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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重生之庶女歸來在線閱讀 - 第69節(jié)

第69節(jié)

    珍珠的年齡比這盧知州大三歲,是個普通民女,又曾嫁人七年,雖然她也暗暗仰慕盧知州,但世俗的眼光令她卻步不前。兩人的關系,一時就像七年前那樣僵持住了。

    最后廖青兒得知此事,跟何當歸一起略施一小計,讓珍珠姐抱著盧知州的“尸體”哭著道出了對他的感情,聽得被何當歸封住xue道的盧知州心花怒放,于是等xue道化開之后,這一對沖破世俗桎梏的戀人終于喜結良緣,如今珍珠已有了三個月的身孕,專心坐在家里繡花安胎。

    “青兒你一時說要嫁個大富翁,一時說要娶個美男子,一時又說要找個小相公,很難想象這世上會有一個三者齊備的男子存在,我勸你還是降低點兒標準吧,”何當歸取笑道,“在我們這里,女子二十二歲之后還沒定親就很奇怪了,若是二十六歲后不嫁人就要交給官府三倍的人頭稅,而且其他人都會像看長犄角的怪物那樣看著那名交稅者。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十九高齡,莫要挑花了眼,最后挑到一個‘三無男子’?!?/br>
    “誰說我要找個三合一的人?本小姐說的是找三個相公,一號相公用來付賬,二號相公用來侍寢和帶出去逛街吃飯,三號……呃,三號用來當沙包出氣!”廖青兒仰頭,神往地想了一回,看到何當歸的表情抽搐,她抗議道,“干嘛,你在笑話我?別忘了,我現(xiàn)在可是兩萬多兩銀子身家的富姐,當然要過一過他們那些有錢男人左擁右抱的癮,給咱們女人揚眉吐氣一回。瞧吧瞧吧——”

    廖青兒朝著河對岸努了努嘴,示意何當歸去看,“那個調戲過小白兔的文翰,現(xiàn)在又在用赤果果的曖昧眼神電擊你呢,太無恥了!說老實話,我真有點兒羨慕你,把臉擦上一層黃,又改小了眼睛改厚了嘴唇,照樣是美人一枚。嘖,你再這么妖孽得發(fā)展下去,明年就算你把臉涂成紅關公、黑張飛,也遮不住你那種能嚇死魚嚇死雁的美貌了,不如我給你粘兩條刀疤吧,就說你被人毀容了!”

    “好啊,”何當歸點點頭道,“那樣的話,孫湄娘可要樂得睡不著覺了。”

    廖青兒那兩道未經(jīng)描畫的煙籠眉蹙緊道:“奇怪,為什么你二舅母就單單對你一個人這樣壞?要不是我藏在屏風后,親眼看見了她在人后對著你一人時的那副陰險嘴臉,我還以為她那個人不錯呢,像個精明的職場女性的感覺,對所有人都熱情周到,八面玲瓏的?!?/br>
    何當歸不欲多透露那些丑惡黑暗的真相,只是簡單道:“她把我當成天敵,我也恨她入骨,在這樣的仇恨面前,原因什么的都已經(jīng)淡去了?!?/br>
    “喂,你們倆別光顧著說話!”鄭先生中氣十足的聲音在遠處響起,“到你們倆了!”手指點住的是何當歸她們二人。

    她們這才注意到,原來木質酒杯隨水流下,正好停在了她們兩個面前,于是廖青兒按照她們之前的分工安排,取過水中杯仰頭喝干。何當歸正要作兩句打油詩應付過去的時候,廖青兒聽說題目是“雪花”和“落花”,突然雙眼一亮,高舉著一只手躥起來說:“我有了!我有了!我來!北國風光,千里冰封,萬里雪飄……唔,想起來了!山舞銀蛇,原馳蠟象,欲與天公試比高……呃,江山如此多嬌,引無數(shù)英雄競折腰……這個是雪花的,落花的是,花謝花飛花滿天,紅消香斷有誰憐……如今奴家挖坑葬花,他年誰來挖坑埋我……呃,就這樣,謝謝!”語罷朝對岸鞠了個躬。

    何當歸在她躥起來的時候,被她的屁股沖歪了身子,等重新坐穩(wěn)了之后,何當歸的額上微冒冷汗,這,這死一般的寂靜是什么。

    渾然不覺的廖青兒把她們酒壺中的最后一點壺底倒進木杯里,發(fā)現(xiàn)只倒了一個杯底,還有一些混濁的梅子渣渣,于是沖下游的關瞻、伍毓瑩等人揮手喊道:“不好意思這一壺酒被我們喝光了!你們喝的時候自己倒吧,我給你們洗干凈杯子!”說著潦草地在溪流里涮了一下木杯,帶著一些梅渣,帶著半杯溪水,把那只木杯放流了。

    廖青兒樂呵呵地坐回石臺,問何當歸:“何才女,我的那兩首詩做的怎么樣?我厲不厲害?”

