剛才講的那些都是真的嗎?她是自愿跳水的嗎?”錢水仙臉色煞白,嘴唇哆嗦著講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