    何當歸慚愧道:“剛才不小心被你撞倒了,所以沒注意聽,你要喝酒嗎?我再去領一壺來,那邊好像在派發(fā)零食呢?!辈恢朗遣皇撬腻e覺,如今溪流邊所有長眼睛的動物,包括人啊鳥啊青蛙啊小花貓啊,都在盯著她們這里瞧,而且這次,她好像做了一回襯托青兒的綠葉。

    廖青兒擺擺手,爽朗地大聲笑道:“零食?不吃了!你也留著肚子別亂吃了,你忘了,今晚咱們(怡紅院)要掛一個新的紅牌姑娘,咱倆還要(女扮男裝)去給她捧場呢?!焙萎敋w略驚嚇地連捂了兩回她的嘴巴,把關鍵詞給堵了回去,她們兩個可是怡紅院的“幕后”老板!此事乃是絕密中的絕密!現(xiàn)在全場人都能聽見她的大嗓門!

    廖青兒像明星那般朝眾人揮一下手,喊道:“謝謝關注,我比較低調,想要簽名私下再來找我!你們繼續(xù),繼續(xù)吧!”

    過了一會兒,等眾人繼續(xù)了之后,廖青兒又接著剛才的話題說:“小逸,你外祖父家這邊對你不好,你還有個親生的爹吶,你為什么不去找找他呢?京城何家我是知道的,他家開著一個藥師堂,富得流油,人口又簡單,你的一個姑姑嫁進凌府死了很久了,另一個姑姑進宮做了朱老頭兒的婕妤。除了她倆,何府就只有你奶奶爸爸,哦,說錯了,是爹爹,還有一個后娘一對弟妹,比你們羅東府的環(huán)境簡單多了,生活也相對容易些。最重要的是,你應該去找你爹要回你的嫡女身份呀,你娘做過他的正妻,憑毛你是庶女?頂著庶女的帽子,將來你就要低嫁了!”

    何當歸用指尖戳著蠶豆大的精致小瓷人,輕輕搖頭道:“我就喜歡住羅府,就想天天看見羅府那幫人,我哪兒也不去?!?/br>
    “為什么?。俊绷吻鄡浩婀值?,“哪有人自己找虐的?是不是你對你的生父心里有疙瘩,撇不開面子?你放心,這種事我上輩子有經(jīng)驗,我老豆很早就不要我們娘倆了,他是房地產(chǎn)老板,那時候他們還沒離婚他就弄了一打的小妾,這在我們那邊是一種不道德的行為。我老媽心里有氣,不想去找他要錢,所以就帶著我過苦日子,他也從來沒來看過我們娘倆。后來我一塊一塊的攢夠了長途車錢,就自己一個人坐車去了我們那邊的京城,那時候我才十二歲,下了長途車之后身上一毛錢都沒了,我就去找我們那邊的捕快,告訴他我是離家出走、準備去學壞、突然迷途知返的羔羊,現(xiàn)在想回家但是不認路了,又給了他們我老豆的地址,于是他們就派人把我送去了那里?!?/br>
    “后來呢,你爹有什么反應?”何當歸搓揉小瓷人。

    廖青兒挑眉:“還能有什么反應?當然是高興唄,大人之間鬧得再僵,父女之間的骨rou親情哪能切得斷?雖然我對他沒什么親情可言啦,不過他看見了我跟他那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濃眉大眼,再看見我一身要飯的一樣的打扮,立刻就淚流滿面了。我喊了他一聲爹,他就給我大房子住又給我錢花,后來攢到了一萬塊錢,我就帶著這筆錢回去找我娘了,等到暑假再去,又撈了一筆錢,我上大學和讀碩士用的都是他的錢——自己親爹的錢為什么不用?你不用,他就全給他的小妾花了。只要你能抹開面子去叫他兩聲爹,什么身份啊,銀子啊,那個美大叔何敬先都會給你的!”

    何當歸還是搖頭:“我跟你的情況不一樣,羅家最多是不待見我,而何家那邊對我的態(tài)度大概要用‘憎惡’來形容了,何家人不會接受我的?!?/br>
    ☆、第153章 美大叔很變態(tài)

    更新時間:20130911

    “憎~啊那個~惡?”廖青兒睜大眼,“怎么會?就算你后娘他們不待見你,可你爹一見了你,他肯定會喜歡你的!”

    何當歸還是搖頭,眼中是滿滿的疏離和倔強之色,廖青兒心疼地一把熊抱住她,引來對岸幾下倒吸冷氣聲,廖青兒推心置腹地說:“你的人品心性容貌和本事,沒有一樣不是出類拔萃的,就是朱老頭兒家里也教不出一個你這樣的公主來,如今你的出身是你唯一的缺憾,你為什么不嘗試著去修補呢?”

    “小姐,你們要酒嗎?”書院負責煮梅子酒的小童拎著個提籃站到她們后面,何當歸要了一壺酒、一碟漬酸梅和一碟醬花生仁,給了小童半吊賞錢,小童開心地接過錢串跑遠了……

    兩人對酌一杯,廖青兒還是勸:“京城何家住著那一位是你的親爹爹,你不要太小看了父親對女兒的愛,那種比海深比金子沉的愛,可能連他自己都沒發(fā)覺,那愛究竟有多深,要你自己面對面親自去感受一下。如果你愿意的話,咱倆下個月年節(jié)的時候回一趟京城,我陪你一起上何家,給你討一個屬于你的身份去!有了嫡女身份,你就能隨便挑對面那群公子哥兒了!”說著像點鴨子一樣點著對面的男學子,“宗喬太迂腐了,不要!文翰太花了,不要!關墨和關棄都有通房丫頭了,不夠純潔了不要!孫志澤?孫家的都閃一邊兒去!韓放?這個還不錯。啊,他看了我一眼,啊啊心跳加速……”

    何當歸夾起一顆酸梅含在口中,酸得她凝起了眉頭,取笑閨蜜說:“男子還要求純潔?你的選婿標準真是多樣化,這一條標準可要一竿子打翻一船人了,你或許不清楚,在我們這兒公子哥到了十一二歲,他母親或祖母就會挑幾個年齡大些的丫頭放在他房里,雖然沒什么名頭,但其實就是通房丫頭。你只住過關府,因此只看見關墨和關棄有,其實不獨他們,連你覺得很不錯的韓放,十有八九也有通房。”

    “真的假的?”廖青兒將信將疑,“我哥就沒有啊,他娶我嫂子之前還是處男吶!據(jù)他自己聲稱,他連去喝花酒的時候也從來沒那個什么過,乃是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君子一枚。咦不對不對,我娘真的送過一個丫鬟給他!呀呀,沒想到喜嬋居然是我哥的通房丫頭,太隱蔽了,我住廖家這么久都沒看出來……怪不得她看我哥的眼神都是那種含羞帶怯的……話說孟瑄有沒有通房丫頭啊?”

    何當歸白她一眼:“每天都找各種各樣的由頭提他十幾遍,你不嫌累得慌?”

    廖青兒用雪瓷小勺舀一口醬花生仁大嚼,含混道:“誰讓你那么不痛快,喜歡那小子干嘛不去爭取一下呢?怎么樣,我陪你回何府找你爹去吧?”

    “噓,安靜一下,那邊不太對勁兒。”何當歸一邊舉手制止她的愛心手術刀,一邊側耳作凝聽狀。

    廖青兒知道何當歸這是在用高手專用的“千里耳”去探聽別人的談話了,于是緘口等待,片刻之后,何當歸回過頭來斟酒,滿臉沉思的樣子。廖青兒迫不及待地問:“怎么樣?聽到了什么好料?”見何當歸但思不語,廖青兒撇嘴道,“你該不會是故意岔開話題吧?既然你都有耐心跟董心蘭、羅白瓊那些小人周旋,為什么沒有勇氣去見一見你爹呢,我覺得他那個人還不錯,有一回還在大街上幫別人追小賊吶,在屋檐上飛來躍去的,跟拍武俠片一樣,太拉風了!”

    何當歸沉默片刻,鄭重道:“青兒,據(jù)我前世所知,這個何校尉絕非善類,用你形容大宦官曹鴻瑞的那個詞講就是‘心理變態(tài)’,以后你回京城遇見了他,只把他當成第二個曹鴻瑞,能離多遠就離多遠,切切不要跟他講話,更不要提起與我相熟,記住了沒有?”

    廖青兒滿臉不可置信,一驚一乍地問:“曹鴻瑞第二?你哄我的吧!那個人是你爹,為什么要這樣說他呢,他做什么傷天害理的事了?”

    “我也只是聽說,從未見過他本人,”何當歸淡淡道,“正因是生身父親,所以有些話不便出自我口,你若真的好奇,回京城之后讓你哥去查查好了,他們長夜閣的探子不是最喜歡挖別人隱秘的么……至于我的庶女之名,是當年何校尉的父親何晉鵬老先生過世的第三日上,何校尉將一把鋼刀架在前來吊唁的何家族長,也就是其堂叔何晉州的脖子上,逼著他從何家祖祠中取來了族譜,把我娘改成羅姨娘,把我改成庶女,你說他會再發(fā)善心幫我改回來么?”

    廖青兒聞言張大了嘴巴,不過她驚訝的卻是另一點:“何晉鵬老先生?汗,那不就是你親爺爺嗎?一口一個何校尉的叫,看來你對你爹的怨很深啊,是你娘灌輸給你的嗎?”

    何當歸似嘆非嘆:“我娘是個癡人,從前跟著何校尉的時候,就整顆心在他身上;后來對何校尉徹底死心,被我祖母撮合著嫁給了何阜,又篤信著嫁雞隨雞嫁狗隨狗的道理,不管那個人多冷漠多絕情,她都一心一意的撲在他身上,像照顧弟弟一樣為他cao持一切,饒是如此,也沒能留住那人的心。聽說那人如今在京城還以羅府女婿自居,納妾生子,逍遙得很。你說,像我娘這樣傻的人,心無城府又寡言少語,她會灌輸我什么呢?這些故事,有的是我上一世偷偷聽壁角,從老太太等人的閑談中聽來的,有的是通過伍櫻閣的渠道探來的,其實我對何家人并無多少怨念,只不過是一些不相干的人罷了?!?/br>
    “伍櫻閣?就是你上輩子給你老公打工的地方?哦,不提不提,我堅決不提朱老頭家的老十七的名字!”廖青兒連連擺手,“每次一提你的臉就陰了!來,喝酒,酒后吐真言,好meimei啊,跟jiejie說說,朱老頭兒的接班人到底是誰啊?他大孫子嗎?”

    何當歸捶她一拳:“你撂開這檔子事吧,我死也不會告訴你的,免得你又做出什么驚人之舉,跑去參選秀女或太子嬪妃。”

    “你以為我是羅白瓊???”廖青兒先是不滿的嘟嘟囔囔,忽然眼珠突然一亮,悄悄貼著她問,“跟jiejie說說,羅白瓊上次用迷藥色誘彭時,兩個人發(fā)展到什么程度了,你有沒有飛到屋頂上去瞧一瞧?她還有沒有那個貞cao去選秀女???”

    何當歸嚼著酸梅子鄙視她:“虧你還是來自未來的大學士,不讀史書不知明史也就罷了,連興趣愛好也如此鄙俗,我都替你羞愧了?!?/br>
    廖青兒滿不在乎道:“我初中那段時間有點兒叛逆,手里又有我老豆給的大把鈔票,所以就花錢雇同學給我寫作業(yè),一科兩塊五,呵呵,所以歷史課本一學期下來都是新的,連鄭成功跟鄭和都分不清楚,還一直以為‘鄭和,字成功’呢,后來才知道他們是八竿子打不著的兩個人?!?/br>
    何當歸歪頭:“鄭和?依稀聽過這個名字,他是做什么的?”

    廖青兒撓頭:“好像是個將軍吧,民族英雄之類的,還坐船去過大西洋。后來上了高一,我翹課去我老豆的辦公室要錢,那小秘書死活攔著不讓我進,說老豆在開一個重要會議,我就坐在外邊兒的沙發(fā)上等著。過一會兒里面就傳出來哼哼哈哈的怪聲,我就跟那小秘書大眼瞪小眼的聽完了全過程,最后門打開了,一個水蛇腰的女人扭出來,搭眼看見我,就回頭朝我老豆冷笑,要錢的又來了。我從門縫里一瞧,老豆上身穿著西裝,下身穿個褲衩,辦公桌上的東西滾了一地,我看著他,他也看著我,說不出來誰更尷尬。這時候正好旁邊的電梯叮的一聲開了,我就立馬鉆進去按了個一樓,出來后直接打車回學校上課,從那以后我再也不翹課了,后來就考上大學考上研究生了,可是還沒來得及孝敬我娘,就突然穿了。而且我是魂穿,不知道我娘看見我的尸體,怎么個難過法兒呢?!?/br>
    何當歸安慰她道:“你娘有你留下的五萬塊巨款,她一定會衣食無憂,平安喜樂的?!?/br>
    “巨款個屁,跟你說了我們那邊一塊錢不是這邊的一兩銀子,算起來一塊錢也就相當于三四個銅錢,五萬塊只合四五百兩銀子,你不知道,我們天朝房價奇貴,我媽到現(xiàn)在還住我姥姥留下的一套老房子,真想把我的兩萬兩銀子寄給她買房啊……”廖青兒露出一個令何當歸感同身受的落寂表情,何當歸正想寬慰她時,廖青兒搖一搖何當歸的胳膊,笑道,“咱講點兒開心的事,上個月的詩茶會之后,羅白瓊跟彭大帥哥進行到哪一步了,我不信你真的沒去看那場好戲!”

    何當歸研究著酒盅上的白梅,輕笑道:“看倒是沒特意去看,不過我路過那間廂房時,剛好在外面賞了半晌梅花……”廖青兒發(fā)出響亮的倒噓聲,何當歸毫不在意地繼續(xù)說,“倒是也沒聽見什么大動靜,要是真鬧大發(fā)了,就算彭時不樂意,死活不肯娶她羅白瓊,羅白瓊寧可做姨娘也會賴著他啊。所以我猜,大概就是親了兩下就把那彭時弄醒了吧,幸好只是如此,否則那彭時醒后一股子邪火竄上來,沒準兒會掐死她呢。堂堂羅府嫡女跑去給表兄做姨娘,多么屈辱的一段婚嫁,多么引人遐想的背后原因,光彭家那邊的唾沫星子都能把她淹死。”

    “咦,那你娘呢?”廖青兒跟廖之遠不愧是一世兄妹,很有尋根究底的求知欲和探索精神,托腮道,“她也是羅府嫡女啊,羅府論門第還比何府略高一些,她為什么要忍辱負重的去當什么龜毛姨娘,離婚就離婚唄,把族譜上的名字一刪就走人!干嘛要改成姨娘?不做美大叔的妻,當然也不做他的妾!”

    何當歸微笑:“我娘人傻,想不通這層道理,一開始聽說何校尉外面有了個外室,還把那個妾寵上了天,要星星有星星,要平妻有平妻,我娘她就一味的哭鬧,求丈夫回心轉意,但從未想過跟何校尉決裂。后來外面的那位被接進了何家門,何校尉領著她去給重病的老父磕頭,還將她是風塵女子一事詳細道出,立刻氣死了老父,彼時我娘也在那里侍奉公公湯藥,莫名其妙就頂了一樁疏忽照料,致令公公斷藥而死的罪名,當場就收到一紙和離文書。”

    廖青兒張口結舌:“美大叔這么陰險!跟這種男人還多說什么,離婚離婚,協(xié)議離婚吧!”

    何當歸一曬:“你大概以為,我們這里的‘和離’跟你們的‘協(xié)議離婚’差不多吧?其實不然,和離與休妻實際上差別不大,都是由男方說了算,自古以來,女方在夫家不論受了多大委屈,最多回娘家住幾天訴訴苦,斷斷不會主動提出‘和離’二字。在她們的眼中,夫就是天,夫就是根,她們既不能高過天去,亦不能自斷其根,就像何阜,他對我娘那般絕情,我娘至今也寫不出一封和離文書去寄給他,我娘迂腐懦弱也就罷了,羅家中老太太是個有主意的人,也真心心疼我娘,可她也講不出讓我娘‘休夫’之事。去年我曾探過老太太的口風,你知道老太太說什么嗎?”

    “她說什么?”

    何當歸平靜道:“她說,她和我娘之所以跟何阜這么干耗著,全是在為我打算,想讓我出嫁的時候有一個掛牌爹爹。若是跟那何阜和離了,我娘兩次嫁人,又兩次和離之事傳出去,我的身價也跟著又貶了一層,將來議親就更難了,好人家的公子恐怕連收我為妾都不行,因為就算那公子喜愛我貌美,想擺在家里觀賞,他的父母也不敢讓出身不清白的人進門,玷污了他們家門庭和祠堂?!?/br>
    “哈?這是什么見鬼的道理?你娘沒嫁著好男人,干你什么事?”廖青兒不忿道,“為什么他們和離,你就跟著貶值?誰定的這條規(guī)定,真欠扁!”

    “這就是鐵一般的規(guī)則,自古已然,無人能去動搖,女子三從四德,以夫為綱以夫為天,既要順從夫君,輔助夫君,又不能太能干,讓夫君的威嚴受到損傷,”何當歸仰頭望天,于是那一行直上碧霄的白鷺就倒映在她的一雙黑瞳里,“我前世沖撞了這條規(guī)矩,不就被撞得頭破血流么?”

    廖青兒摸著下巴思忖了片刻,突然問:“曾岳蓮,呃,就是你那個后娘,聽說當年是個紅極一時的花魁姑娘,你的出身比起她來是小巫見大巫了,她怎么能進何家的門庭和祠堂,當了美大叔的正妻呢?美大叔的老爹被氣死了,他老娘還硬朗得很呢,經(jīng)常跑去明佳坊聽戲和看連續(xù)劇,她怎會同意讓兒子娶那個曾花魁?”

    何當歸收回看天的目光,隨意望向了對岸,不意間撞上了文翰帶幾分邪氣的目光和微勾的唇角,她暗道一聲晦氣,偏頭去看溪流中的木杯,此時已經(jīng)流到了錢家姐妹那邊?!斑@一點我也是偷聽老太太跟湯嬤嬤的對話,兩個人罵罵咧咧的絮叨出來的,她二人是站在羅家的立場上講話,難免會失之公允。據(jù)說,那何家老太太心胸狹隘,一直不喜歡我娘,為了將我娘攆走,寧愿弄一個風塵女子進門。而且據(jù)說那位曾姓女子比我娘伶俐百倍,又有一手絕妙的松骨手法,何校尉第一次把她帶回家,就把何老太太哄得鬼附身了,求什么就應什么?!?/br>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哪,”廖青兒感嘆道,“這樣說來何家沒有一只好鳥,怪不得你不愿意回去,可是你的身份就美大叔一句話的事,我看你還是回去一趟吧,我保證他見到了你,一定會喚起內心的良知和父愛的。因為你跟他長得真的挺像的,尤其是鼻子和嘴巴,眼神也有點兒像,偶爾會閃過一道深不可測的光,嘖,他一見你就能認出你是他女兒,而你再張一張尊口叫他兩聲爹,他心情一好恢復你嫡女的身份,你就能……咦,他為什么要用刀架著族長改族譜?他如果不愛你娘,直接踢出門就好了,不是已經(jīng)和離了嗎?”

    何當歸解釋道:“青兒你有所不知,和離與休妻的區(qū)別,一則是女方的嫁妝可以發(fā)還,二則是女方可以繼續(xù)待在夫家住,不過要降格為妾,所以我那癡心不改、只盼著夫君能回心轉意的娘親……含淚接了他的和離書,又自請降為小妾。何校尉聞言氣惱,他遞和離書的本意是不想為了兩個錢跟羅家和我娘糾纏不清,讓我娘快快收拾東西走人,并無意讓我娘再做他的妾,于是他就想方設法攆她走,當著數(shù)十位吊唁的來客大改族譜,用‘姨娘’和‘庶女’來羞辱她,只是一個小小前奏而已?!?/br>
    廖青兒蹙眉:“啊?他還能做出什么更過分的事?你娘也是有后臺的人,有個硬背爺爺羅老神醫(yī)撐腰,美大叔不怕把羅家得罪死了?”

    “羅家百年前跟何家結過一段深仇大怨,我外祖父羅杜仲與何晉鵬老先生促成這門親事,就是為了化解那段仇怨。何家族長何晉州也深知這一點,因此那日在何晉鵬老先生靈堂上,就算刀架在脖子上,何晉州也堅決不肯修改族譜,去將羅家嫡女改成姨娘,使兩家交惡,”何當歸頓了頓,“但我娘為了挽回丈夫的心,突然撲通一聲跪在族長何晉州面前,自請改為羅姨娘?!?/br>
    廖青兒瞪眼:“不是吧,這么犯賤?呃,對不起?!?/br>
    “更‘犯賤’的還有呢,這些都是我娘的陪嫁嬤嬤,李嬤嬤后來告訴老太太她們的,”何當歸似笑非笑地嗤了一聲,“幾日后何校尉和新夫人洞房花燭,不要貼身丫鬟伺候,反而叫我娘去旁邊捧那個盛著挑喜帕的喜秤的漆盤,去給新郎新娘遞鴛鴦交頸時的怡情物品,而我娘就很犯賤的伺候著這二人,很犯賤的目睹了他們洞房花燭的全過程?!?/br>
    ☆、第154章 冷血害死同窗

    更新時間:20130912

    “現(xiàn)場版真人嘿咻?呃……小逸你還好吧?”廖青兒小心翼翼地問,“提起這些事,你一定很揪心吧?對不起啊,我好奇心作祟一直問,你就吭哧吭哧一直答,把你老豆虐你老媽的事也扒拉出來了,算了,我不再好奇了,改嫡女身份之類的事以后再說吧。實在不行,就讓我爹娘收你做個義女,嫁的也能比現(xiàn)在好。”

    何當歸微笑道:“青兒你們廖家的環(huán)境簡單,所以你對家宅中的這些妻妾爭斗了解的少,也不能接受男尊女卑的基本常識,才會覺得難以接受。其實很多小妾嫁到夫家去,身份比那些賣身為奴的丫鬟們高不了多少,細論起來,整個家里的主子只有老爺和夫人二人而已,小妾去伺候他們也是分內之事,有不少夫人專喜歡用這一招去整那些新入門的美貌小妾呢,讓她們心懷委屈,進而跟夫君產(chǎn)生嫌隙?!?/br>
    “這話說的好像你很有經(jīng)驗似的,”廖青兒用胳膊拐了拐何當歸,jian笑道,“莫非你也看過謝巧鳳和朱叉叉,呃,他們的……”

    “?。“ 毕靼哆吥程幫蝗豁懫鹆思饨新?,何當歸和廖青兒齊齊望過去,只見不遠處的河岸邊,錢家姐妹中一人湛湛將要落入溪水中,而另一人則緊緊抓著她,不過最后還是力有未逮的樣子,使前者驚呼著落進水里。

    岸上的那一位錢小姐沖著對岸哭叫道:“快!快救我jiejie!求你們了,她不通水性的!”

    對面的公子哥兒們聞言,一時面面相覷,雖然他們之中有半數(shù)以上都會鳧水,可是假如在眾目睽睽之下?lián)Пн^了那位芳齡十七的錢大小姐的嬌軀,想賴是賴不掉的,除非她本人不讓負責任,否則就非娶她不可了!這樣想著,對岸一群人高馬大的公子們竟無一人挪動腳步,干瞪著眼,看著錢大小姐在水中撲騰了兩下,然后面帶驚恐地沒入水面,最后就沒有再冒頭。

    而岸這邊,千金小姐們略通水性的不超過十人,有三四個人怕下水后被冰水激得閉了氣,抽了筋,救不了人反而將自己陷入險境;還有三個如今來著小日子,怕沾了涼水傷了身子,又怕血跡融進水中被眾人察覺引為笑柄。再有兩個會水的,就是何當歸和廖青兒了,而且何當歸不止諳熟水性,還有“水無痕,草上飛”一般的輕身功夫,無須跳水救人,只要輕盈地踏水過去,展臂一撈,就能將溺水者撈上來——前提是她肯于在眾人面前暴露武功。

    廖青兒皺眉暗道,雖然是競爭對手錢家的大小姐,不過也不能見死不救,丫的冰水就冰水吧,我當冬泳一回鍛煉身體了!這樣想著,她疾走兩步到了岸邊,展臂做了一個投身入水的姿勢,卻被何當歸從身后攔腰抱住。

    廖青兒不解地回頭看她,何當歸微微搖了搖頭,又附耳跟廖青兒低語了幾句,于是廖青兒安分下來。因為眾人的眼光都放在落水的錢小姐身上,因此無人注意到這一幕,何當歸暗松口氣,挎著廖青兒的胳膊觀察著事態(tài)的發(fā)展變化。好人可以做,但濫好人就免了吧,青兒若此時下水,絕對是費力不討好的事。

    就這樣又僵持了半盞茶的工夫,眾位男女學子無一人下水救人,那位落水的錢大小姐再也沒有浮上來過,何當歸和廖青兒疑惑地對視一眼,也開始猶豫要不要下水救人。又等了一呼一吸的時間,何當歸先按捺不住了,抬手將自己的長命鎖摘下來塞給廖青兒,低聲道:“我下去看看情況?!闭f罷轉身欲投水,可是卻有一道暗紅色的身影先她一步躍入水中,劃水的姿勢比較笨拙,一下一下地往出事地點游去。

    眾人凝目去看時,發(fā)現(xiàn)是女子院的鄭先生,不禁都舒出了一口氣,總算有人下水救人了。尤其是那些水性頗好,或者是向同窗們自吹自擂過水性好的人,畢竟眼看著一個活生生的人在自己面前溺水而亡,對誰都是一種心理上的煎熬。如今由女先生去救人,再合適不過了,因為先生是大人嘛,什么事情都該沖在最前頭的!

    而水中的鄭先生則是有苦說不出,一則她的水性稀松平常,已經(jīng)很多年不下水了;二則她剛才怕溺死了學生要擔罪責,心頭一慌,什么準備都沒有就直接跳水了,不但棉裙棉鞋吸水后很沉重,而且離出事地點很遠,她劃水非常慢,還不如跑到落水點再跳水救人快些,照她這樣磨蹭過去,那個學生錢牡丹還不早沒命了?真是飛來橫禍啊,這流觴曲水辦了多少年了,還從未出過這樣的落水事件!

    何當歸也注意到了這一點,于是吸足一口氣,繼鄭先生之后第二個跳進了水里,快速地游向錢大小姐最后一次冒頭的地方,在清碧的流波中飛快地劃過一道白痕。

    一看有名的“冰美人”何小姐也投水了,岸上有幾位公子都蠢蠢欲動起來,這么冷的水,何小姐又那樣嬌弱,肯定是禁不住的,說不定一會兒她就腿抽筋溺水了呢……要是能趁此機會把她救下,那個平日里只可遠觀而不可褻瀆的小美人,就只能嫁給救她的那個人為妾了!

    雖則只要有銀子,找多少美人都不成問題,那何小姐也不是他們平生僅見的唯一絕色,可是那個何小妞又聰明乖覺,又不為金銀所動,因此前赴后繼的公子中,至今沒有一個人能把她拿下,讓不少豪門公子都引為憾事。想到能將那個從骨子里面透著冷淡、滑不溜手、無處下口的絕色少女領回自己家里,慢慢地征服她的身心……這樣的誘惑,哪個男人能抵擋。

    這樣想著,繼何當歸跳水之后,又有四五個公子哥兒“撲通”“撲通”“撲通”地接二連三地齊齊跳水,一個比一個游得快,而且個個都是直線朝著何當歸游過去的,頗有一些劃水搶親、先到先得的味道。

    這一幕看得岸上的廖青兒直跳腳,糟糕,早知道還是自己下水了,雖然不擔心武功高強的小逸會吃虧,可是這河溪的水流湍急,在岸上看不清楚水下情況,萬一那些色狼靠近了小逸,上岸之后硬說摸過了她,破壞她的閨譽,非要娶她回去當小老婆怎么辦?

    真是一群混蛋,人家那邊忙著救人,他們居然趁火打劫,真是太無恥了!文翰、關墨、荀勝藍、伍君昊……天啊,她最欣賞的奶油小生韓放居然也下水了,真是人不可貌相,知人知面不知心!再看岸上面,宗喬、杜若飛和杜若光等人也急得跳腳的饑渴表情,明顯就是也想趁火打劫,但是苦于不會游水!天啊,她家小逸真是紅顏禍水一枚,眾狼眼中的肥rou一塊!

    何當歸眼觀六路耳聽八方,自然聽到四周有水花向自己逼近的聲音,若此時她直接上岸,就可以讓水里的這五個人去救錢小姐,憑他們拉拉扯扯去??墒?,如今那錢小姐蹤跡全無,不知是不是被水流給卷走了,沒有人會比在水牢中生活過兩個月的自己水性更好,還是自己救人把握最大,怎么辦?要不要施展輕功,踏著水去下游找找那錢小姐呢?

    岸上的一眾小姐們也察覺出了跳水的那些公子們的用意,并且,因為韓放、關墨和文翰三人在女學子中有著較高的支持率,所以立時就有幾位小姐把眼刀丟向水中的何當歸,哼,鄭先生明明已經(jīng)下水救人了,偏她最會逞能,早不見她下水來著?

    正當眾人各執(zhí)一念的時候,遠處凌空躍來一道灑白的身影,在溪流的上方晃了兩圈,便一手拎著溺水的錢小姐,一手拎著即將溺水的鄭先生,徐徐落至岸邊。將二人放在草坪上之后,來人又回身去看水中的何當歸,只見她兩個扎猛就撲騰上了岸,他方背過身去不再看她。

    書院小童第一時間捧上了厚氈毯,給正凍得哆哆嗦嗦、嘴唇發(fā)青的鄭先生御寒,而男子院那邊的負責人鮑先生也姍姍來遲地小跑過來,連連揖大禮,致謝道:“剛才有兩個學生的父親來拜訪,所以就只顧著跟他們攀談了,沒想到這邊居然出了這樣的事故,幸虧孟公子及時施以援手,否則在下之罪罪莫大焉!多謝公子!”

    來人玉冠如月,月白暗銀紋飾長衫,風神迥絕,笑意淺淡,眉宇間磊落分明,俊灑得如同他身后的那一叢勁竹。方才救人時,他彷如一把出鞘的寶劍;如今救罷了人,與昔日師長攀談之時,他又溫和得如同一塊清透的美玉,尤其他嘴角那一抹懶懶散散的微笑,令人有說不出的喜歡。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闊別揚州近三年的孟瑄。

    孟瑄微笑辭道:“碰巧趕上了,舉手之勞而已,豈敢受先生大禮?!滨U先生仍堅持再三致謝。

    何當歸上岸后被冷風一吹,立刻凍得櫻唇煞白,盡管立刻運轉真氣驅寒,還是不能解一時之寒涼,幸好下一刻廖青兒就撲了上來,脫下她外面的那件琵琶襟棉罩衣,緊緊裹住了自己,何當歸立刻便覺得好過了很多。廖青兒低聲道:“剛才嚇死了,那群死小子竟敢玩陰的,當眾就來了個群狼撲食,真是黑心,改天咱倆也去陰他們幾把。走,咱們先回課舍去換衣服,我有備用的常服和棉裙?!?/br>
    何當歸用余光掃了鮑先生的方向一眼,輕輕點頭道:“我也乏了,咱們回家吧。”

    “呀!”從不遠處趕過來的錢二小姐錢水仙看向她的jiejie錢牡丹,突然大聲哭叫起來,“jiejie死了,jiejie被淹死了!jiejie呀!”